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皇后只想吃瓜——满汀洲
时间:2021-09-18 10:27:40

  除了已经伏诛的有罪内监吴良辅,最近可说岁月静好,太后实在想不到儿子这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直到他派出去的人手将民间一应物价全体核查完毕,户部也将内务府积年的账目都算了个清楚明白。短短十一年,历任内务府总管人均贪污钱款远超吴良辅时。
  帝王震怒,等不及次日早朝就把相关人等悉数锁拿归案。
  这一下就彻底捅了马蜂窝!
  要知道内务府总管着整个皇室的衣食住行等,又处于宫禁之中。为防微杜渐故,不但内务府总管无定员,还派被皇上信重的王、贝勒、贝子等担任内务府总管大臣,管理其中某个部门。
  别看这个正二品的官不是特别大,却非功勋卓著、简在帝心者不能当!
  而这样的人呢,一般后台也都硬到无以言表。
  这不!
  前头圣旨刚下,相关涉事人等才进了宗人府。后头他们各自家里的老福晋、老王妃的便哭哭啼啼地组团哭到了慈宁宫。
  “呜呜呜……太后娘娘,求您给奴婢们做主啊!”
  一行十余人,有着亲王妃朝服、有郡王妃打扮的。最次的,也是镇国公夫人级别。
  阵容豪华到让娜仁咋舌。
  这关就不大好过啊!
  将将知道臭小子竟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太后:……
  恨不得往后一仰,来个原地晕倒,管那混账东西怎生善后?
  可想归想,儿子终究是亲的。
  是以太后再气儿子莽撞,也只能打起精神:“苏麻给诸位福晋看座、上茶。尔等莫哭,到底怎回事细细禀与哀家听。列位都是从盛景而来,一路扶持咱们孤儿寡母到如今的功臣。”
  “但凡有哀家在一日,都不会让列位受不该受的委屈!”
  换言之若你们自作孽,那就拜托忍着咯?娜仁憋笑:秀啊!偶像就是偶像,一句话KO全场。
  被点到的诸位齐齐一顿,继而一波儿更惨烈的哭嚎随之而来。
  其中一位年逾七十,老态龙钟的老郡王妃更直接膝行到太后跟前,欲来一波儿抱大腿哭诉。
  娜仁岂会让她如愿呢?
  忙一个眼神过去,紫衫、红裳两个便死死扶住了这位。
  气得老太太怒骂:“好贱婢放开本妃,纵老王爷过世,王爷被下了宗人府。但只要万岁爷一天没下诏定罪,没下令夺爵本,本妃也是多罗郡王妃。绝不是你们两个贱婢可以随意折辱的!”
  “呜呜呜,王爷您走得早啊,扔下咱们孤儿寡母备受煎熬。”
  “想当年您随先帝爷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勋。跟随幼主进京,多次参战。哪个提起来不说您骁勇善战,是大清的巴图鲁,为大清定鼎立下汗马功劳呢?”
  “可如今你这俩腿儿一蹬,留下咱们孤儿寡母就遭了大罪啊!可怜我儿兢兢业业当差,皇上却要为点子黄白之物痛下杀手。偏叫我这把老骨头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而随着她这哭诉起,另外些个也都跟着嚎啕起来。
  大清入关到如今也才堪堪第十一个年头,能有王爵、公爵在身的又哪个是泛泛之辈来着?
  先夸功、再诉苦,等一波儿太后的安抚。
  实在不行,就把前头贪来的财物再还回去,横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挺老套却又直接有效的法子!
  如斯操作了好些回,一个个都熟络得很。
  仗着早年刚入关,摄政王擅权,皇帝幼小。太后无奈下,只得百般怀柔,倒是让她们得逞了几次。却忘了时移世易,她们不是以前的她们,太后也不是以前的太后了。
  “的确!”太后点头:“大清能顺利入主中原,开创万世基业,亏个位祖辈、夫婿或者儿子鼎力相助。”
  “哀家不是忘恩之辈,福临更不是!”
  “所以,几位……”
  娜仁生怕她说出几位稍安勿躁,哀家回头便叮嘱福临将诸位王爷、郡王与国公们都放出来的话。
  赶紧笑吟吟扶住太后胳膊,并抢过了话头:“几位放心,皇上一定会秉公处理。勿枉勿纵,不冤枉任何一个对社稷有功之人,也不放过任何大清的蠡虫!”
  前期功臣,现今蠡虫家属的诸位再度放声开嚎,嚷嚷起各家功劳。
  却听小皇后嗤笑出声:“列位昨儿睡了觉,今儿可还要睡?去年冬日穿了棉衣,今冬可还要穿上?”
  众人:!!!
  干正事儿呢,能不能往一边儿叭叭去?皇后怎么了,皇后也不能问这种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问题!
