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太子火葬场了——花下残棋
时间:2021-09-21 05:55:27

  更重要的是,那张琴其实是从顾家出去的。
  顾令颜愣了一下,轻声说:“不是什么名琴,就是西市东北角那家琴馆斫出来的,不知道是哪年的。”那家琴馆出来的琴,或许未来会是名琴,但现在肯定不是,顶多算是好琴罢了。
  杜夫人显然是愣了一下,坐直了身子又重新歪在凭几上:“那家琴馆啊……”
  她声音很轻柔,若不是顾令颜离得近,只怕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今日是你生辰,你看看想吃什么,待会让厨房就照着这个来做。”杜夫人眉眼含笑地看着孙女,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顾令颜弯了弯唇角,随意说了几样想用的吃食。杜夫人听后,急急忙忙的让仆妇去告知厨房,又另说了几样菜,让照着做。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坐齐开始用膳了,却突然看到顾审从外面回来,脸上蓄了点烦躁,阔步迈入厅堂在杜夫人身旁的位置坐下。
  众人惊了一瞬后齐齐起身行礼,杜夫人忙让仆从给他面前的食案上加一份菜,轻声问道:“怎么大中午的跑回来了?”官署是管饭的,旁的餐食不一定,但中午这一顿是肯定管的。大多人无论下午值不值班,都会在官署用午食,顾审也一向是在官署和其余宰相一块用。
  顾审轻哼了一声,端起石青色酒盏饮了一口,发现里头装的是蒲桃酒后,又连着喝了几口,方道:“出了事,晚上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日不是颜颜生辰么,跟他们几个打过招呼,就回来用膳了。”
  看他这一副严肃的模样,想也知道这事定然是大事,杜夫人便没有再问,想着用餐时先不管这些事,等顾审得了空,她再问也是一样的。
  阿柳坐在顾令颜旁边,同她共用一张食案,一直闹着要吃槐叶冷淘,顾令颜见冷淘还是冰冰凉的,不敢让她多吃,只弄了一小团放在阿柳的小碗里。
  等到用完一餐饭后,杜夫人本准备让顾审去午睡一会,再出发去官署,但顾审却道自己不困,反倒喊了声顾令颜:“颜颜跟我去书房,我有礼物要给你。”
  顾令颜理了理衣襟,缓缓从莞席上直起身子,站起来后跟着顾审往外走去,她今日着了件菱纹罗柳绿色背子,绛色披帛轻飘飘的搭在胳膊上,随着走动时带起来的一丁点微风而轻动。
  阿柳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半步不离的,旁人喊了几句都喊不住,也就由着她去了。
  到了顾审的书房后,顾令颜将阿柳放在了院子里,拿了糕点,又叫了婢女看着她玩。阿柳最喜欢过来顾审的书房玩耍了,有可多她喜欢的糕点,还能想玩什么就玩什么,那个坏哥哥也不会来跟她争抢东西。
  进了书房后,顾审拿了个小盒子出来,温声道:“前段时日刚得的一些小玩意,你瞧瞧喜不喜欢?”
  顾令颜将盒子打开后看了一眼,里面平静的躺着两块玉佩,一块是丹凤朝阳的,还有一块则是玉龟。看其成色和纹路,便能猜出来定然是古玉。
  “多谢祖父,我很喜欢。”顾令颜抿唇笑了开来,唇角的梨涡嵌在颊侧。
  顾审脸上本来略有些疲色,见她勾起唇角笑了,也跟着笑了几声,随后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政事没处理完,河西战况不大好,下午还要进宫去官署。”
  顾令颜惊了一瞬,不解道:“可前段日子不是说,河西大捷么?”
  当时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子和崔大将军一块,率领五万精兵击退突厥十数万铁骑,歼敌万余人,连夺四城。
  顾审点了点头,随后说:“那是先前的事了,近日传来的急报说,突厥又有一队大军到了河西边境,直接将高越原给夺了。”本也不是什么秘辛,他正好全都讲给了孙女听。
  “浔阳和晋王这段日子很得圣人看重。”顾审淡声道,“她是个野心不小的,你可要当心些。”
  顾令颜听着祖父一点一点给自己讲着朝中局势,心底滑过一股暖流,待到顾审讲事儿都给她掰扯完了后,她轻轻颔首应是,便要转身退出去。
  刚转过身要走,却看到顾审桌案上摆着幅画,构思精巧绝妙,便问了句:“这是何人所作的?”
  “是你三叔幼时画的。”顾审瞥了一眼后才想起来自己昨日忘记收了,便温声说,“再过段时日是他生辰,我想起来了,就顺带拿出来看看。”
  刚从书房里头出去,她就看到阿柳蹲在地上玩泥巴,两只小手脏兮兮的,连脸上都有着泥巴印子。
  看她出来了,阿柳偏还要问:“三姑姑,你瞧我堆的房子好不好看?”
