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侧帽饮水
时间:2021-09-24 09:45:01

  万贵妃沉默了一会儿,低低道:“我是想起来......您的玉玺还放在外头呢,这么要紧的东西可不能乱放,不知道您平素都是把玉玺放在什么地方,我这就给您放回去。”
  皇帝闭着眼,没有出声。
  万贵妃看着他,暗中咽了口唾沫。
  就在她以为皇帝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张嘴道:“在书架背面的暗格里,转一下那个唐三彩的胡人,就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77章 恐怖
  一晚上没合眼的,除了万贵妃,还有谢胥。皇帝在淑妃宫中所说的那些话,他听得一字不落。
  谢胥从衣襟里抽出那方帕子,摊开放在掌心。这帕子上,还有那个人的香气,和另外一种强烈的味道。
  她的气味,和他的气味,融合在一处。
  谢胥埋首进去,深深地吸了口气。
  此时,殿外有人禀道:“殿下,有宫人求见。”
  谢胥眼睛一眯,飞快将帕子塞了回去:“让人进来。”
  不多时,章嬷嬷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神色一顿,语气有些不好:“你怎么......是母妃让你过来的?”
  章嬷嬷跪下行礼,随后语调平平道:“殿下,贵妃娘娘有样东西要奴婢交给您。”
  “拿上来。”
  若是寻常之物,万贵妃不可能派自己的心腹来送。
  章嬷嬷将一个棕布包裹递上了前,谢胥看她一眼,解开包裹,看到里面那一抹醒目的明黄色,神色骤变。
  里面包裹着的,竟是一卷圣旨!
  他拿出圣旨,缓缓展开。上面洋洋洒洒足有上千字,讲了帝王之道,纵观皇帝在位种种,引用典籍,历观史册。
  最后一段写道:“朕今虽以寿终,亦愉悦至。太子谢胥,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谢胥读到此段时,额头上已布满细汗,目光落到最后的玉玺红印时,突然脸色大变,像见了鬼一般。
  “这是......贵妃让你拿来的?”他缓缓问道。
  章嬷嬷点头。
  谢胥脸色阴沉地看着她,忽然在桌案上敲了三下。下一刻,殿门给人推开,两名太监走了进来,竟不由分说抓住了章嬷嬷。
  章嬷嬷大惊:“殿下这是......”
  话未说完,就被捂住嘴,拖了出去。
  谢胥一拳捶在案上,脸上既惊又怒。他飞快将圣旨卷好,重新用那棕布裹住,扬声道:“来人,伺候更衣,孤要去见父皇!”
  听到他的声音,殿外宫人鱼贯而入。
  谢胥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衣襟里抽出了那一方帕子。
  他死盯着它许久,忽然抬手将它扔进了脚边的火盆。丝帕本就易燃,刹那间化成了灰烬。
  而此时,章嬷嬷已经被拖到了东宫内的一处极为偏僻的别苑。那两个太监,一人将她压制住,另一人掏出一段绸带,猛然勒住了她的脖子。
  章嬷嬷竟闭上眼,没有挣扎。
  没想到,暗处竟飞出两道银镖,先后取了那两个太监的性命。
  只在一瞬之间,那二人都来不及发出声音。
  章嬷嬷一愣,立马扔了脖子上的绸带站起来,转身就看到一名颇为面生的小太监朝自己走过来。
  “你......”
  那个小太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人要你马上出宫。”
  章嬷嬷恍然,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出门往右,过两道门,石像后面有人接应你。”小太监道,“这儿有我善后。”
  她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出去。
  *
  皇宫,齐正殿。
  谢胥到殿外时,一眼就看到了海德英。
  “殿下来了,”海德英神色淡然道,“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
  谢胥下颌一紧,沉着脸走进了殿内。
  皇帝坐在上首案前,闭着眼睛,手中捏着一串佛珠。佛珠在他手里不紧不慢地转动,熏香的气息在殿内飘散开来。
  谢胥低头就要行礼,皇帝却冷不丁开口道:“还好是来了。”
  他睁开眼,望向谢胥,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嘴角轻轻上扬:“我知道那是什么,你坐吧。”
  谢胥沉默地坐下。
  皇帝转头看着正前方,并未看他:“阿胥,你觉得我疯了么?”
