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上)——风行水云间
时间:2021-09-20 09:31:05

  赵丰虽然只见过燕三郎一回,兀自记得他随身带一只漂亮白猫,甚至那猫儿还能听懂他的话,可见那是他心爱之物。他心灵手巧,造出来的猫灯就很是美貌。
  他又提出两盏灯,分别送给黄大和黄二。
  黄二笑眯眯接过小灯:“好,我去去就来。”走过兄长身边时拍拍他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好好看管你这身皮子,我看它就快被女主人剥下来做帽子了!”
  黄大打了个寒噤,不敢深想,赶紧帮着赵丰招呼生意。
  他前前后后在店里呆过那么久,生意门道看也看会了。有他帮忙招待客人,赵丰终于能腾出手来赶造灯笼了。
  很快,黄二也赶回来分担兄长任务,并对赵丰道:“我家主人极是满意。”
  她说的是“主人”而非小主人,赵丰也没听出不同。事实上,灯虽然送给燕三郎,开心的却是白猫。她往灯笼边上一趴,一只猫就仿佛变成了两只,只是另一只颜色没有她这么纯白——素白灯笼不吉利,赵丰换了颜色。
  “怎么样?”白猫站在灯笼边,也摆了个招手挠财的姿势,自我欣赏一番。
  果然她才是最漂亮的,赵丰才绘出她不到十分之一的美貌,小灯看起来都酱可爱!
  燕三郎正色道:“标致。”
  这么一通忙活,阳光已经开始西斜。
  赵丰从早晨忙到现在,一口热水都赶不上喝,这个时候店里却来了一名汉子,随手抓起一盏小灯道:“买这个。谁是掌柜?”
  黄大上前管他收钱,他交出十文,同时道:“打听个事儿,三天前明波履店的丁珍珠是不是经过这里?”
  黄大一怔:“谁?”
  赵丰心头微跳,“珍珠”即是丁嫂的闺名。他仔细看这汉子,个头矮小但是身强体壮,皮肤黝黑,长一对三角眼。
  就这副其貌不扬,扔进人群都未必能再找出来。
  汉子追问黄大:“你是掌柜?”
  “我是。”赵丰往前一步,“您是丁嫂的……?”
  “我是她哥!”这汉子板着脸道,“她本该昨天回趟娘家,结果一直都没出现。我一路问过来,都说她前几天往这里走了。你可是亲眼见过她?”
  赵丰点了点头:“有的。三天前巳时她乘马车从这里过。”
 
 
第293章 一箭双莲
  汉子一下来了精神:“马车去哪?”
  赵丰站到街边,给他比了个方向:“往这里去了,马车具体停在哪里,我就不清楚了。”
  汉子二话不说,顺着那方向就大步往前走了。
  赵丰一瞬不瞬盯着他背影。其实当时那马车很气派,不像是车马行租来的。再说城里人出行常用骡车、牛车,马车太贵,很少有平民雇用。因此那辆马车多半是风家派出来的。
  他明知道接走丁嫂的是风家,却没有对这人言明。赵丰自己都不大明白为什么,只是胸口压着一块大石,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虽然丁氏当日说过,是风家接她过去。但顺着这条路往西走,首先会经过风家的清音苑,也即是风立晚下榻之处,再往前走二百丈,才到风家的易水居。赵丰的确不知道她在哪里下了车,方才的说法也没有错。
  站在一边的黄大和黄二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天快黑了,他们也该撤了,否则无所遁形。
  而在数百丈外,燕三郎俯身把略显疲态的猫儿抱起:“玩了一个白天还不够么?”其实应该说,疯了一个白天。
  白猫打了个呵欠:“今天可是上巳节诶,要提着灯去游湖,这一天才算完美。”
  男孩望向西边,幽幽道:“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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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塘的活水来自蓝河。这条河因为河床上微蓝的岩石而得名,阳光下蔚蓝如海。
  当然,夜里的蓝河颜色如墨,只有灯光能重新唤起它的温柔。
  蓝河九曲段的盐埠,原来是个繁忙的埠头,但在十年前河水改道之后,这里的水道就太窄了,不能容大船通行,于是埠头渐渐寂寞。
  不过这里的水流平缓,景致优美,甚至堆积起七、八个大大小小的沙洲,于是连续七八年的春明城灯阵都放在这里,埠头经过一翻修整,与之相连的河岸边扩出一个可容两三千人的广场。
  如今这里人头攒动,春明城人多数手上都提一盏花灯,自高处看下去,就如点点星光。
