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下捉婿翻车了——瑞曲有银票
时间:2021-09-22 08:33:31

  关瑶默了默。
  这样弱小胆怯,哪里像那个动辄威胁,甚至强硬将她拘在身边的,那个表面清风朗月,实则城府极深谋划诸多的裴三郎?
  见男童一直偷偷拿眼溜着自己,关瑶扬了扬眉:“有话跟我说?”
  “为什么我能看见你,别人看不见呀?”男童细声细气地问出自己的好奇。
  关瑶想了想,刚刚进来让结酒钱的那人,确实对她的存在没反应来着。
  为什么别人看不见?
  脑子一抽,关瑶直接开腔说了句:“大概因为我是你以后的娘子?”
 
 
第46章 等我长大了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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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才出口, 关瑶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好在小郎君听后表情懵懵懂懂, 显然是不大明白什么叫“娘子”。
  这样带着傻气的,瞧着便好欺负的小裴和渊,倒让关瑶想逗弄他几句,好找补些平衡感来。
  “不知道什么叫娘子?”关瑶清清嗓子,冲他抬眉道:“就是以后管着你的人,懂么?”
  见小裴郎君眨巴着眼,还是怔怔的表情, 关瑶伸手握着那尖瘦的下巴晃了晃:“就是你爹爹和你阿娘那样的关系, 你当男人要娶的, 知道了吧?”
  有了具体的对照,小呆瓜这才理解了些。他红着耳朵尖尖, 垂下眼道:“我阿娘不管我阿爹的……”
  “说什么?大点声。”关瑶觉得他声音委实也太小了些,跟没吃饱饭似的。
  才生出这么个念头,便听小郎君肚子长长地“呱”了一声。
  瞬时静默,小裴郎君抱着肚子, 胀红了脸。
  “你还真没吃饱啊?”关瑶四处张望:“不是有鸡蛋么?”她估摸着这小身量也干不了什么活,便主动挽了挽袖道:“我煮给你吃吧。”
  见关瑶往窗台搁鸡蛋的地方走,小郎君明显被吓到了,连忙伸开双臂拦在她面前:“不行, 这些蛋阿娘要拿去卖钱的,我不能吃。”
  同一时辰,院外传来阵狗吠声,院墙蹿上个身影:“喂!你在跟谁说话?”
  那男童顶着个光秃的和尚脑袋, 猫在院墙上跟逆生的长倭瓜似的, 正悠哉自若地邀请小裴郎君:“要不要出去玩?”
  “席羽?”小郎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不用练功吗?”
  席羽?
  关瑶看了看墙上那小秃瓢, 心道原来二人打小就认识,怪不得交情那样好。
  小秃瓢席羽正答着小裴郎君的话:“我师父死了,都没人管我我还练什么功?唉对了,你还有没有吃的?我两天没吃东西,肚子都饿扁了。”
  “早晨吃的番薯,我给你留了半个,你要吃么?”
  “啧,你怎么也吃番薯啊?好歹有爹有娘的人,怎么混得跟我一样惨?”小秃瓢嫌弃地扯了下眉:“拿来我垫垫肚子吧,也省得我再去挖来烤。”
  裴小郎君撒着脚丫子进了屋,过会儿用袖子捧出半只比他巴掌大些番薯,在递给墙上的小伙伴前,蓦地想到什么似的,赧然地问了下关瑶:“……你要吃么?”
  关瑶摆摆手,正想问他怎么不留给自己垫巴鼓叫的肚子时,席羽自墙上一跃而下,直接从裴小郎君手上接过那半只番薯:“跟谁说话呢?你傻了?哪有人?”
  “有的,你看不见。”小裴郎君低声嘀咕了句。
  席羽张嘴啃着番薯环视四周,莫名其妙道:“哪有?你撞鬼啦?”
  半只番薯下肚,小郎君又听他指使给舀了水来吃,再忐忑地催了句:“你还是快些走吧,一会儿我阿爹回来就不好了。”
  “呿!你那爹是个醉鬼我才不怕他。你忘了么?我上回给他踹到地上半天都起不来!”席羽神色得意:“对了,你爹就在隔壁村,要不要我领你去看?他压在女人身上动个不停,恶心死了。”
  这孩子瞧着便是个直肠直肚的,说话没个顾忌。所幸裴小郎君也听不大懂,光静甚至有些秀气的脸蛋上满是不解。
  席小秃瓢嘲笑了小郎君的傻样,可笑完又挠挠头,好像也不知道怎么给解释这事,便打了两句哈哈,蹿上院墙遁之。
  院子里头,便又只剩下一大一小。
  关瑶这会儿蹲在小裴郎君方才玩耍的地方,看他画的方方正正的格子,里头写着笔画简单的日与月。
  “你认识这两个字么?”关瑶侧头招他过来。
  小郎君不怎么敢正眼看她,羞涩地摇头道:“我是躲在私塾外偷学的,离得远只看得到字,听不到老师的声音。”
  “这个唸日,就是太阳,这个唸月,月亮你肯定知道的。”教完那两个字的唸法后,关瑶用手指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地上:“这是我的名字,关瑶。”
  “关——瑶。”小郎君嘴唇张阖着,跟着唸了几句。
  自己的名字被个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字正腔圆地念着,关瑶心中莫名颤了颤。
  伸出手指戳了下小裴郎君的胸膛,她恨恨地说教道:“要是我不愿意跟你了,你不能丧尽天良强迫我。做郎君的一定要潇洒些,天下女子多得是,不能固执地守着一个不放,知道吗?”