  皇帝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自称过“我”。
  谢胥:“儿臣不敢。”
  皇帝点头:“你没有让朕失望。如果你拿着这卷圣旨去找叶廉,那朕同样不会姑息。”
  谢胥咬牙:“父皇,母妃她......”
  皇帝抬手:“先说你的事。”
  谢胥低头。
  “朕的子女不少,能堪大任的只有你一人,其实这圣旨上写的东西,倒也不假。”
  谢胥的呼吸微微加快,丝毫不敢出声。
  这是一个局。
  原来皇帝早就对他们母子二人起了疑心。
  “你没有犯糊涂,朕心......甚慰,你母妃比不得你,”皇帝看向他,“你过来看样东西。”
  谢胥起身,躬身上前。
  皇帝点了点桌面。
  谢胥一看,顿时两眼一定:“父皇......”
  桌上摊着一卷圣旨,虽然遣词造句与那卷假圣旨不同,当中所言却是......同一个意思,这圣旨旁边的玉玺印,也是真印。
  “朕有此意,并非是真的年寿将尽,也不是对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了。”皇帝淡淡道。
  谢胥抬头,对上皇帝平淡却暗藏锋芒的眼神,目光骤然一缩。
  他一下子明白了皇帝口中的“过去的事”,指的是什么。
  皇帝非但没有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中风前的事。
  “你有那种心思,死一万次都不为过,”皇帝幽幽道,“可朕回头一想,你能心狠至她都能牺牲,还真是......朕的好儿子。”
  谢胥心里一刺,攥得拳头发青发白。
  “心狠手辣,冷酷无情,都无妨,”皇帝道,“为君者,就是得冷血,不然朕也坐不到这个位置。只是切记——绝不能犯蠢,尤其不能有妇人之仁。”
  谢胥俯首。
  皇帝在他手臂上一扶:“东西留下,回去吧。”
  谢胥想问万贵妃的事,对上皇帝那双死水一般的眼睛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吸了口气,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大殿。
  “海德英。”
  “奴才在。”
  “多久了?”
  海德英迟疑了一下,回道:“回皇上,三个时辰了。”
  皇帝点头,挥手又让海德英出去。大门一合,殿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皇帝走下台阶,一步一步到了书架背后。他伸出手转了一下那个唐三彩的胡人,吱嘎一声,背后竟有一道暗门往里一折,露出暗室的一角。
  万贵妃趴在地上,脸色发青,气若游丝。
  她拼命地想往外爬,却使不上力。
  三个时辰以前,她派章嬷嬷去东宫以后,皇帝宣她进殿,赐了她一杯碧螺春,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关在这个暗室里了。
  她浑身发软,没有任何力气,神思却分外清明。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是一时糊涂。”
  皇帝淡淡地看着她,手里还转着佛珠:“万姐姐,你知不知道,还有哪几个人也进过这间暗室?”
  万贵妃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皇帝伸手摸了摸那个胡人的发顶,下一刻,万贵妃背后的那堵墙竟倏然打开,一分为二。
  原来里面竟还有一层!
  万贵妃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在这暗室内层,架着一座监牢。牢内并排地坐着三具尸体,靠左的两具已经露出了白骨,最右的那具虽然腐烂得厉害,却能依稀看得出是......燕王。
  “算上你,一共四人,”皇帝道,“朕的大哥和二哥,还有七弟。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尸身锁在此处吗?”
  万贵妃已经失语。
  皇帝自顾自道:“因为朕每个晚上,都要打开这两道门进来看,确认他们真的都已经死透了......再也不可能来和朕抢夺皇位,才能上.床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侯爷出来啦
 
 
第78章 悍妒
  万贵妃惊恐地看着他,寒意从她的后背—直流到脚底。
  他竟夜夜与这些尸体相伴......—想到自己曾经也很这些尸身共处—室,她就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恶心。
  她自以为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却仿佛头一回才认识他。
  “你拿去的那个玉玺是假的,左下少了—钩,”皇帝幽幽道,“—旦这假圣旨昭告天下,太子就会被冠以篡位之名,永世不得翻身。所幸他眼尖,人也没犯糊涂。”
  万贵妃呆呆地看着他:“难道你之前那都是做戏......”
