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重点吗请问?
小十三是秦夜天手下最活泼的人,也是与秦夜天最为亲厚的人,更是最纯粹的人,纯粹如他,话赶话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是不是英雄好汉无所谓,重点是您跟她解释清楚啊!”
“您不能替天子背黑锅啊。”
这似乎是个好主意。
秦夜天凤目轻眯,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而后目光再度落在小十三脸上,纯良无害得像是三月暖阳,“舌头不想要的话,可以拔了喂狗。”
小十三:“......”
瞬间捂嘴。
并做好了即刻奔赴北狄当细作的准备。
哪曾想,正当他哀叹命不久矣的时候,他家侯爷再度发话了,“你方才去送火腿,公主都与你说了什么?”
廊下大雨如注,他却仿佛看到了曙光,并且那光极度耀眼,照得他家侯爷像极了大慈大悲普渡世人的观世音。
“公主说,阙城的花灯极好,她想去看一看。”
小十三再一次忽略秦四的眼皮狂跳,尽职尽责汇报着元嘉的一切,“还有,她说她吃腻了火腿,想让侯爷给她换些新鲜玩意儿。”
“看花灯?换新鲜玩意儿?”
秦夜天面上笑意僵了一瞬,随后笑意更深,“你的意思是,她如今心情极好,只想吃喝玩乐?”
“不错。”
小十三疯狂点头,并且心里有些奇怪,今日的四哥眼睛似乎不大好使,单这一会儿,眼皮已经跳了很多次了。
秦四:“......”
秦四绝望闭眼,并默默与小十三拉开距离。
“好,极好。”
“到底是荣辱不惊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元嘉公主,既有如此觉悟,又何必去阙城看花灯?”
秦夜天手里撑着伞,铜制的伞柄在他手里如小孩玩的泥巴,被他轻轻一折便断成两截,四十八股的油纸伞没了支撑,瞬间从雨幕中落下,他漫不经心收了伞,随手放在廊下,再抬头,他依旧得体地、浅浅地笑着,仿佛在跟他乡遇知己的老友叙旧一般,“告诉她,本侯这里没有新鲜玩意儿,若果真想要,便叫她自己来找本侯。”
小十三:“......”
呆若木鸡。
宛如雕塑。
一言蔽之——吓傻了。
秦夜天:“?”
秦四忙推了小十三一把。
小十三如梦初醒,“属下遵命!属下一定把话带到!”
侯爷您还是别笑了。
渗人。
比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还让人哆嗦。
万幸这种哆嗦没有持续太久。
大抵是政务繁忙,说完这句话,秦夜天便转身回屋了,廊下只剩下小十三与秦四,小十三才敢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四哥,我看我还是去北狄当细作吧——”
他的话自然没有逃过秦夜天的耳朵。
盛夏的雨噼啪砸下来,世间万物陷入沉寂,只余雨水怒吼冲刷一切的声音。
这种天气下,人的声音如蚊蝇,细微,嗡嗡,没得叫人心烦。
“那就滚去北狄。”
秦夜天的话从不憋在心里。
窗外终于安静了。
秦夜天抬手揉了下眉心。
他的人向来勤快,元嘉泼的火腿汤的痕迹早已被人收拾,屋内一切皆按照他的喜好布置,要花里胡哨,要沉稳大气,还要有五彩斑斓的黑,桩桩件件,极度迎合他的审美。
这些都是能让他身心愉悦的东西。
今日大概是下雨的缘故,他突然又不喜欢了,他觉得花里胡哨太肤浅,他觉得沉稳大气不够亮眼,他觉得五彩斑斓的黑简直就是颜色倾倒,一无是处到令人作呕。
唯一让他觉得稍稍顺眼些的,是秦四没敢拿走的一只碗。
一只平平无奇的白瓷碗。
上面描绘着莲花纹,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节像是在嘲讽他手黑心更黑。
可尽管如此,他依旧觉得这是整个屋子里唯一能让他感觉到舒服的东西。
于是他俯身捡起碗,凑在面前观摩着,指腹细细描绘着上面的莲花纹,
莲花纹的纹路很简单,浅浅的一层金边提亮,绿绿的荷叶作陪,怎么瞧怎么像是在对他阴阳怪气。
像极了断情绝爱的元嘉公主一脸平静骂他王八蛋。
秦夜天:“......”
