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之:“曾经是,后来犯了事被流放到北地去了。姐姐怎么会和她见过?”
“当初她去临安寺为她母亲祈福,与我遇见,我们二人见彼此模样有几分相似,都惊呆了,连她的丫鬟都说,我与她看起来像是姐妹呢!过了这么多年,她变化不少,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而且也是姓曹......”
没想到苏蔺真和曹鸳还有此等渊源。
“话说回来,我明明记得她那时候鼻子上明明有粒痣的,怎么如今却没有了?”
苏允之神色微微闪烁:“还有这事?”
“千真万确,”苏蔺真笑道,“我脖子上有痣,她鼻子上有痣,那时候还和她开玩笑说这痣本也该都在一样的位置,只是一不小心生错了地方。”
苏允之想了想,垂眸吩咐圆圆道:“去和周总管说,想法子盯紧那曹鸳,有什么不对劲的,立马报过来,就说......是侯爷的意思。”
圆圆闻言看了苏允之一眼,苏允之轻咳一声:“我的意思就是侯爷的意思。”
圆圆点头应了,转身离去。
苏蔺真不解:“莫非这曹姑娘有什么不对么?”
苏允之摇头:“不知道,提防着点总没有错。”
苏蔺真点点头。
“对了,前日里我按照妹妹的法子做了好些汤团,别说娘亲,连我爹都吃了好几个,”苏蔺真说着挽起了她的手,“你都不知道我那爹的嘴有多刁钻......”
苏允之笑而不语。
其实苏宿并非挑剔,只是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加上素来克己,寻常人可看不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想了想,低声道:“姐姐下回试试做那没有馅的酒糟团子,说不定苏大人会很喜欢的......”
苏蔺真睁大眼:“真的?”
“嗯。”苏允之含笑点头。
*
十二月,皇帝携众臣在行宫开坛祭祀。
祭坛开设在四面宫苑正中,周围凸出一圈弧形水池,水清见底。大理石白玉石阶自祭坛绵延至宫门,泛着微冷的灰芒。
楼知春悄悄抬头,看到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微微屏息。
皇帝身着玄色正服,缓缓拾级而上。阶下群臣,分为两列,皆躬身垂首,肃然静立。
燕王、恒王和太子分立于祭坛下首位。
恒王看着已无大碍,只是人瘦了一大圈,脸色还有些苍白。
此时楼知春才看到右侧叶廉身后空缺了一个位置,神色一定。
那应该是苏宿的位置。
奇了怪了,今日祭祀大典,不是说要让他这个两朝帝师亲自祭酒给皇上的么?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朝燕王看了一眼。
这时,皇帝已登上祭坛,他双手平举持三香,对着天地三拜后,转身请酒。
上前祭酒之人并非苏宿,换成了太子。
这肯定是临时换的,不然不可能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谢胥双手呈上酒杯,皇帝伸手接过,第一杯洒在祭坛顶,第二杯洒在脚下,到第三杯才自己一饮而尽。
燕王看着这一幕,双眸微眯,眼底掠过一丝狠戾。
皇帝走近祭坛,正要行跪礼请先祖,忽然身体抽搐,踉跄了一下扑通倒地。
这一下摔得极重,如平地惊雷,让群臣失色。
“皇上!”
太子反应过来,忙上前要去扶人,不料背后一寒,竟被人用刀抵住了背脊:“太子弑君,意图谋朝篡位!”
那人不是别人,竟是燕王!
此时,倒在地上的皇帝痛苦地□□了一声,突然口吐白沫。
“父皇!”“皇上!”
叶廉等人皆始料未及:“燕王!你大胆,这是祭祀大典,你竟然......身携兵刃!”
燕王冷笑:“那又如何,众卿亲眼所见,方才皇上是喝了太子递过去的酒才倒下的!和太子弑君弑父的罪行比起来,本王这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落下,他突然抬手,士兵一拥而入,刹那间将祭坛和群臣重重包围。
谢胥盯着他:“七叔打的一手好算盘,到底谁才是想谋朝篡位的那一个?”
