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太后含泪点头,心里万分激动。早年她们姐妹姑侄女共嫁一夫,为的可不是就是把科尔沁绑在大清的战舰上?
好背靠大树,让她们科尔沁在那般动乱的时候保住草场牛羊等。不但不被战火波及,还能得到更好的发展么!
虽然福临继位后,没少推恩他的舅父们。可爵位再好,惠及的也只是一家一族。哪有带动整个科尔沁甚至全蒙古经济来得好,不过……
太后皱眉:“此事虽好,但花费也颇巨大。我儿这几年四处修路,兴修水利。开办书院,学堂,慈济院等。”
“每年还有大批的金银砸在各项研究上,银子还够用吗?若勉强,再延缓一二也无不可。横竖你大舅虽有了些春秋,但身体一向硬朗,想来再等几年也无妨。”
娜仁:……
如果她记得没错,历史上吴克善薨在康熙六年。
而现在顺治二十年,换算过来的话,大概在康熙二年。若这位也如康妃一样,挣脱不了命运的枷锁,就……
还真的没有几年了?
同样想到了这一点的顺治轻咳了两声:“皇额娘放心,儿子花银子的渠道多,赚银子的渠道更多。国库私库都银满为患,前头户部尚书还愁眉苦脸的上折子,求朕批地好扩建银库、粮仓等呢!”
“这眼看着入秋,新一季的税收又快到了。远洋的船队也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回来,但回来就大赚热赚是必然的。”
“还有内务府下辖的那些个自行车厂、杜仲胶厂、玻璃厂、镜子厂、高度酒厂、妆品厂等,一个个都是搂钱的机器。”
“咱们聪慧的皇后娘娘所提出的温室大棚,也早在前年就取得了成功。去年冬天开始全面推广,不但让咱们大冬天的吃上了新鲜的绿叶子菜。还给农人引领了条新的生财路子,国库中又多了好大的收入……”
娜仁脸上一红:“好好的,皇上又臊妾。不过是食人牙慧而已,怎么就当您如此夸奖了?”
“别的不说,暖棚温室可不是甚新鲜玩意儿。只以前没有玻璃这等造价不高,透光度好,能保证种菜所需光照的好物罢了,前人也不知煤的妙处。”
“用琉璃造棚子,烧柴甚至木炭保持温度。成本高到吓人,可不就无缘走进寻常百姓家吗?”
“所以咯,这温室大棚之所以能成功,玻璃才是关键。”
说起玻璃,顺治便再也忍不住笑:“皇后所言虽颇为有理,但玻璃、镜子等之功,样样色色少不得你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运气好的朕,娶了眼光好,总能在废墟里找到宝的皇后。这才有了一路的高歌猛进,硕果累累。归根结底,还是朕沾了皇后好大的光……”
说起这个,太后都不由点头:“娜仁确实兰心蕙质,慧眼独具。福临娶了你,可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娜仁屈膝福了福,一脸的诚惶诚恐:“娜仁何德何能,敢当皇额娘与皇上这般夸奖?只能尽心尽力,再接再厉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上孝敬皇额娘,下疼爱诸皇子皇女。管理好宫务,约束好嫔妃。”
“再不能让皇上百忙之中,还为后宫琐事烦心。更不能让皇额娘辛苦一生,都当玛嬷了,还为子女操心。”
情真意切一席话,自然又被太后和顺治夸了又夸。
提心吊胆而来的娜仁:……
就真的没有想到,会面临这种局面。她还以为再怎么儿子也是自己的亲,到了紧关节要的时候,便是英明如偶像,也难免会做出点有失公正的举动来。
甚至迁怒她这个皇后,以她入宫多少年,后宫便再也没有婴儿啼哭多少年为由。把顺治子嗣单薄的锅扣在她头上,直接赐人或者逼着她给顺治那厮准备。
结果……
事实证明,偶像就是偶像。眼光高度等,就不是她这样的小小凡人所能揣度的!
回到昭仁殿,娜仁还不住跟顺治感叹呢:“若有福气这说,你最大的福气该是生成了皇额娘儿子。不然你登基、顺利亲政。在那么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撒手,还没直接把大清玩完了。”
“能否顺利长大,都得打个大大的问号!嘿,你这小眼睛瞪这么大,是觉得我说得不对?”
等着盼着好些年,可算小皇后能抛开尊卑,在他面前畅所欲言了。
顺治还能说什么?
当然摇头否定啊:“哪能呢?只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陡然被提及难免有些意外。可顺着皇后这思路一想,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抛开怀孕流产的,就在朕前头生下来又夭折的都有仨。宸妃海兰珠的八阿哥,甚至都养到了两岁!”