白瓷碗应声而碎。
边缘锋利的瓷片割破他的手指,殷红的鲜血自他掌心漫出,一滴一滴将鸦青色的麒麟服染红。
他摊开掌心,看着血色不断溢出,静了片刻,他抽出一方帕子,细细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并贴心给自己打上一个蝴蝶结。
莫名的,他想起那日给元嘉改妆胡姬的场景。
元嘉的发如丝绸,又如舞女的腰,在他掌心跳跃着,他以手指为梳梳着她的发,凤尾蓝的彩带打作蝴蝶结,正是他掌心的这种蝴蝶结。
余光瞧见她的菱花镜,镜子里的她明艳且娇俏,而镜子里的他,是难得的安详平和。
“阿四。”
秦夜天攥着掌心的蝴蝶结,终于懒懒出声:“告诉元嘉公主,若她的银子给得足,本侯倒也可以绕道阙城让她看花灯。”
低头是不可能低头的。
除非元嘉拿钱压。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夜天:一帮蠢蛋!还要本侯自己找台阶下!
改书名了!涨幅开始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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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我真的是文名文案苦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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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秦四:“?”
生平第一次,以他家侯爷心腹中心腹著称的秦四有些摸不准他家侯爷的心思。
说他家侯爷向元嘉公主低头了,但看这态度也不像,说他家侯爷是为了钱财吧,但是元嘉公主只是名义上的公主,还是和亲的那种吉祥物,陪嫁不是在他家侯爷手里,就是在女官手里,自己的嫁妆都摸不到呢,哪来的钱给他家侯爷?
认真想了会儿,秦四觉得两者都有。
好歹是百年世家出来的和亲公主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让杜家免于抄家灭族,哪怕看在这上面,杜家老太太也会给些自己的体己。再说了,宫里赏的陪嫁虽然都被女官攥着,但这位公主可不是一个能被人糊弄的主儿,说不准私下早就把嫁妆拿到自己手里了,未必肯受女官的拿捏,若侯爷狠下心炸一炸,指不定真能炸出不少东西。
秦四去给元嘉传话。
此时的元嘉正在吃烧烤。
大抵是库罗使节怕她到了库罗不习惯,这几日总遣人送些东西过来,或是库罗的小点心,或是刚考好的羊肉串,让吃惯大盛东西的她很是欢喜,便摆在几案上,招呼珊瑚并女官们一同来品尝。
烧烤嘛,吃的就是一个气氛,一个人吃哪有一群人吃来得热闹?
若再来点小酒,那就更美妙了。
大盛的酒是烈酒,显然不适合配着烧烤吃,她便让人去库罗使节那要了库罗人酿的葡萄酒,虽不能与后世的啤酒相较,但对于烈酒显然更配烧烤。
元嘉舒舒服服靠着引枕,吃着烧烤,喝着美酒,还别说,这样的生活真的挺美好,简直是为咸鱼量身打造,直到她看到女官带着秦四走进来,秦四手里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没带,她便知道,秦夜天这厮又开始作妖了,她的短暂的咸鱼生活再次咸不下去了。
但她素来对事不对人,虽讨厌秦夜天,但从不迁怒旁人,毕竟在秦夜天手底下做事也不容易,便让人给秦四上了茶,问他来做什么。
她的好修养在秦四说出来意后荡然无存——“问我要钱???”
“他怎么不去抢???”
然后,她看到秦四看了看她,犹豫着没说话。
懂了,贪财好色如秦夜天,做事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这年头,被他明目张胆敲诈的人多不胜数,多她一个真不多。
在心里把秦夜天骂了千百遍,元嘉才堪堪压下心头怒火,“不就是钱吗?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她转身进内室,拿出一个颇为精美的匣子,又修书一封,让秦四一同带给秦夜天。
毕竟替秦夜天收钱收习惯了,在接到匣子的那一刻,秦四便在手里拎了下,很空,不像是装的金锭子,难道是银票?再瞧书信,信封上的字迹是世家贵女一贯的娟秀,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再瞧瞧正面端坐的元嘉公主,面带浅笑,眼带怒火,若此时立在她面前的是他家侯爷,只怕她早就把手边的东西砸在他家侯爷脸上。
秦四:“......”
很好,他很确定,匣子里绝对不是钱。
但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他还是把匣子与书信转交给秦夜天,并贴心把元嘉的话一字不落传达给秦夜天,“不就是钱吗?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只是掐着嗓音学的话比元嘉原本的话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怨气。
怨气十足的话让秦夜天微挑眉,幽深眸色染了几分饶有兴致的笑意,“她果真是这样说的?”