  他们正在等待今年灯会的“首亮”。这个仪式结束后,春明城的灯会才算正式开始。
  这埠头其实建在一大片沙洲上,与陆地以三桥相连。因为河水时涨时落,当地人就将三艘大船的船舷锯掉,两两侧拼在一起,彼此以铁索相连,再铺上木板,方便力工挑运,甚至马车也能通行,这就变作了奇特的船桥。
  自然这桥的好处是能随水位高低而变化,一旦遇上洪水,板子一抽船驶开,也就没有现成的桥可以被洪水冲垮。
  风灵昭的预测很准,这一晚有星无月,甚至还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自然也不会有洪水。
  所以这船桥在水面上搭得好好儿的,春明城人在河岸上,高官贵族与嘉宾都在埠头,既与闹哄哄的人群隔开,又能保证自身安全。
  两相遥望,春明城主即站前几步,在扩音神术的加持下开始点题致辞。
  春明城上巳灯会的传统已经持续十多年,深受人们喜欢,也自有一套定式。春明城主热情洋溢的致辞严格控制在半盏茶时间内,既能让城民专注听讲,又不至于令他们呵欠连连,削弱了游玩的兴致。
  而后,就到了万众瞩目的亮灯环节。
  埠头依沙洲而建,东侧是一整片小树林,那里还停着几架马车。
  稀疏的林木挡不住众人看向马车的目光。
  按惯例,这都是达人贵人家眷所乘,上埠头寻个清静观灯的好地点,不用跟在岸上人挤人。马车上也的确下来一众妇孺,无论气质衣料均是贵气。
  边上站着一大圈儿全副武装的侍卫。
  这没甚好大惊小怪。
  不过这里面却有一对母子,虽然衣著锦秀,然而年轻的母亲却是满脸担惊受怕的神情,紧紧牵着孩子小手。孩儿虎头虎脑甚是可爱,不知母亲忧愁,兀自东张西望。
  他们与周围的贵女贵妇格格不入。
  自然,多数人不会留意这种细节,只等着亮灯,这是每年灯会的重头戏。往年都是嘉宾举着火把,乘上小船,亲自点亮那一盏最大、最漂亮的花灯,就连那位连夫子都不例外——他虽然有神通在身,但不想以技艺示人,因此还是循规蹈矩。
  众看客都听说今年请来的贵宾是风头正劲的梁国将军,下意识伸长了脖子。
  将军点灯,会有什么不一样么?
  其实埠头上只站七八人,岸上的都能将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除了春明城的高官与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之外,现场只有一个少年郎。他比旁人都要高出一头,下颌微抬。
  显然这位就是声名大噪的风将军了。因为在句遥国内,他不着戎装,而是一袭白色劲装,刚毅有气度,直溜得像根柱子。
  春明城主请他为上巳灯会点灯,风立晚点了点头,上前两步,取过侍从奉上的长弓,而后弯弓、搭箭。
  他竟不上船,而是改射箭了,岸上众人都屏息以待。
  那箭是主办方早就准备好的,箭头裹起油料,火焰猎猎跳动。
  风立晚一松手,众人只见空中划过一道橙线,离埠头与河岸十丈远的水上花灯就亮了起来!
  这是一组巨大的并蒂莲花灯,蕾芯藏着油缸。那一发火箭射出,顺势就把火油点着,莲灯顿时通透明亮,在水上焕发着粉红的光。
  人群鼓掌,高声喝彩。
  灯心的油缸只有一人合抱粗细,方才又隐在黑暗中,想从十丈开外射中可真不容易。并且这可是组并蒂的莲灯,也即是说,两朵莲花里面分别都藏着一个油缸,风立晚一箭要点燃两盏灯可真不容易。
  他射出的每一箭,其实都没有打入缸中,而是擦着缸口划过,火焰本身的灼热,加上摩擦生温引燃缸口快要满溢的油脂,这才成功点火。
  一箭双莲,技艺殊为高超。
  水上、陆上其他花灯边上早都站着人,得此讯号为引,才纷纷举起火把,将这些大型灯组点亮。
 
 
第294章 谁布给谁的陷阱
  一时间,河边灯火通明,各式花灯斗***亮男女老少欢颜。
  众人都是长长“哇”了一声。
  风立晚对自己这一箭也甚是满意,放下长弓对春明城主微笑道:“幸不辱命。”
  春明城主笑呵呵道:“果然英雄出少年……”风立晚这一箭,实为灯节又添不少看头。
  话音未落,不远处忽然“隆”一声巨响!
  风立晚最先引燃的那盏并蒂双莲灯,炸了。
  还炸得格外狂暴。
  由于离埠头和岸边都很近,暴戾的气流一下将最近的观众掀飞一丈远,其他人也被压得五体投地。
  爆炸声,风声,然后是人们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风立晚站得最近,首当其冲。
  他眼疾手快,将春明城主推向后方,自己伸臂挡住头面。狂暴的气浪同样将他击退,但有罡气护身,他受到的损伤较小。
  “敌袭!”风立晚大喝一声,“护好各位大人和车队!”
