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他们竟胆大包天至此,敢在皇宫里埋火.药,简直叫人无法可想。
荒唐是荒唐,可转念一想,以她被困东宫的处境,用寻常手段,的确是很难救她出来。
*
皇宫,凌华殿。
凌华殿邻近东宫,受到不小的波及。
剧烈的晃动促使宫内众人纷纷逃窜,禁卫军赶到时,宫女太监都已经跑到了宫外,却不见主子淑妃。
“淑妃娘娘呢?”
淑妃如今的贴身宫女茹寰焦急道:“娘娘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人还在里头呢......”
为首的禁军副统领把刀剑递给部下,抬起脚就冲了进去。
殿内柜桌东倒西歪,乱成一片。他大步走到内殿,果真看到淑妃背对着外面,缩在角落里。
“娘娘!殿内危险,快随下臣一块儿出去吧!”
淑妃却紧紧地缩在原地,颤抖不止:“别过来,别过来......”
“娘娘?”
“我的面具不见了,快去找我的面具!”
他愈发疑惑,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猛然看见墙下的瓷砖上映出的那张脸,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淑妃有所感觉,缓缓回头看向他,见对方恐惧错愕地望着自己,吓得惊叫出声,连忙捂住自己的脸。
“走开!走开!”那名副统领还未做出反应,又有五六人涌了进来,竟是恒王带着几个禁卫军冲进来了!
“这大殿快要塌了,还不出去,是都不想活了吗?”恒王拧眉道。
副统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微臣失职,殿下......”
恒王循着此人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女子,目光一顿。
淑妃慌忙扭头。
“是淑妃娘娘?”恒王道。
淑妃没有说话。
恒王不是有耐心的人,几步上前去,二话不说就把人扛了起来。
淑妃吓得惊叫起来,眨眼间就被扛了出去。
恒王出去后就把她放下,看到她的脸,当即眉心一皱:“你......”
此时,宫外众人都看到了淑妃的脸。
那张原本千娇百媚、花容月貌的面庞,如今竟已面目全非。
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烫伤,皮肉早已一塌糊涂,翻开的红色的肉与黑色的焦痕盘根错节,有的地方还流着脓水,几乎......令人作呕。
淑妃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周围那些禁军、太监、宫女惊恐的脸,一时间如坠冰窖,动弹不得。
*
马车还在往前,苏允之掀起旁边的小帘子,抬头看到大路,蓦然一怔。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到了这儿,就没有大碍了。”苏宿淡淡道。
李韬拱手:“多谢阁老。”
“不必谢我,侯爷别忘了,我帮你,是有条件的。”
李韬眼睛一抬,缓缓道:“苏大人想要的答案,就在此处。”
苏宿凝眉。
李韬握住苏允之的手,低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一愣,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此时李韬又转而望向苏宿:“我绝不会骗你。”
苏宿看向苏允之,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却仍然没有言语。
“证据。”他吐出了两个字。
苏允之攥紧了李韬的手,神色有些慌张和迟疑。
李韬却反手轻轻一握,握住了她的手,随后柔声道:“今日你若不坦白,恐怕苏大人......会要了我的命。”
苏允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眸望向苏宿:“爹爹,真的是我......”
苏宿的眉头皱得更紧。
她低低道:“......我是阿蕴啊。”
苏宿闻言,目光一变,却仍然紧抿着嘴不说话。
苏允之无奈,看了李韬一眼,上前两步,压低声在苏宿耳边低语起来。
原本她突然靠近,苏宿还想避开,听到她在耳边所说的话,却蓦然一定,一下子一动也不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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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暗室
“你真的是......”苏宿眼中惊愕、恍惚与狂喜交织,终于不复平静。
苏允之含泪点头。
苏宿直直看着她,缓缓道:“过来......让我看看。”
她轻轻上前,半伏在他膝头。这个小动作,苏宿再熟悉不过,他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伸出手在她头顶轻轻一抚:“果真是我的阿蕴......”