  顾令颜勉强夸赞:“好看呢,阿柳太厉害啦。”说完便让人拿了水过来给阿柳净手,一边用帕子给她擦着手指缝,一点点小角落都不曾放过。
  回青梧院的路上虽烈日炎炎,但顾府里头的树木都是植了多年的,枝繁叶茂,用来遮阴最适合不过。
  顾令颜走在阴影里,看到从枝叶的缝隙间透出来斑驳的光影,突然就想起来那日在清思殿看到的画。
  两幅画的枝叶画法是一样的,甚至于左下角的落款,也隐隐有些类似。
  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一双杏眼,暗自心惊,心跳如擂鼓般的剧烈起伏,手心里都洇出了一层薄汗。
  阿柳是牵着她的手的,故而也最先发现她的异样,忙问道:“三姑姑,你怎么啦?很热吗?”
  “是有点热。”顾令颜的手心是不爱出汗的,却还是应下用以安慰阿柳。
  回去换了身寝衣后,她先哄着阿柳在小榻上睡了。阿柳本来非要跟她一块儿睡,但这么热的天,她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同意。
  床榻上铺着编织好的细密草席,杯子是一层薄薄的蚕丝被,屋里放了冰鉴,不一会儿顾令颜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日影早已西移,听到外面传来的隐隐约约说话声,她不由唤道:“绿衣?”因睡了一觉起来,嗓子里干涩,声音也便是沙沙哑哑的。
  “在呢。”绿衣耳尖,听到她这声喊后便端了茶水进来,扶着她喝了两口后才柔声说,“三娘是要起来,还是再睡一会呢?”
  看从窗牖里透出来的光晕就知道时辰不早了,顾令颜揉了揉眼睛,软声道:“起来吧。”
  几个小丫鬟拿了衣衫进来服侍她穿上,顾令颜问道:“我刚才听到外面有声音,在说什么事呢。”
  “唔。”绿衣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她的神色,见她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时,方才一横心说:“就是、就是东宫来了人,说是替太子来给三娘送生辰礼。”
 
 
第88章 牢牢捏在手心里
  院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礼盒, 具是用着精致的楠木、樟木、桃木盒子,上面还带着描金彩绘,雅致非凡。
  阿柳背着个手, 高高地昂着头,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来回巡视。
  见到顾令颜出来,她急忙迎了上来撒娇道:“三姑姑, 你怎么才起床呀,我都起来好久了。”她掰着自己的手指说, “我还吃了大耐糕、桃子和杏子。”
  顾令颜走上前捏了下她肉肉的脸, 轻哄了几句后问道:“可打开看过了?”
  “没呢。”绿衣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声说, “全都堆在这, 三娘看是怎么处理?”
  一阵烦乱窜了上来,顾令颜轻瞥了一眼, 沉吟片刻后道:“全都别动,放到厢房里头去。”
  她现在若是给东宫送回去, 旁人又不知道她送了什么,反倒像是她和太子有来有往的回礼一样。万一东宫那边又给她送回来, 更是说不清楚了。
  太子从小又不是什么好脾气, 上次还径直在朝堂上驳了圣人的话,不然也不会伤成那个样子。
  但论起来, 她又略有些庆幸,若不是太子突然发话, 将圣人所有的怒火都给集中在了他身上,以圣人当时的盛怒程度,哪怕父亲不是主将,估计也是难以幸免重责的。
  还是等太子从河西回来了, 再给他扔回去。
  如此想着,顾令颜长吁了一口气,捻了捻阿柳手背上的肉窝窝,将她拉进了屋中:“外面这么热,你还在院子里头晃悠,待会别又跟我说自己热得不行,非要吃冰过的点心。”
  盛夏的天气正热,哪怕已经快到傍晚时分了,院中的青石砖地也仍旧像块铁板一样。
  顾令颜坐在书房窗前,将窗牖用叉杆高高撑起,偶尔有几道清风从其中吹拂进来,她手里翻看着底下人刚刚呈上来的账簿。
  是她上次在西市开的那家铺子的账簿,却不知怎的,这段时日没卖出去多少,跟之前的时候比起来,利润骤降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得少雇几个伙计了。
  顾令颜看着手中的账簿,暗道幸好这铺子是阿娘的,否则以东西二市租金的天价,她恐怕还得入不敷出。
  得找个时间去铺子里头看看了,她想着。
  绿意走进来时,看到她正专心致志地低头处理事儿,便抿唇一笑,随后跪坐在旁边将托盘里的点心一一摆到案几上去:“下午刚摘的桃子,三娘先前在午睡,就没喊,阿柳小娘子已经用了一些了。”
  看到又有小点心,原本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玩九连环的阿柳急忙哒哒跑过来,扔了手里的九连环,兴奋道:“我想吃桃子呢。”
  “不是已经用过了?”顾令颜转过头瞪她,“小心等会肚子疼,让医士来看过,就什么都不能吃了。”
  阿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说:“不会的不会的。”
  见她在旁边一直叫嚷个不停,顾令颜有些烦了,便拿了最小的一块塞进她嘴里:“就这么多了,不许再用。”要是她等会吃得太饱晚上用不下晚膳,她娘还得说她。
  “对了。”绿衣将东西都摆放好后,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上次三郎从河西捎回来的那块羊脂玉,据说已经雕琢好了,待会晚膳前就能送回来。”
  顾令颜一喜,急忙放下账簿:“真的?”
