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侧帽饮水
时间:2021-09-24 09:45:01

  李韬头也不抬:“就说我不在。”
  苏允之在他肩膀上掐了一把:“二爷!”
  他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哭了,终于大发慈悲收了手,整了整衣襟道:“让他去厅里等着。”
  *
  李韬一进厅内看到楼知春和他手里的大雁,就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
  “侯爷——”楼知春走上前要行礼。
  李韬抬手拦住他动作:“楼大人今日这是抽哪门子疯?”
  楼知春只是笑:“瞧侯爷说的,我今日可是过来提亲的。”
  李韬皱眉不语。
  楼知春把大雁放下,从怀里掏出庚贴,递给他道:“本来该请媒婆过来的,为表诚意,我这不亲自上门了么?不瞒侯爷,我对您的大侄女很是倾慕,愿聘其为妻,只要侯爷点头,我这就去拜见李家大爷。”
  李韬扫了一眼庚贴,有些笑不出来:“你这是认真的?”
  楼知春:“比真金还真。”
  李韬坐下,将那庚贴放在一旁,问他道:“楼大人,之前还听你说,最好一生都不再娶妻,一辈子逍遥自在,如今怎么突然变卦了?”
  楼知春摸了摸下巴:“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对您那大侄女的心意,是掺不得半分假的。”
  李韬悠悠道:“你说这种话,脸都不红一下,要我如何信你?”
  楼知春无奈道:“我天生皮厚,本来就不容易脸红。”
  “你府上那位表妹......”
  “侯爷放心,人已经送走了,再过几日就到山东了。”楼知春不紧不慢道。
  李韬了解楼知春的性子,他表面玩世不恭、没个正形,真动了心思就会打点好一切,做完全之策。之前齐家六小姐和小顾氏的事,虽叫他不快,却也并没有那么有所谓。如今手段如此雷霆,直接把人送走,可见是认真了。
  沉吟片刻,李韬放下茶杯道:“这事我没话说,你自去问我大哥,他若不愿把女儿嫁给你,我可不会帮你。”
  楼知春一笑:“侯爷不拦我就行。”
  李韬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楼知春向他告辞,拿起大雁和庚帖,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走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道:“差点忘了告诉侯爷,今早宫中来消息,皇上已决意册封南楚的那位公主殿下为淑妃,正式迎其入后宫。”
  *
  傍晚时分,海德英站在永华宫外殿,听着殿内传出的吟啊之声,脸上波澜不起。
  这位曾经的南楚公主,如今的淑妃娘娘,已在这一声又一声交融的动静里,迷失了自己。
  最初她还抗拒皇帝,思念着自己的那位情郎,怀揣着愧疚和悲愤,后来却一次又一次沉溺在欲念之中,彻底忘记了她嘴里的那位心上人。
  “皇上......”
  皇帝俯首吻住她双唇,堵住她声音,与她耳鬓厮磨。
  “你用的是什么香?”他在她耳边问。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槐花......香......”
  皇帝摸了摸她的唇角:“朕更喜欢茶花。”
  淑妃想应他一声,一开口声音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听不清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皇帝也不在意。
  淑妃隐隐地感觉到,他并不喜欢她话太多。而且,每次二人水乳交融时,他总喜欢看着她的脸。
  那双黑漆漆的桃花眼,底下带着一粒极小的泪痣,那样炙热而妖异地望着她,好像......要将她燃烧殆尽。
  她能感觉到,这位大庆的九五至尊,在她的身体里找到了一种别样的活力。
  每一次深交时,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都会有变化。
  这种感觉,令她惶惑而又着迷。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的动静才止了。皇帝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水。”
  海德英连忙带着人进去伺候,他看到之前那个颇有些面熟的习嬷嬷躬身而入,将榻上的淑妃扶了起来。
  海德英看着这一幕,神色一滞,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那天晚上,佟皇后冲过去的时候,这个习嬷嬷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而最让他觉得可疑的,则是淑妃的脸。
  当时就算淑妃抬起了袖子,他也分明看到有好几颗火星子是......直直落在她的脸上的。
  可当时她叫都没有叫一声,仿佛完全不觉得痛,如今看她的脸,竟也是一丝痕迹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海德英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待皇帝和淑妃歇下后,海德英命人守在外头,自己则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走出永华宫,转道向西,穿过天池宫,折过两三条宫道,才到了东宫。
  再过几日,太子就要迎太子妃、太子良娣入宫,东宫已经系起了彩绸缎带。白日里瞧着好看,这会儿夜色凄迷,见其随风飘动,反倒有些可怖。
  海德英看了一会儿,上前让守卫通传。
  太子果然还没有睡。
  没过多久,那名守卫就走了出来,引他进了内殿。
  海德英向他行礼。
  谢胥坐在殿内,抬眸望过去:“海公公大晚上的还亲自过来,是有什么要事?”