  小郎君听不懂她说的话,却被她的动作弄羞了脸,也被这张脸庞吸引。
  他壮着胆子看了关瑶几息,揪着裤脚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为什么……会嫁我?”
  关瑶正想说因为自己贪慕男色,一时眼拙,便又听他落寞地补了句:“阿爹说我是个没鬼用的人,说我什么都不会做,以后只能跟着花子去讨饭。”
  几岁的小孩童,已识自卑为何物,此刻含胸驼背地,用裸着的脚趾头反反复复地在地上画起圆圈来。
  关瑶心中怪不是滋味,便伸手摸了摸他稀软的头发,安抚道:“莫听你爹瞎说,你如今尚且年幼,现在当然什么都做不了。但你长大后会是有名的俊才,随便写两个字都可以卖百两银子,花子可做不到这样。”
  画圈的动作停顿了下,小郎君用带着窃喜的目光看了关瑶一眼,又低下头,须臾羞羞答答地说了句:“那你等我,等我长大了娶你。我写好多字养你,银子都给你花。”
  这么小就会说情话哄人了,真要命。
  小郎君不仅会说情话,还攥着小拳头承诺道:“你长得好好看,我以后也不会学阿爹打你的!”
  关瑶一惊,随即怒道:“我不打骂你就不错了,你还想跟我动手?”
  小郎君被她的强势吓得瑟缩了下,连带着整个院子都抖了抖。
  地上的沙石升到半空,关瑶眼帘被迷住,再睁双目时,忍不住抱着双臂打了个冷噤。
  还是方才的院子,可大日头没了,檐下还倒挂着冰棱,寒气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天气,竟是骤然变了。
  耳旁传来沙沙声响,将将才和关瑶说着话的小郎君,这会儿又蹲在地上拿柴火棍子写写画画。
  他穿着比方才厚实些的棉衣,仍旧打满补子,鞋倒是穿上了。
  穿的是双普通的布鞋,鞋面被磨开的地方已经抽了丝,前趾的部位是拱起的,明显这鞋比脚小,并不合适。
  小郎君的指头根根通红,几处指关还生着鼓实的冻疮,因为没戴护帽儿,两只小耳朵也是酱色的。
  “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屋子啊?在这吹风做什么?”关瑶蹲到他跟前去问,小郎君却并无反应。
  关瑶再试了几回,发现他是当真听不到自己说话,也看不到自己。
  正逢纳闷之时,忽然听到院外的柴门又被人粗鲁撞开,写得正入神的小郎君吓得打了个抖震。
  院门外,一个右足微跛的汉子醉醺醺走了进来。
  看到小郎君在写字,那跛子歪歪斜斜地走到近前,抬腿便踹了人一脚:“嗝、你娘呢?”
  跛子下脚没轻没重的,身形单薄的小郎君立马被踹翻在地,小脸霎时痛得皱起来。
  关瑶欲去搀他,却连人都碰不着。
  “问你话呢?臭没用的哑巴了?”跛子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盯住小郎君,仿佛这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家里养的一条小狗。
  小郎君忍起痛,唯唯喏喏地答:“在后头喂鸡崽。”
  跛子打着嗝,觑了缩起肩膀的儿子一眼,抬脚便往后舍的方向行去。
  他喝得委实有些多,本来走路就不稳的脚步更是虚浮,才向前两步便不小心踩上个石子,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身子砸在地上,跛子顿时痛得嘶声咧嘴,正好看到地上的字,当即便发了气:“你他娘写的什么玩意儿?鬼画桃符,害老子摔跤!”说着,他抬手便想扇人。
  听到声响,后舍有个面容秀丽的妇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怎地了?”
  见跛子摔倒在地,她三步并两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跛子嘴里骂骂咧咧地,被扶起来便仍旧要去打儿子。
  恐惧之下,牙齿上下打磕的小郎君吓得连连后退,人都打起摆子来。
  那妇人见自己丈夫又在发酒疯,亦是拼命拉着:“当家的,孩子还小,你别吓着他了。”
  “这小兔崽子害老子摔跤吃泥,老子打他怎么了?”跛子鼓瞪起双牛眼来,接着猝然挥手,便扇了那妇人一掌:“你他娘的喂什么鸡崽子?老子回来冷锅冷灶的饭菜都没有,你想饿死老子不成?”
