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这回少年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盯着她瞧。
这就无趣了呀,她撇了撇嘴,有点受不住他的目光灼灼。
这动作引得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忍不住舐了舐唇,恰好触到她忙碌的手指。
指尖一暖、一痒,千岁手上微顿,小声道:“别舐,你把口脂都吃掉了。”
他却轻声道:“有点苦。”
“什么?”声音低沉又含糊,她没听清。
“味道有点苦。”
“不会吧?”千岁低头去看手中的口脂,“我加了甜菊油啊。”
两人原就凑得近,距离不及一拳宽,她这一低头,燕三郎都能感受到她俏面发出的温度。
难道是口脂坏了?她正想试尝一口,却听少年道:“别动,我尝尝你的。”
不待她反应,他就向上撑起身体,冷不防噙住她的唇。
第1052章 分明就是甜的
他动作迅快却轻柔。红衣女郎头脑里“嗡”一声炸响,什么念头都飞跑了,只有他说的“别动”二字清晰可闻。
她石化了。
她的唇就和梦里一样香、一样软。
不,是比梦里还要香、还要软。
燕三郎记得她最爱吃红糖冰粉,平时他都嫌太甜,可是今天必须撤回负评。
她的口感和冰粉真像,软滑又香甜,一吃上就停不下来了。
千岁回过神来,忽然挣了开去,左手虎口叉开,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牢牢按在枕头上。
她粉唇红润,美眸却亮得惊人,仿佛冒出火光:“反了你,吃了熊心豹胆吗!”
他唐突了么?
四目相对,两人都呆住了。
千岁舐了舐唇,看到少年眼里的不淡定,忽然有些后悔。
这个锯口的闷葫芦、坏东西,原来对她早就存下这种心思,还天天一本正经地,那她、她……
“我……”燕三郎张口欲言,可才说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全被堵上了。
她直接压在他身上,突然反守为攻!
“张嘴,笨蛋!”她还能含糊不清骂他。
他下意识照办,然后就失守了。
红衣女郎热情如火,飞快夺取了主动权。
她的进攻,可比他强势十倍不止。
少年想翻身,她却借着体力之便,将他死死压住。方才她被偷袭,燕小三抢了主动权,她已经很恼气了,这次可不会再让他成功。
不过她一手正好抵在他胸膛上,百忙中还能感受到掌下传来怦怦震动,越来越快。
人越激动,心跳越快嘛。
这动静一下子将她的神智扯了回来。
哎哟,他的上衣啥时候敞开一半了?
她坚决不想承认是自己干的。
虽然兀自舍不得,她还是很坚决地抬起头:“停,停!”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气喘吁吁。
“缓一缓。”她面色绯红,“你的气血运行太快了。”
“无妨。”他满眼都是佳人的娇艳红唇,哪里顾得上心跳,还想去亲她。
千岁却一把按住他的嘴:“不行!”都小心保养这么久了,万一出事岂非得不偿失?
少年艾怨地看着她,没说话,但她掌心却感觉到一点软糯湿热。
又痒又暖。
她心底跟着手上一颤,这臭小子可是太骚气了!从前怎么都不知道?
“小骗子!”她咬牙切齿,“口脂分明就是甜的,我放的甜菊油分毫不差!”
这叫专业!
燕三郎冲她眨了眨眼,千岁从中看出一点笑意,慢慢放开了手。
“你换几种,我再尝尝?”他声音有点儿哑,伸指拨开她额前散落的青丝。
“你先把心跳降下来。”千岁循循善诱,手掌感受他的心跳,“急什么,我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云遮月儿,白猫叼着一只蚱蜢,跳窗偷溜回屋里。
女主人平时不许它吃这些小零嘴儿,可是秋冬季在雪地里抓个活物好难啊,这只蚱蜢也傻,不在温暖的窝里安静待着,非要出去蹦跶,结果直接跳进它嘴里了。
它不吃都觉得不好意思呀。
很晚了,园子里都没人了。
平时这个时候,男主人要么调息要么睡着,而女主人最近夜里也是卧床居多,很少像从前那样外出游荡。
不过芊芊进屋以后一抬头就愣住了。
两位主人居然都还醒着,女主人居高临下,正在吃男主人。
唔,那姿势就是吃吧?芊芊把蚱蜢放到地上,用爪子摁住,再低头咬了它一口。
看,这就叫吃。
可它吃得没有女主人起劲,也没有女主人陶醉。
是因为猎物的口感不一样么?
