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千年前,就连千年后,她都能感觉到,她对她的敌意。
第71章 、七十一、再遇
一提到当年往事, 拳头捏紧的玉娇儿就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儿一样,拔高着尖利的嗓音道:“你还说,明明我们七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可是他们都只喜欢你却不喜欢我,哪怕我做得再好, 在他们的眼中都像是透明的,就连我喜欢的人也全部喜欢你,大家都是魔, 凭什么就只有你能得到区别对待!”
“魔尊喜欢你, 想要求娶你当魔后,炎魔整天像条跟屁虫一样跟在你后面,对我的示好置之不理, 就连已经陨落的影魔他们哪一个不是有了什么好的都会第一个想到你。明明我和你长得都一样好看,就连身材也是一样的, 可是当他们提到魔界第一美人的时候都第一个想到的是你,你说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让我讨厌。”
她从小到大就生活在她的阴影下,明明她的咒术学得比她好, 就连她的其他才能也皆是拔尖的存在。
白堕沉咛了片刻后, 才略带复杂的抬眸道:“你难道不知道, 魔尊与我是远方的表姐弟关系, 我们的婚事更是打从魔胎起就订下的,炎魔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影魔他们几人的父母是我爹娘自小穿裤子长大的关系,并且他们都被他们父母勒令过要照顾我。”
她本以为这些公开的事情她会知道的,可她仍是有些过于高估了她的脑子。
也在这时,殿外来报,“大人, 魔尊请您现在前往魔宫一趟。”
“嗯。”白堕转身离开间并未再同她过多解释什么,她想,她应该能消化的。
等她走出殿外,便见门外停放着一顶由四个涂着腮红,画着白脸的红衣纸扎小人抬着的花轿。
其中一个纸人见到她后,纸糊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用那沙哑的嗓音说:“还请大人上轿。”
唇瓣微抿的白堕掀帘入了轿,随后只见花轿被那四个纸扎小人凌空抬起,并奔波于血月之下。
正当这支吹吹打打着唢呐声的花轿途经一处漆黑巷口间,轿中人却竟鬼使神差的吩咐他们停下。
纸扎小人不懂得七情六欲与人间八卦好奇,他们有的只是听从主人的一切命令。
等花轿停下后,撑伞走出花轿的白堕不忘敛去周身气息,并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仿佛那里有着什么令她期待的东西。
而此时的巷口中。
“人修,想不到胆子那么大的敢跑来我们魔域,正好本尊前面还愁着去哪里找炼制魔兵的容器,想不到现在就有上层的送上门来了。”为首的是一个已到金丹后期的魔修,而其他的那些魔修也皆是到了筑基中期。
而被魔修包围中的正是一群人修,他们中间最高的修为也不过元婴中期,特别还是在一个灵气匮乏,魔气无处不在的魔域中。
二者一旦对上,无疑以卵击石。
“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魔修,我即便是死也要拉你们下地狱。”为首的高大男人对地啐骂一句,却在下一秒直接被踢飞到墙上,身后石墙轰然倒地,尘土飞扬。
“呸,本尊见你就是嘴硬。”可当魔修准备抬脚重碾而下的那一刻,一道磅礴的魔气倏然笼罩住了他,紧接着他的耳边在下一秒传来一个“滚”。
“老大,这里好像有强者,我们要不要。”一个胆小得扛不住威严跪在地下的魔修恐惧道,甚至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怕什么,说不定那个尊者只是正巧遇………”可是他的一句话还未说完,头颅瞬间爆炸,那飞溅而出的,散发着腥臭的污血四散了离他们最近之人满身。
那先前还出言不逊的元婴修士,此时却是成了一滩血雾,就连一块完整的肉块都拼不起来,同时也给其他人敲响了恐惧之钟。
唯有一滴冷汗从额间滑落,最后滴入衣襟之中。
极致的静后,忽听见不远处朝他们这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声音虽小,却像是巨石一样敲在他们的心尖上。此刻的人修与魔修皆是恐惧的咽了好几口唾沫,生怕来者是敌非友。
唯有灵力耗尽,此时仅依靠着剑插于地面之上,方才没有像一滩烂泥那样跌倒在地的第五寂正心头微动的往那白雾缭绕之地看去。
同时,他的心里也隐隐有着期待,可是在期待什么,他又不知道。
甚至原本已经做好了自爆灵体同归于尽的诸修真者在看见那群先前还咄咄逼人的魔修在顷刻间,宛如见到了猫的老鼠一样抱头鼠窜四散而开。
并以为他们得救之时,突然嗅到了从空气中传来的甜腻花香,随后白雾浮现之地。
只见一名赤足,脚踝处系着金色铃铛,手上撑着一柄黑骨伞的红裙墨发女子正踏着一地斑驳血月朝他们前来,随着女人的靠近,他们鼻尖嗅到的花香渐浓,就连一些意志力稍微薄弱之人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朝她走近。
“小心,此魔会魅术,大家不要被她给迷惑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女修强撑着身体的不适拦住了白堕的去路,更用藤条术将他们给拦在原地。
“你们要是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清醒一点!”
