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下捉婿翻车了——瑞曲有银票
时间:2021-09-22 08:33:31

  树本就不是活物,压根不会答话,可夜间风大,吹得树叶子簌簌作响。这响声到醉汉耳中,便成了挑衅之语。
  罗跛子气极,率性便踹了那树一脚,自己登时被弹得摔倒在地,荷袋也从手里甩了出去。
  唉哟唉哟地呼着痛间,有人唤了他一声:“阿爹。”
  循声去看,见个瘦伶伶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手里还拿着他的荷袋。
  “轰隆——”
  裂帛似的雷声骤起,闪灼的电光之中,罗跛子认出这是自己儿子。
  他横起眉来:“小兔崽子,你怎么回来了?”
  小郎君掐着手心问罗跛子:“阿爹……为什么要卖了我和阿娘?”
  “呵!”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罗跛子破口便骂:“你们是老子的人,老子发卖怎么了?打杀你们都是老子的自由!”
  狂风煽起,跣着足的瘦弱男童在风中如野草一般瑟瑟摇摆,仿佛很快那细小的根茎便要被拔地而起,被卷得消失无踪。
  小郎君眼睛出神地望着罗跛子,喃声道:“打杀都是自由的话……是不是,我也可以这么做?”
  “叽里咕噜说什么鬼话?”罗跛子手脚并用,踉踉跄跄站起身,朝小郎君勾了勾手:“把荷包还给老子!那是老子的钱!”
  夜风怒嚎,刮得尘土蔽空。
  小郎君直撅撅站在唿哨的风中,嶙峋的两肩像马上要被摧垮的小山丘。
  过了会儿,他梦游一般走上前去,举起荷包递过,却在骂骂咧咧的罗跛子将要伸手来取的瞬间,猛地推了他一把。
  “哗啦——”
  疾雨落下,掩去身躯入水的动静。
  雷声吞去男人的呼救,雨像急箭一般砸向地面,也强势地把沉沉浮浮的男人往河水中摁着。
  雨滴在水面溅起一阵白烟,很快便连挣扎的身影都看不见。
  河岸之上,被淋了个透的小郎君盯着自己的双手,许久无言。
  片刻后,他重新抬起了脸,只见得眼神木然发直,而被雨水刺浇的面容之上,是诡异的平静。
  便在这霎,关瑶仿佛听见他心中平静的话语。
  “我杀人了。”
  “我杀了我阿爹。”
  “他该死。”
  听人亲述的场景出现在自己面前,关瑶心颤肉跳,双手索索发抖。
  她张了张嘴,待想说些什么的,可许是被这风雨给淋得,鼻子却突然发起痒来,很快一个喷嚏打响,也把自己推出梦境。
  ……
  头痛欲裂。
  人虽自坍塌的梦境抽离,身子却受受足了那场雨的影响。几声接连的喷嚏后,两道清涕自关瑶鼻腔流下。
  有人将她揽起,忧声问:“娘子怎么了?可是受了寒凉?”
  心有余悸的关瑶拿帕捂住鼻子,免不了盯着身边人多看了两眼,被裴和渊笑问:“娘子为何这般看我?”
  关瑶满脑子都是梦中那个小身影,心里像是压了个磨盘一样,喉咙干得厉害,说不出什么话来。
  裴和渊见她精神恹恹,喂了杯茶后,给人穿好衣裳,拢在怀里试了试体温,曲起指来弹了下她的额头:“还推被么?还看星星么?”
  关瑶心里堵得慌,几番欲言又止还是问出口道:“幼年的事……夫君会难受么?”
  裴和渊正欲去唤吴启延医,闻言眸子微挑,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娘子在可怜我?”
  这话,心神俱乱的关瑶不知怎么回答。
  沉默片刻,她转而问道:“那夫君……现在想做什么?”
  话头转得快,裴和渊却也听懂了她这话里的意思,他笑了笑:“听闻我那位生父病重,恐怕熬不了多久,我这当儿子的自然得去瞧瞧。还有……二姐即将贵为大虞皇后,家中喜事将近,咱们提前去侯着。”
  将关瑶喝剩的茶一口闷了,裴和渊又转着杯子继续说道:“孟澈升是个伪君子,他越怕自己地位不保,我便越是要让他胃口撑大,尝一尝至上的皇权,先让他过过瘾。”
  “他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关瑶迷迷瞪瞪抓住这句关键。
  裴和渊略一思忖,巧妙地答了句:“娘子可还记得上回在江州时,我那位母亲与外祖母墓前已有香烛?”