  绿衣肯定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听到这儿,她也没什么心思再看这一团理不清的账簿了,连桌案上摆放规整的糕点也没了用的想法。
  招了负责整理书房的晨风过来给她磨墨,又拿了一张自己往常都舍不得用的花笺出来。
  窗外的清风拂进屋子里,将放在案几上的账簿给吹开,纸页不停地晃动,时快时慢。
  顾令颜有时得了空也会给顾证写一两封信,里头还会夹杂着一两幅信手提笔的画,多半是家里的景致。但顾忌着他是在前线,便不敢多写,生怕他因此而分心。
  院子里的茉莉全都开了,在浓烈的金光下舒展着枝叶,莹润的花瓣挂在枝头,从中散发出的幽香沁人心脾。
  顾令颜手里拿着纸,随意在信上写了一段话说了家中近况后,寥寥几笔勾勒出自己窗前的景色,而后问道:“如何?”
  阿柳凑过来看了一眼,十分捧场的高声道:“极好,要是三姑姑也能给我画一幅就好啦。”
  “我明日教你。”顾令颜捏捏她的小鼻子,而后将信纸和画装在一个普通的樟木匣子里,交给绿衣:“拿去前院大哥那里,让大哥帮我找个时间送去河西吧。”
  绿衣点头应下,拿着匣子转出了房门,去往前院寻顾许去了。
  阿柳凑过来想要拿笔画画,正好顾令颜忙着将剩下的账簿看完,便随意扔给她几张纸和一支笔,让她自己画着玩。
  日影不断地向西走着,夕阳余晖缱绻的挥洒而下,将整座恢弘壮阔的长安城笼罩住。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坐在窗前,脸上是已经被树影柔和过后的一点微光,微垂着头,眉眼温润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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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西大捷没过多长时间,接连从突厥手里夺回四座城池后迎来了反扑,突厥集结大兵南下,同时联络吐谷浑从进犯大齐。
  齐军已经悄无声息地往后撤了不少,在高越原设下了埋伏,只等突厥大军到时从外围包抄。
  顾证坐在案几前翻看着军情,眉眼间浮现起一抹烦躁。除去前段时日连夺数城的时候,这场战事少有让人觉得士气旺盛。
  “越王如何了?”他招手唤了心腹过来,询问越王的近况。人在他这儿待着,总不能把他给养死了。
  心腹躬身行了个礼,方才压低声音说:“不错,近日用食也很好,属下瞧着,比刚来时还胖了一圈,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顾证稍满意的点了点头,长好了就行,要是人在他这还瘦了,岂不是白费他这些天好吃好喝的供着?那才真是亏大了。
  他站起身正要出去活动一下筋骨时,从外面跑来一个士卒,因太过着急没注意门槛,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他也来不及呼痛,连滚带爬的到了顾证面前,急声道:“镇将,城楼下来了一行人扣门,自称是太子!还说、还说……番和——”
  因外面没有追兵,守城的将士也没急着给他们验明身份,而是打算将顾证叫过去辨认。
  太子上次不还来过他们镇?既然如此,他们镇将肯定是识得太子的。守城士卒相对额既然如此还验什么验,直接叫过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顾证刚在打呵欠,听到这句话,硬生生将自己打了一半的呵欠憋了回去,也来不及听士卒后半句话,直接往外冲去。
  因跑的急,也被门槛给绊了一跤,所幸没摔,只是踉跄了几步又稳住了身形。
  删丹城的数丈城楼上,顾证从女墙凹陷处探出头,眯着眼睛看向下方。十余骑正在下面来回打转,时而抬头望向上面城楼。
  领头之人的一身玄甲没几处完好的地方,有的地方还淌着血,身后战袍早已残破不堪,骏马不住地从鼻孔里喷着气,身子有气无力的,早已不复先前的高昂矜贵。
  顾证扯了扯唇角,哂笑了一声:哟,还真是太子?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他这副如同丧家之犬的狼狈模样,顾证有些想笑,但一想到这是在前线,又忽的笑不出来了。
  “速速开城门,放太子殿下进来。”顾证无心再欣赏太子的狼狈,大手一挥,让人将城门放下,亲眼看着太子一行人进了城,方才转过身往下走。
  走下城楼,尚且还站在那道道台阶之上时,他便看到太子领着一队人马进了城,不由轻啧了一声:“殿下这是打哪来?”太子这段时日辗转诸城、行踪不定,每他倒也不清楚究竟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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