并不理会那一群目光或惊艳,或迷恋,亦是戒备的白堕突然心生了怜悯之情的朝那被打趴在地上的男人伸出了手。
柔声道:“可还能站得起来吗?”
“我还能站得起来的,还有谢谢。”第五寂从听到她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便听见了他胸腔中正在剧烈跳动的声响。
那么的强烈,那么的震耳欲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若是她听见了又会作何感想。
羽睫轻颤的白堕见她伸出的手久无人撘上时,却不见多少恼意,不过是直起身,环扫了他们诸人一眼,说:“不过举手之劳,不过天黑后你们还是不要在街道上到处乱逛才好,免得会冲撞到了不该得罪的东西。”
“这里可是魔域,并非是你们人间。”这轻飘飘的一句,已然点破他们的身份。
“我们会的,多谢姑娘提醒。”第五寂到了最后,仍是没有勇气与她对视。
因为他害怕,他一直对她苦苦压抑的感情会在顷刻间奔涌而出。
直到那人消失于茫茫黑夜,掌心皮肉攥至瘀紫的第五寂方才鼓起勇气地抬起头。
他发现那么久了,即便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伦的,可他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会心动,就连那双脚都一度要控制不住的朝她飞奔而去。
“阿复大哥可是认识刚才那位姑娘?”一个对第五寂心有好感的姑娘见他盯着对方走远的背景都不带回神后,不禁有些吃味。
“不过那位姑娘可是魔修,阿复大哥须知人魔不两立,何况要不是因为这些丧尽天良的魔修,我们怎么可能会死那么多的同胞,要不是他们,阿玲姐姐也不会走,更不会遇到那群天杀的魔修!”她见他仍是执迷不悟时,就连那音量都加大了几个度。
唇瓣紧抿的第五寂并未回话,只是将水寒剑重新用封灵布缠住,继而踏进无边的茫然黑夜中。
此时耸立于高山之巅,血月之下的魔宫中。
当白堕才刚踏入内,便被候在门外许久的黑袍老者(炎魔——司马权)迎进了由黑魔石打造而成的宫殿中,他的手上不在握着那根人骨杖,而是提了一盏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白骨灯。
“小白,你来了。”
“嗯,可是出了什么事?”白堕见他面色凝重,显然说明此次的事情非常棘手。
“你等下推开门后便知。”不在是先前垂垂老矣之貌的司马权上前一步揉了揉她的发,“不要紧张,魔尊也只是想要找你说点事而已。”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们都是自小长大的,反倒是我都多大个人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揉我的头。”
五官硬朗,肌肉虬扎,身高两米的司马权好笑的弹了下她的额间,说:“哪怕你都一百万岁了,在我眼里仍是那个留着鼻涕找我要糖吃的小屁孩,好了,进去吧。”
随着紧闭的上刻凶兽九婴的朱红宫门被推开时,一阵直侵人骨髓的寒气也朝她扑面而来,同时空气中还弥漫着少许微不可见的光明子,那是独属于佛修身上的,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
殿中静悄悄地,安静的宛如无人,哪怕是连那夜风吹洞琥声全然消失。
直到她再往里走近,方才见到那位立于黑晶石束屏后,一改往日红衣张扬,此刻穿了件素白天青长袍,头戴青玉簪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独自对弈,并听见了他说的。
“小白,你来了。”
“嗯。”
“可要与本尊手谈一场。”
白堕抬眸望向厮杀得势如水火的黑白棋盘上时并未多言,并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一枚白棋。
白棋是用上好的灵山暖玉所制,又因为制作的过程中多加了几道额外的工序,致使触手间就像是在抚摸一张上好的,还散发着暖的美人香皮。
边禹之见她提棋久久不曾落子,不禁催促道:“你可是在发什么呆。”
“我只是在思考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而已。”可是当她取了一颗白子后,却发现她的白子已经在棋盘上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棋局不过是一生一死,一败一胜,又有何值得你思考那么久的。”
“是不值得我思考过久,反倒是你怎么突然有闲情逸致的寻我玩这些正道人士的东西,我记得之前的你可是一向对这些嗤之以鼻的。”眼眸半垂的白堕端起边上还冒着热泡的杏仁羊奶茶抿了一口,便不在将心神置于棋盘之上。