  后头奔上来的亲随抬起昏迷不醒的春明城主,往外送去。风立晚长剑出鞘,大步冲向小树林。
  花灯里被人动了手脚,爆炸才会如此凶猛,意在伤人,更在声东击西!
  果然小树林方向也传来几声尖叫——
  原本憩在林中的女眷突然发现,河里突然钻出十余人,皆身着水靠,飞快向她们靠拢,呈包抄之势。
  众侍卫立即上前迎战,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那一对母子身边的侍卫不管旁人,优先将他们推进车厢。车夫一抖缰绳,四匹马儿拉车往船桥而去。
  尽快离开这里,才是上上之策。
  可才奔到半路,又是轰然一声巨响,船桥正中那条船被水花炸上了半天高,落下来砸在水面上,只剩半条船了,纷纷扬扬的木屑和水花,把岸边还未来得及撤离的观众溅成了落汤鸡。
  与它铁索相连的另外两条船受波及,被扯得一阵七零八落。
  反正,这桥是不能通行了。
  马儿受惊,人立而起,希聿聿几声长嘶。车夫忙着安抚马匹,冷不防被一箭射在肩头。
  幸好这个时候,风立晚也赶到了,两刀剁下一个黑衣人的脑袋,大声道:“都出来,别让他们逃了!”
  他一声令下,余下的四、五辆马车中突然钻出一群精壮汉子,一声不吭截住黑衣人的后路。
  这时已有三、四名黑衣人抢上逃走的马车,将侍卫打伤,挟起那对母子。
  孩子吓得哇哇大叫,但在周围一片人仰马翻中并不响亮。母亲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两人都缩成一团。
  黑衣人正要往外突围,孩子的哭声传入耳中,他们终于听清了他的话:“我要娘亲,我要找娘亲!”
  娘亲不是就在身边吗,他还想找哪个娘亲?
  黑衣人一怔,忽然反应过来:“不好!”
  也就在这时,始终缩首抱着孩子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来,一拳打在黑衣人肋下。
  后者厮吼声中,她缩回了手,手背上带着一截棱形的钢尖,淌下来的鲜血都难掩其寒光闪烁。
  这人的脾脏被直接戳穿,女子又回身去切另一个黑衣人咽喉。
  现在任谁都明白,这对母子根本不是此行目标,而是假货了。甚至他们连母子关系都不是呢。
  “陷阱,目标不在这里!”余下黑衣人大吼,“撤退,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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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忙活了小半个月,这会儿赵丰终于有空坐下来喝盏热茶。
  如今人群都集中去河边看展,该买灯的多半也都买了,虽然陆续还有客人上门,但人数明显赶不上白天。
  黄大兄妹早就离开,赵丰店里的存货卖得十有九空,不仅火灾里的损失都补了回来,还小有盈余。
  今晚的春明城,华灯璀璨,即便门前这条街道也是各色灯笼高高挂,一片朦胧的喜庆。
  今儿忙得没空吃饭,赵丰这时才觉饥肠辘辘,到隔壁的老店买回一碗面茶解饥。炒香的芝麻盐迎头撞上热气腾腾的糜子面,空气里飘着麻酱味儿,这样提着碗沿边儿吸溜一圈,五脏六腑都慰帖了。
  他坐在店里喝得正舒坦,还接待了一名临时来补灯的客人,冷不防西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赵丰一口热面茶险些呛到嗓子眼里。
  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下站定,跟他一同看往那个方位。
  河边……出事了?
  那里浓烟滚滚,似乎还有人群的惊呼声传来,在夜里传得格外悠远。
  赵大怔怔出神,春明城灯会年年都办,为何偏只有今年出事?
  这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西边紧接着又是一声爆炸,虽然不如前一记响亮,却也威势十足。
  面茶店里,有个三岁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过不多时,东边有数十骑扑面而来,骑士都扬鞭策马,飞快赶往河边。
  一个个杀气腾腾。
  他们来自街东。
  东边?没来由地,赵丰想起前些天往那个方向去的丁氏母子,想起下午往那个方向去的黑壮汉子。
  那方向上有什么?有风立晚的住处,和风家的大宅。
  这些事似乎能关联在一起,他心底有些焦灼和不安。
  ……
  风家,清音苑。
  天还未黑,就有一人着青衣小帽,从厨房里拎出一只食盒,不紧不慢前往精舍,一路畅无阻,而后就拾阶上了二楼。
  精舍的二楼都是卧房、书房和茶室,供主人憩居之用。此时有两个房间都是空着的,第三个房间开着半门,外头守着两名大汉,里面坐着一对母子。
  如果赵丰在这里,当会发现这就是消失了好几天的丁氏母子。
  丁氏原坐在窗边发呆,听见响动抬头,见一青衣人缓步进来,将食盒搁到桌上。
  “饿了吧,快来用饭。”烛光照出她的眉目姣美,眼神明亮,这句话甚至带着笑,像是跟友人闲唠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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