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美人(重生)——丸子炒饭
时间:2021-09-19 10:01:23

  她寻常也爱胡思乱想,但是圣上也能听得出来,会出声取笑一番,可是现在她这样平静而悲伤,反而不像是因为那一个不肯叫她知道的梦境。
  圣上伸手去环住她,正欲好言语地哄上几句,云滢却已经转了过来,她的明眸因为点点的泪光,在深夜中显得更加多情动人。
  “其实七郎同不同我说也没什么要紧,我现下愈发犯懒,也不会去一个个地翻帝王本纪,找个同你差不多的人出来。”
  云滢浅浅一笑:“就算是天子的起居,落在史书里又能有几页呢,史官的记载寥寥数语,哪里有我自己知道得这样清晰?”
  她阖上眼睛,当真不再问:“我看史书里的那些帝王,是要以史为鉴,其实这些君主的一饮一食,如何待人接物我如何晓得?但是七郎在我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我再也不会有精力这样用心地去了解旁人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同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的只有陛下,再没旁人了。”
  圣上梦到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或许也会勾起她对于旧梦的一些回忆,但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们于彼此而言本来就是无可替代的人,身体相近、肌肤相亲,一同生儿育女,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这样纵容宠爱她,这与史书记载的寥寥数语是完全不同。
  就算圣上也会有那样的隐秘,可这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仍旧生活在禁苑里,一跃成为贵妃,与眼前的这个男子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所有虚无缥缈的预示也敌不过榻上真真切切躺着的两个人。
  圣上现下看不见那双眼眸里藏着的是何种情绪了,但是他的心潮却翻涌得更加厉害。
  “阿滢所说,与朕所想并无二致。”
  圣上怜爱地在她的颊边轻啄:“阿滢,你想不想……”
  云滢却用食指抵住他的唇,睁开双眼,轻轻摇了摇头,“七郎,我们快睡吧。”
  每每她的酒窝漾起,里面便像是藏有了世间所有的甜蜜:“官家快再做一个梦,以前没有我也就罢了,以后您梦里就得全是我才行的,等你什么时候梦到我了,再同我讲好了。”
  圣上忍俊不禁,轻声笑道:“你就这样霸道,连话也不许朕说完,占了朕的床榻,连梦也要一并占了。”
  “那当然了。”她说的理直气壮,“七郎就是我的,连梦见的也得是我。”
  她睡姿规规矩矩,正要重新闭上眼睡觉,忽然板起脸来凶他:“七郎等下做梦可不许找别人。”
  “朕省得了。”圣上笑着应了:“哪里寻得你这样爱吃醋的妒妇,连朕梦里都要管着。”
  他的语气里有淡淡的无奈,云滢得到了满意的回复才闭上眼睛睡觉,她心里舒畅,过不多时便伴着风雨沉沉睡去。
  但是圣上却没有入睡的想法,他静静地看着云滢嫌地方不够大地向里侧挪了挪,后来又主动向他这边靠拢,手搭在他的腰间,忽然无声而笑。
  方才被她那样一说心绪激荡,几乎说出些轻狂话来给她徒然增添烦忧。
  现下瞧着她恬静的睡颜,也便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阿滢以为他要将那个梦境说与她听,但是实际却并非如此。
  他想问的是,阿滢,你想不想做皇后呢?
 
 
第60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翌日醒来, 这些事圣上便不提了。
  云滢也心知肚明,她夜里多思睡不安稳,圣上起得早, 连带着她也早早醒来,起身出来看圣上在做些什么。
  “怎么不多睡一睡, 是不是朕起身的时候吵醒你了?”圣上在写书房手诏的时候见云滢已经把寝衣换了一身可以见外人的家常穿戴还颇有些意外,他随手拿了一页纸将手诏遮住, 嗔怪她道:“现在不睡, 一会儿不到晌午便不准睡。”
  圣上平常很少亲手写诏书, 需要下诏的事情多,有专门替皇帝写诏书的官员, 无需圣上亲自动手, 但是有些小事根本不用经过中书门下,君王正好有时间和兴致, 写也就写了, 或者是要紧的密诏,圣上不愿意假手他人,叫更多的人知道。
  不过圣上平日是从来不会特意避着她的, 不叫她侍墨也是因为研墨站着累腰又累手腕。
  “不睡就不睡, 现下七郎还当我怕你吗?”云滢不以为意, 圣上这样说,只要她想, 最后还是肯叫她去睡的, 随口问了一句:“官家在写什么,还不肯给我瞧?”
  皇帝偶尔会同她说起一些前朝的事情,但是他不说的时候她从来不会问,犯不着这样防着她, 反倒是将她的注意勾起来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圣上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才写了一半就逢上她自己主动走过来,便不再遮掩,直接将写成一半的诏书拿给她看。
  “这可不大好,知道的太多我岂不是心里沉闷,”云滢忙捂着自己的眼:“七郎说一声就成了,叫人知道我讨陛下的手诏来看,怎么得了?”
