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已经被破坏的看不出原样的站台中,周围安静到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把抓住真人不知什么时候借着废墟和人体的遮掩从地下钻过来的尾巴,延伸到这种程度的尾巴末梢那点锋利程度连我皮肤都划不破,我抓着那条他变出来的尾巴原本想把他直接扯过来,但他却用那张小孩天真可爱的面孔冲我露齿一笑,嵌着利刃的尾巴尖在我掌心里转了一圈,一阵刺痛之后,我陡然感觉到一股灵魂被牵扯的颤动。
“这就是杏姐姐你用来阻拦我的无为转变的东西啊,”他奶声奶气地拉长了腔调,无端透出一股天真的恶意,“和我的本质也很接近呢。人类的身体也能储存这么多的恶意吗?真是有趣……和你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脱不了干系吧?”
……之前用来困住他的此世之恶居然被吸收了。
我一颗心顿时沉甸甸往肚子里面坠了下去,对真人的学习能力再次有了一个全新的领悟。
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从人类恶之中诞生的特级咒灵,对此世之恶的适应性大概比我还好的多,接下来恐怕不适合再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了。
不然按照他的学习力,恐怕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完全掌控此世之恶。我又不是靠什么能力才能抵挡抓他的无为转变,如果此世之恶被他完全掌握,我身体里的圣杯大概都会被他掏走。
速战速……战个屁!
“伏黑甚尔!”
我毫不犹豫选择场外求助:“真人交给你了!我去找夏油!”
领域展开——
无定法界性。
我现在没有时间浪费在和真人交手上,与其提防他的无为转变对我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还不如让根本就不会受到他影响的伏黑甚尔去应付他。
我的运气每次在这种要命的时候都相当不错,第一次投掷就投出了大成功。原本那一点若有若无的诅咒联系因为下咒咒物的出现立马变得清晰起来,立刻就让我肯定了夏油——的尸体一定在这里。
而几乎本能的,我觉得五条是被引到夏油那里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我总觉得有股
子强烈的不安在心中回荡,震的我有些心神不宁。
这种时候去战斗毫无疑问是找死,因此短暂思考片刻,我就毫不犹豫选择继续跟着自己的直觉朝之前选定的方向跑去。
曾经的诅咒在这个时候成为了我唯一能够找到夏油的联系。
我跑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应该汇报一下涉谷站的状况,这才仓促地摸出手机给夜蛾老师拨了个电话过去,发现他那边是忙音,也就只能简短地给他发了条短信过去让他注意其他地方的变化。
外面虽然只有灰原,但在帐破碎之后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就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这么大的阵仗光依靠咒术界肯定也吃不下,必定是要联系外界进行帮助,可这么做之后肯定会暴露咒术界的存在……反正这种事情我才不要去操心也根本轮不到我来操心,只希望灰原能机灵一点把锅甩出去,至少别让人找到事后能够找他茬的借口。
大概是黑泥有一部分受到了真人的影响,即便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也依旧无法避免的受到真人这个比我更加合适的宿主的吸引,我皮囊下的此世之恶一时间也开始躁动起来。
身体中的圣杯有片刻像被人用手拉扯着暴露了出来,接着又被一拥而上的此世之恶生生按了回去,在短暂的骚动之后就无事发生一般平静地蛰伏了下去。
但在那瞬间我还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
有另一个圣杯在吸引着我身体中的圣杯。
虽然我没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我觉得我现在脸色大概是比自己一口气打出十四个没有任何肉渣的CG还要难看。
这里有另一个圣杯,还离我这么近,我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不在自己人手里面。
刚才半天都没有看那两个咒灵掏出圣杯来压制五条,也没看到真人拿出圣杯来用,显而易见圣杯也不在他们这些咒灵手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在那个在场的唯一一个第三者手中。
——那个偷走夏油尸体的人。
*
亚瑟并不是那么困难地就找到了摩根勒菲。
那个传说中的魔女,自己的长姊。
她依旧像是自己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静
静地站在湖边,偏过头看过来的时候,甚至让亚瑟产生了片刻他们曾经如同当年一样亲密无间的错觉。
但很快亚瑟就清醒了过来,面对她一如既往温和微笑的眉眼表情冷凝竖起手中的长剑,垂目敛眉收敛自己多余的思绪,冷静地开口:“很久不见了,皇姐。”
摩根勒菲依旧是笑着的模样,只是终究笑意没有到达眼底,以至于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冷淡:“确实是很久不见了,让我想想……自从莫德雷德杀了你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吧,亚瑟?”
