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仙睁了睁眼睛,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极为生动,看得袁副将直皱眉头,这个公子也太好看了。
血仙也学着袁副将的模样,试着吹了吹,但喷出来的都是气音。
等到了军营,血仙才终于吹出来了一个悠长的哨音。
屋内,周云砚听到口哨声,以为士兵们在互相比斗,旁边看热闹的在吹口哨。
“将军,袁副将有事要见您。”
周云砚放下手中正在看的卷宗,对门口通传之人道:“让他进来。”便又低头看手中的纸张。
过了片刻,周云砚忽得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味道绝对不应该在军营中出现,应该在他的镇关将军府才对。
周云砚猛地抬起头,就见不远处几个人向屋内走了过来,走在中间的,不是血仙又是谁?
血仙与周云砚四目相对,见他眼里似要喷火一般,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血仙不慌不忙的摆了个姿势,冲周云砚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袁副将在一旁看到血仙与周云砚的反应,看来这公子真的与将军认识。
路过的士兵都纷纷侧目看血仙。
没办法,这边关好看的女子本来就少,一群士兵一天苦哈哈的熬,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好颜色的,甭管男的女的,先饱饱眼福再说。
血仙胆子大,周云砚是知道的。
但他还真没想过,血仙真的会做男儿打扮来军中看他。
“胡……”
周云砚咬牙把“胡闹”咽了下去,就见袁副将领着血仙走了进来。
袁副将讲了一下前因后果,一个没见过的人从周云砚的府中出来,他们当然要查探一下虚实。
血仙大眼睛盯着周云砚,还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周云砚此时大脑充血,又惊又气。
他深呼两口气,点了点头:“血……血兄确实是昨日到的边关,今早出门匆忙,忘了叮嘱守门的士兵。”
周少将军都亲口承认了,袁副将也就放心了。
见不断有士兵向里面窥探,就连袁副将也频频转目望向血仙,周云砚的脸彻底黑了。
“都出去吧,我与血兄有话要说。”周云砚摆摆手道。
袁副将奇怪周云砚怎么心情不太好,便应了一声,临出去前还对血仙道:“今日是袁澈鲁莽了,作为赔礼,袁澈今日做东,请血兄喝一杯如何?”
血仙自然不想去,有那个时间,她定是想和周云砚待在一块的。
还没等她拒绝,一旁的周云砚便插话道:“血兄今日与我有约……不止今日,血兄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都会很忙,应该不便。”
袁副将没多想,以为血仙真的很忙,毕竟最近要开始春耕了。
血仙把遁地虎也打发到了外面,待房门一关,周云砚就沉下了脸,有些无奈的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不是女子能来的地方吗?”
周云砚太了解他手下的这群士兵,就方才这一路,这些人的眼睛都要长在血仙的脸上了。
血仙慢悠悠的道:“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聊的很,十分想念你……”
墨玉般的眼睛在书房里四处打量,周云砚的书房与他的寝室如出一辙,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血仙说话声音不小,周云砚连忙快走两步,掩住了她的嘴唇,压低声音道:“小点声!”
血仙扯下他的手,视线转回周云砚的脸上,用唇形道:“我想念你,便来见你了。”
血仙的手软软的握着他的手背,水润的眸子与他对视,周云砚一脑子的规矩就堵在了嗓子眼,吐不出来了。
血仙双手趁机搂住周云砚的腰,仰头道:“再说我伪装做的十分好,你看。”她仰了仰头,露出小巧的喉结:“我是按照你的来变化的。”
周云砚内心十分复杂,自己心爱的人儿便装成了一个男子,还仿照他的喉结变了一个假的,他一时之间着实不知作何反应。
“下次莫来了,有事你找人告知我,我去见你。你若白日在院中沉闷,我派几个人带你去街上逛一逛。”
周云砚体谅血仙一个人在院子里,必定是极其乏味。
他原本想着,等家中长辈来信后,血仙有了身份,便是他将军府的女主人。
若是在府中呆闷了,他就派几个士兵跟着她,她想去哪儿逛逛也不是不可以。
没想到,没等他安排,血仙就先跑出来了。
血仙认真道:“我跟你说过的,要帮你种树,并不是玩笑话,怎能总窝在宅子里。”
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适合生灵居住,无论是人还是植物。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云砚为此事所愁。
周云砚想起他那个葱葱郁郁的边关将军府,觉得血仙可能真有些本领。但边关太辽阔了,千万个小花园那么大,血仙的本领不易于杯水车薪。
他不忍给血仙泼冷水,便道:“你有这个心便好,种树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血仙颔首,压根没把周云砚的安慰听进去。
她像蝴蝶一样在周云砚面前转了一圈,微抬下颚道:“我像不像俏郎君?”