  见关瑶点头,他又道:“我问过雇用的守墓人,道是有位年轻公子曾去祭拜过。按守墓人所描述,去的,应当就是孟澈升。”
  裴和渊这番话,便是有意引导着关瑶,让她认为是孟澈升无意中察觉自己身份有问题,特意查过当中蹊跷,才得出的真相。
  ??
  果然关瑶没再多问,而是很快把注意放去另一堂事上:“所以亭阳那回刺杀夫君的,是他?”
  裴和渊没有否认。
  关瑶蹭地一下站起身:“那夫君还要任他即位?不怕他再动歪脑筋么?”
  轻飘飘的目光打在关瑶脸上,裴和渊嗓音幽幽道:“娘子既夸我手眼通天了,这等小事我岂能控制不了?”
  ……这是夸胖他还喘上了不成?
  关瑶默默坐下,又问道:“那二姐?”
  “到底姐弟一场,她既喜欢孟澈升,我自然要帮她一把。”裴和渊答得很平静。
  弯弯绕绕太多,关瑶脑子发胀,最后的问题转到自己最关心的事上:“北绥那边呢?他们求娶的是灵儿?”
  “求娶宗室女。”裴和渊脑袋微微一倾,弯了唇直接说道:“娘子不用担心,只要娘子在我身边,她便是安全的。”
  “叩叩——”
  门被敲响,是吴启来了。
  “郎君,新来的密信。”
  关瑶正因为裴和渊方才那话心里不得劲,便硬梆梆地说了句:“什么秘信,我能看么?”
  “自然可以。”裴和渊说完,还真就拆也不拆,便把那信直接递了给她,嘴上则吩咐吴启去请大夫来给关瑶瞧瞧风寒。
  关瑶就随口一问,倒没料真会接到那信。
  想了想,她也不示弱,接过便去启了背面粘连的火漆,将里头的信纸抽了出来。
  一片空白。
  “莫急。”裴和渊微笑着过来,手把手教她调制阅信的墨汁。
  片刻后,浸了墨汁的信纸之上,缓缓出现了些白色的字。
  关瑶被裴和渊揽在怀中,一行行地看着。
  前面的都是些关瑶不大能看懂的,与两国朝政有关的事。
  她略略扫过,正想移开眼时,却见得那封信的最后,写着令她心跳蓦然停滞的一行小字。
  喧哗声起,有人咚咚跑近,是刚离开不久的吴启慌忙回来道:“郎君!楼下来了官差,已经把这客栈给包围了!说是这客栈里,有染了瘟疫的病人!”
  裴和渊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怀中人却突然软了身子,向下滑去。
  他一把捞住晕了的关瑶,松开的信纸悠悠飘到桌下。
  但见那信的末尾,赫然写的是:关贵妃,遭人毒害。
 
 
第47章 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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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瑶病了。
  准确来说, 是她极其不走运,染上了鼠疫。
  起因是客栈有个客人低烧不退,便请了大夫来看, 大夫搭脉诊来视去, 惊觉这症状与春城的鼠疫有些相似, 吓得当即跑走了。心神不属一夜未睡后,翌日早去报了官衙。
  春城鼠疫死了不少人,官衙不敢轻视,立马点了衙差将这客栈围了个严严实实, 不许里头的人离开半步。
  关瑶发着低烧, 累日来食欲也差得很, 根本无心用膳。
  这日湘眉端着吃食站在榻前, 见关瑶仍是吃不下东西, 担忧得红了眼眶子, 滚出的泪水落在扎起的面巾上,哽咽着求她多少吃些, 不能垮了身子。
  “少夫人多少吃些, 就算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顾着……也得想着老爷和夫人啊……”
  湘眉这话头话尾有些言颠语倒, 不大接得上,关瑶脑中一团浆糊也没大察觉, 反而听她提到远在顺安的父母双亲时,胸口阵阵牵痛,勉强爬起来吃了几口。
  见她肯用吃食了, 湘眉与喜彤到底放了些心来, 环在周边仔细伺候着。
  可关瑶精神委实差, 不多时便胃里造反,干呕两下后,把才吃下去的一点白粥全给吐完了。
  适逢裴和渊回来,二婢收拾干净后,便愁着脸离开了。
  虽说眼下排查出的染疫之人并不算多,可未染疫的都带着面巾,个个把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的。偏裴和渊是个胆子大的,接近关瑶都是裸着脸,半点掩护都不做。
  这会儿,裴和渊拥着关瑶,眼神深邃。
  关瑶早些时辰喝的退烧药起了作用,眼下人相对清醒些,嗓子虽然没完全好,但能出声了。
  她辅一开口,便是问裴和渊:“夫君,大琮圣上暴毙的事,可与你有干系?”
  裴和渊没有否认。
  下一句,关瑶便接着问他:“那我阿姐的事呢?”
