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辞年轻力胜,到底一个没净身的男人,男女有别,平日诊脉已经够出格了,这三番两次往承乾宫跑,别人会怎么看?
她下意识忽略掉肚子间那隐隐的泛疼,只当是正常产后的状态。
长春宫的苏漾,拿了两本书在看。
她一边看一边写,小篆经过这么几年,小有成效,她打算写完了,拿去给太皇太后看。
太皇太后如今年事已高,几年前的三高还算平稳,后来经过苏漾指导的太极拳,身子还算比寻常人家的老祖宗康健许多。
“多鱼。”
苏漾写完最后一个字,道:“多鱼,你来收拾一下,待会凝夏和本主一起去慈宁宫一趟。”
今年海外漂洋过海的洋人来了,据说有两个人在宫中生活。
他带来了新鲜玩意,也带来了一个神奇的武器。
——火统。
皇帝拿到手后试了试,未觉异常,而其他另一位大臣,拿了火统打了一枪,差点被反震力震碎了门牙,康熙见了决定先大力生产制造。
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是多。
苏漾打算看有没有机会去瞧一瞧。
或许还说不准有意外的收货。
多鱼整理了书桌上的宣纸,小心叠好后,道:“主子,内务府那边今日送来两个身家清白的宫女,说是皇上为您准备的,您看是否要收下?”
贵人和答应差不多,所驱使的侍女也只有四个。
还好长春宫不算繁忙,这四个也能使。
只是这再送来的两人,未免在位分上的拨冗有些迥异。
苏漾沉吟片刻后,道:“那就留下。”
既然是皇帝拨过来的,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如今选秀刚过,这秀女进宫封位,也需要人手去伺候,顺手送两个手脚利落的过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凝夏陪着她一起去了慈宁宫。
恰好皇帝也在,苏漾将抄了书的小篆放上去,笑道:“皇上今日也在?”
太皇太后慈祥宽和的笑起来,道:“雅嫔这次可撞上了。”
她接过宣纸瞧了瞧,“雅嫔这手小篆,可比当时抄佛经好看了许多。”
“是么?”康熙拿过来,赏评道,“不错,确实进步很大。”
苏漾颔首微笑:“托老祖宗的福,妾身这些年抄书抄出了经验,勉强能上眼,老祖宗切莫再取笑妾身了。”
皇帝拿出一份洋人写的对老祖宗的祝福。
“皇玛嬷,您看,这是夷人漂洋过海,对皇玛嬷前阵子生辰的祝福。”
宣纸上,一串鬼画符。
夷人说是那边的文字,简单好记。
但这些鬼画符,在清朝走不通,几乎无人认识。
康熙有幼年的经验,还算认得两个,再多的麻麻了。
他含笑瞧了瞧苏漾。
苏漾眨了眨眼回望过去:怎么?、
现在两人身份还未彻底坦诚。
康熙不好说:雅嫔你来念念这些是什么东西。
在那串鬼画符的边上,还有夷人学着□□的字来翻译出来。
太皇太后亲启:
您好!尊敬的太皇太后,我们在海的那头听闻您生辰刚过,小小礼物火统一台,希望能弥补一下我们的歉意,同时祝太皇太后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这些繁体字写得斗大一个,滑稽的不行,太皇太后看得直乐,道:“还算有心了,皇帝下次见他们,就说上次送的放大镜哀家还算喜欢,等他们走之前,好好的赏赐!”
皇帝笑道:“皇玛嬷喜欢就好。”
苏漾交了抄写的宣纸,在慈宁宫内逗留了没一会儿,同皇帝一起出门。
在宫道上,康熙似有若无道:“刚刚那一串鬼画符,雅嫔觉得如何?”