  娜仁也不恼,只笑呵呵道:“列位不答,想也还是要的!既然前头吃过的饭顶不了今儿的饿,去年穿的棉衣也御不了靳东的寒。你们又凭什么觉得,以往的功勋能赎今日的罪?”
  “诚然你们的家人都为大清定鼎立下过盖世功勋,合该被所有大清子民铭记。”
  “但一码归一码,就像前头朝廷给你们家人封赐王爵、赐以金银珠宝、宅院美人般。如今他们自己泯灭了初心,或者子孙无能丢掉了先祖荣光。”
  “干出这等欺君罔上,罪该万死之事,万岁爷也自然会依律处罚!”
  “啪啪啪!”掌声起处,顺治长身玉立,缓缓往殿内走来。
  看着娜仁的眼神儿,就好像看着甚稀世珍宝般。
  火辣辣,直勾勾。
  看得娜仁愣:这厮演技又精进了?以往眉眼含笑,跟她相敬如宾模样。现在……
  是解锁新技能,要艹帝后情深设定了么?
  瞧这小眼神到位的!
  娜仁腹诽,面上却羞赧一笑:“妾随口妄言,让万岁爷见笑了。”
  “哪有?”顺治笑:“皇后你这话……”
  想想上次说话糙理不糙遭遇的嫌弃,顺治忙换了词儿:“皇后你这话说得极好,比喻新颖恰当,通俗易懂。”
  眼泪汪汪,还打算再在圣驾面前哭一波儿的众福晋们?
  不说皇上最厌恶这被强塞过来的蒙古皇后,以至于她入宫半年却还是个完璧?
  这,跟传言的不符啊!
  还没琢磨出个子午卯酉,顺治就已经冷笑勾:“诚如皇后所说,前功不可抵后罪!尔等亲人们既深受皇恩,被委以重任。便该忠于职守,不辜负朕跟满朝文武、甚至天下子民的期望。”
  还是如往常一样的组团哭,结果这回不但没哭出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却反而让皇上坚定态度,严惩不贷了?
  众人欲哭无泪,后悔来了这遭。
  然而一切已经发生,再如何也是枉然。她们能做的,或者极力凑足贪渎款项。赶着判决下来前呈上去,争取减轻些责罚。或者壮士断腕,将损失降低到最低。
  众福晋悉数退下后,太后畅然大笑:“有儿媳妇真好啊,处处孝顺,还知道帮衬哀家!”
  “被哭诉上门这么多回,真真头一次这般轻松过关。”
  苏麻也笑:“皇后娘娘此番确实居功至伟!”
  还打算为自己突兀插话请个小罪的娜仁笑:“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不过是瞧不过去一帮子蛀虫,还哭着嚎着自己劳苦功高。好像再怎么杀人放火,都能靠前功抹平般!”
  “还敢哭声震天地威胁皇额娘,真当我这个皇后是摆设?”
  这下不待太后与苏麻反驳,顺治就先不干了。
  不但狠狠夸了娜仁一波儿,全方位肯定了她。还说有事相商,愿意听听皇后的意见。
  娜仁刚要点头说没问题,却一眼瞟到了门外。想起了这厮曾命人给他亲额娘立的那块后宫不得干政碑。赶紧摆手:“皇上有所求,妾敢不效犬马之劳?但……”
  “后宫不可干政!”
 
 
第27章 更新来咯
  当昔年作过的死, 成为今朝被拒绝的理由……
  顺治就不免有点,好吧, 是很、特别地尴尬。
  但被汗玛法、汗阿玛跟十四叔组团狂殴, 啊呸!是教育了整整百年后,他早就能屈能伸,特别的识时务!
  比如这会儿, 他就苦笑出声, 直接一揖到地:“好皇后快别这么说。以前……”
  “以前是朕年少无知,读书不求甚解。只记女子乱政, 外戚专权。唯恐重蹈覆辙, 却忘了乱权者有, 太后英明、皇后贤良的也大有人在。其实归根结底, 还是取决于当政者本身的态度。”
  “可恨朕无知, 还因此很做了一些糊涂事, 伤了皇额娘的心,也无怪皇后忌惮。便朕自己午夜梦回忆起前情来,都不免震惊, 不愿承认自己以前那么蠢的。”
  说到这里, 顺治就不由撩起袍子, 端端正正跪在了太后跟前, 又一番痛陈己过。
  太后定定地看了他一阵, 终是笑着伸手, 亲自把人拉起来:“都过去的事了, 还提它做什么?”
  “哀家早就忘了!”
  “只记得我儿英明神武,短短半年把多年积痹梳理了个清清楚楚。种种措施下来,不说朝野赞誉一片, 百姓感恩戴德吧, 这满汉之间的矛盾也着实缓和不少。”
  “哀家心中欢喜,以你为傲都来不及,还哪有甚原不原谅”
  “皇额娘!”顺治嗫嚅,眼角隐有泪光闪烁:“儿子当初……”
  “你都不恼么?”
