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风彪悍且开放的大盛朝又不是牌坊成精的明清。
“首先,我纠正你一下,我不是被迫。”
话音刚落,便见秦夜天凤目轻眯,脸色阴沉再配上这个动作,简直就在无声嘲讽她的智商。
相应的,她心里也在埋汰着他——辣鸡狗男人。
“其次,你们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今日对这个山盟海誓,明日便能陪另外一个洞房花烛,同是爹妈生的人,凭什么男人如此女人不能如此?”
她目光下移,若无其事瞧了眼他腰下三寸,“哦,就因为你们男人比女人多了二两肉?”
“俗不俗?”
大概是她的话实在大逆不道,她再次收获他的手指收紧,可疼跟死是一回事,死着死着习惯了,疼着疼着也习惯了,她便忍着疼,继续道:“我本以为,侯爷桀骜不羁不守孔孟之道,没想到,侯爷只是表面不羁,其实心里比谁都遵守君君臣臣夫夫妻妻那一套。”
“既如此,侯爷何必标榜自己与世人不同?直接弃武从文参加科举算了。尊孔孟如侯爷,写出的文章定能叫天下人争相效仿,甚至贴在墙头一日三拜——自己何时能写出像侯爷这种迂腐谄媚的陈词滥调?”
时间似乎静了一瞬。
她与秦夜天离得极近,自然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她看到他眼皮跳了跳,呼吸似乎急促一瞬,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开心事,他眉目舒展开来,眼底笑意如三月暖阳。
她心里蓦地打了个突。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慢慢松开,拇指朝上,微凉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嘴角,俯身凑到她耳畔,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脖颈,“公主殿下如此牙尖嘴利,让本侯很是欢喜,欢喜到想要拔了公主的牙,用金线穿成一串戴在身上。”
“如此一来,本侯便能日夜感受到公主温度。”
他的手指撬开她的唇,似乎要将刚才说的话付诸行动。
元嘉:“!”
论变态,是她输了。
“等一下!”
她开始剧烈挣扎,染着凤仙花的手指迅速抓了个东西,她的反应终于取悦了秦夜天这个狗男人,垂眸饶有兴致瞧着她,像是在瞧傻不愣登以卵击石的那个卵。
“——让我再吃口东西。”
她火速把抓到的点心塞到自己嘴里,并且还想再吃块烤肉喝口酒,“让我吃完喝完你再拔我的牙。”
秦夜天:“......”
很好,色令智昏,他也有美色上头瞧上一个憨批的时候。
秦夜天极为一言难尽,丢开元嘉的胳膊,转身便走。
元嘉:“?”
这是个什么态度?
不拔她的牙了?还是说太急色,先滚床单再拔牙?
那,秦夜天还是挺讲究的,知道弄得满脸是血影响他兴致。
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的牙暂时保住了元嘉还是很开心的,便好心提醒一句,“侯爷,你走错方向了,我的院子在右边。”
然后,她清楚看到遇到老虎都不一定会跄踉的秦夜天明显跄踉了一下,而后,向左边走得更彻底了。
好似她的房间有瘟疫一样,让他唯恐避之不及。
元嘉:“?”
就很迷惑。
是她对男人有误解?
还是对秦夜天这个男人有误解?
想了想,元嘉还是开口唤了一声:“哎,侯爷,留步。”
“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侯爷都说喜欢我了,那阙城的花灯总得让我看看吧?”
外面的雨仍在下,大雨滂沱中,她似乎听到一句话:“本侯现在不喜了。”
元嘉:“......”
辣鸡狗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夜天:本侯大概瞧上了一个疯批
元嘉:?疯批?谁?不是你自己吗?
自恋就自恋,不要说得这么清丽脱俗
第22章
元嘉极度一言难尽。
就这?
就这?
骗炮就骗炮, 别整什么高大上的东西,打着喜欢的名义。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玩什么聊斋呢?
渣渣。
心里埋汰完秦夜天, 元嘉把没吃完的烤肉收拾了一下,叫上外面的珊瑚准备回自己院子了。
珊瑚刚进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一抬头, 看见元嘉左手拿烤肉, 右手拎着葡萄酒, 打颤的腿瞬间不打颤了,几乎能给元嘉跪下, “女郎, 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想着吃呢?”
