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又有两种,一种是生下来就是龙,继承龙的血脉但是修为不高;一种是鱼、蛟还有虺等修炼成龙,虽然修为高但是没有封地。
如果用人的制度来理解一下,大概是西周的分封制。随着龙的繁衍,后代能得到的封地越来越少了。
白四用爪子指着老龙,凄凉道:“虽说我是龙王,可这一带的祭品,得养全家啊!”
李妙真面不改色道:“所以你们需要计划生育。”
白四:???
“不过,祭品少也不是你们祸害百姓的理由。”她严肃道:“这一带的城隍土地呢?”
“早在八百年前就老死不相往来了。”白四解释:“毕竟要抢生意。”
李妙真:“……”
罗公远见此,不冷不淡道:“如今天庭惩戒不了诸龙,各海龙王也都不管,既然这几位触犯天条,那就由我了结他们吧。”
这一个月以来,大雨祸害无数百姓性命,诸龙已经犯下滔天大罪。让李妙真屠龙不太合适,这杀戮之事不如他来做。
白四原本还在跟李妙真谈笑言欢,下一瞬被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你!你疯了吧,敢屠龙?”
一道白光遁过,罗公远的手中多了一柄长剑。他持剑冷笑:“有何不敢?留你们何用?!”
冰凉的剑刃贴到龙腹上,李妙真禁不住回眸望了他一眼,她从未见过罗公远如此狠决一面,却因此心生敬佩。
这龙,该杀!
白四吓得哇哇大叫:“小神仙,你饶我一命!我有话要说!”
罗公远等得就是这一刻,他手中的剑已经刺破了厚厚的龙鳞,再一下就能刺穿龙腹:“说什么?”
“我、我们也是情非得已啊!”白四猛龙落泪,道:“是有人跟我们说,若不让关中一带连续下两个月的大雨,就杀了我们全族!”
罗公远不动声色的将长剑往前一刺,直接戳破一层皮。
白四魂飞魄散,吓得大叫:“我错了,我错了!是有人跟我们说,只要下雨,事后将给我们整座长安!”
他终于说了实话。
李妙真险些也被白四骗了过去,她微微有些懊恼,对龙又多长了一个心眼。她皱眉道:“什么人?”
剑刃还插在白四的腹内,他不敢隐瞒,小声道:“胡人。”
她正欲再问,罗公远刷一下抽出了剑:“有故人来。”
“谁?”
水波涌动,席卷而来的气息很熟悉。李妙真转身望去,两条龙,一条蛟,从水府外游来。
果然是他们。
……
一别数月,阿皎既开心,又激动:“公主!你怎么也在这里?”
与此同时,白四哭声道:“二哥!你终于来了,快救救我呀!”
也许是觉得水府的地方有限,他们落地化成人形。为首的青年男子穿一身龙王的官服,看着品阶不高,容貌跟白四有些相似。
他没有搭理白四,目光望向罗公远:“罗仙师!是您!”
这里仿佛成了大型认亲现场,李妙真迅速确认了一下诸龙的关系。她问罗公远:“你们认识?”
“主管鄂州水域的龙王,昔日曾见过一面。”
李妙真惊讶道:“原来是他!”
鄂州的龙王并不是很有名,但李妙真在安仁殿的时候,曾听宫人提起过罗公远的往事,里面讲到了这鄂州龙王。
大约二三十年前,鄂州遇到旱灾,当地的官民设坛求雨。当时的鄂州龙王,却穿了身白衣,在人群里看热闹。
恰好罗公远也在此地,看到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龙王,勃然大怒。他问龙王为何不下雨,龙王硕没有天帝的诏书,不敢下雨。
罗公远闻言便取水给他,因附近无水,便用墨汁施法。鄂州城终于降下大雨,沾衣上是黑色的。
自此后,罗公远被当地的官吏举荐到长安,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李妙真当年就在想,这龙,有点死脑筋啊。
如今看来,哪有这么多曲曲弯弯,这天庭已经成了周天子了。
白四看他们认识,赶紧道:“您是罗仙师?太好了!都是一家人,赶紧放了我们吧……”
鄂州龙王白二看了看被紫电困住的诸龙,也不觉心生畏惧。他出声道:“罗仙师,这……”
“你不知吗?”罗公远似笑非笑。
白二余光瞥了一眼王嬿嬿,赶紧恭恭敬敬道:“白四曾跟我提起过此事,只是我和嬿嬿都以为不妥,所以……”
李妙真也不看王嬿嬿和阿皎,接口道:“那你们今日来此做甚?”