  “谁敢乱嚼舌根?”圣上取笑她这个时候想起来要不问前朝,小心翼翼起来了:“朕自己拿给你看的东西,难道还会是什么惊天秘闻吗?”
  云滢把手放下来,嗔怪地瞥了圣上一眼,将那字迹半干未干的手诏拿起来细看,上头嘱咐的果然都是些小事,不免笑道:“七郎怎么连做一块牌子都得自己动心思,你说一句,底下的工匠都能做出许多花样来。”
  圣上被她嘲笑也不恼,淡淡道:“因为像召东海郡王入京的这种诏书,朕是吩咐中书省起草诏书的。”
  云滢正瞧着诏书上的话,听到圣上这样说先是一怔,随后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那我姐姐也能跟着进京,来参拜陛下吗?”
  圣上看见她面上流露出来的欢喜,只是含了笑意瞧她:“宗室里面郡王颇多,若不是因为你姐姐,朕何尝会想起来单独下旨召她?”
  本来是不必下这道特旨的,毕竟太后半整寿,血缘相近的宗室总要进京贺一贺,但是今年出了许多事情,太后身子不好,便一切从简,说是连着七十整寿也不必折腾了。
  宗室们虽然畏惧太后多年,但将来的天下终究是圣上来做主,当年宫闱事有许多人知道,一旦被人抖落出来,大家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这个时候不表态才是最好的。
  云滢上前几步勾住圣上的颈项,到他怀里去狠狠地亲了一口,“七郎哪里是为了我姐姐,分明是为了叫我高兴。”
  “你知道就好,”圣上等云滢松开了他,才将纸上的令牌纹样指给她看:“你母亲早逝,否则她在京中,要进宫陪你生产才最方便,这是入宫的令牌,朕叫人做两块,回头加盖御印,将来她们进宫也就不需要报知皇后了。”
  郡王侧妃是上了玉牒的,但是终究只是侧妃,她要进宫陪伴云滢一直到生产,还是十分不容易的。
  云滢笑着应声,却又有些疑惑,“另一块是给谁的?”
  “你喜欢给谁就给谁,东西给出去就是阿滢的了,你想赐给谁朕还会过问吗?”
  圣上望着她,轻声道:“朕现下是能时常同你在一处的,但是事情那么多,总有顾不上你的时候,有家人能陪你说说话,阿滢孕中也能少些忧思,多吃两口东西。”
  云滢现在怀着身孕,但实际上根本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除了太医院使的诊断叫她惊喜,实际上没觉出来哪里辛苦。
  “七郎未免也把我看得太娇气了一些,这孩子乖得很,哪里就叫我忧思了?”
  她现在从那种小心翼翼的惊喜中缓过了神,反而觉得圣上实在是大惊小怪,“前些日子七郎这样那样的,我不是照样能起来和你淘气的吗?”
  他以前有这样对怀着柔嘉公主的周婕妤吗,人家不是照样把孩子养得周正齐全?
  云滢不说这些还好,但一提起这个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有些微妙了,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夜里会更容易动情一些,原本三四日才得一次,可后来几乎是夜夜不空的。
  圣上心下微微一动,若不是院使诊断出来,恐怕她今天这个时辰也起不来身。
  她的秀丽与奥妙是他早已探求过的,但是每一次见到的时候,仍然会有再度挞|伐的想法。
  云滢被他忽然覆住了唇齿,圣上的亲吻耐心而细致,她与圣上共枕数月,知道天子心性,也不担心圣上会做出些什么举动,直到依顺着他躺到御案上去,才喘着气推开了他,笑着去逗弄他:“郎君,今日亲热的份额可是用尽了。”
  圣上愿意放纵一些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委屈自己,但现在也不过就是浅尝辄止,稍亲近一些也就算了,他平息了自己不该有的念头,手扶在云滢的腰上助她起来。
  “那朕这几日攒一攒,不知攒到多少,才能得阿滢许上一次。”圣上望着她朝霞彤云一般的面颊,心下怜爱,也就不逗她了,“你姐姐回京还得好些日子,等到再过上些时候,阿滢才到了最辛苦的关头,那个时候就难受多了。”
  云滢应了一声,圣上已经叫内侍来取走了这张手诏,她想坐在罗汉榻上吃一点荔枝,陪着圣上在这里写字,圣上却不许她。
  皇帝让宫人将荔枝放到了内间,嘱咐了进来听宣的岫玉,不要叫云滢吃太多,转而温声对云滢道:“朕先写些东西,或许还要见几个臣子,阿滢自己去歇一歇,等朕一会儿去找你。”
  圣上平时不在意她在书房里留着,甚至会主动让她过来相伴,偶尔觉得她安静,还会亲自剥荔枝喂她,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头一回见。
  云滢略感诧异,但也就乖乖答应了,搭了宫人的手走到外面去了。
  方才她与圣上在桌案前胡闹,侧头的时候曾见过一张与圣上给她看的手诏相同质地的纸张,大概是还没有写完,只露出“河间郡王”几个字,看不出来官家想要做什么。
  她平常与圣上是伴在一处的,等闲见不到河间郡王,也难得能想起他来,这个孩子在宫廷中无疑是幸运而又可悲的,因为圣上没有自己的皇子才被选中作为储君,尽管太后不待见他,宫中人也不拿他当真正的皇子看,但他差一点就能够到那个位置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跌落下来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替圣上高兴,但河间郡王若还能平静处之,那可比许多成年人的心性更厉害一些。
  那前一世没有她这个贵妃的时候,这个不起眼的继子究竟到了何等地位,怕也难说。
  岫玉见娘子神色凝重,不知道贵妃现下还有什么不足意的,连带唤了几声,才将云滢的神唤了回来:“娘子怎么了?”