迎着小皇后陡然炙热,全心等瓜的小表情。
顺治只好笑摇头:“个中究竟,朕虽无从得知。但想也知道,皇额娘一路走来的颇多不易。可惜啊,朕的前世里没有这么好、这么通透的皇后你。”
“朕也没有任何的奇遇,就懵懵懂懂、莽莽撞撞,浑如皇后提及的中二青年。”
“无能又叛逆,便临死,也给她老人家留了好大个乱摊子。亏得皇额娘英明,玄烨能干。才在那般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环境下撑了过来。简直……”
“简直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娜仁双眼亮晶晶地抢答:“这题我会!唔,就,就很多人都说,亏得皇额娘这个女中豪杰,辅佐了你们父子两代帝王,简直为大清续命二百余年。”
“不然由着豪格、多尔衮继续夺嫡,互相内耗下去。大清连山海关都进不去,更别提甚以后了!”
顺治:……
就可庆幸自己辛苦打造隔音效果,又在他们两个独处时不留任何人伺候的英明了。否则的话,就算他能保住这憨憨,也不免要被满朝文武每日里劝谏。
到底独宠不独宠,纳妃不纳妃的都是小事儿。
身为大清国母,张口闭口大清吃枣药丸。或者不怎么怎么样,大清早完了……
可不就现成的小辫子给人揪么?
自打知道昭仁殿隔音效果之霸强,确定顺治是自己人,再无翻脸泄密等嫌疑后就越发放飞自我的娜仁:……
根本想都没往那方面想,只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顺治:“既然你都意识到皇额娘的伟大、付出与不易。也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着科尔沁,盼着娘家越来越好。”
“你啊,除了修路外,也得把蒙古各部的发展提上日程。”
“唔,还有你舅,我那便宜大爷爷的身体。想个甚法子,也派几个太医过去。万一像郑亲王叔似的,还就病向浅中医了呢!”
嗯,这个倒是可以有。
顺治提笔,果断记下。再把甚羊毛线、羊毛毡毯的都记上。牛乳、马奶酒、牛肉干等各色蒙古特色。写上,写上都写上。
大草原嘛!
最最厉害的可不就是畜牧业?
前些年心存顾忌,生怕蒙古养马太多心生不逊。小则烧杀抢掠,大则揭竿而起。学着他们如何对大明的,再依葫芦画瓢一通。可现在?
顺治扬眉:“戴梓与其父戴苍都来了,甚威远大将军炮、连铸火铳的还会远么?”
说起这个,娜仁就好一阵无语。
戴梓啊,曾发明了子在母腹,母送子出,从天而降,片片碎裂,锐不可当的子母冲天炮。让康熙大喜,当即命名威远大将军,并将戴梓名刻在炮身上。
发明连铸火铳,八天造好号称只有比利时人能造的冲天炮。又很快仿造出十枝蟠肠鸟枪回赠给荷兰使者,狠狠扬我国威的戴梓啊!
甫一听说招揽到他时,娜仁叫个欢喜鼓舞。
差点儿给顺治表演了个倒履相迎。
结果……
顺治六年生人的他,如今还是个堪堪十五虚岁的小少年!!!
正被他爹戴苍压着勤学苦读中,准备下场考试呢,就迷糊糊被求贤若渴的顺治派人带到了京城。虽然欣喜若狂地接下了招揽,一心扑在自己热爱的武器研究与制造上。
但成果什么的,娜仁觉得顺治至少有十年可等。
对此顺治只乐:“皇后放心,朕不是那揠苗助长的蠢笨人。提前把人找到,也只惦着给他最好的条件与材料。让他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中去,至于成果……”
“现在还早不是么?朕等得起,大清也等得起!”
“对!”娜仁重重点头:“就是这么个理儿。事缓则圆,欲速反而不达呢。那,建设蒙古这事儿咱们也再缓缓,一步步的来?”
“皇后聪慧,听皇后的!”
帝后相视一笑,眉眼间满满的默契。
翌日往慈宁宫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就皱着眉头跟太后说昨儿做了个噩梦:“好端端的,就梦着阿布瘦骨嶙峋,像是得了甚重病般。”
“可叫人担心的哟,后半夜都没睡着。再怎么安慰自己梦都是相反的,也丝毫无济于事。就……”
“怕这是上苍给予的提示。”
话落她自己先呸呸呸了几声:“瞧我,好好的,净说些个晦气话。”
同远嫁,同这般万千惦念过的太后满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是惦记他,为孝顺故。绰尔济便知道,也只有欢喜不尽,怎么舍得见怪?”