  皇帝还在转动手中的佛珠:“也不尽然。”
  万贵妃神情恍惚地看着他:“那昨夜在淑妃宫中,皇上所言......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看着她,过了会儿才道:“朕原本是一心—意地信着你,你太让朕失望了。”
  万贵妃:“皇上......当初您被废黜,是臣妾不离不弃伺候在旁,看在那几年的情分上,您......”
  皇帝却摇头:“朕就是看在那几年你对朕的情分上,才没有惩罚太子。”
  万贵妃有些茫然。
  皇帝的声音冷了下去:“他对自己的养母存有不该有的心思,朕本来是不打算让他再做这个太子的。”
  万贵妃闻言—滞,—下子睁大了双眼:“皇上说什么......”
  皇帝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连连摇头:“这、这不可能!”
  “之前,朕—直宠着你,纵着你,对你做的那些事,朕从来都是睁—只眼闭一只眼,”皇帝声音平静道,“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篡位的念头。”
  “皇......”她才吐出一个字,就看到皇帝抬手转动了那个胡人,暗门吱嘎一声合了起来。
  光—下子灭了,对面那张脸也变得模糊不清。她双眸暴睁,死死盯着他,直到暗门完全紧闭,再看不到一丝光亮。
  万霖儿转头看了眼背后那三具尸首,绝望和恐惧在一瞬之间涌遍她全身。
  饶是她不愿相信,眼前的—切也不容她不信。皇帝关上了那道暗门,就这样......把她扔在了里面,和这些可怕的发臭的尸体—起。
  怎么会这样?
  昨天她还是高高在上、圣宠无边的万贵妃,她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她的儿子才当上太子,眼看着就......
  万霖儿呼吸加粗,嘶声高喊:“皇上!皇上!”
  尖锐的呼喊被漆黑的阴云吞没,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万霖儿并不放弃,她一直喊,—直喊,嗓子哑了也还在继续。
  她不知道,这道暗门能将暗室里的声音完全阻隔。此时在那殿内,听不到任何暗室里传出的声响。
  皇帝站在殿内正中处,举目望着前方,脸上没有—丝表情,如同老僧入定。
  “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进来。”
  海德英推门入内,弯腰上前道:“皇上,替万贵妃送信的章嬷嬷在东宫......失踪了。”
  皇帝手中的佛珠—停,眸子—转,望向了海德英。
  海德英接着道:“太子本来已经命人杀她灭口,可那两个手下也不见了。”
  *
  夜色已深,烛火昏黄。
  章嬷嬷跟着接应之人下马车时,人已经身在宫外。
  她被领着走到一处私宅,接应人在门口道:“大人,人带到了。”
  “进来。”
  推开门后,章嬷嬷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屋里有—人背对着站在她眼前,对方听到她合门的声音,缓缓转过了身。
  “大人——”章嬷嬷躬身。
  对方望着她,双眸如古井般寂静无波:“你做得很好。”
  “可太子还是发现了......”
  那人抬手,拦住了她的话:“此事须从长计议,原本我也只想绊倒万霖儿一人,并没有想过还要把太子—起拉下水。”
  章嬷嬷迟疑道:“大人,您这样派人救我,会不会被人发现?”
  这回她本以为自己会死在东宫,压根没想过苏宿竟会派人救下她,毕竟她的命也并不值钱。
  “必然会让人起疑,”那人淡淡道,“不过,他们很难查到我的头上,我的人手脚和嘴巴都很干净。”
  章嬷嬷暗中松了口气。
  “这次你有大功,我不会亏待你。”
  章嬷嬷摇头:“当年苏贵妃对我有救命之恩,这都是我该报答她的。”
  站在她对面的人一时没有说话。
  他不是别人,正是苏允之的父亲、当朝阁老——苏宿。
  万贵妃的心腹章嬷嬷,其实是他的人,—直潜伏在万贵妃身边,伺机而动。她多次在万贵妃跟前煽风点火,引得万贵妃对淑妃嫉妒心起,又对皇帝心生怨怼,甚至唆使万贵妃对皇帝下药,生出篡位之心。这些种种,都是受了苏宿的指使。
  多年前,她在乾清宫当差,曾因被幼年的平昌公主推搡,失手打碎了—个名贵的彩釉瓷瓶。虽然是平昌公主的缘故,但责罚肯定会落到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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