  云滢回过神来,想一想那终究与自己是无关的,河间郡王只是一个小孩子,无论权势与阅历都比不过今上,这些事情都是圣心独断,她有什么好烦忧的,“没什么,天气太热,人容易走神。”
  ……
  皇帝所料的不错,到了五月下旬以后,云滢果然不爱用膳,一口肉也不吃的。
  但是云滢自己不爱吃归不吃,对饭菜的味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不吃但也不干呕,太医知道女子有娠以后情况多变,只要脉象平和,还是以母亲心情舒畅为重,其余不过小事,如果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就随贵妃的心意。
  这话同一般的多劝人用膳不同,但也很有道理,毕竟贵妃也出落到这么大的年纪,又不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婴儿,饥与饱还分不清吗?饿了当然会自己吩咐人,哪用得着人来劝?
  云滢本来是想着圣上从前虽有两位公主,但并没有亲身照拂宫妃的经验,她留在这里其实并不算好,但渐渐却觉出来有圣上陪伴的好处。
  圣上不像是后宫妇人多是凭经验,一般内宅女子没自己亲身生养过也起码见过父母生育弟弟妹妹,或者亲族有孕、长辈会叮嘱。
  若是她一个人住在蓬莱殿,不管是服侍的人,还是太后或者皇后,知道她不肯用膳,必然是要劝她为了腹中皇嗣着想,也该勉强自己吃一点,就算是吃进去再吐出来,也多少能吸收一些食物中的养分。
  可是圣上并不会如此,见她不爱用膳也没说什么,她情愿什么时候撂筷就什么时候,甚至不必候着他。
  他极重视自己腹中这个孩子,但是却不勉强她多吃,什么时候她自己开口要,才叫宫人给她弄些她喜欢的小点心过来,或者内侍给皇帝端了什么水果来,他如果觉得还不错,便递一块过来,若她不喜欢便自己拿回来再吃。
  只是她吃少的时候,能瞧得出来圣上的胃口也不大好,有时候云滢也生了许多不忍,想要勉强自己多吃一点,却被他说不必。
  圣上彼时用了好多天夏日爽口的素菜,不见一点荤腥,照旧安之若素,“你怀着身孕本来就是一桩极辛苦的事情,再伤了肠胃却不妥。”
  皇帝很少对她请求的时候说过不行、不准这种话,因为那些她不能碰的东西都已经都撤下去了,她除了偶尔馋一点旁的嫔妃都能吃到的冰镇西瓜,其他时候也能克制自己,不在皇帝面前闹。
  ——毕竟太医只是不建议她吃西瓜这些,但还没有禁止,她稍微撒撒娇也就算了,如果她不依不饶地想吃一些严禁之物,圣上可能以后连这些水果都不给她了。
  有一回侍膳的宫人见云滢心情正好,多了一句嘴,说“娘子方才吃这个还好,不如再多用一些”,夹了一箸她吃完之后不觉得腹中不适的菜给她。
  那宫人想要在圣上面前讨一个好,但是第二天,侍膳的宫人就换成别人了。
  宫中的规矩不许劝膳,圣上不喜欢下人自作主张,随便干涉主子,岫玉碍于天子,也不敢多说贵妃一句,生怕招了娘子不痛快,因此云滢这些时日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白日同圣上翻一翻书,做些女红,晚间圣上也不往旁人那里去,两个人偶尔会下一局棋,圣上有意让一让,她偶尔也能赢一两次,然后两个人便携手入榻,夜里偶尔说些枕畔私语,皇帝也不会有什么越矩的动作。
  太后召见过她几次,云滢自己也主动往回心堂和远条馆走过两回,或许是看在这孩子的份上,太后对她也和蔼了许多,赏赐给了她许多东西,还叫她读书给自己听。
  云滢偶尔也会心里暗自嘀咕,果然圣上是太后养出来的孩子,两人都愿意叫她念书听。
  两者的区别在于,圣上递给她书册前云滢也不知道会念到什么东西,或者是朋党之间互相攻讦的奏疏,或者是某某地出现了祥瑞之兆,又或者是史书话本之类的。
  但是太后就不一样了,却叫她念《女则》《女戒》与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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