燕王面不改色:“那自然是谁有本事就信谁了。”
“乱臣贼子,上天必诛!”英国公常立怒道。
谁知他话一出口,就被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穿透了身体,一瞬间就丧了命。
叶廉:“燕王,你竟敢......”
燕王挑眉:“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奉劝各位看清形势,皇上已经要不行了,太子马上也会死在本王刀下,反对本王的人一样会死。想想你们的家族,你们的妻儿子孙,还有你们的后代!”
众人惊愕恐惧,适才怒火滔天的好些官员一时都心生畏怯,不敢再出声。
谢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七叔,你的这些兵马想必是养了许久,只等着今日起事吧?”
燕王冷哼:“本来还不至于这么快,若不是你们将我儿抓去,再三逼迫,说不定......本王还能让你父皇再坐几年皇位......享受享受清福,都是你们逼本王的!”
叶廉扫了一眼四周黑压压的军队,沉着脸道:“燕王以为用这种手段,逼群臣就范,便能名正言顺地篡位登基了么?”
“今日你们若为了所谓大义,不怕身死,本王便成全你们,送你们一个个都去陪常大人......若是不然,你们便是共犯!”燕王微笑道,“本王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不怕死的,就自己站出来!”
阴云之下,一丝风也没有,四下静得可怕。
谢胥闭了闭眼。
此时,燕王目光一扫,忽然看向底下垂首而立的李韬,眼里浮现出狰狞之色,哈哈一笑道:“平阳侯,你又如何!”
*
苏允之由羽扇扶着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天色,不知为何竟有些心悸。
“夫人怎么了,手突然这样冷?”
苏允之捂了捂心口:“忽然有些心慌。”
紫云道:“可能是方才马车太颠了。”
苏允之摇了摇头,没有再说,提起裙子跨过苏府的门槛,走了进去。
今日她是应苏夫人的邀约,到苏府做客。下人一路将她引到花厅,苏夫人和苏蔺真正等着她。
她上前行礼打过招呼,坐下时看到小碟子里放着的小汤团,微微笑道:“这是苏姐姐自己做的?”
“正是呢,”苏夫人抱怨道,“她同你学了些皮毛,给他爹夸了一句,就着了迷,在家里每日都要做,分给下人都吃不完。”
苏蔺真抿嘴一笑:“这几日本来就闲得慌,丫鬟都说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妹妹尝尝看。”
苏允之拿起一个汤团正要咬一口,厅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丫鬟大惊失色地跑过来到苏夫人身边耳语了几句,不知说的什么,苏夫人陡然变了脸色:“什么!”
苏允之和苏蔺真都敛了笑。
“怎么了这是?”
苏夫人凝眉,沉默了片刻,低声道:“燕王府的人在外面,说是老爷在他们手里,要我们母女二人......乖乖就范。”
苏蔺真脸色一白:“怎么会这样,爹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日不是要在行宫举行祭祀大典么?”苏允之不解。
“不清楚......”苏夫人道。
苏蔺真担忧道:“爹他会不会有事?”
“外面来的人说是叫万鹏,是燕王的手下,他要我和真真出去一见,”苏夫人望向苏允之,“此事与你没有干系,你便留在这儿,不要被人发觉你在我们府里......”
苏允之摇头:“都这个时候了......”
她上前去握住苏夫人的手:“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若苏大人在他们手中,他们又何必再来抓你们母女?你们不过是两个弱女子,于他们又有何用?除非是......”
苏夫人闻言一怔,目光登时变了几变。
苏允之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或许苏大人根本不在他们手上,他们就是为了......威胁苏大人才会来抓他的亲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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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博弈
行宫,祭坛。
燕王点名要平阳侯表态,众臣皆看向李韬。他走上前两步,双手在腰前握着,神色颇为平静:“燕王殿下想问什么?”
燕王望着他,冷笑连连:“本王问你,你是要臣服于本王,还是......也想宁死不屈?”
李韬挑眉:“自然是两样都不要。”
燕王拧眉:“那看来——平阳侯还是想死了。”
李韬摇头,抬手举起了一样东西。
燕王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的,一眼扫过去,脸上忽然就僵住了:“阿娄......”