可是男主人也没有挣扎啊,不疼吗?
芊芊一边思考,一边啃蚱蜢。
喀啦,喀啦,声音虽小,也惊动了床上的人。
芊芊再抬头,忽然发现那两人已经停了下来,脸色很红,女主人更是恶狠狠地盯着它:
“出去!”
吃个宵夜真不容易呀。可它要是出去了,可怜的男主人会被女主人吃掉吗?
就这么一迟疑,千岁又重复一遍:“出去!”
眼看女主人怒气值飙升,芊芊歪着头,只思考了一息,就叼起蚱蜢溜了出去。
不管了,自己小命要紧,明早再回来看看。
男主人你多保重。
¥¥¥¥¥
晨时正,燕三郎才睁开眼。
他向来早起,今晨算是睡了个懒觉。
屋里静悄悄地,一束阳光自窗外照进。他转头看去,枕边自然是空的,只留下一点桂花余香。这香气伴随他整个晚上。
芊芊也没来闹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某人示意。
一向勤勉的燕三郎,这时候竟然破天荒想赖床了。
高床、软枕、佳人,消磨意志的三大法宝。
可惜他纵有觉悟,身体还是懒得动弹。
不过十几息后就有人敲响了房门:“少爷,起床没?”
是霍东进的声音。
“来了。”燕三郎只得爬起开门。一路上跟这十来个手下同吃同住,尤其宿于郊野时条件不好,众人都是席地而睡,讲究什么睡相、什么隐私?那点儿隔阂早就没了。
“打听到一点消息。”霍东进一大早精神抖擞,迈着步子就往门槛里跨,目光扫过燕三郎肩膀,却是微微一凝。
少年穿着中衣,没拾掇,也算衣衫不整了。“怎么?”
“没事,没事。”霍东进哈哈一笑,“晚了好,晚了好。您平时起太早了,年轻人就该多睡一会儿。”
燕三郎怎看不出他笑得饶有深意?屋里就有一面菱花圆铜镜,少年站去镜前一照,眉头就皱了起来。
颈窝处有一点红痕,近锁骨位置,色如胭脂。
他搓了搓,发现搓不掉,不是胭脂。这是什么?
!!
少年思考了两秒。回想昨晚千岁干的好事,他忽然知道这是什么了。
霍东进难得见到这位新主人面上露出纠结之色,回望他还欲言又止。
他憋着笑等着。
最后,燕三郎决定跳过这一茬直入正题。男人,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查到什么了?”
说正事,霍东进也恢复了严肃:“关于龙牙书院。”
第1053章 龙牙书院
“龙牙书院位于安涞城东郊,成立至今四百余年,比铎国历史还长。起先为私学,后来育出许多贤才,越来越为国家重视。安涞作为铎国首都被攻破之后,宣太祖颜枭本打算将龙牙书院解散,众臣反对,言书院可为宣国教化育才。因此龙牙书院不仅没被取缔,反而蒸蒸日上,今时有门生一千二百多人。”
“这些我知道。”燕三郎对于龙牙书院早有耳闻,只是知之不多,“恩师连容生提过,龙牙书院可为书院典范,作育人才、大公无类,并为学子立学舍,给膏火钱,以广栽培之。”
龙牙书院的名气很大,只要考核入学成功,学子不仅就学食宿全免,书院还给他们发膏火钱,也就是生活补助费,以免其后顾之忧,专心治学。
这对寒门学子是大利好,自然人人踊跃。
“十年前推动龙牙书院改为官办的,就是现任山长布库。他是布吉伦长子,任龙牙书院山长已有十四年,一手将龙牙书院变作宣国北部最大的书院,学风优良、育才济济。”
“听起来是个好山长。”燕三郎把头发束好,取水洗脸。
“民间和学子都喜欢他。怎奈布吉伦因贪腐落马,布家被查抄,布库的履历就有污点了。”霍东进耸了耸肩,“龙牙书院也不能有个坐牢的山长,所以现在这肥缺是暂时空出来了。”
燕三郎取了件外衣自穿,特地选了高领,以挡住颈上的红痕。
自他醒后就没听见千岁的声音,也不知躲在木铃铛里还是附在猫身上。
昨晚……
想起昨晚她的热情,燕三郎不觉失神。
千岁是不是也有些不好意思,今晨才避而不见?