“我怕我晚上饿。”
元嘉回答得极其坦荡。
珊瑚:“......”
就很无语。
虽然很无语,但还是尽职尽责把元嘉没拿完的烤肉全部拿起来, 秋风扫落叶似的一点没给库罗人剩下。
当然, 这个时候她仍没忘记自己的义务, 又问了一句, “女郎,侯爷没为难您吧?”
看秦夜天刚进来时的脸色,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来捉/奸的。
“没有。”
顾忌到这里是库罗人的地盘,元嘉没说太多,拿着烧烤与葡萄酒出门,发现外面一个库罗人也没有, 心理不免有些好奇,“库罗使节呢?他们都去哪了?”
珊瑚一听这话原本不哆嗦的腿再度开始哆嗦起来,“您快别提了, 刚才快把奴吓死了,方才秦四爷说库罗使团里有北狄人的细作,要在路上对女郎不利,以此破坏大盛与库罗的交好,库罗人说没有,哪曾想,刚说完没有便跑了一个人,秦四爷便把他们全部抓走审问了。”
原来这样。
怪不得敢来库罗人地盘耍横,原来是早就找好了借口——库罗人本就与北狄人不清不楚,秦夜天又来势汹汹,他们自然心虚,心虚之下,也就没心情去关注她和秦夜天的事情了。
元嘉往嘴里塞了一块小点心,边嚼点心边点头。
到底是一手遮天的秦夜天,表面瞧着蛮横不讲理做事没章法,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有一个问题——秦四爷是谁?
秦夜天排行老四吗?
不叫侯爷改叫四爷了?
乍听这个称呼她还以为自己穿到清朝了。
想了想,元嘉没有问。
别人怎么称呼秦夜天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很闲吗?
不闲。
她连明天的饭都没着落呢,哪有心思关注秦夜天的称呼?
果不其然,在让人失望这件事情上,秦夜天从不让人失望——次日清晨,卫士们捧着白粥过来了,
“烤肉乃大油大腻之物,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脾胃娇弱,怎能多吃?”
送白粥的卫士一脸忠心耿耿的正直,“故而侯爷遣属下给公主殿下送来白粥一碗,并咸菜两碟,为公主好生滋养身体,以免未至库罗便已支撑不住。”
元嘉:“......”
要不是势不如人,要不是她打不过秦夜天,要不是知道秦夜天是个疯批,她一早就把这碗白粥扣在秦夜天脑门上。
滋养身体?
滋养他大爷!
有拿白粥让人养身体的吗?
心里亲切把秦夜天祖宗十八代问完一遍,元嘉才堪堪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挥手让珊瑚接下白粥与咸菜,婊里婊气说道:“昨夜侯爷深夜冒雨来找本宫,让本宫很是感动,忍不住想起与侯爷......”
说到这,她恰到好处停住了,毕竟不是手拿奥斯卡小金人的影后,娇羞的表情不能说来就来,好在手里有道具,团扇掩面也能装一装,再配上她刚才欲说还羞的话,哪怕瞧不到她表情,也能让人脑补出一场大戏。
她便趁人脑补的空档,一唱三叹开口了:“只是不知,侯爷昨夜对本宫说的话,还做不做真?”
小十三:“?”
小十三:“......”
小十三:“!!!”
这么刺激的吗!
他家侯爷这么乐善好施的吗?人还没到库罗,便给库罗国王送上一顶绿绿高帽!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舍己为人为两国和平友好种下和平种子的大无畏精神!
小十三思想如脱缰野马,甚至还想往元嘉肚子上瞧两眼,下意识顺着元嘉的话往下说:“公主只管放心,我家侯爷言必行行必果,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只是不知,侯爷昨夜与公主说了什么?”
这话就是你俩发展到哪种地步的委婉说辞,万一,万一要是真那啥了,白粥是不能再吃了——毕竟对胎儿不好。
元嘉微微一笑,手指轻抚小腹,“本宫与侯爷两人的悄悄话怎好对一个外人说?”
“你回去只管转告你们侯爷,就说本宫这几日吃什么东西嘴里都没滋味,想吃些酸的东西,让你家侯爷捡些葡萄干杏脯之类的零嘴送过来。”
小十三:“!”
果然很刺激!
他家侯爷就是这么乐善好施的侯爷!
