当你风情万种时——余姗姗
时间:2021-09-18 10:24:53

  程中月像是这才注意到贺言的存在,诧异的转身,很快笑了。
  齐慧歆将贺言送出病房,一起走了一小段路,并将事发的来龙去脉问了一遍。
  贺言只说,是和程樾约了见面,在一个小酒吧里,不知道程樾得了重感冒,也没想到事情谈到一半,她会晕过去。
  等到齐慧歆返回病房时,程中月已经离开了,程樾一个人看着窗户的方向。
  齐慧歆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并告诉程樾,这件事没有告诉爷爷、奶奶,怕他们着急上火,再急出病,她也问过医生,的确是感冒,幸好没有别的问题。
  程樾没有应。
  直到齐慧歆坐下,说:“之前你给家里打电话,只说是鼻子不通气,喉咙不舒服,幸好贺言通知我们。”
  程樾低声说:“是他大惊小怪,我就是累了,在酒吧包厢里睡一小会儿。”
  齐慧歆并不赞同:“不是自己的地方,你怎么能放心?”
  程樾笑了下:“是邵北川朋友的酒吧,那个老板人还不错。”
  齐慧歆张了张嘴,叹气。
  隔了几秒,齐慧歆问:“你还想他么?”
  程樾摇了下头,又点头:“我也说不好。”
  她以为她会很想,有时候又觉得还好,她以为她不会想,可是当一个人疲了累了,需要喘口气的时候,又会开始想。
  *
  在齐慧歆的坚持下,程樾在医院休养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贺言来看过她两次,一次是交代学校的事,一次只是闲聊。
  其实程樾看得出来,贺言第二次来,是有事想问,或者说是想试探,就是那天她进医院之前,他问的那个问题——你似乎对他有些敌意?
  这个“他”指的就是贺之川。
  只是程樾虽然看出来贺言的疑惑,却不点破,更没有解惑的意思。
  是啊,她是对贺之川有敌意,但这只是她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不过在对付贺之川这件事情上,她并不介意与人联手,或是推一个更针对贺之川的人出来,将这个绊脚石清除掉。
  她的敌意藏得很深,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没有露出分毫,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要忘记了。
  那天贺言离开以后,程樾便走出病房,到院子里溜达。
  她没带手机,就只想一个人,不受任何信息的骚扰,在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独自待一会儿。
  这几天,她每天都会到院子里坐上十分钟。
  只是这最后一天,天不遂人愿,她之前坐的那个长椅上,已经有人了。
  那是个男人,约莫二十六七岁,身材精瘦、结实,宽肩足以撑起肥大的病号服,外面还罩着男士羊绒外套,此时正翘着二郎腿讲电话。
  程樾扫过男人看向别出的侧脸,他戴着黑框眼镜,眼睛半眯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隐约感受到周遭的气场,透着强烈的不悦。
  程樾无意听一个陌生男人在电话里教训人,刚走近便绕开了,仿佛只是路过,脚下走的也很慢,绕着院子溜达了半圈,隔了好几分钟才折回来。
  她想着,男人训完人也该走了,她还是想坐一会儿。
  只是折回来时,男人还在那里,他倒是不讲电话了,手却从外套兜里摸出一包烟和一个金属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手势无比熟练。
  程樾脚下顿住,看着男人低头吸了口烟,遂又抬眼,透过被风吹的有些乱的发梢,朝她这里扫了一眼。
  程樾的脚尖转了个方向,已经当下决定回病房。
  可男人却比她动作更快,眼里划过惊讶的同时,手指一松,就将烟扔到地上,并用脚尖踩灭了。
  紧接着,男人又往旁边错了错,坐到长椅的边缘。
  这下,程樾也不好走开了,径自走过去,坐在椅子的另一边,和男人各自占据一角,中间隔开的距离足以再坐两个人。
  一阵沉默,安静的不像话,偶尔只有冷风拂过。
  男人外套兜里的手机又一次震起来,他将电话拎出来,快速讲了几句。
  程樾微微侧头,扫过去,刚好见到他手里那个商务电话,以及从他袖子里露出来的男士腕表。
  仅是这两件东西,程樾已经心里有数。
  等男人挂断电话,将它放进兜里,又隔了几秒,忽然开口:“刚才的事,抱歉。”
  程樾一怔,起先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转头对上男人礼貌且带有歉意的目光,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程樾说:“这家医院是无烟医院,不过长椅不是我私人的,谁都可以坐。”
  男人笑了下,很直接的问:“你是因为什么住进来的?”