亚瑟连眉毛都没有多动一下,但也没有抽出剑,只是问:“你还想杀我吗,皇姐?”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摩根勒菲微笑着回答,“我总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杀了你,用什么方式杀了你才最好,又该怎么复活你才行……你现在这副模样,总是让我看得不太顺眼。”
他们曾经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亲人,但这段温情的维系在他拔出石中剑后戛然而止。亚瑟的记忆中他的皇姐也曾经是一个温柔的人,但这段记忆已经太过遥远,遥远到亚瑟都已经快想不起来那个时候的皇姐是什么样的了。
但有些事情,不管结局如何,他终究会这么去做。
“皇姐,”亚瑟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摩根勒菲了,但喊出这个称呼,又好像他们其实没有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面,“在拔出石中剑之前,我就已经知道结局了。”
虽然他尝试改变这个结局,但显而易见结局不好,而且另一个自己大概也走上了自己的老路。
——这不是自己那个世界中所认识的摩根勒菲,亚瑟不至于连这一点都认不出来。
只是不管是哪个皇姐,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知道结局?”摩根勒菲偏了偏头看向这张熟悉的脸,一步一步走到亚瑟面前,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一时间视线有些迷离,连嗓音都变得轻柔缥缈了起来:“我早就该在那个该死下作的半梦魇出现的时候就杀了他的。”
“不列颠会有很多种结局,没有一种结局需要你成为王。这是我的国土,是我统治的领地
,我才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是我继承了他最后的神秘性!我才是不列颠的王!而不是你!!!”
“是他杀了你,阿尔托莉雅。”
说到这里,她和亚瑟如出一辙的翠色眼眸里又有了几分恍惚,方才的歇斯底里转瞬即逝,她又成为了那个神秘美丽的高贵岛之主:“不,是你杀了我的莉莉。”
她一把掐住亚瑟的脖子,亚瑟反应更快的抬手就挡开了摩根的胳膊,只感觉到自己被她抓住的小臂即便隔着铠甲都传来一片透心刺骨的冰凉。
薄薄的冰霜迅速在他的手甲上扩散开来,接着烧成一片冰凉的蓝色火焰。如果不是亚瑟挡的快,这片火焰现在就应该烧在他的脑袋上。
“你不该插手到这个世界里,摩根。”亚瑟还是选择暂时不解开风王结界:“这里不是你应该出现的地方。”
“我亲爱的兄弟,”摩根只是眉眼弯弯看着她,颔首微笑的样子像一头优雅的鹿,“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应该出现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该插手的。”
“我是你的姐姐,是你一辈子的诅咒,永远会出现在你所在的地方,等待杀死你的机会。”
大地再次龟裂,平静地湖水被地裂吞噬殆尽。皮肉已经消磨殆尽的骨爪从大地的裂隙中伸了出来,抓住地裂的边缘用力挣扎,最终顶开已经伤痕累累的土地破土而出,仰天发出一声没有声音的嘶吼。
摩根以往一向喜欢用阴谋诡计,但这不代表她的实力不如她的阴谋。
她是尤瑟王的女儿,继承了本该断绝的超常血统,支配着整个不列颠群岛,化为自己的所有物。仅仅从实力上来说,甚至还隐隐压过亚瑟一头。
只是她以往不喜欢这么大张声势而已。
骸骨苍白的巨龙眼眶中幽幽点燃两团蓝汪汪的磷火,覆盖着青灰色皮膜的翅翼从脊背后舒张开来,轻轻一鼓就掀起飓风,连原本姑且能算是晴朗的天气也骤然阴沉了下来,空气中都捎上了硫磺滚烫的气味。
这条骸骨巨龙即便是死后也没有这么难辨认。他这一生中击败的人类军队无数,但杀死的龙却只有这么一条。
——卑王伏提康。
“喜欢吗?”摩根站在
巨龙颅顶俯瞰脚下渺小成一点的亚瑟,抚摸着被岁月侵蚀的已经像化石一般泛灰的龙角:“应该说是很熟悉吧?”
卑王伏提康是不列颠群岛的化身,它的存在就是不列颠本身。当初亚瑟击杀伏提康之后,巨大的魔龙沉入不列颠岛屿之中,身躯与岛屿重新融为一体。而摩根勒菲作为将不列颠群岛化为己身所有物的岛之主,在伏提康死后也能操控它就是不列颠本身的□□。
虽然相比起活着的时候,已经与不列颠融为一体的卑王伏提康早就已经失去了强大的实力,但作为龙种与岛屿的化身,再加上摩根勒菲的操控,他依旧是难以应对的存在。
亚瑟表情相当凝重,终于解除胜利与誓约之剑上的风王结界。
飓风吹起他金色的额发,露出一双冷凝的像霜一样滴翠的眼瞳直直对上伏提康如今只剩下一片空洞燃着磷火的眼眶,渺小的人类之躯恍然之间也成了庞大而又赤红的巨龙身躯,鼓动着翅膀吹起硝烟的气息。
摩根看着这个并不属于自己的兄弟,抚在脸颊上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面庞,不徐不疾地说:“你想知道我和我的御主做了什么交易吗,亚瑟?”