周云砚看她单纯的模样,无奈笑道:“像。”
血仙这一身行头打扮,还真的挺像哪家府里的俊俏郎君,一点苦都没吃过的那种,细皮嫩肉的。
血仙笑了,只听“嘭”的一声,一马平川的胸前眨眼间便鼓了起来。
血仙拍了拍胸前的起伏,道:“就是这胸前的几两肉总得变没,忒是麻烦。”
周云砚:“……”
第19章 19、要好处
屋外,士兵们兴致勃勃的说着方才的俊俏公子,谁也没想到,屋内,他们的将军会被这个君子逼到墙角。
周云砚“唰”的把视线从血仙的胸前移开,腰背笔直的往后仰,低声道:“...这是在军营。”
军营里都是练武的士兵,周云砚身边的将领更是耳聪目明,血仙稍微大点声,外面肯定能听到动静。
血仙柳眉微挑,她可没有周云砚的担忧。
她觉得周云砚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古板,总是遮遮掩掩。
这戏台子上的郎情妾意与生活中的男女相处一定是不同的。
戏台子上的情爱,为了戏剧效果,特意使用夸张的表达手法,对白大多都是通俗易懂的肉麻情话。
血仙看了这许多年戏,被里面的情节荼毒的不轻,觉得那就应该是她与周云砚的相处方式。
血仙上前,双臂又环住了他的腰,抬头问道:“你今日又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周云砚按住她的双臂,防止她来回乱摸,道:“对,我前些日子回京,压了好多的事情还没有处理。”
血仙眉头微蹙:“你这个将军的活怎的这般多?”
像他父亲,周将军,这几年没有战事,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在血仙看来非常无所事事,哪有周云砚这么忙,出了家门一整天不见人影。
周云砚解释道:“我作为镇关将军,自然要为这一方百姓做事。”
近来两国边界格外的平静。
木辛古有多恨他,周云砚再清楚不过。自从两年前他射穿了木辛古的大腿,木辛古手下的人便三天两头在边界搞事情。
他原本以为,在他回京的这段时间,木辛古会按捺不住,因此走之前,仔细交代了驻守的将领们一番。
但是木辛古一点动静也没有,再加上近来莫名其妙的平静,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在酝酿着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周云砚并不惧。
无论什么样的状况,驻守的士兵们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唯一能让他发愁的,就是如果陷入持久战,边关的粮草可能会不够。
他之前回京述职时,曾与他父亲探讨过这个问题。
邻国近两年出兵的几率很低,可以说微乎其微。
毕竟两年前的那场仗,他们损失的更多,没有个五年八年,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这些涉及邻国的事情,周云砚就不会跟血仙细说了。
人各有所长,周云砚的长出就在于做一个好将军。
但他也有弱点,弱点就是……着实不知道怎么制住血仙。
“你说说,都有什么事情,看我能不能帮你。”血仙道。
人们愁的事情,对她来说真的是小事情。
就像将军府里的女眷们,每日总有那么多要愁的事情,血仙看来都是一些根本不用多想的问题。
她睡几日醒来,发现这些女眷自然就忘了。
周云砚想了想,岔开话题道:“比如春耕,今年又不知能收成几何。”
去年的收成不好,守知县只能舔着脸上书朝廷,再向临县借。
临县和他们差不多,都属于吃了这顿愁下顿,结果就是一起挨饿,一直熬到了朝廷的救济粮拨下来。
他们军营还好,毕竟是朝廷供养着,但看到百姓们饿成皮包骨的模样,没有士兵的心情能好起来。
血仙眨眨眼:“这有何难?”
周云砚想起她给自己编得名头,道:“血仙不但会种树,连农事也会?”
