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摇了摇头,父亲躺在医院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不是还有案子要处理呢吗?怎么有空和我一块跑集县去?”
边正眼睛盯着前方,沉默了下,回答:“手里的案子,正好需要去集县一趟,本来明天才要出发的,今天没什么事,我就带你先回去了,段崎他们明天会跟着过来,而且……”
“而且什么?”南嘉问。
“而且,我觉得,咱们有必要见见各自的长辈,毕竟,想照顾你一辈子那句话,我是真心的,不是一时脑子发热才说的。”边正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
如果不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他绝对不会轻易地去碰她。
南嘉心里暖暖的。
上天实在眷顾她,居然让她找到了一个这么靠谱的男人。
第33章 chapter 33
“我爸爸脾气不好, 很难办的。”南嘉提醒他,怕他信心太满,毕竟她喜欢他, 不一定父亲喜欢,毕竟老一辈的思想与观念总是不一样的。
父亲比较强势,到时候要是他不喜欢边正,硬要他们分开怎么办?
她怎么选择?南嘉很担心。
她很贪心的,既不想惹父亲生气, 也想和边正一直在一起。
“难办, 可总也是要见的。”边正语气笃定。
他了解过南嘉的家庭情况,南嘉还是很敬畏父亲的,到时候不管南嘉的父亲到底喜不喜欢他, 总之,他都要去见上一面,了解了解才是,
区间测速的终点再行驶了约有六七十公里,车子向右打着转向灯,与其他车辆一起并入了辅道, 驶离了高速。
远远的,便可以看见集县收费站五个大字。
过了收费站后, 边正就关闭了导航,一路由南嘉指着路,直接去到了集县医院,直奔南建国住的病房。
只不过, 他们扑了个空。
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医院的护工在打扫着卫生,哪里有半点南建国的影子?
而护工对于南建国去了哪, 也并不清楚,只说那个人一大早的打完点滴就走了。
南嘉没办法,打电话给婶婶,结果婶婶也不清楚。
所以爸爸到底去了哪?
南嘉急了,拉着边正急急忙忙下了住院部的楼。
夏天的天气闷热,是非常容易下雨的。
早在高速的时候,天空便灰蒙蒙的,这会儿云层厚厚的,看着好像压在医院的大楼顶上,随时都有可能会掉下来一般。
南嘉和边正刚坐进了车里的时候便开始下雨了,雨点落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地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地面迅速蒸腾起热气,行人开始逃离,连树上聒噪的蝉声都消失了。
雨越下越大,顷刻间便又小雨转变成了暴雨,南嘉坐在车里看着眼前不断划动过的雨刮器有些烦躁,关心则乱,她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想不出生病到住院的父亲在这种鬼天气究竟会去哪。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慌。”边正坐在她的旁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想将自己的能量注入在她身上一样。
是啊,不管有什么事,她现在还有他。
南嘉吸了吸鼻子,有些感动。
男人的手掌的温度传递了过来,很有让人安全的感觉,让她乱蓬蓬的脑子里也整理出了头绪。
如果她没猜错,爸爸这会儿,应该会在他开的水果店里。
南嘉的爸爸以前是做木工的,这几年身体不大行,便开了一家水果店,只不过,到底是隔行如隔山,再加上做了大半辈子粗活的人突然间去接触生意,很多事情不大懂,所以生意一直只是一般般,他也没太当回事,就当做在接下来的晚年里度个日子,不至于无所事事便好。
大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边正开车,由南嘉指着路,缓缓地在街道上的行驶着。
集县的排水系统并不大好,只要下雨就会积水,饶是边正的车底盘再高也是被逼停了。
前面地势较低,强开过去的话,只怕车子会熄火。
无奈之下,边正只好将车子倒退,停在了比较安全的地方,从车上拿了伞下来,撑在南嘉的头顶。
伞是黑色的,伞面并不太大,瓢泼的雨没一会儿便将南嘉半边的头发和衣服给打湿了,看起来有些狼狈,边正直接搂过她的肩,将伞往她那边偏了几分,像保护伞似的护着人,陪着她一块淌过积水,寻找着她父亲的水果店。
雨水迅速漫过了道路旁的条石,水面上零星几个不知道从哪漂来的空塑料瓶与易拉罐,还有几条可能是从卖海鲜的店铺里借机逃出来的小虾。
因为伞面绝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南嘉那边,边正身上大部分都湿透了,雨水从他的头顶一路滑落过他英气的脸,最后滴落进了他脖子的最深处。
好在他理的是板寸,不然换成其他发型,肯定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南嘉过意不去,抬起手将伞柄偏了过去了点,不料边正又固执的移了过来。
“注意看路。”他的声音沉稳低沉,带她饶过路上的一个石墩,手稍稍收力,将她搂得更紧了。
这是不是,就叫做安全感?