  “感冒。”程樾问:“你呢?”
  男人说:“食物中毒。”
  程樾扬了下眉,再度扫过男人颀长的身躯,有点想笑。
  男人似乎也感受到程樾的笑意,清了下嗓子,又问:“你是本地人?”
  程樾只“嗯”了一声。
  男人又道:“我是来出差的。”
  这次,程樾连“嗯”都没有了。
  又过了片刻,程樾拉紧了外套,站起身,非常礼貌的说了句“我先走了”,随即抬脚。
  而在说那句话时,她甚至没有看过男人。
  直到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姑娘。”
  程樾已经走开几步,站住了,转头时,见男人也站起身,十分绅士的露出一抹浅笑。
  “我再次跟你道歉。敝姓韩,韩羽。”
  “不必介意,韩先生。”程樾也以微笑回应:“不过我不是小姑娘,我姓程,程樾。”
  韩羽点头:“你好,程樾。”
  程樾这才看清他的眼神,透过镜片,温和却锐利。
  *
  转眼,程樾出院了。
  这天晚上,程樾在自己的卧室里,发了一条朋友圈,并附上她拍的病房照片,只写了三个字:“病倒了。”
  而这条朋友圈设置,仅限邵北川可见。
  几分钟后,程樾收到了邵北川发来的微信:“你病了?现在怎么样?”
  程樾抿着嘴唇笑了,靠坐在床头回:“小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邵北川说:“要注意照顾自己,多喝水,冬天要注意保暖,适当锻炼。”
  听听,简直是长辈的老生常谈。
  然而这些话听在程樾耳中,却是无比的受用。
  程樾回道:“嗯,你也是。”
  两人闲聊了几句,随即程樾问起他在意大利进修的情况。
  邵北川说,每天要花大把的时间学习语言,还要练琴、作曲,有时候语言不通,就靠音乐沟通,意外地还交到了几个朋友。
  然后邵北川将他近日新谱的一小段曲子,放给程樾听。
  曲子节奏并不快,旋律宛转悠扬,还透着一点哀伤。
  程樾听了两遍,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邵北川说:“还没起,旋律是在梦里梦到的,当时就惊醒了,爬起来赶紧记下来。”
  程樾又问:“能不能将录好的部分给我一份,我想留个纪念。”
  邵北川没有多言,只将曲子发给她。
  随即两人又聊了片刻,直到邵北川有事需要外出,程樾便将耳机戴上,一边听着曲子一边睡了过去。
 
 
第28章 从校园到社会   时隔一年多,他们都变了……
  从校园到社会
  05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程樾刚过二十岁生日不久,邵北川也在意大利闯出一点小名气。
  有部欧洲文艺片电影在四处找配乐,制片方偶然听到了一段旋律, 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作曲人邵北川。
  这个时候的邵北川, 已经在意大利名师的指导下学习古典乐一年, 但除了古典乐之外, 他也对民族乐十分感兴趣,加上有玩电子音的技巧和底子,令他在几个乐种中切换自如。
  邵北川那首被制片人看上的曲子, 名叫《No Dream》,第一位听众就是程樾,程樾用它做了一年的手机闹钟,邵北川也在某意大利的小酒吧里弹奏了无数遍。
  酒吧老板很喜欢他的乐风,非常积极的想成立一支民谣乐队,但就在这时,电影制片人找到了邵北川。
  原本制片人是因为那段优美而富有故事性的旋律,而找上邵北川,谁知见到本人后, 却又被本人的外形和东方气质所吸引。
  于是制片人诚挚邀请邵北川,可否在电影中客串一个小角色, 就几句台词,几个动作, 作为交换条件, 制片人更愿意在电影里三处地方采用邵北川的曲子。
  邵北川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程樾,程樾这边找人对了合同,很快和意大利片方达成协议。
  签约的那天晚上, 邵北川就坐在电子琴边,在视频电话里将曲子完整的弹了一遍,程樾就拿着手机,在自己的卧室里听着看着。
  时隔一年多,他们都变了。
  程樾褪去了当年那个小女生的青涩,削掉了一些骨子里的骄傲,变得平和些。
  而邵北川,他之前的头发偏长,没时间去打理,就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如今为了电影角色客串,已经将下面剃掉,只残留一层青渣,上面的头发则随意往后拢,落下几缕碎发。
  他比以前更成熟,话也更少,皮肤比在国内时深了些,人也更瘦,他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舞动,情绪浓到深处时,眼睛微微眯起,只沉浸在旋律中。
  程樾并不打搅,只是托着腮,不知不觉也闭上眼,脑海中又一次回荡起邵北川离开前的那一夜。
  那天晚上,他们都舍不得睡。
  他的床头亮着一盏小灯,她在昏黄的光线中,描绘着他的五官,感受他的温度,手指的力量和身体线条,她并不想哭,也不觉得哀伤,但是眼角却不由自主的流出液体。
  他抹掉那些眼泪,她迎上他的吻。
  然后,他们一起靠在床头,她看到他放在床头柜的烟盒,伸手去够。
  邵北川问她:“你想学?”