第72章 、七十二、魅魔
“魔活太久, 总归得要给自己寻点消遣,比如这下棋就不错。”边禹之见她停了手,他也同样失去了继续附庸风雅的雅致。
“若是想要消遣, 何不去人间一趟,也好乐得逍遥。”白堕觉得这奶茶的味道有些过甜, 加上这糕点同样齁甜得令她不喜,便只是喝了一口就选择放下。
“人间去多了,不也是那样吗, 反倒是你自醒来后倒是变了很多。”
“有吗, 我倒是觉得还和以前一样。”白堕搁下茶盏,话锋一转道:“反倒是你比千年之前变了不少,有时候都不得不令我怀疑, 现在居住在这具身体里的人到底是你,还是另一具灵魂。”
否则一个人的变化哪怕在大, 也都会从最开始有迹可循的,而非像现在这样。
“小白就惯爱开这些玄之又玄的玩笑,本尊一个直逼大乘中期的魔修, 又怎会被那等无用之人夺舍。”边禹之闻言, 唇边笑意渐深。
“可别说, 又是小白与谁打赌输了。”
“是不是玩笑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的心里有鬼,不过如今天色已晚, 恕小白先行离去。”眼皮轻掀的白堕见她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后,不如起身告辞。
何况她今夜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若是再留下来,难免不会暴露出什么不必要的马脚。
若非司马权提醒, 她恐怕都还未发现他有什么反常之举。
“好,等下本尊让人送你回去。”
随着那扇大门关闭,那人彻底远去后,边禹之方才将手置于唇边轻笑一声。
“嗬,好像被发现了。”
不过这样,也好像变得更有意思了。
先前推门离开,并且乘坐上纸人抬的花轿的白堕看着已经从她识海中钻出来的鳄鱼后,问:“你刚才可有从他的身上看出任何反常之举,或是从他的一举一动中联想到哪一个人吗。”
趴在她腿上的帝厄听完后,先是摇头,随后尾巴摇晃道:“不过他下棋的走势倒是令我想起了一个人,可是又觉得不太相似。”
“谁?”
“如今早已飞升到九天之境的大自在殿佛子,也就是无极门的前身,此人更是九州大陆中罕见的天生佛骨,同时也是他将本大爷打伤,并将本大爷封印在沧岚秘境中的罪魁祸首!”
白堕听后,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后道:“你当时被封印在秘境之中多久?”
“不多不少,正是一万年。”一万年对于妖兽而言不过是打个盹的间隙,可是对于人族来说,不亚于沧海桑田。
“那你可知他的名讳为何?”忽然间,白堕竟觉得他说的那个人物,极为符合此刻附在边禹之身上的那抹残魂。
随后,她见帝厄沉咛了片刻,方咬牙切齿道:“边禹之。”
若说巧合,那么是否有些过于凑巧了,如今的魔尊名唤边禹之,无极门的新任佛子也唤边禹之,就连千年前的佛子也唤边禹之,就连三者皆是眉心一点朱砂。
啧,委实有些过巧了。
在他们沉默中,纸扎小人也将她抬回了明月宫中。
白堕掀帘间,便听到了一句饱含着柔情,底下却藏着无尽愠怒的声音。
“我以为你今夜不会回来了。”本站在六角飞燕檐下,提着一盏青羽灯的咸陶见她撑伞朝他靠近的那一刻。
却是连那么几步都不愿意等的走至她面前,随后牵起她的手置于唇边,虔诚地亲吻而下。
“如今更深露重的,你怎么又不穿鞋子,也不担心弄脏了脚。”随着话音落下的,便是他将她打横抱起的一幕。
“本宫的地盘本宫为何不回来,反倒是你左边的眉毛中间怎么有一截短眉,看着可真是丑。”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位置的白堕嘴上虽说丑,可那手却是放了上去。
“若是你嫌丑,晚些我将它遮去可好。”凑过来亲了她脸颊一口的咸复搂着她的腰肢,将人给抱进了殿中,并欲做尽那等亲密之事。
“不必,留着便留着。”当衣衫半褪,坐在男人身上的白堕有些不喜欢他的过度热情而伸手轻推了推他。
“可是你不喜欢,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留。”咸陶抓起她的手指置于唇边亲吻,最后更是seqing的将其一根根的放进唇舌间染上了色泽,更添潋滟之景。
“随你。”
随着水波荡漾的无尽沉沦中,白堕的脑海中竟不自觉的浮现起了之前无意间撞到的那双眸子,只觉得生有那么一双眸子的人,定然也会是个俊朗清萧的美男子。
可还未等她细想着勾勒出那人的面部轮廓时,身后男人的一个大力撞钟,竟撞得她好不容易快要拼凑而成的五官尽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