虽然是在滂沱的大雨里,可是南嘉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般安心过,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叫做边正的男人给她的。
两人淌水走到了街道的尽头,而后向右边综合市场的方向拐了进去,积水越发的深了,水位线都快到小腿肚的位置上了。
两人经过一排排店面,最后南嘉停了下来。
她站在密集的雨幕里,远远的,她看见一个头发有些泛白的老人冒着雨,提着放在店外水果架上的水果,吃力地一筐一筐往店里头搬着,老人很瘦,湿透的衣服上隐隐可见腰上骨头凸起的形状,脚步看着有些颤颤巍巍。
而周围的人都只是站在各自的店铺里避雨,叉腰看着,没有人有想来帮他一把的意思。
她鼻子有些酸,挣开了边正的怀抱,一边大叫着“爸爸!”,一边往雨里头奔去。
老人低头弯腰准备将一筐苹果搬进店里,冷不丁听到了她的声音,惊异地抬起了头,看着雨里向自己跑来的南嘉,眼底有几分不可置信。
“爸爸,我来吧。”南嘉从他手里接过水果,抱在怀里往店里走,那筐水果还是很有分量的,沉甸甸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外出的女儿回来了,南建国心中又惊又喜,可是他不是那种擅长表达自己情感的人,看着女儿被打湿了头发,在雨里,吃力地在帮自己搬着重货,他有些心疼,皱眉,板着个脸,大声呵斥,让南嘉站到边上去。
父亲的态度强硬,不苟言笑的样子,语气更是不容让人拒绝,南嘉从小就害怕他,可是今天她却犯了倔,就是不听,伸手还要去拿架子上的水果,可是却被人先一步夺走了。
她拿着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渍,高大的男人抱着那筐水果,站在那里,看着她的样子满是心疼。
“这是男人该干的事情,你就听你爸的,到边上去,不要担心,这里有我。”
边正力气大,有他在,南嘉很放心的退到了屋檐底下去避雨去了,而南建国则半眯了眸子看着边正,好像察觉出了什么,可是什么话都没说,手上仍是忙个不停,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了边正的加入,店铺外的水果很快就被搬了个干净,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收在了店里头,此时雨已经弱了下来。
三人待在店里头看着外头密集的雨幕,南嘉从包里抽出了几张纸巾递给父亲,在分了几张给边正,让两人擦擦脸先,见父亲的目光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打量着边正,连移开都没有,南嘉赶紧上前一步做介绍:“爸爸,这是边正,我的男朋友。”
南建国目光扫过边正的脸,没有回答,偏开了脸,朝店里面走,不多时,直接提了根铁锹出来。
看他那架势,南嘉心中猝然一紧,以为他要对边正做什么出格的事,赶忙挡在了边正的跟前,还没开口说话,便听南建国沉声道:“你还不起开?”