说完,略微一顿,抬眸看向车里的另外一人:“这么看来,你早就知道?”
李韬点了点头。
苏宿若有所思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允之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抬头朝李韬看了过去。
李韬还没说话,苏宿又微微冷笑道:“当初你娶她时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好个平阳侯,我都给你算计进去了。”
经苏宿一提,苏允之才想起当初她以应怀玉的身份嫁给李韬时,苏宿也是座上宾。莫非那也是李韬故意......
她不禁朝李韬看了看。
李韬挑眉,仍然没有说话,却也算是一种默认。
看他的脸色,倒是毫不心虚。
苏允之一坐回去,又听苏宿问道:“阿蕴怎么会成为应家的小姐?”
李韬道:“我有个猜测,但不能确定。”
苏宿望向他,只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李韬慢慢道:“恐怕是有人给她施了归魂咒。”
苏宿皱眉。
“这种东西从来都只有道听途说,过去我从未当真,但她当初确确实实是被人杀死,如今又还魂到另一人身上,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苏宿不语,看向苏允之:“当真?”
苏允之:“本来我也不清楚缘由,只是......”她迟疑了一会儿,提起袖子,给他们看自己的上臂。
在那上面,黑紫色的印记仍然触目惊心。
苏宿与李韬都看得怔住。
李韬也是头一回看到她身上的这个印记,他拧着眉头,神色颇为异样。
“这是......”苏宿疑道。
苏允之垂眸,低低道:“我曾在皇帝的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个印记,的确是一种邪术。”
“是皇帝做的?”苏宿道。
苏允之摇头:“那书上说,若要还魂,施术者必须要以命相偿,那就不可能是他,而且......当初太子和淑妃暗害我的事,皇帝也是默许的,他又怎么会救我?”
苏宿凝眸不语。
苏允之看着他道:“爹爹......是不是早就知道害我的人是谁?”
苏宿望着她,点头道:“我也是最近才能确定,本来......我有意为你报仇,但那母子二人,一个当上了储君,一个却消失无踪。”
李韬淡淡道:“太子已经死了。”
苏宿当即目光一变:“什么?”
*
皇宫,大殿。
海德英方才入殿,梁丰就急匆匆上前道:“干爹,您这是去哪儿了,皇上刚刚就在找您了!”
海德英把手一合,脸色却很平淡:“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梁丰便退了出去。
海德英走到大殿殿内,看到皇帝坐在案前,正低头执笔,在案纸上写字。
“皇上,奴才......有事禀。”
皇帝嗯了一声,仍然专注于手下的东西。
海德英扑通一声跪下,低声道:“皇上,太子殿下出事了。”
皇帝手下的笔一顿,抬头扫了他一眼:“是因方才的地震受伤了?让太医都先过去,朕过会儿就去看他。这次的事,不用他来打点。”
海德英咬牙,沉声:“殿下不是受伤,是......”
皇帝听到他的最后几个字,手下一松,毛笔猝然落下。
*
马车停下,李韬掀起车帘,扶着苏允之下车,他的手一直揽在苏允之腰间,就算是落了地,也不曾离开。
苏宿冷眼旁观,神色不佳。
苏允之未曾察觉,她抬头一看,疑惑道:“这是楼府?”
李韬:“李家不安全,先到楼知春这儿避一避。”
她点头。
苏宿没有下车,在马车上看着他们道:“太子一死,势必掀起轩然大波,这几日你们千万小心,不要贸然露面。”
苏允之应声点头:“知道了。”
苏宿却盯着李韬。
李韬便道:“大人放心。”
苏宿不语,转身又坐了回去。
马车不宜在楼府门口久留,苏宿一吩咐,车夫便调转马车往远处去了。
苏允之松了口气,转身和李韬一道往里走,没走几步,手突然给他握住了。
“怎么了二爷?”