“不太难猜,”亚瑟并没有被摩根引导,他知道摩根一贯善于玩弄人心,因此回应的相当冷淡,“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留在这里的原因。”
目标是五条悟,当然不是这么难看出来的事。
亚瑟心想。
不然也不值得摩根将古不列颠投影到这里,还召唤出伏提康。
值得她这么慎重对待的除了自己之外,也就只有立足于这个世界之中就立于不败之地的五条悟。
但那边也有伏黑甚尔。与五条悟同样受到本土加成的影响,伏黑甚尔的战斗力只会更强,虽然大概率还是和杏合不来,但伏黑甚尔这种时候既然跟在杏的身边,就意味他至少不会中途跑路,杏的安全暂时不用操心。
至少现在需要操心的不是杏。
他吸了口气,脸上表情沉静了下来,心无旁骛面对已经化为骸骨的伏提康和在伏提康头顶的摩根勒菲,星之圣剑再次汇聚光华,他打算直接解放宝具一鼓作
气结束战斗。
不然恐怕还会造成更多伤亡。被卷进战争之中的普通人已经足够多了,没必要再增加。
“Excalibur——!!!”
*
五条悟不至于发现不了这两个咒灵在引导自己往某个方向过去,但他也想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因此也就干脆顺水推舟地跟了过去。
他也想确认事情是不是像杏猜测的那样,也非常想知道这些人偷走杰的尸体到底是为了什么。
咒灵操术虽然是好东西,但仅仅只是为了咒灵操术弄出这么大阵仗他可不相信。况且咒灵操术之中储藏的咒灵早就已经因为他们一年前的那场战斗消耗殆尽,仅仅想要依靠咒灵操术就和他为敌显而易见也是不可能的事,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五条悟一边分心思考一边追了上去毫不留情杀了上次入侵高专之后还顺利从自己手下逃跑的那个咒灵。
血炸成一蓬劈头盖脸朝他泼来,又被无下限滴水不漏地挡在身体之外。五条悟甩了甩手甩去残余的血迹,瞥了一眼被他炸开的深坑中那个尸骨无存的咒灵留下的血迹,正打算顺手把火山头也给解决了,突然感觉背后一紧,咕噜噜滚动的声音即便是在这么多人的脚步声里面也相当刺耳,听他的有点微妙地眼皮都跳了跳。
滚过来的正方体熟悉的让五条悟下意识就想离开,但背后传来的熟悉声音却顷刻间把他钉在原地让他无法动弹,在转过头去的时候脸上难以控制地流露出一片空白的愕然——因为六眼传递回来的所有信息都在告诉他,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夏油杰本尊。
“好久不见啦,悟。”阔别一年的“故友”噙着笑意抬手悠闲地冲他打了个招呼:“在战斗中分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总是喜欢仗着自己强所以这么乱来,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你什么才好。”
狱门疆的启动条件就是五条悟要在它的捕捉范围内待上一分钟——当然不是止现实的时间,那种就属于不可能做到的事,因此只需要五条悟脑内时间过去一分钟就可以了。
五条悟当然知道狱门疆的启动条件,但大
部分时候思想都不是能随意受人控制的东西。因此在五条悟见到“夏油杰”的一瞬间,狱门疆就成功捕捉到了五条悟。
也就是被狱门疆捕捉到的瞬间,五条悟彻底清醒了过来,脸上露出从未出现过的骇人表情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夏油杰”,像正在低吼的野兽一样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逼问:“……你是谁?”
“夏油杰”叹了口气,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抱怨:“我才死了一年多呢,这就不认识我了吗,悟?”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你这个赝品,”蓝到冰冷的六眼中淬着火,五条悟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又无端冷静到骇人,“就算六眼告诉我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你是真货,但我还不至于像傻子个一样分不出你到底是真还是假——你到底是谁?!”
“太敏锐真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对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骤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掀开自己一分为二的颅顶。“这都能被你发现啊,五条悟。”
看见挚友脑壳被掀开给五条悟的震撼甚至不亚于他看见对方出现在自己眼前,紧接着极大的愤怒席卷而来。他一瞬间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但狱门疆带来的拘束感并不仅仅只限于封印了他的咒力和咒术,他感觉到自己的力气都在渐渐消失,不然现在就算有狱门疆拉扯着,他也早就一圈捣到这个玷污自己挚友尸体的家伙脸上——他才不管现在那个是谁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