“属下怎敢欺瞒侯爷?”
秦四一脸赤胆忠心。
只是语气加了些许怨气,算不得欺瞒。
处理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在处理侯爷与元嘉公主的事情上,决不能按照元嘉公主原本的意思传话,若不然,收拾东西奔赴北狄的小十三就是他的下场。
秦四十分心安理得,并坚决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果不其然,他的话让秦夜天轻笑出声,“知道错了便好,本侯是宽宏大量之人,怎会同她计较?她给了银子,便绕道去阙城吧。”
“说起来,本侯也许久未去阙城了,那里的——”
声音戛然而止。
温和浅笑有一瞬的凝滞。
秦四:“?”
秦四瞬间便觉大事不妙,以极快的速度与自家侯爷拉开距离。
外面的雨仍在下,天气阴沉得如化不开的墨,他看到他家侯爷面上笑意更深,曲起两指,从匣子里夹起一枚铜钱,凑在眼前看了又看,随后笑眯眯问他:“这就是元嘉公主给的钱?”
秦四瑟瑟发抖,没敢接话。
秦夜天打开信封。
外面的字迹娟秀,里面的字也是颇为整齐的,端端正正写着几个大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胆你就来取。
信写得张狂,但写字之人却是心平气和的,心平气和到还能腹诽这人破事真多,打扰她吃吃睡睡的完美生活。
什么抵达库罗之日便是她的死期,什么去不去阙城看花灯,她心里其实都不在乎,只是想起了,顺便提了一嘴。
仅此而已。
无欲则刚,她就是铁桶一块,没有任何缺点。
任何人无法拿捏她。
与她置气,是与自己过不去。
手指骤然收紧,握在掌心的纸如被人折了翼拔了舌的雀儿,可怜巴巴蜷缩在他指缝,他突然笑了一下,摊开掌心,把信纸放在几案上抚平。
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信纸上的褶皱,他的声音也是心平气和的,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盈盈笑意,“既这般有骨气,明日的饭便不必再送,让她吃白粥便可。”
秦四:“......”
他家侯爷真的不做人。
秦四尽职尽责把秦夜天的话带给元嘉。
民以食为天。
在元嘉这里,吃比天还大,一听秦夜天要把她的饭换成白粥,再怎么咸的鱼此时也来了脾气,一开口比秦夜天还阴阳怪气,“行,我知道了。只是侯爷既然决定让我吃白粥,那最好一直坚持让我吃,也好让同行的库罗使节瞧瞧,大盛的是使节是如何对待大盛的公主。”
秦四:“......”
这话他没法接。
但让他更没法接的在后面。
他前脚刚从元嘉院子里出来,后脚便被人告知,元嘉公主出门左转找库罗使节了,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便追上去瞧了几眼,好家伙,那叫一个相谈甚欢,不知情的,还以为中原话都说不利索的库罗使节是元嘉公主多年的老友。
“美丽的公主,您简直就是大盛的瑰宝。”
库罗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同理,烤肉美酒也不要钱似的往元嘉面前推,“这些东西能被您所喜欢,简直就是它们的福气。”
“您吃,您吃。”
而以端庄贤淑闻名的元嘉公主,此时鬓发高挽穿着箭袖胡服,吃起烤肉别提多方便,莹白如玉的脸因饮了酒而微微有些红,像极了天边晚霞才能精描绘出的胭脂。
怎么瞧怎么好看。
怎么瞧怎么......诱人。
秦四顿觉大事不好。
他不知道元嘉公主酒量如何,但他知道世家贵女大多不善饮酒,再这样喝下去,库罗国王绝对能成为沙漠里最亮眼的绿洲。
爱是一道光,绿到人发亮。
元嘉公主人还未嫁到库罗,已经在为库罗的绿化做贡献了。
多么伟大而无私的和亲公主。
秦四拔腿就往秦夜天院子跑。
临行时仍不忘交代让人看好库罗使节,若敢动手动脚,直接剁碎喂狗。
“侯爷——”
“元嘉公主知错了?”
他家侯爷闲闲把军报丢在一边,双手交叉瞧着他,眼底的落井下石几乎能溢出来,“她遣人送了多少钱?”
秦四:“......”
快别提钱了,您的后院都烧没了。
但秦四是一个稳重的属下,一个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优秀心腹,他面对秦夜天的幸灾乐祸,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出平地起惊雷的话:“公主殿下与库罗使节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