苏漾道:“妾身觉得,不过如此。”
“本国字迹简略得当,正正方方,比他们那些可好认多了。”
提到这个,素养不得不想起当初学英文的痛苦。
和每一位国人一样,对英文是深恶痛绝。
后来大学有外国人来,正好撞上,她不算流利的英文简直自己都想找地缝钻进去。
“咱们的字,现在虽然可能搞不到海的另一头去,但妾身相信,泱泱□□,万国来贺,迟早这些人,也会老老实实的学着咱们的字。”
康熙笑道:“说得好。”
这次夷人给的火统,其实在本朝早有研究,因着杀伤力太强,时常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战场上。
不过笨重得很,不如这次的火统轻便。
看来还得好好让火统房那边的人好好研究一番。
苏漾没见到外国人,康熙倒是送了些小玩意过来,比如说钟表之类。
她玩了两下就失去兴趣。
还不如手机电脑好玩,至少能通网。
这边水波平静,但佟贵妃那边,就不太好了。
产后恶露排尽在14天内,她不知怎么,太医闻辞离开的第二天,她发觉隐隐有了些淡淡的异味,皇帝来看她时,还未察觉,她就有些紧张的让皇上看了尽快离开。
同时,她隐隐发起了低烧。
用冷水降温后稍微有了些好转,就没让太医过来。
而看着康健的小格格,某天夜里发起了高烧,嚎啕大哭。
奶嬷嬷心下着急,就抱着小格格到床前让佟贵妃瞧一瞧,道:“贵妃娘娘,奴才看,还是尽快的宣太医来看看,格格哭闹得厉害。”
小格格烧红的脸蛋异常骇人,哭着哭着气息越来越弱。
佟贵妃腹中疼痛难忍,喊来崔娴,去叫人。
崔娴这两天亲自在厨房给她煎药,寸步不离。
她急色匆匆的出了承乾宫,去太医院喊了闻辞来。
闻辞跟着她来,一瞧格格,脸色骤变,道:“格格发烧了多久!”
奶嬷嬷胆战心惊的说,今夜才发的高烧。
闻辞破口大骂:“胡说,这一看就是前两天低烧你未察觉,导致烧成了高烧。”
他诊了诊脉,扑通一声往地上跪下,道:“贵妃娘娘,格格烧得太狠了,脏器衰竭,怕是会烧成傻子,留下后遗症!”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木有二更(。)
最近手疼,在练习双拼码字,码字速度超级超级超级慢……
以后周六周日日万,平时日3-4,这样能为周六周日攒下一点点稿子。
PS:这章佟贵妃戏份多了点点,以后她就不怎么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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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闻辞的那一番话, 在佟贵妃心中掀起滔天波浪。
闻辞利用针灸,将格格的高烧暂时压制下来了,但这小孩身子免疫力因从母亲身体带来导致免疫力不强, 一时压制, 也会很快再次发高热。
若一个不好, 直接夭折也说不准。
佟贵妃浑浑噩噩的让闻辞开了方子离开, 冷厉的瞧了一眼奶嬷嬷, 奶嬷嬷跪地的身体抖如筛糠,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
“等等!”
闻辞脚步一顿, 道:“娘娘还有什么话吩咐。”
佟贵妃寒着脸道:“小格格高烧一事,皇上若问起来, 照实说,说严重点。”
她在严重这里, 狠狠的咬着词,务必让他听得进去,放得心里。
闻辞鞠躬:“是,娘娘。”
奶嬷嬷流着虚汗过来扒着她的腿, 哭嚎:“娘娘, 奴才不是故意的!”
“姑姑, ”佟贵妃冷声道, “奶嬷嬷玩忽职守,对格格照顾不周导致格格高烧夭折,来人, 将奶嬷嬷拖出去, 杖毙!”
崔娴微有变色,低头看着怀中安稳睡去的小格格。
奶嬷嬷惨叫一声:“主子娘娘,饶命, 饶命啊!”
“姑姑,把格格抱过来。”
……
两天后。
长春宫内,凝夏急匆匆从外面走进。
苏漾正在把玩着手里的,和外面计时器的水流作对比。
她一直挺好奇的,这计时器的水流,半个时辰才能灌满满满一缸水,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
而怀表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竟差不了分毫。
外间那个就是麻烦了些,不如怀表看得简单,也不如手机看得顺畅。
凝夏匆匆进来,脸色有些不太好,多鱼给她倒了杯水:“凝夏,你这是怎么了?”
凝夏喘了喘气,咕噜咕噜喝下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主子,格格没了!”
怀表“啪嗒”一声合上。
苏漾立即抬头看她,道:“怎么回事?”
“格格前两日发高烧,闻太医用针灸退烧了,今天又发了高热,闻太医还在路上时,孩子突然就没气了。”
今日凝夏去内务府的路上听闻此事,匆匆赶了回来。
“不太可能吧。”苏漾迟疑着,“格格前些日子去看,不是身子康健得很么,怎么突然发起高热了?”
