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的爱人是祖国[快穿]——鹤云歌
时间:2021-09-22 08:36:29

  “大家可以看到,这里是白马寨的校场,也是最早一批混编第十八团官兵进行军事训练,转化为正规武装部队的地方。”
  “早期,他们没有木仓支,没有火炮,训练所用的武器基本都是冷兵器。”
  “但就是在这样简陋而艰难的条件下,训练出了一批刚强无畏,战斗力惊人的战士。”
  解说员走到微缩场景边的照片墙。
  “潘大刚,1944年随白马寨远征缅甸,猎户出身的他作为狙击手,仅天门山一役,毙敌二十余人,击伤数十人。后任第十八团侦察营营长,屡立战功。”
  有人惊讶地指着照片墙上的一张图片。
  “好厉害啊!那个时候的箭竟然能射这么深!”
  “我靠,牛批!这是那个潘营长射的么!”
  两个初中男生咋咋呼呼地惊叹。
  他们对战争的残酷尚且没有概念,只顾着研究那些陈列在展柜里,上个世纪的各式军用武器。
  黑白照片中是一段粗壮的树干。
  箭头深入树中,只余一段箭尾在外。
  解说员听见了两个人的声音。
  “潘大刚是白马寨中有名的神箭手,但这一箭并不是他留下的纪念。”
  “这一箭,属于我们接下来要向大家介绍的一个人。”
  “可以说,是她一力促成了白马寨入缅远征,是她在此后酷烈的滇缅战场上周旋各方,为整编第十八团争取物资、争取支援,争取战机。”
  解说员的声音中蕴含着一股深沉的感情。
  “也是她,奠定了这支英雄部队的精神根基。”
  “她叫宁馥。”
  ***
  宁舒英站在一副黑白照片前,她怔楞着,几乎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抚摸。
  照片里是两个女孩。
  她们站得不近,但都专注地望向镜头。
  肢体语言说明当时的她们相互并不亲近,但却都向着镜头露出了笑容。
  一个女孩手握马鞭,另一个女孩手中提着一只小巧的医药箱。
  “诶,看什么这么入神?”
  一起来的同学好奇地凑过来,目光也落在相片上。
  对方看看她,又看看照片,颇有些惊讶地嚷道:“舒英,照片里这人长得和你好像啊!”
  她的声音太大,招来解说员不满的一瞥。
  “下面,让我们走入这位英雄人物的传奇一生。”
  话音一落,展厅内的灯光也跟着暗下来。
  大屏幕上,播放起视频。
  现代的纪念展馆,已经开始使用多种声光电技术,环绕的声音,让人如身临其境。
  屏幕发出的荧光,映照在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
  影像资料是模糊的。
  高清的放映技术让屏幕中的颗粒更加明显。
  流民挑着担蹒跚前行,前面是儿女,后面就是全部家当。
  士兵们在战壕中交谈,抽烟。
  行军队伍中的骡马嚼着草料。
  鸟群一般的飞机从惨白的天空中掠过,然后无数黑点从空中落下。
  ——在地面炸开一片火雨。
  这样的画面,大家在电视上、在电影里,在无数爱国主义教育的课程PPT中都已经看过无数回了。
  仿佛千篇一律,确实不能吸引多少注意力。
  也不能怪他们。
  他们不是不知疾苦,不是缺乏同理心,他们有自己的问题,自己的愁绪。
  只是生在和平年代,老电影式的战争的画面带来的冲击,远不及他们现实生活中考试成绩的压力和请传奇的烦恼。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懂的。
  只有宁舒英,站在人群之中,目光怔怔。
  她……她经历过。
  无数次,这样的画面,她身在其中。
  她曾经一路颠沛,从整个国家版图的东北,流落到西南;
  她也曾在战火中四下奔逃……
  然后,终于拿起木仓,挺身向前。
  “白马山寨中的土匪,在一次次诉苦大会中蜕变为被苦难凝聚的兄弟,在一堂堂‘思政’课中,思想被燎原的星火点燃。”
  “而这位‘白马夫人’的故事和传奇,时至今日,依然在松涂县的老百姓之间,口口相传。”
  “……宁馥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在白马山的匪寨之中,组建起了由精锐力量组成的侦查排和战地急救班,也就是整编第十八团独立侦察营和战地医疗班的前身。在死守2201高地的战斗中,敌人对整个高地倾泻了上百吨的火炮和弹药,在这种近乎毁灭式的轰炸中,混编第十八团坚守阵地到了最后一刻,成功击退敌军的进攻十余次。”
  “在惨烈的战斗中,十八团的医疗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他们用担架抢救伤员,担架不够,就用抬、背的方式转移受伤的战士。他们用有限的条件和资源,最大限度地去拯救士兵的生命。
