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褚的父亲定王还有一个庶弟在,只是他烂泥扶不上墙,又对嫡兄怀有嫉恨,私下曾做了不少出格的事,定王和长公主都对他十分厌恶,两家几乎不再来往。就连定王去世,长公主都咬着牙不准他进门,也不知是什么深仇大恨。
有长公主厌恶,自身又无本事,那一家越发的不得志,裴褚的叔叔只混上一个六品的小官,其子只有一个四门学的名额,而四门学比太学却是差远了。
“不必在本世子面前旁敲侧击,阮夏安,有话直说。”裴褚修长匀称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面,平静地开口说道。
那种感觉又来了,眼前的少年仿佛什么都知道,他眼神暗了暗,动作猛然停顿下来。
“夏安觉得赵侯府的人想对我不利,对我不利的源头在世子您的身上。还有,我还觉得赵显中倨傲又虚荣,他定看不上世子的堂弟但又和那人搅和在一起,也八成要针对世子您。您要多加防范多加小心。”阮夏夏摸了摸鼻子,索性一口气地说出来。
说完,她抿抿唇,嘟嘟囔囔地开口,“您说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这场马球我是定不能参加呀!我都是为了世子您考虑,现今我还住在世子的王府里面,万一他们给我使些绊子或者让世子您的堂弟出面说些似是而非的东西,那不就将黑锅扣到世子您的头上了吗?”
“这么说来,你是为了本世子才不愿参加打马球?”裴褚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辨不清他的情绪。
阮夏夏使劲点头,“是呀是呀,为了世子这一点疼痛算什么?不就划上一刀吗?不就一道小小的伤口吗?”
眼睛一转,她又道,“其实如果我从王府里面搬出去的话,他们也不能通过我来打世子您的主意了。管家已经在王府旁边买了一处三进的宅院,里面都快要布置妥当了呢。”
她的用意昭然若揭,就是想从王府里面搬出去。
“区区一个赵侯府,本世子并不放在眼中,打马球你去或不去都无妨。”裴褚的眼神泛了冷意,“只是你若不打马球,本世子要来的那匹贡马与你也无关系了。”
“可是我可以学习骑马呐,哪有青年才俊不会骑马的呢?”阮夏夏一听要收走她心爱的小马就急了,想都不想就开口。
裴褚的视线往下,最后落在她的衣袍下摆,“你的伤无碍了?”
“咳!”阮夏夏脸有些红,上面那大通话都是为了遮掩她身上的葵水。虽然赵侯府的赵显中的确会勾结男主的堂弟一同给男主下了套,但那是在后来了。
不然,她说这话时也不会脸不红心不跳。
“这伤势真的很小,过了明日也就好全了,骑马还是不碍事情的。那匹小马大哥送给我的时候我可开心了,如果再次将它收回,就是在伤我的心。裴大哥,您不会这样做吧?”
“想要那匹小马,可以,你能拿什么和本世子交换?”裴褚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语气微冷。
“银子?”阮夏夏试探着开口,“实不相瞒世子,其实我到京城来也是先为了阮家探探路。过上不久,阮家的商队就会到京城,到时候开几个铺子生意一定会好,一定力所能及为世子您做事。”
裴褚瞥了她一眼,忽然血腥气又加重了许多,他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只是一道小伤口?”
