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的爱人是祖国[快穿]——鹤云歌
时间:2021-09-22 08:36:29

  “跟上吧。”他吩咐:“山寨里头找两个以前干过修面理发的,看有没有。往后都照着我这个样子修整。”
  他知宁馥的意思。
  白马寨现在是个大寨子了。古代打仗还讲究个军容军纪,寨子里人越来越多,都邋邋遢遢奇形怪状的,看起来就不规整。
  但他的宁先生那手是算账写字治病救人的,不是谁都配得上她给刮胡子理头发。
  *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山寨门口。
  上供拜山头很好理解。
  从古至今,过得最苦的都是老百姓。最想踏踏实实安安生生过日子的,也是老百姓。就像供奉山神土地庙一样,老百姓们总是或主动或被迫地向一地最强的势力供上贡品。
  这年头,当然是谁拳头大谁有理。
  原本白马寨还是松涂县附近的祸患,可随着这三个月白马寨的势力壮大,几乎已经成了附近唯一的自由武装。
  传说都已经起来了,松涂县里头,归县政府管,出了县城的城门,那就该归白马寨管了。
  城郊的老百姓,特别是白马山附近的村民,越来越坐不住了。
  谁知这白马寨扫荡了剩下的几个小匪寨,一家坐大,以后就要折腾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了?
  更何况,现在白马寨对于山下几个村子来说,也已经是无比可怕的庞然力量了。
  与其等着铡刀不知什么时候落下,还不如提前上门讨好一番,交些保护费罢。
  几个村的头人一合计,凑了二十块银元,五筐土鸡蛋,五只老母鸡,五只大白鹅。
  还有一个漂亮丫头。
  这丫头吃百家饭长大,欠着整个村子的恩情。说让她为了整个村子,上山去伺候山贼头领,虽也哭了几天,但最后也答应了。
  华轩和宁馥两个人到了门口,就看见几个头人战战兢兢地带着“供奉”,五只老母鸡五只大白鹅后头,是一个看起来还没有十五岁的小姑娘。
  擦着红脸蛋,不敢抬头。
  *
  芳丫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五天前村里就在商量献女的事儿。她当时就知,这一回可能要轮到自己了。
  过了两天,村老把她叫去,给了她一身新衣服,半尺新料子,还有红头绳。
  芳丫就知事情已定。
  村里人劝她宽心——
  “上山去那是过神仙日子哩,将来跟着山大王,吃香喝辣!”
  “白马寨听说和别的寨子不一样,什么事都讲究规矩,去了没人欺负你。”
  “别害怕,芳丫漂亮,指定教人喜欢!”
  但芳丫的心还是一点点地沉落下去。
  她别无选择,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袖中,藏着五岁时她娘临死前留给她的铜簪子。
  死也要死的干净,不能叫那匪贼糟践了!
  “抬起头来。”
  芳丫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的声音一点也不柔媚婉转,清清朗朗的。
  芳丫下意识地依言抬起头。
  然后就看到了走到她面前的女人。
  她穿一身短袄,腰间系靛蓝腰带,穿骑装裤,短猎靴,长发竟然是用一枚飞镖挽在脑后的。
  她比她高多了,芳丫要仰起脸才能看到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真亮啊。
  芳丫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只呆呆地望着她。
  一旁的头人显然猜到了女人的身份,忙不迭地朝华轩和她鞠躬、作揖,然后把芳丫往后拉了拉,冲华轩、也是冲宁馥解释:“这,我们知大当家的新娶压寨夫人,绝不敢冒犯、不敢妨害大当家的和夫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这头人肚子里竟然还有点墨水,看样子是几个村子中推举出来的,最会“来事”,口舌最利落的。
  不用他们探听,关于白马寨的各色传闻已经甚嚣尘上。
  听说……大当家的前段时间才娶亲,白马寨大办喜事……
  听说……这位压寨夫人美如姑射仙人,大当家珍视非常,是捧在手里怕落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又听说……这位夫人十分善妒,绝不允许大当家另找他人,为此,还在山寨中立下不得piao女支、不得yin辱妇女的规矩……
  还听说……山寨里还有一位宁先生,现在稳坐第二把交椅,大当家对他极为信任倚重,山寨能有今日,这位宁先生功不可没。
  头人们一合计,便定下了策略——
  “只盼这丫头能侍奉好大当家和夫人,如果、如果夫人嫌弃她不堪大用,叫她伺候旁的弟兄也是她的福分。”
  他们想好了,这样一套说辞,既全了大当家的面子,又给那善妒的夫人卖了好。
  匪寨的规矩,他们这些上供的人自然也知一二,金银不必说,最好的物什、最漂亮的女人,当然都归大当家的所有,大当家不愿要的,就要按座次往下分。
  再往下,自然就是宁先生了。
  华轩皱起眉头。
  头人不知自己这话哪里说错,惹怒了这位山大王,吓得脸色苍白,接下来的话半个字儿都吐不出来。
  倒是宁馥笑吟吟地开口,“这样说来……这姑娘,是预备献给宁先生的咯?”