血仙想了想,道:“虽然我没种过,但是应该不难。”
她可以像问棉花那样问种子,你怎么种才能活?需要进食什么?
那些种子们要什么,她就给它们什么。
周云砚听她没种过,便想着不能让她胡搞。
万一出了什么纰漏,那就等于损失了许多粮食,对于缺粮的边关来说,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她毕竟是只树精,也算是家学渊源,种树成功的可能性会高一些。
周云砚也有私心,他不想让血仙承担过重的负担。
于是温言道:“还是先劳烦血仙去种树吧,治理风沙更重要。”
血仙看了他半晌,话题一转,对他道:“若种成了的话,云砚给我什么好处?”
周云砚:“……”不是无偿的吗?
无偿是不可能的,血仙不是一只乐于奉献的精怪,她献出的每一份都要有所回报。
若按照她自己的心意,她才不会用自己的法力去干那劳什子的种树开荒,她只想把周云砚掠到身边来,好好盘他。
盘他个千年万年。
这是非人之物的本能,骨子里都是贪婪。
周云砚在血仙的心中是不同的,她为了周云砚,可以屈尊降贵,陪他在人世间走这几十年。
她是不谙世事,但是并不傻,毕竟活了一千年,光是将军府这个地界发生的事,她就看过太多了。
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想把周云砚掠到身边来,而是奔去了他的身边。
周云砚这么弱,她让着点是应该的。
周云砚显然不知道,在血仙心中,他是这么一个形象。
血仙也不知道,在周云砚的心中,她也只是一只柔弱如浮萍的小树精。
双方都把对方划到了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周云砚低头望血仙,道:“好处……你想要什么?”
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他想,血仙若是说,要与他做什么于礼不合的事情,他该怎么办?
心中不禁盘算,那封信走到哪儿了?
谁知,血仙亲了亲他的下颌,便松开了手臂:“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吧,你房中那些,真真无趣。”
怀中一空,带有香气的热量瞬间流失,周云砚听到血仙的要求后愣了愣,道:“就这些?”
他不会承认,心中居然有些小失落。
血仙:“你看我像挟恩求报之人吗?”
还没等周云砚表态,血仙便道:“我就是这种人。”
周云砚:“……”
“嘭”的一声,血仙又变成了那个面容俊美的俏郎君,淡淡道:“这算是你的订金,等我办成了,自然要更大的好处。”
周云砚:“……什么好处?”
血仙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个扇子,轻轻一抖,用扇子遮挡住了下半张脸,眸若星辰的道:“云砚你知晓的。”
血仙的眸光带着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穿透力,就像那一夜在帐中一般,周云砚觉得他自己又被血仙看透了。
心底的那些龌龊心思,无所遁形。
血仙还真没有这个意思,她看人都是看对方眼睛,看周云砚是格外专注,就显得有些压迫感。
“还有,话本要越缠绵越好。”血仙收起扇子,抖了抖衣襟。
周云砚终于知道,血仙这不要银两般的缠绵话都是从哪来的了,莫非是话本看多了?
那倒不是。
血仙是话本与戏剧都越有涉猎,并认真吸取其中的好词好句。
由于血仙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务农专家的名号,袁副将等人也知晓的情况下,周云砚只得领着她去见守知县。
守知县前两天还念叨手底下没人用,结果周兄马上就给他送来了一个。
就是这人长的确实不像会干农活的样子,也太好看了些。那双漂亮的眼睛望向他,守知县心头一跳。
心里想,幸亏他早已娶妻,要不然这袖子怕是得断……
前些日子刮起了风暴,新种的一批树苗折了一半,守知县心疼的两天没睡着觉,正愁着怎么办,血仙就来了。
“不知血兄是擅长种树还是庄稼?”守知县问道。
血仙不谦虚的道:“凡事有根的,都擅长。”
这话说的,着实有点狂。
周云砚只看过自家小花圃,血仙终究有多大能耐,他确实不清楚,听到这话,他轻轻的咳了咳。
意思是,话别说这么满。
血仙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老神在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守知县感叹,这就是有能耐,所以有底气啊,一点都不带虚的。
“那这批树苗,就拜托血兄了。来,血兄喝茶。”守知县喜出望外道。血仙还记得茶的味道,又苦又涩,实在难以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