  程樾说:“试试看。”
  邵北川笑了下,点燃一支烟,凑到唇边吸了一口,随即递给她。
  程樾没有动,只是张嘴咬住烟嘴,只吸了两下,就忍不住咳嗽。
  邵北川将烟拿开距离,一手给她抚背,问:“怎么样?”
  程樾舒展了眉头,说:“不好抽。”
  邵北川又问:“那还抽么?”
  程樾说:“抽,虽然不怎么样,但还是要会的。”
  那天,他们分享了一支烟。
  程樾后来很少再碰,她也没有上瘾,除非真的烦闷了,才会点上一支,却不放在嘴里,只是找个地方架着,直到燃尽。
  还是那个牌子,还是那个味道。
  直到一曲落下,程樾从回忆中醒过神,睁开眼,就听到邵北川说:“我后来润过色,你觉得怎么样?”
  程樾笑了下,说:“我说了不客观呀,我对你,对你的曲子都有滤镜,我当然是喜欢的。”
  邵北川勾了下唇,靠向椅背,随手将架在烟灰缸上的烟拿起来,吸了口才说:“我个人觉得,已经没有修改的余地了。”
  程樾看着他的手,看着自指尖燃起的烟,说:“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一定会出头。”
  而后,两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程樾建议邵北川在那边找一个助理,也提议说,会让范阳帮忙物色。
  邵北川对这些都没有异议,他只要有独立创作的空间,便什么事都好商量。
  数分钟后,两人切断了通话。
  程樾将刚才录下来的弹奏画面调了出来,又看了几遍。
  这一年多来,他们很少聊自己的生活和私事,尤其是困难,更是只字不提。
  其实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即便是他们,生活里也会有诸多不顺,正如那句话“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只是他们都知道,他们不是对方的垃圾桶,所以就算有烦恼,也不会和对方吐槽。
  他们之间,只聊音乐、理想、未来。
  有时候想起邵北川,程樾也会觉得很奇妙,她自小就是个实际、务实的人,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谈起了精神恋爱,还是跨国的。
  更奇妙的是,她竟然会因此满足。
  程樾不禁自问,到底在遇见邵北川以前,她的精神世界有多贫瘠呢,才会对此如获至宝,分外珍惜?
  有时候,她只要听邵北川简单的聊几句乐理,哪怕她听不懂,那之后的几天心情也会额外的好。
  音乐,真是很神奇的存在。
  以前程樾并不将它当回事,也不会抽出时间去听,但现在,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战争年代,人们最孤独、绝望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哼起歌,会教下一代他们曾经唱过的歌谣。
  而有些世界闻名的电影,若是少了音乐的渲染,那故事就会变得枯燥,整个观影体验也会大打折扣。
  程樾也不禁在想,她喜欢邵北川,会不会就是因为他在她最孤独的时候,为她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在那门后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压力,也没有责任,一切都是虚无的,却也富足。
  就好像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男主角安迪一样,他在监狱里播放了一首古典乐,那美好的声音传遍了监狱每个角落,所有人都停下来,望着操场扩音器的方向。
  然后,电影响起了男配角瑞德的独白:“它就像一只美丽的小鸟,飞进了我们单调的牢房,让你忘记高墙铁栏的存在,有那么短暂的一小会儿,肖申克里所有人都感到了自由。”
  因为安迪的行为,他被关了两周的紧闭,但他和狱友们闲聊时,却说那是他度过最轻松的时光,因为他有莫扎特陪伴。
  莫扎特在他的脑海中,在他的心里,这就是音乐的美妙之处,谁也不能将它从他身边夺走,就连监狱也不可以。
  监狱夺走了他的人身自由,却夺不走精神自由。
  *
  大二的暑假快要到了,程樾又要迎来去公司实习的日子。
  过去两年间,程樾换了两个部门,做了两次动作,一次是清理掉销售部的刘秘书,对刘秘书上面那条线的管理层,来了一次敲山震虎,另一次则是在人事部,经过她手,请走了两位小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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