凝夏脸色凝重:“奴才听说是身边的奶嬷嬷没在意,低烧发高烧后,又返了,奶嬷嬷当日就被贵妃娘娘处死,没多久,佟府立即送了个奶嬷嬷入宫。”
“贵妃娘娘伤心欲绝,哭晕了过去。”
这坐月子若是情绪过于动荡,极容易产后抑郁。
苏漾起身放下怀表,凝夏道:“娘娘,现在您不宜前去,皇上已经去看望了。”
苏漾松了口气,道:“罢了,现在确实不宜过去。”
佟贵妃现在需要的也不是她。
好不容易得了女,偏偏出了这事,按照佟贵妃那敏感的心思,少不了是一次劫难。
果然一语成谶。
佟贵妃昏迷过去又醒来,好不容易情绪好了些,又产后感染严重,一直出血不断。
用了多种方法,止不住血,连带着闻辞差点掉了脑袋。
后来太医院的人通通过来,好不容易止住血,人已经失血过多快不行了。
苏漾匆匆赶过去,她自那日出了承乾宫,足足有小半个月没来,这次一来,佟贵妃面色灰白如死人,已经处在了弥留之际。
皇帝握着贵妃的手,“表妹,你会好的。”
佟贵妃惨然一笑,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不见平日条理清晰。
卧房内间里,血腥味弥漫着四周。
苏漾进来时,她似有所感,艰难的望过来,毫无血色的脸直愣愣的看着苏漾。
苏漾走过去,在床榻前蹲下。
像从前那般,轻轻的叫了她一声:“贵妃娘娘。”
佟贵妃突然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似乎将苏漾误认成了当初跟在身边,忠心耿耿的小宫女。
她死死的攥住,目光炙烈:“苏漾,你陪我好不好?!”
处在她床前的康熙神色陡然沉了下来。
苏漾轻柔拂开她的手,道:“娘娘说笑了,自古只有奴才殉主,妾身乃皇上嫔妃,万万不可逾越了这礼数。”
“娘娘的心意,妾身领了。”
周围人离得很远,床榻前只有康熙和苏漾在,正说话间,从尚书房慌忙赶来的四阿哥胤禛,踉跄跌来,睁大眼,豆大的泪珠扑簌而下。
“佟额娘,额娘!”
这一声额娘打破了僵滞的气氛,佟贵妃死死盯着苏漾,移开目光,有些不舍的看向胤禛。
这个小胤禛,自小养在身边已经四五年了……若是她不追着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或许,或许今日就不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变了。
她惨白的脸,眼泪掉下,伸手去握胤禛的手,在半空中猛的一顿,猝然倒在床榻里。
承乾宫佟贵妃佟氏,于康熙22年闰七月薨,葬入清东陵景陵妃园寝。
其所产下格格满月夭折,火化不成殓,葬景陵妃园寝旁。
对于佟贵妃死后要不要追封为佟皇贵妃,前朝吵得是天翻地覆,甚至连慈宁宫的太皇太后都惊动了。
那日皇帝去慈宁宫请安时,太皇太后道:“死后追封,乃历代法度,皇帝可有何缘由?”
佟佳仙蕊乃佟国维之女,身世背景雄厚,又身居高位,在贵妃位时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
皇帝迟迟不追封,倒显得有些不合适。
康熙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道:“皇玛嬷,孙儿心意已决。”
太皇太后盯他许久,突然问:“难道和雅嫔有关系?”
佟贵妃死前紧紧扣着苏漾的手,让她陪着一起死。
这事只有靠得近的苏漾和皇帝知道。
皇帝轻描淡写道:“贵妃临死前,觉得人生虚度,有些糊涂了,一个人走太孤单,把雅嫔看成了她宫中宫女,想让奴才们殉葬。”
太皇太后祥和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皇帝,看错人乃贵妃不该,但临死走马灯,看错也情有可原。但自古以来并非没有奴才殉葬的条例,不能说看错就让贵妃死后不得追封,让前朝多生事端!”
“皇玛嬷!”康熙加重声音,沉声道,“前朝自有孙儿处理,朕说不追封,就不追封!”
太皇太后一拍桌子,冷笑道:“好,好得很,皇帝长大了,翅膀硬了,既然已经做决定,那哀家也就不多说什么,皇帝自有主意,以后也无需再将前朝事情讲给哀家听!”
太皇太后在慈宁宫发火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后宫里。
许多嫔妃都在猜测,到底是因了何事,让向来孝顺的皇帝,突然忤逆了老祖宗的意思。
正在用午膳的苏漾,听了凝夏皱着眉将此事一板一眼的说了以后,突然捂住嘴起身,连饭也不想吃了,小跑到面盆前,忍不住狂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