  作者有话要说:  坐对红烛谈理想,不愿做鸳鸯
  献美错认女先生,非是男儿郎
  华轩:委屈
 
 
第147章 重振河山(13)
  “这样说来……这姑娘是预备献给宁先生的咯?”
  宁馥笑问,一旁的华轩面无表情。
  看着雌雄双煞截然不同的神色,那口舌利落的头人也不敢胡乱揣测了,目光乱晃,低着头吭吭哧哧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害怕啊!这可是匪寨!面前这些人,在外面人的传说中可都是三头六臂怒目金刚,杀人不眨眼的主!万一一个说不好,叫人提刀将他砍了怎么办?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和八十多岁的老娘!
  芳丫却渐渐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依然定在宁馥身上。
  压寨夫人……和大家传说的,似乎都不一样。
  不知是她温和的语气、一直噙在唇角的笑意,还是那双寒星一样的眼睛,莫名地给了芳丫勇气,她在一刹那间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选择。
  她猛地甩开头人的手,冲到了前面来。
  她人很瘦小,却在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不光是保护似地拉着她的头人没想到,就是芳丫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就这样,一下子直撞在了宁馥的身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大家几乎都来不及反应,只有宁馥手疾眼快地张开手臂接了这小姑娘一下,卸去她几分冲力。
  芳丫却根本没意识到刚刚那一股轻柔的,叫她免于磕在人身上咬伤舌头、又或者直接跌在地上的力道是从哪里来的。
  她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跪在了宁馥身前。
  ——“我、我愿意跟在夫人身边,我不伺候别人!”
  她干脆豁出去了,猛地伸手抱住宁馥的腿。
  女孩的声音很大,透出一种空洞洞的恐慌,“求夫人收了我吧,叫我做什么都行!”
  她害怕。
  无论是身不由己的惶恐迷茫,还是这白马山匪寨在外面的赫赫凶名,都让芳丫感到未知的恐惧。
  ——与其去伺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什么宁先生,她宁愿选择面前这个女子。
  至少这位压寨夫人,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凶恶,甚至让从几天前就开始茶饭不思,夜夜噩梦的芳丫,在所有人烧灼般的目光中意外的感到了一丝慰藉。
  就仿佛一叶漂泊无依的孤舟,在惊涛骇浪的巨海中,终于看到了一座岛。
  不管这座岛上还有怎样的未知,它都已经是芳丫唯一的希望。
  谁也没想到,一贯胆小怯懦的芳丫会突然间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来。
  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站在后头的头人已经在心里把诸天神佛都念了个遍,只怕这压寨夫人一个不快,旁边那凶神恶煞的山匪就要把他身后的刀抽出来,将可怜的芳丫一劈两半。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凝滞般的安静。
  这种安静粘稠的叫人窒息,特别是芳丫。
  从四处涌来的目光,像一道道鞭子打在她的身上,像一道道烙铁,狠狠的烫在她身上,让她忍不住的颤抖。
  芳丫整个人头越来越低,身子也越来越佝偻,像一只极度营养不良的流浪猫。
  她的心在这短暂的安静中越跳越快。
  每一秒的沉默似乎都在宣判着她与死亡的距离。
  就在芳丫犹豫着要不要放手的时候,她听见来自头顶的,属于女人清润的嗓音。
  “想要跟着我,胆子这么小可不行哦。”
  芳丫愣住了。
  她足足愣了有半刻钟,——也可能更长的时间,耳朵里血液奔流的轰鸣声终于渐渐消失了。
  但她仍不敢相信,忍不住鼓足勇气抬起头,目光一寸寸地对上了宁馥的眼睛。
  芳丫的心中,一颗种子,轻轻的破土发芽,带来希望奢侈的滋味。
  “您、您留下我吗?”
