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虽年少,但这几年的功劳却着实不小。”
“单一个后装炮便开万世之先河, 大大提高了我朝战斗力。莫说区区一个一等伯, 便列土封疆,封侯拜相也不能聊表朕这满心激动!”
当初在望乡台上,看多了神州陆沉,大清灭亡的悲歌。
再度重生后,顺治一改以往对火器的轻忽与排斥。各种投入研发,如流水般的金银砸进去。顶着一波又一波的压力,为的,可不就是提前走上仇人的路,让仇人无路可走?
而这心愿若想变成现实,除了他的施政理念、发展方向等外。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也都不可或缺,在武器研究这方面,戴梓无疑是其中翘楚。
再怎么封赏,也不为过的那种。不过……
“诚如爱卿所言,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若一次封赏太过,以后再有大功岂不为难?且委屈爱卿做几年一等伯,他日再有建树,朕再另行嘉奖。”
“若你,也不止是你!”顺治笑,环视周遭:“举凡各行各业有突出贡献,为国防、农业、水利等各方面带来极大改进者,朕都将从优待之!”
“戴爱卿虽是我朝第一个连跨数级,成为一等伯的,却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诸位爱卿且努力,争取在各自领域有所建树。或者培养家中子弟,但有所成,朕必将委以重任。不吝金银、官职与爵位。若果有所成,朕愿以国士待之,最高可封王侯!”
从一人显达到机会人人均等,果然这抵抗声就小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就多了。
便,便他们自己已经老迈,还可以好生回去督促子女嘛!
打从顺治十一年至今,顺治一直笃行任人唯才的基本方针。不但不拘出身,甚至还不限男女。为了让更多的女子走出家门,拥有自己生计与收入来源。
顺治很是重赏了些个在各行业表现突出的女子。
不喊口号,不做宣传。
只从实际出发,用事实让所有人明白:但凡好生教养,女子也可有一技之长。也能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甚至以自身功劳得到朝廷诰授,光宗耀祖。
甚至在婚嫁时,有能力、有才华的女子也比只知道三从四德,甚至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女子更受欢迎。
如今十来载光阴过去,越来越多女子走出灶间、闺阁。男子般念书识字,挣钱养家。久而久之的,不但抵制鄙视的声音少了。连女子在家中的位置,也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有了收入来源,能在自己领域有一番作为后,一个个底气足了、眼界高了,腰杆子也格外硬起来。
男人不敢轻慢,婆婆则不再磋磨。
姑嫂妯娌问题?
大家都在忙着挣钱,好折腾着盖新房、置新地。把家里的娃娃们都送去学堂,以后甭管大科举还是做工的。总有个好前程,不用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土里刨食。
万一自家娃就是那被贫苦埋没的天才,那者一经发现好生培养的……
啧啧,这门庭不就彻底变了?
这样的憧憬之下,哪个不甩开膀子加油干呢?哪儿还顾得上些个姑嫂、妯娌间的勾心斗角,鸡毛蒜皮呀!
一家如此,家家如此。
等全天下都如此时,可不就是整个社会风气的大变样,女子地位的绝对提高么?
提起这个,娜仁就不由对顺治竖起大拇指:“都是咱们福临哥哥的功劳呢,全天下的女子都欠你一句谢谢!”
顺治唇角轻勾:“朕整日里忙于政务,倒没有许多闲暇,不如皇后全权代表一下?”
娜仁:……
总觉得你目光渐渐猥琐,居心不良,并且我有证据!
顺治一脸委屈:“夫君对娘子,能有甚坏心思呢?错不过情深如许,无法自制罢了……”
娜仁笑着把某人覆上来的爪子拿开:“别闹,说正事儿呢!以庆祝之名,邀请三藩与蒙古诸王毕至。以火炮的威力震慑,达到兵不血刃的目的绝对是个好法子。但……”
“他们要是不来呢?”
“到底从顺治元年到如今,已经二十几年。他们仨在云南、广东、福建经营许久。实力也不容小觑了,一个弄不好,会不会让他们直接挂起反旗?”
就如上辈子一样,纠结大批人马,展开旷日持久的战争……
使得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
“不会。”顺治摇头,轻握着娜仁的手安慰道:“好皇后莫忧,前世与今生的情况大为迥异。他们不敢,也不能再树反旗!”
“为何啊?”
“前世玄烨先有削藩意,才引得他们一个个的趁机而反。毕竟如你所说,他们盘踞三省多年,势力盘根错节。”
“再者彼时玄烨年少,正是主少国疑时候。满汉矛盾尖锐,满人待遇优渥,汉人晋升无门。很多时候,甚至连基本的人身财产安全都得不到保证。”
“被有心人一蛊惑,自然盲从者众!”