霍东进等了一会儿,见他穿好衣服后就怔怔发呆,不由得试探一声:“少爷?”
“哦。”燕三郎回过神来,面不改色接着问,“如是区区一个山长之位,怎么能劳动拢沙宗派人来争?”连端方都亲自来了。
端方作为韵秀峰峰长的潜在继承者,其身份和能力早被拢沙宗认同。如是小事,他不会被派过来。
龙牙书院虽然规模名气都很大,但说到底也就是个书院。拢沙宗怎么会那样重视山长之位?
并且燕三郎听颜焘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可见慎重。
“我打探到一个数据。”尽管周围没人,霍东进还是压低了嗓音,“过去七年,宣王廷新任命和指派的官员,近两成都出身龙牙书院。”
燕三郎微微一怔:“这么高?”
“布库把龙牙书院的宗旨发扬光大,有教无类,惟才是举,平民子弟一样可以进入书院就读。”霍东进继续道,“是以这些年群情踊跃,听说龙牙书院每两年举办一次的入考格外热闹,考试只取二三十人,但往往有数千学子应试。”
龙牙书院的地位和开出来的条件,足以让它有资格优中选优。
“录取标准呢?”燕三郎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官定还是书院自定?”
“不,由夫子自定。”
燕三郎微微动容:“这样开明?”
“如是奉公移来,夫子可以不收,书院支持。”
燕三郎也不由得感叹一声:“这可真是少见了。”
所谓“奉公移来”,简单来说就是官派生,开着领导的介绍函来的。这样的学子在龙牙书院反而不受待见。
燕三郎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如厉鹤林这样的名师大家也跳不出人情的圈子,有时收取的徒弟实是碍于面子。龙牙书院学风蔚然,那是顶着多大的压力。
也正因如此,书院正本清源,才能教出一代又一代好学生。这其中又有许多人有几率被举荐入廷,成为国之栋梁。
“这般说来,龙牙书院在民间口碑极好,对王廷影响又大,甚至超过了宣国本身的官学。”燕三郎点了点头,“也难怪摄政王重视。”
这么重要的一座学府,当然是要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的。
霍东进又道:“龙牙书院的经费由来,一半由王廷划拨,另一半却是拢沙宗筹捐,这是当年拢沙宗援助颜枭光复童渊族开出来的条件之一。听说书院山门前两块碑石并立,分记二者。学子拜入山门的头一天,人人都要来这里念诵碑文,以示不忘前师。此后进进出出,也都会见到。”
“拢沙宗出一半,还要广而告之?”燕三郎懂了,“嗯,这样学子才会感其恩德。”
“布库与其父一样,都是拢沙宗人。”
学识无国界,但是山长有立场。因此布库要学子们牢记,拢沙宗也是出钱让他们做学问的东家。
燕三郎虽然没有进入任何一个书院就读,但他常听连容生讲述其他书院闲事,里面就提到公认的一点:
书院派。
书院出身的学子,致仕之后往往也打上书院的烙印,护其利益、为其发声,甚至时常捐款。
卫国也有书院。有的相互之间不对付,而从这些书院出身的朝臣,彼此也会互相攻讦,从而分出了派系。
在卫国,这种情况并不严重,因为卫王的统治非常牢固;可是大宣立国不到二十年就危机四伏,这也成为它薄弱的一点。
霍东进再进一步,“布库这山长是颜枭亲自任命,十多年来桃李半天下。颜枭去世后,摄政王独揽大权,但想要拿走布库的山长之职却不容易。”
“他干得太好,在民间和王廷都是声望卓著。”燕三郎笑了笑,“颜烈想弄掉他不容易,这回终于找到一个由头。”
别人都是坑爹,但布家却是老子坑儿子。
燕三郎和霍东进又商量救出玉太妃的正事,但说来说去,都没有可执行的计划。霍东进跟在得胜王身边,从前也是胆大妄为惯了,但一出山就要执行“偷走宣国太妃”这么个任务,对他来说也堪称惊悚了。
安全起见,知道燕三郎目标的仅限他和金羽两人。
正说话间,伙计来送早饭了。
霍东进很识趣,站起来告辞走了。
和早饭一起来的,还有从窗户里跳进屋子的白猫。
喔,男主人还活着!芊芊高兴极了,赶紧去蹭他小腿以示亲热。
第1054章 可惜他是个病号
燕三郎拍了拍它的背部,顺便拍落一点残雪:“你家女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