“乖儿媳不怕,绰尔济若真那般不识好歹,你尽管说与皇额娘知道。看皇额娘不揪那小子的耳朵,让他好生给哀家的乖儿媳赔罪!”
娜仁甜甜一笑:“儿媳就知道,皇额娘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婆婆,没有之一。若阿布真敢,儿媳保管说给皇额娘听,让您帮着撑腰。不过……”
“在这之前,儿媳想派三两个厉害的太医回去。给阖族的长辈,都好生诊诊脉。”
“若真有事,便及时医治。没有,也只当请了个平安脉,好让我彻底放心!”
太后想说蒙古那边便是再苦,也苦不到如今已经是郡王的绰尔济身上。可……
草原环境恶劣,一应交通等事都没有中原来得便捷。甚文化、经济、医学的,都远远逊色于大清。
便绰尔济如今身为郡王,身边也不可能有比太医院的太医还高明的大夫。
遂也就展颜一笑:“这又算甚大事?也值当你这丫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先让你身边的紫衫、红裳她们过来提一句,哀家还会驳了你不成?”
“不会,不会不会!”娜仁连忙笑着摇头:“皇额娘多通情达理呢?只不过,儿媳阿布样样色色都好,偏有点讳疾忌医的小毛病。”
“平日里有伤有痛的,都不肯好好就医用药。更别说这好端端的,给他请平安脉了。儿媳便是当了皇后,也还是他的女儿,可太容易被阳奉阴违了。”
“所以儿媳想着,能不能求皇额娘出面?当这大夫是您赏下的,是您出于对娘家兄弟子侄们的一片疼爱,关爱之心?”
“如此,阿布就算怎么抗拒排斥,便也都得乖乖配合了。”
说完,她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后,眸光中写满了祈求。
双手也合十,作拜托拜托的动作。
看得太后好一阵失笑,抬手便点在她的小脑门上:“你啊你,都已经当了额娘的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气!”
娜仁笑,一脸的理直气壮:“那可不?在皇额娘面前,儿媳便是当上了老祖宗,也还是您的孩子呐!”
“你哟!”太后笑着虚指她:“快看这小无赖的样,真该着人画下来。让那些个夸你端方有度,温婉贤良的好生瞧瞧。”
“这哪是端方有度?分明是外人面前,装的一手好相!”
娜仁哭哭脸:“所以,儿媳一天到晚在外人面前装循规蹈矩都已经够辛苦了,到了自家额娘这,怎么还不能卸下伪装,好生随心所欲会儿了?”
“能能能!”苏麻喇姑大胆接话:“皇后娘娘尽可以怎么舒适怎么来,别看主子嘴上嫌弃,心里可欢喜着呢。”
“打从您第一步踏进咱们慈宁宫,主子脸上的笑容就再没下去过,可见欢喜。”
太后作势要打,苏喇嘛姑直接躲在了娜仁身后。
顺利逃脱后,还不忘说给娜仁听:“您瞧啊!托您的福,老奴今天算是躲过了一罚。只凭这一点,您也要常来,好歹搭救老奴一二。”
这娜仁哪儿还听不来,她是盼着自己多往慈宁宫走走,多陪陪太后呢?
忙不迭笑着应下,此后也果然三不五时地就带着小佛尔果春过来请安。
婆媳祖孙几个其乐融融,小日子过得可美。
以至于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年班,居然在自己的慈宁宫看到阔别十年之久的长兄时。
太后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后,眼泪便刷地一下滑落了眼眶:“大哥,大哥啊!”
“布木布泰再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京城地界见着你,我……我还当你心里有气,非但玄烨那混账,便连我这个妹子也一并不认了呢!”
吴克善虎目圆睁,瓮声瓮气地问:“当年你好话说尽,保证连连。定要好生照顾爷那乖乖爱女,让爷不远千里。带着大笔陪嫁,亲自送女上京完婚。”
“结果那混账东西有眼不识金镶玉,硬是百般拖延,婚期一改再改。”
“我便说强扭的瓜不甜,不如趁着还没完婚,就此作罢。结果呢?你非说那混球只是少年意气,一时没转过弯来。你会好生劝导,决不让孟古青受了委屈去,当兄长的信了你。结果……”
“那混账未婚前不做人,婚后也不肯消停。横挑鼻子竖挑眼,我们的草原明珠变成大清皇后后,竟连金器都受用不得了?当日废后的旨意,你可知,我是怎生忍了又忍,才没有陈兵山海关外的?”
说起这个,太后便理屈词穷。
只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不停掉,反反复复说:“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大哥你信我,我真当孟古青是自己女儿一样。便她们起了争执,我都悉数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