  太后嘴角微僵,心说怎可能不恼最气最恨的时候,哀家恨不得自己生的是猪狗牛羊。最起码还能杀吃卖肉等,也不算白费一番辛苦。
  可……
  太后喟然长叹,拍了拍顺治肩膀:“素来只有狠心儿女,几见狠心爹娘?为人父母的,又有几个能真正对儿女狠心!”
  “哀家只恨自己当年往来斡旋于朝政之间,疏于对我儿照顾。否则……”
  何至于母子给几欲反目?
  现场响起悲伤的BGM,眼看就要进入到母子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环节。
  为防陪榜哭成熊猫,娜仁赶紧笑着打岔:“昔日事已过,往事不必说!做人呢,最重要还是要把握当下,展望未来。皇额娘、皇上您二位说对不对?”
  “横竖咱们都已经铭记教训,再不会重蹈覆辙了。又何必把往日伤口一遍遍拿出来,反复来回地说呢?”
  “徒增伤感不是!”
  太后失笑:“好好好,听咱们娜仁的!”
  “喏,现在福临自己都不介意了,你也不必再有所顾忌。只把你的想法、看法都说出来。其余的,且交给他去判断、去跟满朝文武研讨。”
  所以……
  咱这是奉旨参政了么?
  娜仁心中暗乐,虽然跟她吃瓜看戏的初衷背道而驰。可恰逢其会,力所能及,真心叫她无法拒绝啊!
  遂顺治再度看过来的时候,她弯唇轻笑:“那,妾斗胆请万岁爷说说所为何事?”
  “还是那班蠡虫!”顺治扫了一眼林有为,后者忙恭恭敬敬端上个托盘。其上放着那几位前内务府管事的供词、罪状与相关的账目等,恭请太后与娜仁这个皇后细观。
  这一看,就从上午看到了华灯初上。气得太后几度扶额:“好贼子,亏他们一个个的还敢拿自己当国之栋梁自比!”
  “何止啊?”娜仁冷笑:“原妾还以为满汉矛盾尖锐,是剃发易服事与扬……”
  “咳咳,就是些历史原因。”
  “现在方知,这些混账们也在其中颇有功劳,皇额娘、皇上你们瞧!”
  娜仁咬牙,纤白手指指着账本:“以鸡卵为例,内务府采买上来的从一钱银子一枚累累增长,到今年初的半两银子一枚。而暗卫的调查结果是市价一文一枚,内务府采买却可一文买仨!”
  “好家伙,三枚鸡卵净贪一两银又四百九十九个大子儿不算。这剥削民脂民膏的罪名,还不得是朝廷担着?”
  “小小一枚鸡卵尚且如此,其余呢?这种情况有没有,又是不是很普遍?”
  “那那那,万岁爷入关后为优恤满人,可是发银子、发房子、发地、发职缺。只要有个旗籍,生来就是大老爷。不用念书、不用经商、不用种田啊!那被剥削的,可不悉数是汉人?”
  顺治在望乡台上百年,甚大阵仗没见过?
  而且他都已经震惊过小皇后的直言敢谏了,此时自不会有多意外。
  只连连颔首,越发觉得找娜仁共商是个明智之举!
  有她帮忙敲边鼓,接下来的事情就会顺利得多。
  果然,太后前头再如何生气,也到底还念着那些人本身或者祖辈为大清入关流血牺牲过。而且杀伐太过,也显得刻薄寡恩。
  有卸磨杀驴之嫌。
  只她这百般顾忌还没付诸于口,儿媳妇就已经开始了演讲:“首先申明啊!妾,娜仁,博尔济吉特氏。祖上黄金家族,来自科尔沁。不是汉人,绝对的第三方。自忖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相对公平地看待这个事儿!”
  “不过代入呢,妾是无法代入那几个混账的视角。只觉得他们欺君罔上,滥用职权。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的同时,还把一切污名都推到了朝廷身上。”
  “简直罪大恶极,合该抄没所有家产,明正典刑,再将他们的罪行传谕天下!”
  这杀伐果断的小语气,听得顺治连连点头,越发觉得小皇后不错。
  只太后微微皱眉:“那几个贼子固然该死,可到底他们的先辈,或者他们本身与国有功……”
  “还是那句话,前功不可以抵后过。曾经的赤胆忠心,战功赫赫,不是他们如今背主欺君的理由。而且……”娜仁勾唇:“皇额娘得考虑这一点,自古主少国疑。皇上最近虽表现卓越,但……”
  “咳咳!”被点名的顺治以拳轻抵唇角,尴尬轻咳:“但终究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再加上前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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