  宁馥在她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小丫头那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在一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亮来。
  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头人见此情景,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山匪们竟然都对芳丫突然的举动和压寨夫人问都不问大当家一声就拍板做了决定毫不意外。头人嘴唇嗫嚅了两下,到底也没说出什么来。
  算了算了,是芳丫没福气。
  也许人家宁先生也看不上她这样细猫仔一样的小丫头吧!
  头人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这夫人也是,不知道脑子抽的是哪根筋!竟然还真要把他们原本打算献给大当家和宁先生的丫头留在自个身边。
  这是对自己太自信了,还是太看轻芳丫这个没长开的姑娘?
  头人心里暗想。
  就冲芳丫刚才这一下子,只怕也是个胆大心细的。将来有什么造化还未可知勒!
  当然,在场人的心思百转,也只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
  只听宁馥对芳丫道:“你没听错,留下你在我身边。”
  她顿了顿,语气中微带笑意,补充道:“也不用你去伺候大当家,更不用你嫁给宁先生。”
  头人不明白芳丫的心意,而她只一眼就看出了这小姑娘的所思所想。
  芳丫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心弦一松,眼眶终于盛不住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泪滴淌下来,在小女孩涂得红红的,尚且稚嫩的脸蛋上冲出一道道有点滑稽的沟壑来。
  然后她发现,自己竟下意识的将眼泪抹在了夫人的裤子上!
  芳丫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她刚刚干了意见多么胆大包天,多么不要命的事!
  赫!
  芳丫顿时觉得像跑了好几十里的山路一样,手脚又酸又软,身上提不起半分力气。
  她的心脏又激跳起来,简直要从喉咙口里冒上来了。
  一只手轻轻地把她托起来。
  那股力道就像云一样柔软,却又像山一样不容挣扎。
  芳丫随着这力道慢慢的站起来。
  是压寨夫人亲手扶的她。
  芳丫整个人呆呆的如坠梦中,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几秒,仿佛和这不真实的情景隔着一层什么似的。
  女人的声音把这一层隔膜轻轻地挑开了。
  像轻柔地剥出一只即将化蝶的蛹。
  芳丫吸了吸鼻子。
  她下意识地问:“我……真的、真的不用嫁给那个宁先生吗?”
  她年纪还小,又受惊吓,还能顺顺当当地说出完整的句子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芳丫的想象之中,“宁先生”要么是个身高八尺、体壮如牛、杀人不眨眼的壮汉,要么就像是村人们猜测的那样,是个面黄肌瘦、留着一把山羊胡、满眼精光的小老头。
  芳丫不在意自己被许配给什么样的人,她更不敢报什么嫁个如意郎君,生个大胖娃娃,过上自己的小日子的梦。
  她怎么配呢?
  她只盼着能不被人糟践,不被人侮辱,能活得稍微有一点点念想。
  她不愿被人安排,不愿被人交易,不愿被当做货物、筹码、或者五只鸡五只鹅之外的添头。
  她只想活得像一个人。
  问完这个问题,芳丫就看到女人笑了。
  ——是那种愉快的笑意,仿佛她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芳丫有些摸不着头脑,呆呆地望着宁馥的笑容。
  然后便听一旁那个挎着腰刀,背着弓箭的山匪傲然道——
  “我们压寨夫人姓宁,平日里在山寨中称宁先生。”
  芳丫并不傻。
  虽然她看起来像是遭了雷击一样,缓慢地眨动了两下眼睛,但她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低低地“啊”了一声。
  ——夫人就是宁先生?!
  那、那岂不是……
  小姑娘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下子落在手上。
  两个人的手是交叠的。
  她的手还被夫人,不,或许是“宁先生”,握在掌中。
  是刚刚对方扶她起来的时候,拉住她的样子。
  芳丫脸上发烫,惊呼一声,飞快地把手抽了出来。
  传说中智计无双,地位宛如梁山泊中的吴用一般的“宁先生”,竟然就是大当家新娶的那个又善妒又美貌,狐狸精也似的压寨夫人?!
  她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要跟在我身边,胆子可不能这么小哦。”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芳丫,“如果,真的要你嫁给宁先生,你要怎么办啊,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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