  “回殿下,奴才发现......淑妃娘娘有些古怪。”谢胥目光微动,示意他上前说话。
  海德英躬身向前,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谢胥脸上浮现出一层讥嘲之色,又有些像是在冷笑:“看样子,父皇是很喜欢淑妃?”
  海德英点头:“皇上这几日都宿在永华宫。”
  谢胥的手指从案角上摩挲而过,极轻地一抖。
  “孤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
  海德英转身的刹那,谢胥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早已被他攥得发白。
  当初他身上总是会时不时地出现一些外伤,淤青、破皮、烫伤,各种各样的伤口都有。
  苏允之曾经对此很是担忧和疑惑,问过他很多次这些伤口从何而来,她一直以为他是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负,或是被底下的宫人虐待。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伤都是他亲娘弄的。
  万霖儿藏在那个行宫里的时候,过得并不好。虽然皇帝给她锦衣玉食,又承诺她会接她进宫,可她还是惶惶不可终日,被嫉妒蚕食了内心。
  虽然她表面装的柔弱乖顺,私底下却常常对他这个儿子动手,有时候则是打骂底下的奴才。
  尤其是当她知道,皇帝去了涌泉宫的时候。她是那样嫉恨苏允之,恨不得啖其血肉,把对方......碎尸万段。
  那些不好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让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
  三更的时候,万贵妃还没有合眼。
  她知道皇帝一连数日宠幸淑妃,心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既痛又痒。
  苏允之本来就是她心底的一根刺,他一直都知道,如今他却宠幸那个与苏允之生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万贵妃从床榻上坐起,目光落在旁边高几上的灯烛上。
  她突然伸出手,直接把手掌放在了火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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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下药
  万贵妃的手被意外烫伤,伤情严重,皇帝一连数日都歇在了贵妃宫里。
  这日皇帝从光正殿出来,摆驾去往万贵妃的寝宫,却在路上遇见了淑妃。
  她在亭中坐着,神情惆怅,看到皇帝,有些惊慌失措,连忙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你在这儿做什么?”
  淑妃垂眸,咬唇道:“臣妾几日没有见到皇上,听闻最近您公务繁忙,万姐姐又受了伤,两头兼顾一定颇为疲累,所以有些放心不下......”
  海德英的目光如不经意般,从淑妃身后的习嬷嬷脸上轻轻扫过。
  皇帝淡淡一笑:“爱妃多虑了,过几日朕自会来看你。”
  淑妃双眸盈盈地望着他,虽然没有再言语,目光里却尽是怜惜和倾慕。
  皇帝的神色却有些平淡,他并未多言就离开了。
  淑妃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宫内仪仗,很是有几分依依不舍。
  这时,那习嬷嬷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还是回去吧,今日......本不该来的。”
  淑妃却道:“皇上真的会来吗?”
  习嬷嬷一顿,压低声道:“娘娘可不要忘了,您是为了什么进的宫。”
  淑妃登时神色一僵:“我......不是不知好歹,只是担心皇上。”
  “外头风凉,咱们还是早些回宫吧。”习嬷嬷声音柔和道。
  淑妃没有吱声,默默地转身离开了亭子。
  *
  楼知春到平阳侯府提亲,要娶府上的大小姐,大房一下子就炸开了锅。黄氏还以为是楼知春搞错了人,再三请人去确认。
  李宜华一提到这事就没好气:“你看我娘那个样子,好像人家要娶我,就是我高攀了一样。”
  苏允之把点心碟子推到她跟前,笑了笑道:“先不管你娘怎么想,表姐自己到底怎么想?”
  李宜华低头掰着手指,一声不吭。
  苏允之:“你不愿意?”