  那妇人捂着脸,泪眼瑟缩着答道:“家里没盐了,米也不多……我就想着把那几只鸡崽子快些喂大,到时候能下蛋了就拿去换些米盐……而且、而且当家的、你不是在外头吃过了么?”
  “谁他娘的跟你说老子吃过了?老子是去喝了二两酒而已,哪来的钱在外头吃饭?”才几句话,跛子便越骂越气,拐着脚上前一步,把妇人搡倒在地,俄而便是拳打脚踢加诸于身:“你个中看不中用的病秧子,只会折腾这些没用的,生的又是这么个麻杆一样瘦津津没用的废物!看老子不打死你!”
  “阿爹别打阿娘!”小郎君眼里飙出扑簌簌的泪,跑上前去护住妇人,却被父亲一把掀开。
  不合脚的布鞋被甩到竹笼边,几只觅食的鸡一下下抢啄着。
  求饶声,哭喊声,詈骂声,混乱地交织在一处。
  院外,有村民笼着袖子习以为常地走过,就连躺在檐外的老狗也只是仰头透过门缝朝里面看了眼,便继续伏下身子瞌睡,再无旁的反应。
  关瑶急得像被架在火上烤,奈何她像团雾似的什么都触不着。若有力气,她恨不得搬起院里的石磨把那施暴之人砸成面饼子!
  便在她束手无策,头回感到无力之际,眼前的场景突然皱了下,像被揉成一团的纸,所有人和物都扭曲起来,几息后,又浸在一片白光中消失不见。
  白光褪去后,关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待目光适应黑暗后,才发现自己离了那院落,平移到了新的陌生之处。
  是个逼仄的小屋,散着令人掩鼻的阵阵恶臭。
  窗子被封得严严实实的,透进的月光不甚明亮,只让人勉强能视物。
  借着那点儿光,关瑶努力眯起眼,才看清这屋中的情形。
  最先注意到的,是地上躺着那一动不动的黑色小犬儿。
  走近去看,见得犬毛上结着一绺绺的血块,那小犬儿眼睛紧闭着,身体冰凉且僵硬,已没了呼吸。
  而在小犬儿的不远处,则蜷缩着个单薄的身影。
  这回关瑶不用细辨也能感觉出,那便是小裴和渊。
  他整个人躬得跟熟虾一般,腕臂的骨头凸起得很是明显,显然比方才挨打时还更瘦了些。
  且他衣裳面也沾着不少的血,这会儿两手攥着枚平安扣,嘴里唸唸有声。
  关瑶凑近,这才听出他在唤:“阿娘”。
  小小的郎君喉腔发颤,隐含绝望。
  一声又一声,关瑶的心揪作一团。
  “吱呀——”
  外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进来个窸窸窣窣作贼似的身影。
  人逆着光不大好辨认,听声音才听出来,是小席羽。
  “喂!快出来!”席羽朝里头招手:“那人喝醉了,我在他身上偷了钥匙,你快点跟我跑。”
  裴小郎君初时还有些迷茫,席羽在门口张望着,着急地喊他:“快点,等坏人酒醒了咱们就跑不掉啦!”
  听到这里,裴小郎君才反应过来。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口跑,中途还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小犬儿,像在迟疑要不要一起带走。可前来搭救的小伙伴催得急,他只能扭头就那么跑了出去。
  俩人蹑手蹑脚地离开危险地带,又没命似地逃出好远,才停下来歇气。
  席羽的小秃瓢在月光下发着亮,他促促地喘着气,咽了下口水道:“走吧,我带你去我住的庙里头凑合一晚,咱们明天挤船离开江州,省得再被捉到。”
  小裴郎君却道:“我要回家。”
  “你憨啦?你回去被他捉住再卖掉怎么办?我没力气了,我救不了你了!”席羽瞪大眼,有些生气。
  小裴郎君握紧手里的玉佩,闷声道:“我要去找我阿爹拿钱,把我阿娘赎回来。”
  “你傻不傻?你阿娘都被卖到窑子里了,那种地方出不来的!你就算有钱也要被敲竹杠,搞不好还被人家扣下当小龟公!”席羽直起身子,吓唬话说得有模有样的。
  奈何小裴郎君固执发作,怎么也听不进劝。席羽有些生气:“那你自己去吧!我才不帮你!我要去睡觉了!”
  二人就此分道扬镳,一个赌气离开,另一个则去寻自己卖妻鬻子的父亲。
  没能走到家门口,小裴郎君便遇到了自己的父亲罗跛子。
  罗跛子仍然红光满面醉陶陶的,走路打跌不说,脑子都不清醒了。
  在河边放完水后,他一转身撞到颗树,且将那树误认为人。
  酒气上涌,罗跛子当即冲那树嚣骂几声,见对方不理自己,他气急败坏取下自己腰间鼓囊囊的荷袋掂了掂,拿鼻孔炫耀道:“看见没?老子如今是有钱人了。你敢惹老子,老子马上花钱请人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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