“来规劝他们。”白二道。
她却再也信不了这些龙了,龙和人毕竟是两个不同的种族。但她还是看了阿皎一眼,平静道:“阿皎,你们果真和此事无关?”
“真的不是啊,公主。”阿皎举手发誓:“这俩日我们看空中有紫电的痕迹,因此来关中看看,顺带路过此地……”
她看到了李妙真手中的紫电锤,满脸敬畏:“公主,你得到这个法宝,当真是厉害啊!”
李妙真没有说话,她思量着也没龙敢求情,于是走过去继续审问白四。这下白四彻底蔫了,将事情的经过再次详细说了一遍。
一个月前,有个自称叫做史一郎的胡人来找他们,用整座长安城的供奉作为交换物,请他们下雨。
白四等人最开始不信,但史一郎不仅带来了大量的珍宝,还跟他说,陛下宠爱安将军,他随时随刻能重建长安龙王庙。
到时候,再把他们几位的神牌移进去,都是小事情。
白四动了心。与其在一个小水潭里蹲一辈子,不如来一票大的买卖。于是他联合了附近的诸位龙王,一齐施云布雨。
天帝的诏书都是几百年前的,他们篡改了日期,贿赂了当地的神灵。因此,连绵一个月的大雨降下,关中一带都无人过问。
他们也曾拉拢过白二和王嬿嬿,不过被拒绝了。
今日若不是被李、罗二人遇到,这雨,还有一个月呢。
李妙真越听越气,紫电光芒收紧,群龙痛苦地大叫。白二不敢向罗公远求情,只看着她:“烦请公主看在我的面子上,您……”
“你有面子吗?”她不客气的回怼。
白二被怼了,被忽略许久的王嬿嬿却不高兴,阿皎紧紧抓住她的手。李妙真冷声道:“不该死么?关中淹死多少人,又饿死多少人,若是日后有战祸,怎么扛得住!”
关中是打往长安的必经之道,难怪安禄山一路杀到长安,关中,真是太弱了。
罗公远又与她低声说了几句话。
她想了想,道:“也是,暂留他们都性命。”
他颔首,抬头看诸龙被紫电捆住,又随手打去几道封印,将诸龙彻底锁住。俩人也不跟白二等人闲谈,径自离去。
他们都没影了,被绑住的老龙才叫道:“王嬿嬿,你看你生的好女儿,果然一心向着人!”
“不争气的老东西,还敢说我的女儿。”王嬿嬿打量着那紫电和封印,她并不想解开,但碰一下都觉得威力逼人。
“小白,阿皎,我有主意了。”她寻思着刚刚李妙真说过的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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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找小梨的路上,气氛轻松了许多。
罗公远看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王嬿嬿的出现而受到影响,又分心想了下姜庆初所说的话。原来,公主曾经是心仪他的?
想到此处,他的眉眼都带着笑意。他很想知道李妙真现在的心意如何,因此慢慢试探:“公主,你还回长安吗?”
“不去了。”她随口道。
罗公远道:“那日既说到尚主,你可有出降的……”
李妙真眉头一皱。
这罗仙师,又在逼婚吗?他是不是觉得暗示苏发还不够,还要再来暗示她?
她压抑着怒气:“您什么意思?难道说您老神机妙算,帮我算出了什么天命姻缘吗?”
罗公远没想到她这么上道,他为她准备的套路都用不上了,心情大为舒畅:“不错,公主的确有……”
“不就是真阳姐姐家的苏发嘛!”李妙真真的生气了,她大声道:“用不着您提醒,我还不知道怎么滴!”
苏发?
什么苏发?
谁是苏发?
罗公远头脑空白了一瞬间,猛然想起一件事:苏发,不就是那个……
就在此时,李妙真朝云下望去:“小梨!”她一眼看到小梨身边还有一个眼熟的人,冷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是苏发吗?”