李韬摇了摇头:“没事。”
二人穿过后院,走到楼府偏苑,楼知春早已经在院内等着他们了。
他走上前还没开口,李韬就抬手道:“你先等我安顿好。”
楼知春一怔,这才注意到他旁边的苏允之,轻咳一声,拱手深深地行了一礼:“夫人有礼了。”
苏允之见他行了礼后,还冲着李韬撇嘴,分明是一副不悦之态,不禁微微失笑。
李韬发觉,眼睛轻轻地眯了一下,揽在她腰上的手也微微用力。
苏允之神色微变,悄悄伸手在他胳膊上捏了一下。
*
李韬把她送到屋里,打点好一切,原本还想和她说会儿话。
苏允之却不想让楼知春在外面多等,只让他快点出去。
楼知春等了许久,在外头吹了这么长时间的冷风,好不容易把李韬盼来,却发现对方拉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嫌我碍事了?要不是我,你这宝贝夫人能救出来么?”楼知春没好气。
李韬擦了擦袖子上的灰尘:“到底有什么事?”
楼知春正色:“太子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李韬:“若我说有呢?”
楼知春瞪他:“李永安,我看你真是疯了!”
李韬淡淡一笑:“我还觉得——让他死得那么痛快,是便宜他了。”
楼知春摇头:“你跟太子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告诉你,皇上知道这事,当场吐血,险些晕过去。他已命禁卫军、三司、刑部合力调查此事,一刻钟前的消息,禁军在东宫发现了一处暗室,在暗室里发现了不少东西。”
“暗室?”李韬皱眉。
楼知春:“那个暗室是专门用来关押人的地方。”
李韬朝屋子看了看:“你是说......”
“不错,”楼知春道,“那个地方十之八九就是关你夫人的暗室,相关的人,我都已经让人暗中处理了,怕就怕......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会暴露你夫人的身份,一旦给人发觉,皇帝……势必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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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当初
李韬垂眸道:“该来的总要来,你以为......我这次出京的事是谁的手笔?”
楼知春见他看似面容淡然,目光深处却暗藏冷芒,不禁也敛了神色:“你的意思是......”
李韬却抬眸打断了他的话头:“不提也罢。”
“什么不提也罢?这可是要命的大事!”楼知春一下又急了眼。
李韬却反倒微微地笑了,伸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楼大人待在下之真心,在下定不会忘。”顿了顿,又道:“有件事一直忘了和你说,楼大人先前得的——宫里的那些消息其实是我的人透给你的,这阵子他恐怕不太方便,你就不要去宫里了。”
楼知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李韬一边斜眼瞥着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子:“怎么不可能,你以为后宫里的那些事,那么容易就能给你知道?”
楼知春简直是目瞪口呆。
他在宫里有个眼线,这个眼线就是梁丰,当初皇上和万贵妃的那些事,其实,都是从梁丰那儿得到的消息。可他万万想不到,梁丰背后还会有李韬的人。
“你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李韬望着他,目光平静:“海德英。”
楼知春双眸微睁,一时失语。
“你竟骗我,骗到现在......”
李韬面不改色,声音微沉:“从前是迫于形势,如今你为我担了风险,我便不会再瞒你。”
楼知春看他半晌,神色复杂,且恼且叹:“你我也是亲戚,为了宜华,我还能不管你么!”
李韬笑而不语。
楼知春摇头叹息:“可怎么会是海德英,他分明对皇上......你到底是怎么说动他的?”
李韬:“海德英确实忠心,可他效忠的,却不是皇上。”
楼知春神色微变。
李韬接着道:“当今皇上是怎么得到的皇位,想必,没有人比海德英更清楚。他从先皇时起就随侍在君侧,陪伴先皇可有四十余年。”
“就算如此,他为何要帮你?”
“他不是为了帮我,”李韬道,“只不过,他所求之事,与我心中所求,恰巧相同罢了。”
楼知春心中仍有疑虑,却没有再往下问,话锋一转问起另外一个人的事:“那苏大人又是怎么回事?方才的马车看不出有什么,可坐在车头前的车夫,我是见过一回的,那分明是苏家前院的人。苏大人何等心性,怎么会插手这样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