  天门山一役,十八团医疗班十名战士,他们训练有素、高效镇定,救护了全团上百名伤员,极大地保存了有生战斗力量,为这场战役的胜利和第十八团建制的留存,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同时,医疗班也配备防身用手木仓。在宁馥对医疗班的训练要求中就有一条,——‘既是医生,也是战士。’”
  “他们一边救护伤员,一边击毙敌人,在战事最紧张的时刻,面对敌军搜山的一个分队,为了保证隐蔽着伤员的临时战地救护所不被发现,六名医疗班成员毅然出击,分头行动,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引开了敌军,保全了藏有伤员的救护所。”
  “他们中,有曾经的江湖游医,也有留洋归来的高材生,还有两名年纪未满十八岁的女孩。这六名医疗班成员且战且退,最终在子弹耗尽的情况下誓死不降,跳下山崖。”
  宁馥的贡献,不仅在于带出了一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抗日队伍,也在于她带来了先进的战地救护理念,科学的战地救护方法,更在于……她在一群人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名为“信仰”的火种。
  滇缅一战,多少英魂长留异乡。
  白马山这一支曾经被无数人看轻、蔑视,以为不过是乌合之众,绿林草莽的力量,如同一支尖刀,随着鸣锣出兵的悲壮,直刺入侵略者的咽喉。
  而白马山的精神,也在他们斩断自己所有退路的一刹那,永远铭刻在怒江之畔。
  巍巍天门,滚滚怒涛。
  那一群曾经是骗子、混混、农民、猎户和贩夫走卒的人,只是回头略一遥望,就渐渐地消失在山雾之中了。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信仰”。
  只是心中一个朴素的念头——
  不能叫豺狼打进自己家里头来。不能叫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人再多一个、两个、三个。不能叫中国人的孩子,将来给别人做猪狗、做牛马。
  他们有的是老实人,老实了一辈子,用通俗的话讲,就是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的怂货。
  却在最后抄起了刺刀拼杀鏖斗,死战不退;
  他们有的是精明人,精明了一辈子,走歪门邪路,不过就是为了图个损人利己,乱世苟且。
  却在最后加入了有去无回的远征,拿自己的性命,搏了一场壮烈。
  整编第十八团在血战之后只剩五十余人。
  由于当时白马寨出征之时,生死状上多为指印,许多牺牲的烈士姓名已不可考。
  孙上签,松涂县人,曾为白马寨游医,医护班成员,拒不投降,跳崖牺牲,终年47岁;
  邓蔚卓,南坪人,自法国留学归来,医护班成员,拒不投降,跳崖牺牲,终年24岁;
  卢铁牛,东北人,详细籍贯不可考,曾为松涂县郑家护院,在第7次反攻中中弹牺牲,终年33岁;
  杜伟,松涂县人,孤儿,曾为松涂县保安团士兵,在白刃战中身中数刀牺牲,终年21岁;
  王松平,松涂县人,农民,白马山草寇,后编入整编第十八团侦察营,侦查敌情时坠下山崖牺牲,终年19岁;
  宁馥,松涂县人,出身乡绅富户,后为白马寨压寨夫人,整编第十八团参谋长,身中流弹,不幸牺牲,终年22岁。
  ***
  她死在天门山血战胜利前的最后一个黎明。
  这并不是世界的恶意,也没有什么阴谋和毒计的针对。
  宁馥自己也并没有料想到死亡的突袭。
  系统的商城里,当然也可以提供什么免死金钟罩,超级防弹衣之类远超当下物质文明和整个世界逻辑体系的金手指。
  但宁馥从完成了本世界的积分任务以后,就直接关闭锁定了系统。
  人皆畏死,由此向死而行,才可知心中的信念是否能经得起淬炼。
  人皆贪生,所以能舍生者,才能明了自己究竟为何而战。
  她带着一群本可以偷生的人去死。
  这场战争,对宁馥来说就不是一场儿戏。
  她不能对那些牺牲的性命不负责任。
  面对子弹,她也只有一具血肉之躯而已。
  今日为国死。
  赤子之心,莫过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
  热血似狂潮,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快奋起,莫作老病夫;快团结,莫贻散沙嘲。
  国亡家破,祸在眉梢,
  要生存,须把头颅抛!