“而今生,自从朕重生后便致力于缓和满汉矛盾。逐步废除满人的一应特权,积极发展民生。再有那几个被‘前朝’明珠投暗的宝贝方子,可说占尽了舆论优势。”
“现在天下承平,民心思安。谁还愿意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脑袋别在裤腰上,复那劳什子有眼无珠的明呢?”
顺治撇嘴,对前朝很是瞧不上的姿态。
看得娜仁窃笑:“你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有一点道理哈!”
“那怎么可能就只有一点,分明就很多很多点。”顺治傲娇脸昂头,积极为自己扛旗:“皇后放心,能从区区降臣混成新朝异姓王的,没什么都不可能没脑子。”
“今时不同前世,那仨个不傻。”
“干不出来以降臣、叛臣身份,拥他们那区区三省之兵,叫嚣整个朝廷的蠢事来!毕竟朕只新得了好武器,喜不自胜。遂广发邀请,欲与邻国、肱骨等共同庆祝,可半个字儿都没提削藩。不过……”
顺治坏笑:“三位异姓王都已有春秋,若为身故不能来共享盛宴倒也在情理之中。朕甚为体恤之,为免他们错过此等盛况。特让每一个传旨官员都带了一小队火器营将士,并各一尊后装炮、十把连铸火铳。”
“准备现场给缺席告假的一位或者几位表演一二,以慰其之憾。”
娜仁:凸(艹皿艹 ) !!!
你管这叫安慰么?
他们可能并不会领情,还有被吓死之危呢!
毕竟热武器对冷兵器什么的,只有碾压二字可表。他们便是十倍兵力于大清,也扛不住这么凌厉的炮火轰击。更别说三个人六个心眼儿的他们加一起,也就云南、广东、福建三地?
原本朝廷大肆建厂,用工者众。以至于各大厂家为争夺员工,争先恐后地进行起了福利比拼。月银累累增多之下,就很催生了一波打工热。
让地广人稀的三省雪上加上,人口流失就很严重。
朝廷开始插手海运后,又让他们的收入大幅度缩水。随着运河疏浚,水运畅通。水泥路一路向南,终于铺到了三省后,朝廷对他们的掌控力又强了太多太多……
种种原因综合起来汇成一句话:“三藩虽然还有三藩之名,实力却不如前世玄烨时候的半数。”
莫得兵力、莫得银子,连民心都不在他们身上。那三只老狐狸再喝多少烧刀子,也不敢这般以卵击石的!
顺治如是分析道,才见娜仁点头表示理解,他那邪恶的大手就开始渐渐不老实起来。然后就又特别快狠准地,被皇后娘娘给紧紧握住:“没看太医之前,你就给我好好的养精蓄锐!”
顺治脸上一僵,心里真真比黄连还苦了几分。
早年他唯恐皇后频繁生育伤了身子,遂让太医给调配了份男子亦可用的避孕药丸。后头康妃离世,临终前将玄烨托孤给皇后。这傻丫头唯恐怀孕后精力不足,会倏忽佛尔果春跟玄烨。
遂要求他再吃几年的避孕丸子。
顺治二十四年,他这千挑万选的给俩儿子都赐了婚。小佛尔果春也已经八岁,是个大姑娘了。皇后娘娘这二胎之魂便又熊熊燃烧了,竟然不顾自己快而立之龄……
顺治都已经反复来回地劝了一整年,还依然没有打消她的念头。
遂干脆拿了是药三分毒的由头来敷衍她,说自己吃了许多年凉药,说不定就有妨碍了呢!
然后……
她这重心就从积极备孕转移到了无限关注他身体健康上,每日里早中晚三次地督促。现在被他推诿多了,终于使出终极大招了么?
顺治骇然起身:“行行行,都听皇后的。朕现在,马上,立刻就着人传太医!”
娜仁冷笑:“都这么晚了,皇上忙碌一天可累。不用尽早入寝,明儿再说么?”
原话!
前头他敷衍皇后的原话,现在被她似笑非笑,原封不动地扔了回来。亏得当皇上的,都不如何要脸。以至于他还能笑盈盈面不改色地点头:“再忙再累,也不能忽略了皇后的一片关爱之心。”
“再拖一晚,岂不是让皇后多担心一晚?这朕哪儿舍得!”
顺治摇铃,片刻后守在门外的林有为恭谨开门:“奴才在,不知万岁爷跟娘娘有何吩咐?”