  听她说话吃力,裴和渊眉头轻绞,心头难得郁躁。
  毕竟这件意外,很难说与他全无干系。可他眼下更为惦记的,却是怀中人的身子。
  “莫要多想,先把身子养好。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关瑶没再说话了,阖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呼吸渐悄,裴和渊动作极轻地将人放在榻上,伏着身子看了她许久,目光从面容,到小腹。
  好半晌,裴和渊细心替关瑶掩了被角,再起身走出客房。
  客栈后的宅院内,捣药声与交谈声混杂在一处,一群看起来焦头烂额的大夫正分批忙碌着。
  见裴和渊进来,众人当即变了脸色,躲避着目光看都不敢直视这位容色阴冷的郎君。
  裴和渊走到当间的椅中坐下,点了当中一个出来问:“你之前说,我娘子之所以染那疫病,与她怀着身孕有关?”
  那大夫唯唯诺诺道:“女子怀了胎,身子自然比旁的人身子要虚上一些,但……”
  话未完便被打断,裴和渊直接来了句总陈:“所以,是她腹中胎儿害了她?”
  那人愣了下:“这……”
  女子怀胎确实体弱些,但若要说全然与孕体有关,未免过于武断。
  有会看眼色的,见裴和渊目光狠厉阴晦,锐利得如刀子一般,心下多少领了些意,便大胆接了句话道:“可,可以这么说……”
  裴和渊静默片刻,再起身后,冷沉沉地盯着屋内众人:“我再许你们五日,若五日后还拿不出诊愈的方子来,便都去坨场罢。”
  这话一出,堂中个个骇出冷汗,慌得煞白了脸。
  坨场,焚烧染疫而死之人的地方。
  这位爷,是要他们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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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昏昏错错地躺了不知多久,关瑶悠悠转醒。
  无意识地盯着床顶看了会儿的,“吱呀”一声,喜彤端着东西进来了。
  而便在喜彤开门的空档,突然有个身子向里蹿来,冲得她摔在地上。
  闯进来的是个银发老妪,她快踉跄着要接近关瑶时,被门口守着的人给制住了。
  在那老妪被手刀劈晕之前,关瑶听到她哭喊了几句。
  “夫人,求您发慈悲放了我女儿!”
  “我给您当牛做马,您要不嫌弃便拿我试药……”
  喜彤从地上起来,心有余悸地上前询问关瑶有没有被吓到。
  关瑶答过没事,自然要问问方才怎么回事,可喜彤却支支吾吾视线躲避,就连闻迅而来的湘眉也怎么也问不出话来。
  头一回,关瑶在她们跟前发了脾气:“连你们也不向着我了么?什么了不得的事要瞒得我这样厉害?”
  二婢面露难色,双双失语。
  “你们不说我也猜得到。”关瑶声音冷硬:“是不是捉了人来给我试药?”
  差不离便是这样了,想来方才那位老妪救女心切,便扮成杂仆混入客栈,方才寻到机会便扑了进来向她求救。
  “少夫人,那人不是捉的。”喜彤小声嗫嚅道:“是她男人为了钱,甘愿把她,把她卖给咱们试药……”
  “为什么要拿她试药?”关瑶接着问。
  “因为她和少夫人一样,都是……”
  “娘子。”裴和渊走了进来。
  听到他的声音,喜彤当即不敢再说,与湘眉半缩着身子,齐齐退了出去。
  关瑶沉着脸与裴和渊对望,二人陷入无声的对峙。
  可不过几息,关瑶的气势败于再度造反的肠胃。
  见她又捂着胸口呕得难受,裴和渊目中掠过一闪而过的戾气。
  他上前去,替关瑶拍着背且缓声哄道:“人我迟些便放,娘子莫要动气。”
  关瑶无力地靠在裴和渊怀中,问他:“染疫的不止我一个,为何我需要人试药?还有,那女子被夫君买来前,可有染疫?”
  前头的问裴和渊不曾答,可后头那句,他倒是并未遮掩。
  关瑶神志恍惚,只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明明这人已与她坦露过不是什么善茬,可当他在她跟前作出令人难以接受的行径时,那种不适感还是再度让她心窝发躁倍感疲惫。
  关瑶试图劝解他:“生死都是命中注定的事,都是个人造化,夫君何必要拉着旁人遭罪?”
  “娘子大抵不知,你若有事,我又岂止会让一人跟着遭罪?”裴和渊面容很是平静,声音也淡如水,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关瑶气得手指骨节都发痒,她微哽道:“夫君你清醒些,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见关瑶眼睛微潮,裴和渊到底没再说下去:“娘子用一餐吃食,我立即把人送回,可好?”他面色有些沉郁,把声音放软道:“娘子瘦了许多,我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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