  “倒也不是不愿意,”李宜华撇了撇嘴,“反正我晓得我生下来就是要给人当妻子的,那给谁当不都一样么?”
  苏允之听到她这一句,险些被呛住:“你真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
  苏允之无言以对。
  李宜华煞有介事地拿手肘戳了戳她,压低声道:“当初你若嫁给我大哥,而不是我二叔,这会儿不也是要怀孕生子么,哪里就不一样?”
  紫云看她一眼:“大小姐千万慎言,小心给侯爷晓得。”
  李宜华连忙咳嗽了两声:“我只是觉得,楼大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倾慕于我,实在是有些扯,我只见过他一两次,怎么就让他倾慕上了?”
  苏允之低头喝着杯中的热水,嘴角微微扬起,却并不言语。
  “我觉得......他就是别有用心。”李宜华眼珠子一转,“二婶婶,你回头替我问问二叔,楼大人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苏允之还未应声,羽扇急匆匆地跑进了屋道:“夫人,大小姐,不好了,三爷喝了许姑娘做的汤羹......吐血了!”
  二人闻言色变:“怎么回事?”
  “许姑娘之前就送过几次吃食,三爷都让人婉拒了,方才她让三爷院里的下人端了点老鸭汤进屋,三爷不知道是她送来的就喝了,谁知那汤竟不干净,三爷喝了没过多久就......”
  苏允之:“快去看看。”
  她和李宜华带着几个丫鬟去了李霑院里,院子里已有不少人,黄氏和许夫人都在,许青鸾站在一旁红着眼,还哭哭啼啼的。
  “怀玉,你可来了,三弟他......”
  苏允之轻轻握了握黄氏的手:“大夫可给三爷看过?”
  黄氏点头,瞥了许家母女一眼,神色不善道:“幸亏三弟只喝了几口,不然......大夫说那汤里给人下了合.欢散,当中有几味药与三弟平时服用的药药性相冲,而三弟又本元虚弱,这才会......”
  合.欢散?
  听到这名字,苏允之和李宜华都变了脸色,这可是春.药。
  许夫人急赤白脸道:“怀玉,青鸾绝做不出这种事,汤是李三爷院里那个叫佩兰的丫鬟端进去的,指定就是她搞的鬼!”
  许青鸾哭得更大声。
  苏允之听得头皮发麻:“佩兰人在何处?”
  黄氏道:“把人带上来。”
  话音一落,佩兰就被两个嬷嬷架了过来。
  “佩兰刚刚已经招认,说是许姑娘拿银子收买她,让她把汤端给三弟喝。”黄氏冷冷道,“我在侯府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等事,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许夫人哪里会肯?她高声道:“这是污蔑!分明是这丫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佩兰瞪大眼:“奴婢打死也不敢害三爷一根手指头!请大夫人、二夫人明鉴!”
  李宜华暗中朝苏允之使了个眼色,苏允之当即心领神会。
  佩兰虽然有些不安分,却不可能动给李霑下药的心思,她伺候李霑这么多年,了解李霑的性子,知道他最讨厌这种脏事,若真想上位,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法子。
  “这汤到底是谁做的?”苏允之问。
  许青鸾抽噎着道:“汤是我做的,可我真的没有下药,定是那个丫鬟......”
  佩兰跪在地上重重磕头,每一下都砸得很重:“奴婢若是给三爷下毒,就叫奴婢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苏允之看向旁边冷眼旁观的黄氏,隐约明白了过来。
  这事涉及到应家来的亲戚,黄氏不好直接处理,所以才等着她来。以黄氏的心计,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是等着她出面吧。
  今日她若包庇自己这两个所谓的亲戚,在侯府的威信就会一落千丈,若秉公处理,多半就会得罪应家。
  总之,怎么做都讨不到好。
  看许夫人和许青鸾这样子,摆明了是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沉默片刻,苏允之吩咐紫云道:“派人去请周总管和王岩过来。”
  黄氏目光一凝,没有说话。一旁的许家母女不知深浅,僵立着不敢出声。
  这时,大夫从屋里走了出来:“大夫人,这汤里的药,药性实在凶猛,三爷的情况不太好,说难听点,如今他这就是中了剧毒,得用千年野参吊着一口气,我才能给他配解药,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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