  放一段《旗正飘飘》的歌词。中国远征军的历史真的非常悲壮,非常令人荡气回肠。
  或可说,整个中国抗日战争的历史,只撷取出一点片段,就能让人汗毛直竖。热血与热泪在身体里交替贲张的感觉。
  战争残酷,正告诫我们,尊严不是无代价的。
  因为一个小故事写不完想表达的,这一环节可能有些拖沓了,给大家道个歉。节奏的问题许多小天使提过,作者自己心里也有感觉,会继续改进~么么哒
  本章掉落50个小红包~
 
 
第153章 重振河山(19)
  “她好厉害啊……”
  宁舒英听到身旁的同学低声感叹。
  收服匪寨,建立秩序,形成战斗力。
  保护百姓,出征滇缅,只为护国门。
  只消自己带入一下,她办的不论哪一件事,都是惊人的成就。
  而这样一个人物,战死在22岁的年纪。
  换到现代来,她还是个正该毕业的孩子,应该在夏天吃着西瓜,喝着冰奶茶,在空调房里看综艺,偶尔为找工作发发愁,然后被新出的彩妆吸引注意力。
  她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
  不过她的拍照水平应该是很不错的。
  至少那张她拍摄的,传奇女将宁芳涯和她年轻时战友的合影,就将两个女孩的神态抓得活灵活现,有意思极了。
  也有人猜测她们的关系。
  猜测作为山寨和后来十八团的领导者,只有二十多岁的宁馥是怎样与这些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女孩们相处的。
  但宁馥这个人物的存在,还是近几年才被发掘发现的,当年与她并肩的战友几乎已无人存世,只有照片中的主角之一,宁芳涯将军还活着,但也已经百岁高龄了。
  对这样一位英烈的追溯,也只能止于此。
  宁舒英忍不住陷入回忆。
  她与芳丫的关系一直也不好。
  她觉得芳丫是假乖巧真心机,她知道芳丫也看不惯她像个没断奶的、过于渴爱的孩子般时刻依赖宁馥。
  她们能留下这张看起来称得上“和谐”的照片,也不过是因为一个共同的理由、一个共同的人罢了。
  拍照的是宁馥。
  所以……所以她们才能全都望着照相机的方向,专注地露出笑脸。
  天门山一战中,医护班跳崖的六人里,只有她和芳丫被崖壁上斜生的树托住,幸运未死。
  她们两个人就算平日里再怎样彼此厌恶,当时也不得不相依为命地拧成一股绳,想法子历经千难万险回到部队。
  但是都没能来得及见那个人最后一面。
  ***
  他们获得了胜利。
  整编第十八团坚守住了战略要塞,完成了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局部战争,乃至整个滇缅战场,或许就因为他们的据守而发生了转变。
  但这也是一场无法欢庆的胜利。
  2201高地上的每一寸土壤,几乎都浸透了他们同袍的血肉。
  很多人,甚至连遗骨都无法收殓。
  ——他们早已经与山石草木混在一起,分也分不开了。
  来换防的友军部队面对着这山上红色的土,红色的石头,红色的战壕,给他们敬礼。
  整编第十八团,前身中国滇南松涂县外白马山土匪。
  在真正的“正规军”眼中,他们这一群人,哪怕是壮大到了一个团的建制,不过就是一帮草窠子里滚出来的泥腿子。
  不过是炮灰的命。
  但就是这群炮灰,能把自己钉死在这座反复被炮弹洗礼,被疯狂进攻的山头上,子弹打光了就上刺刀,刺刀卷刃了就搬石头,最终几乎耗尽每一滴血,耗尽每一口最后的吐息,耗尽了他们自己的性命。
  他们守住了。
  敌人没想到。
  自己人也没想到。
  整编第十八团此战扬名。
  她们埋葬宁馥的时候,宁芳涯没有掉一滴眼泪。看着宁舒英在墓前痛哭失声,倒是没有再讽刺她。
  她甚至递给宁舒英一块脏兮兮的手绢,给她擦了擦眼睛。
  她们两个就像幼稚的小孩子,所有明里的争风吃醋,暗里的挖坑互踩,不过都是争抢着宁馥的注意。
  哪怕她们在队伍中已经成为了举足轻重的成员,跟着十八团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经历了多少。
  现在不需要了。
  两个幼稚鬼,突然就长大成人。
  华轩没有来参加这个简单的“葬礼”。
  他很忙。
  忙着重新补充兵员,忙着开赴下一个战场。
  整个十八团没了参谋长宁馥,就像塌了一半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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