语气充满了怀疑。
阮夏夏脸一白,作势拢了拢腿,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瞅他,“我抹了伤药了,真真一点事都没有。当然若是有了那匹心爱的小马,就能……就能好的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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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阮夏夏一忽悠二卖惨, 一双眼期期艾艾地看着裴褚,他撩了撩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 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拐了一个弯,“那匹马给了你,你要好好照料。下次,你若是再敢自作主张地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阮夏安,那你和本世子也没什么关系了。”
闻言, 阮夏夏立刻点头称是,她下一次就不会这么毫无准备了,这次意外是因为她初到京城忘记了葵水这一茬,又因为住在定王府中小心翼翼不敢惹人怀疑。
身上的血腥气可以用香露香粉气味浓郁的东西遮住, 太学里面有专供博士祭酒使用的净房, 不会有人轻易闯入,只要她警惕心强一些, 应付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裴大哥,赵显中那里还有您的堂弟夏安总觉得他们心机叵测, 您最好还是记在心上。”原书里面, 他们可是合谋污蔑你和定王的名声,为你们添加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如今, 想必也会如法炮制。
阮夏夏出于人道主义的原则向男主又提醒了一遍, 裴褚脸上神色淡淡, 显然并未看上这两人,“你伤势既然不重,明日就回到太学继续进学吧,练武场就后日再去。”
“好的, 一切都听裴大哥的。”少年乖巧地应下,不动声色地将衣摆往下拉了一下,“其实,裴大哥,如果夏安住到自己的宅子里面,他们可能就会觉得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会将心思从我的身上移开。”
她还是不放弃想要从定王府搬出去,赵侯府或大或小也算是一个拿得出手的借口。
“不必,本世子说了他们不重要,赵侯府,”裴褚的眼中闪过一抹古怪的嘲讽,语气轻慢,“秋后蹦跶的蚂蚱罢了,不足为惧。”
太子妃的娘家与贵妃的娘家安定侯府比起来差的远了,永远只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说宫里的皇后,就连东宫里面的那人都有弃了赵侯府的心。
六皇子要定下出自丞相府的皇子妃,贵妃一派和皇后一派势均力敌,今后定会争得不可开交。借力打力,当今圣上会,他裴褚自然也会。
“安定侯府的幼子既然和你关系不错,你便多与他来往吧。”裴褚极为平淡地说了一句,眼皮微撩。
阮夏夏被拒绝,暗中抿了抿嘴角,没什么精神地道,“知道了,安佑之人的确还不错,听说亲姑母还是宫里面备受宠爱的贵妃娘娘。”
“嗯,夏安知道就好。”裴褚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漫不经心地放在她面前,“这是伤药,不留疤,仔细涂着。”
阮夏夏瞄了一眼,看那瓷瓶浑身白腻柔润,就知道是好东西,手下飞快地收了起来。收下之后两人之间忽然就没什么话可说了,原本都是少年多话,嘀嘀咕咕絮絮叨叨总是会说上一大通,但如今她身体不适就不想开口。于是,难得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传膳。”片刻后,裴褚开口打破了寂静,已经过了时辰了,索性在这处用早膳。
王府的管事知道世子在小公子这里,但也未意料到世子会专门到这处来用膳,诧异过后让厨房端去了膳食。
阮夏夏不是第一次同男主一起用膳,但这一次绝对是最尴尬的一次,不知道是否因为她从扬州到京城突然换了一个干冷的环境,身上的葵水来的又凶又急,还时不时带来一阵抽痛感。
所以,她的脸色时而扭曲时而痛不欲生,即便是掩饰的再好也挡不住那股苍白无力的感觉。因为生理上的疼痛她整个人都显得没精打采的。
裴褚察觉到从少年身上传来的那股脆弱感,心中一软,放轻了声音,“勿怕,那些人我会处理,你是我的义弟,在这京中除了皇子王侯,你无须害怕任何人为难你。”
他以为少年此时恹恹的状态和身上的伤关系不大,从扬州孤身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又进入勋贵云集的太学受了欺负,少年不过十六岁,心中惶恐不安也是正常。
阮夏夏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慢慢变红了,语气十分的低落,“多谢裴大哥,有您给夏安撑腰,我就不怕了。”
“嗯,好好休息。”裴褚用完膳,最后温声和她说了一句才缓步离开。
等到男人的背影消失不见,阮夏夏立刻收起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唉声叹气地躺在了软塌上休息。
女扮男装太难了!不过,她想到自己暗中坑了别人一把,翘了翘唇角,眉毛扬的高高的。事实上,赵显中针对她的事情不是空穴开风,她随口编造的。
没道理她第一日到太学,前后左右什么监察御史、左将军府的学子都对她客客气气,有意交好。仅仅过了一日,那些人当中就只剩下了安定侯府的幼子愿意与她交好。
这其中应该有赵显中的手笔,阮夏夏为何怀疑他也是有根据的,这么多学子里面唯独安佑之与她亲近,这足以证明安佑之与那人不对付。而安佑之的亲姑母是与太子敌对的贵妃,赵显中是太子妃的堂弟,属于东宫一派……
她隐约觉得太学学子对她的排挤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那个赵显中还会来找她的麻烦,她今日提前和男主透了气,之后……阮夏夏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身为男主未来得力的小弟,她定是要为男主分忧解难的。