谢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李韬手里拿着一束头发,神色一定。那束头发上系着一根玉带,正是谢重娄平时所系的那条月白色凌带。
“李韬,你把阿娄怎么了!”燕王勃然大怒,刀尖直指向李韬的脸。
李韬还没出声,军中燕王的部下立马道:“王爷,世子爷明明是被关在大理寺监牢之中,他手里的东西定是假的!”
“王爷,平阳侯狡猾多端,小心有诈!”
燕王眸光闪动,仍然死死地盯着李韬。
叶廉神色一闪,忽道:“就算你今日杀光我们所有人,没有盖着国玺的传位诏书,就不可能被天下人所承认,永远有人......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是乱臣贼子!”
燕王咬牙切齿:“你以为本王不知道?本王早已派人去抓了那苏宿,他知道国玺在哪儿!”
叶廉不语。
怪不得今日祭祀大典这么大的事,苏宿却说什么临时抱恙,原来,他是落到了燕王的手里。
“李韬,本王再问你一次,阿娄在什么地方!”
李韬淡淡道:“我说什么你便信么?王爷何不亲自让人去大理寺看看。”
“王爷万万不可,他这是有心拖延!”
“拖延?”燕王嘴角一勾,面露轻蔑,“这行宫里里外外都被本王的人包围,皇帝、太子和这些朝廷命官的命,都被本王捏在手里,他就算是拖延,又能如何?依本王看,平阳侯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谢胥:“七叔,你就算在这儿控制了所有人,回京也敌不过城内的数万禁军。”
燕王面不改色,气定神闲道:“贤侄,你未免也太小瞧人了,那禁军统领谢羽早已经顺从本王了!”
谢胥凝视着他:“七叔真能确信么?”
燕王:“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七叔所谓的顺从,不过就是强掳对方妻儿逼迫他就范罢了,”谢胥一字一句道,“这可算不上顺从。”
燕王神色一变:“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谢胥道,“人是我命人救下的,我自然知道。”
燕王目光惊疑,不可置信:“绝不可能!”
此时,行宫外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地一下,震耳欲聋,气浪袭来,抬头一看,竟有烟尘直扬到天上。
爆炸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天动地摇间,众人踉跄后退,还有不少人跌倒在地。
燕王双目赤红:“这是怎么回事!”
谢胥抬眸,冷冷道:“七叔控制禁军,又暗中替换了此次行宫祭祀的护卫队,自以为提前布排好了一切,却料不到,我想的......比你还要早。这行宫外面阶沿底下,已经埋了成线的炸.药,包围整个行宫,只要我一声令下,外面那些精兵强将就会被挫骨扬灰。”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叶廉等人都变了脸色。
刚刚的巨响已经证明,谢胥所言,并非只是装腔作势。
燕王一错不错地抬头望着天空中飞扬的烟尘,双手颤抖,眼神阴沉。
他的部下早已大乱。
是炸.药啊!
那可是……比兵刃弓箭都要可怕千百倍的东西!
就在此时,西边燃起一簇火花,在天际炸开。
燕王睚眦欲裂,提刀劈向谢胥。众人色变,谢胥脸上登时血色尽失。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恒王竟突然暴起,飞身一脚,重踹在燕王手臂上,那刀咣当一声就掉在地上。
燕王咬牙切齿,瞬间理智全无,猛地抢过旁边部下的佩刀,转身就架在了恒王脖子上:“都给本王退下!不然,我一刀杀了他!”
恒王瞪着他不吭声。
谢胥一叹:“七叔,快收手吧。”
燕王惨笑,满面不甘,咬牙半晌,最终吐出了三个字:“我不服!”
“当年……我侍奉父皇倾心尽力,为了得他欢心,费尽心血,本以为等到二哥倒台后,终于能轮到我,却没料到当年那个废太子还能重入东宫……”燕王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凭什么!太子明明就该是我!”
李韬缓步上前:“凭你今日所作所为,就不配当太子。”
燕王大怒:“你放屁!”
李韬却转身,看向底下燕王手下之人,沉声道:“你们这些人参与谋权篡位,本应凌迟处死。”
那八.九个小统领和副部皆战战兢兢、面无血色。方才得知行宫注重早有炸.药时,他们就已经灰心,知道如今已是没有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