“无甚!”顺治轻咳:“只皇后怕朕这段时间过于忙累,龙体恐有亏虚。为使皇后安心,你且往太医院走一趟,宣郭太医与林太医过来一趟。”
饶是林有为再如何训练有素,也被他这吩咐给惊得眼皮子直跳。
无他,太医院人才济济。
虽随便拿出来位太医给皇上把个平安脉都不在话下,但中医十三科,到底样样精通者少。泰半都有自己主修并擅长的,而郭、林两位最擅长男女调养、促孕等事。
皇上这……
终于想开,觉得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三阿哥再好,也不如皇后肚子爬出来的小阿哥跟公主更亲,更能无条件地保护她,给她撑腰壮胆了么?
可喜可贺啊!
林有为躬身,尤其欢喜地应了声:“嗻,奴才遵旨。”
退出殿外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两位大拿给请了回来。
还以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的两位:……
好一阵诊脉后发现龙体安康,一切大好。
万岁爷眉眼含笑地看着皇后娘娘:“朕就说自己无碍吧?皇后还非不信。这么晚了,偏还折腾二位爱卿。”
被这突如其来的狗粮撑得结结实实的两位老臣赶紧跪下:“万岁爷言重了,为您效劳本是臣等荣幸。便肝脑涂地都在所不辞,更何况只区区黑暗乎?”
就想炫耀下媳妇关爱的顺治:……
闻言轻咳了两声:“两位爱卿忠心耿耿,诚乃朕之福也!不过来都来了,顺便也帮皇后诊个脉。看她这般年……哦不,韶华!”
“对,韶华!”
眼见着皇后的眸光越发危险,求生欲爆棚的顺治果断改口:“两位爱卿给瞧瞧,皇后这般,若再怀孕可会对身体有甚不好影响?临盆之际,可会有丝毫危险?”
娜仁一个白眼翻过去,特无奈地瞥了眼这个简直在明示的家伙。
超想告诉他适可而止,可别吓坏了人太医。
顺治却仗着众人都不敢抬头直视龙颜,忙不迭赔笑,给她做了个就当产前检查的口型。
娜仁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将腕子搭在脉枕上,配合两位老太医的诊脉呗。
健康,常服用灵泉水的她肯定是健康的。但妇人生产事本就是娘奔死,儿奔生,一脚踩在鬼门关上。
皇后还近三十高龄,并身在这么风谲云诡的皇宫中。
这危险程度又比普通的产妇高了十倍百倍,便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不敢给保这个准儿啊!为防万一被盛怒的万岁爷拖出去斩首,两位太医不由含蓄了又含蓄。
意思皇后娘娘现在无碍,但孕中、产前的要尤为细致。毕竟……老话说人过三十天过午,身体各方面都远逊于妙龄少女,危险自然也更高些的。
当然家有悍妻,他们便再木讷,也知道这样取死之道的话绝不能当着皇后娘娘面说。
只单独回禀皇上耳。
于是,没听到这茬儿的皇后娘娘当方面认定顺治又在危言耸听,当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玄烨的德妃,乾隆的令妃,不都是三十几岁还生孩子?如今又没甚避孕手段,朝廷还鼓励生育。”
“民间莫说三十,便四十将近五十高龄产子的,也非甚稀奇事!怎么百姓都可以,我这堂堂皇后便不行了呢?”
“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舍不得我冒险。可我有灵泉水,有你,有阖宫的太医。上下一心的,足够保我万全了啊!你呀,就是不走寻常路,与平常的帝王都不一样。”
“别人家的皇帝恨不得皇后三年抱俩,只要生不死,就往死里生。”
“你倒好,我都不辞劳苦了,你还坚决反对着!”
顺治笑,眉眼温柔地看着她:“因为别人家的皇后是生育工具,是管理内廷、弹压诸妃的工具人。坏了一个,自有千百个差不多的随时补上。而朕前世今生就遇着这么一个你,可不得万千珍视,唯恐有丝毫损伤啊?”
娜仁撇嘴,刚想一句你这家伙就是甜言蜜语试图动摇本宫军心,告诉你别做无用功,停止痴心妄想。
结果一抬眼,就撞进男人如海般深情的双眸中。
看得娜仁脸上都一烫:“哪,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明明现代莫说我这个年纪,便四十多的初产妇也比比皆是。”
顺治皱眉:“你也说是现代!”
“虽然这十年来,咱们也努力追赶,百般用心。但数百年的差距,可不是那么好追平的。皇后不可盲目乐观,用咱们现在的条件去类比现代的。比不过,朕也冒不起险。若……”
“若你执意要给佛尔果春添个弟弟或者妹妹,那就把一切交给天意吧!两年,就两年。这两年内,若有孕便好生生下来。但只此一次,也只有两年。过了这两年,不管你是否如愿都不能再犯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