“公主请放心,我一定把公主的话一字不差带给侯爷。”
小十三直拍胸脯保证,“公主且吃几口白粥垫垫肚子,杏脯葡萄干这就给公主送过来。”
元嘉含笑点头,“如此,便辛苦军爷了。”
珊瑚面无表情把小十三送出院子。
其实也不能怪她没表情,实在是元嘉的话平地起惊雷,她心中惊涛骇浪以至于忘记在脸上做表情。
——一言蔽之,这事儿太大她还没缓过劲儿。
“女郎不必再送,照顾你家公主方是紧要之事。”
小十三拱手再拱手,一脸的八卦仿佛都能溢出来,“敢问女郎,你家公主与我家侯爷是何时开始的?”
珊瑚:“......”
这是一个好问题,她也正想问呢。
但珊瑚是一个老成持重的珊瑚,一个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珊瑚,对于一脸八卦的小十三问出的八卦问题,她选择一脸高深莫测顾左而言其他:“公主与侯爷的事情岂是你我所能置喙的?”
“军爷方才只说对了一句话,那便是照顾公主才是我的分内之责,至于其他,却不是我所能知的。”
这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的话落在小十三的耳朵,便是含糊认下了元嘉公主与他家侯爷的事情,于是他心情更好了,连带着珊瑚木着的一张脸他都觉得格外娇俏动人,“是,是,女郎说得是,是我唐突了。”
然后一回院子,抓着秦四开始滔滔不绝了:“四哥!出大事了!咱家侯爷喜欢元嘉公主了!”
秦四:“......”
就很无语。
这事瞎子都能看出来好吗?
“稳重,稳重。”
秦四拍了拍小十三的肩,一脸平静道:“多大点事?我平时的教你的稳重全被你喂狗了?”
随后他听到一句让自己声音骤然提高八度的话:“可是元嘉公主都怀孕了——”
“什么玩意儿?!!!”
稳重被秦四喂了狗。
再看元嘉的院子。
珊瑚把小十三送走后,整个人仍是懵的,脚踩棉花似的回到房间,看到元嘉慢悠悠在那喝白粥,她的面无表情终于有了波动,“女郎,您怎么还能吃得下呢!”
她上前夺了元嘉手里的勺子,一脸的痛心疾首:“您与秦夜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奴怎么不知道呢?”
“秦夜天,他,他怎么能这么欺负您呢!”
一口一个的侯爷变回了秦夜天。
“这有什么吃不下的?”
元嘉丝毫不慌,“珊瑚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一惊一乍了——”
“您的小日子多久没来了?不行,我得去请太医,您是要去和亲的人,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呢?等等......您怀孕未必是坏事啊!”
热锅上的蚂蚁再次化身热血战士,眼冒绿光攥着元嘉的手,另一只手轻抚着元嘉并没有隆起的小腹,“女郎,您怀孕可真是太好了,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虽说秦夜天好色了些,可这些年间也不曾听过他有子嗣的传闻,您肚子里的这一个,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人?”
“想来他会看在您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救您出水火。”
元嘉:“?”
元嘉:“......”
天地良心,她以她的零食起誓,她真的只是想混口吃的,不用把她的肚子给说大。
再说了,说大秦夜天也不会认的,又不是小学鸡,摸摸脸就能怀孕。
“那什么,我没怀孕。”
元嘉清了清嗓子,准备对珊瑚说出真相。
然而不等她说出下一句,珊瑚便打断她的话:“不不不,您就是怀孕了。”
珊瑚贴心往她腰后垫了个引枕,脸上的热切仿佛能把零度的水烧开,“女郎,您记住,您就是怀孕了,不管谁来您都是怀孕了。”
“奴略通医理,有法子帮您瞒过所有人,等秦夜天心生不忍救您出水火了,奴再想个法子把这事儿给消了。”
“或饮食不当,或旁人推了您一下,侯爷身边的女人这么多,还愁找不到替死鬼?”
此时的珊瑚,已不是原来温柔贴心的珊瑚,她是钮祜禄珊瑚,浑身上下泛着黑化的光,“到时候一箭双雕,既能让您‘滑了胎’,又能替您除去一个威胁。”
“男人向来粗心大意,哪能识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要您哭得可怜,侯爷的心还不是您的?再等风头一过,您就是风风光光的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