这一日,她在房中老老实实躺了半日,喝了碧荷暗中抓来的汤药,脸色好了许多。
第二日,她到太学的时候,一见面便对安佑之告了罪,“前日骑马出了变故,身上受了点伤,怕是不能与佑之一同打马球了。”
安佑之闻言看她脸色有些泛白,连忙询问她的伤势,得知她伤势无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无妨,便是夏安你不言,这马球我也不要去了。和那种人一起打马球,就像你说的那般不仅是浪费时间还是浪费生命。”
他脸上带着不屑,见阮夏安好奇地看着他,他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凑到阮夏夏耳边低语了一句,“夏安不知,赵侯府的赵显中也被邀了。他那人心胸狭窄又阴险狠毒,你最好离他远一些。旁人不知,我却是知道他私下……用五石散。”
闻言,阮夏夏瞳孔骤然一缩,五石散这个东西和后世的毒-品有异曲同工之妙,用的多了不但会上瘾疯癫,而后身子骨也会被慢慢掏空。
在大晋,关于五石散最有名的是前朝的一位皇帝因为过度吸食此物猝死。此后,即便一些文人觉得此物疏狂,也不敢再用了,慢慢地五石散就成了禁药。
一直到本朝,都是如此。
“我明白,那等东西是沾不得的。”她皱眉,表情严肃,怪不得男主会言赵侯府上不得台面。
想到这里,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原书中一个较为隐晦的情节,原身与男主到了京城因为原身不愿为妾,男主就强迫原身成为自己的外室,将原身安置在一处别院之中。
原本,原身和男主基本每日都能见面,慢慢地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变得浓厚起来。然而之后有一段时间男主行踪不定,对原身忽然就变了态度极为冷漠,几乎是不再见面。原身伤心之余也冷了心肠,再然后就靠自己的针线积攒下来的银钱做好了逃离男主的准备。
结果自然是不出意料被男主发现了,男主的性子变得偏激狠戾,将原身彻底关了起来虐身虐心。后来,男主身边的亲信为男主辩解,隐晦地在原身面前提了一句世子是病了,但是病因直到所有情节结束之后也没有说明。
当时,她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还狠狠骂了一句男主冷酷无情。
但是知道了五石散的存在,再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看,阮夏夏的心有些虚,莫非,莫非男主他是因为五石散才变得性情阴晴不定,对原身反反复复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也都能说得通了,包括赵显中为何会主动接近男主的堂弟。
太学之中不只教导经学策论,偶尔还会掺杂着几节骑射锻炼学子们的身体。毕竟,科举一场考试需要整整三日的时间,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学子们很难熬得过去。
这日就有一节骑射,好在阮夏夏一开始便言了自己从马上摔下受伤一事。是以骑射教习未对她要求过于严格,只给了她一把短弓让她随意练习。
虽然是短弓,但对于身体瘦弱的阮夏夏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她费力拉着弓朝几步外的靶子射过去,射中了就咧着嘴眉开眼笑,射不中就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
场上,不少人暗中打量她这个破了先例的商人子,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撇了撇嘴,暗嗤了一句弱唧唧的小白脸,也不知定王世子是中了什么邪,认了此人为义弟。
安佑之骑着马远去,阮夏夏拉着短弓射箭一个人也算是自得其乐。但许是有心人瞧见了只有她一人,趁着这个绝好的时机上门找事了。
同样是射箭,一支冷箭横空而出贴着阮夏夏从后插在靶子上,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就能擦破阮夏夏的脸。
一个激灵,阮夏夏愣在原地,牙齿咬得紧紧的,心脏砰砰砰地直跳。
“你就是从扬州而来的那个商人子?”身后传来嚣张的男子声音,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轻蔑。
作者有话要说: 阮夏夏:想杀人!
日更,更新不准时,很难改过来……我个小辣鸡感谢在2020-12-15 18:07:08~2020-12-16 19:3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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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阮夏夏深呼吸了一口气, 咬着牙准备看看是哪个傻逼敢在她不痛快的时候找不痛快,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几步之外数人拥着一名身着褐褚色锦袍的男子,中等身材, 一双凤眼微微上挑,五官组成也能称上一句英俊,可偏偏他眼中的嚣张和饱涨的眼袋破坏了整体的和谐。
他手中拿着的弓箭弓弦还在微微晃动,刚才是谁射出的那一箭不言而喻。
阮夏夏脸上带上了灿烂的笑容,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这位拿着弓箭的箭……兄, 某就是从扬州来的商人子,请问有何贵干?”
贱人,傻逼,找你阮大爷到底要做什么?
“听说你是定王世子的义弟?”赵显中微抬着下巴, 并未听出阮夏夏口中的意有所指。
“是, 某有幸得了世子的喜欢被认为义弟,敢问贱兄, 又是姓甚名谁?”阮夏夏皮笑肉不笑,撩着眼皮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人, 衣着服饰都透着一股子华贵的意味, 看来家世都是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