云下,苏发听到小梨的欢呼声,亦是抬头望天。
他看到公主驾云归来,身边还站着一位面若冰霜的俊逸仙人。这仙人很面善,似乎在梦中见过。
苏发想了起来,高兴的一拍脑壳:这位神仙真是太够意思了,不仅托梦告知姻缘,这不,还亲自把人送上门了!
第50章
想到此处,苏发的笑容愈发真挚且热烈。
白云降落,小梨嗷呜一声,扑到了李妙真的怀里。随即,她的白衣上多了几朵土色梅花。
她没心思管这么多,抱着小梨有些奇怪:“苏发?好巧,你也在这里?”
苏发兴奋道:“公主,我在军中历练,随军队来此处治水。也是天意让我与公主有缘……”
被冷落的罗公远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
“见过仙师。”苏发高兴过度,忘了要拜谢恩公,当下笑容满面道:“仙师,您还记得吗?您给我托过梦!”
“梦你也当真吗?”他冷冷道。
苏发一愣,揉了揉眼,寻思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毕竟,他从未见过仙师的真容。
“您不是罗公远罗仙师吗?”苏发恭恭敬敬道:“多年前,晚辈承蒙您梦里关照……”
“他就是。”李妙真风轻云淡道:“神仙嘛,总喜欢装傻充愣,故作高深。”
她看着苏发的一身戎装,问:“你真去从军了?军中艰苦,你能受的了吗?”
几个月前,李妙真在洛阳城跟他随口提过从军的话题,没想到他当真了。
苏发拍着胸膛,大声道:“有什么怕的!男儿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该做的吗?!”
他说得到,也做得到。前来治水的军队里,很少有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敢挺身而出,去一线考察地势,以备挖河引水。
一身戎装上沾满了泥渍,却是最美丽的颜色。
李妙真对他刮目相看:“说得好!”
俩人聊起治水,苏发说得头头是道,他的确考察了附近一带的灾情。地方上也已经上本皇帝,恳请减去今岁的赋税。
不过,苏发想说的还不止这些。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
他看日头不早了,殷勤相邀:“公主要来营中坐坐吗?还有,罗仙师…”他砍对方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因此谨慎道:“一直想亲自谢谢您……”
谢?
罗公远看他这恭顺的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的话都被堵住了,心情当然不好。
“不需要。”罗公远冷淡道:“事在人为。”
“多谢仙师教诲!”苏发后退一大步,十分恭敬。
罗公远:“……”
他气得想挥袖而去,但是顾念李妙真在这里,说什么他都不能走。若不看着,怎样他都不放心。
李妙真不太理解他这态度,明明是上赶着给自己做媒,现在还摆着姿态,真是奇怪。
不过,她也不想再耽搁时间,便对苏发道:“这雨暂且不会下了,我还要回去跟师父复命,有缘再会吧!”
“公主,咱们一定有缘再会!”苏发特意加重了其中两个字的读音。
罗公远:“……”
他心中好堵。
什么缘分,他现在不想直视这俩字。
苏发殷切走上前来,临别前,他想再送公主一件礼物。他略羞赧地看了看罗公远,开口道:“烦请仙师回避一下可以吗?”
“不行。”罗公远面无表情道。
苏发挠了挠头,不知所措。他最终鼓足勇气,抬脚想离公主近一点,却发现往前一小步,后退一大步。
真邪门啊!
李妙真看向罗公远:???
这人有猫饼吧,无端为难苏发做什么,试探他的决心吗?管得还真宽啊!
苏发越走越远,他欲哭无泪,只好立在远处道:“公主,这路邪门了!”
“没事,有话你直说吧。”李妙真无奈道,说天命姻缘的是罗公远,现在为难人家的也是他,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
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苏发从怀中掏出一个玉镯,他想放到地面的石头上,然而却一直放不下去……
他像是一个卡顿的画面,在不断地重复弯腰的动作。
“你够了!”李妙真对罗公远怒目相向:“你幼不幼稚?”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不远处,苏发终于心累的将玉镯放到了石头上。他红着脸,望着她道:“公主,苏发自知配不上你,但我会努力的!”
李妙真顾念他在军队,不想让他太过伤心,又不能给他太多希望,犹豫了一下,道:“姨母也祝你早日旗开得胜,锦衣归故里……”
话没说完,那边有人来喊他,苏发匆忙告辞离去。
光秃秃的石头上俨然摆着一个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