“爸,人家第一次来,还帮了忙的……”南嘉小声嗫嚅着。
“你想说什么?”南建国皱了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人的南嘉,将手里的铁锹抛给了边正:“小伙子,帮我把店里的水铲出去。”
南建国的店处在比较低洼的位置,饶是门外有沙包挡着,可是雨水还是漫了一些进到店里,不把雨水弄出去,只怕水分蒸发的时候店里头产生湿气导致水果易烂易腐。
边正受宠若惊似的接住了南建国抛来的铁锹,点点头,没有半点犹豫的,贯彻实干主义精神地开始积极铲起水来。
如此好的在未来岳父面前增加印象分的好机会,他怎么会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
南嘉瞥了眼父亲,脸登时就红了,原来父亲是要让边正帮忙,她还以为……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那里,想要解释,可是就怕越解释越黑,只是张了张口,将到了嘴边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而南建国没有再在那个问题上纠结过多,只是让南嘉到里头去把头发擦干,以免待会儿感冒。
南嘉“哦”了一声,不放心的看着两人一眼,听话的去了里头擦头发。
对于边正,南建国只是背着手站在店里,无动于衷似的看着弯腰低头忙着铲水的人,全热不顾他是不是也全身都湿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被放出来了!!悲伤ing……
第34章 chapter 34
店里的雨水没一会便被打扫得一干二净。
边正的额间已经不知道是水还是汗, 南嘉从里头取了块干净的毛巾给边正,偷偷观察了一会儿南建国的脸色,想从上头看出点什么。
可是很遗憾, 除了一如既往的严肃,什么都看不出来。
南嘉也递了一块毛巾给父亲,看着人,语气几分责备:“爸,你病了怎么不在医院好好躺着?跑出来折腾。”
“刚好有大客户订了很多, 躺医院也是躺着, 那些水果不趁着新鲜卖了,这种天气容易烂。”南建国接过毛巾,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是那么严肃了。
“那也不能……”南嘉瞪眼睛, 刚开口,却被南建国挥手打断了。
“你婶打电话给你的吧?让她别打她偏打,其实也什么要紧的,小事而已,还没要到住院观察的地步。”南建国一脸轻松的表情。
血压飙到220,要不要紧, 这点南嘉作为医护人员,自然比谁都要清楚。
父亲从以前开始就是讳疾忌医, 这点就没变过。
父女俩说话,边正插不上嘴,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店内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 大雨天的,南建国也没心思开,便直接拉下了卷闸门, 关店回家了。
集县这几年搞建设,拆迁了不少也建起了不少,建筑物有新有旧,还有极个别的地方已经在划分拆迁区域了,南嘉的家地处集县的老城区,正好在拆迁计划内,只是因为地方财政问题,拆迁款迟迟未拨下来,所以也就一直未动工。
边正本来是想开着车接南嘉和南建国一块的,想着让他们省省脚力,可没想到南建国只是打开了手里的伞,直接自己走了。
边正无奈,只得跟着南嘉一块打着伞走回去。
老城区的中间位置,一座旧式四合院屹立在胡同里,这是南嘉从小到大住的地方,红墙红瓦,檐牙高啄,在岁月的侵蚀下,俨然是不新了,瓦片的缝隙间不时还冒出来三三两两的杂草。
门外一边一个悬挂着红灯笼,灯笼纸上已经蒙了尘,看上去灰蒙蒙的,木质大门有白蚁侵蚀的迹象,坑坑洼洼的。
也不知道这栋房子究竟有多老,连院子里地板上铺的大理石板都磨得又光又滑。
院子里满是做完木工活后留下的痕迹。
房子是南建国和弟弟南建华一家一块住的。
南建国自己一个人住在东屋,南建华则和老婆郑美花住西屋,兄弟俩关系不错,都是做木匠的,后来南建国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再干老本行,而是改行卖起了水果。
因为嫂嫂早死,南建华见哥哥多年郁郁寡欢便提出让他和他们一块吃饭,这一吃倒形成了固定模式,多年来从未变过。
南嘉回家的时候,婶婶正准备将锅里的菜起锅,看着跟在南嘉身后的边正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眼,而后招呼大家坐下来准备吃饭。
听说南建国不在医院的时候,南建华急坏了,打他电话又打不通,正打算出门去找,不料南嘉先给他们来了电话,说是找到了,南建华夫妻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今天家里多了人,大家便在厅堂里支起了大桌子,围着一块吃饭,南家虽然看起来清贫,可是还挺规矩。
边正本来想和南嘉坐在一块,可是却被南建国叫住,坐在了他的旁边。
三个男的坐在左侧,而南嘉和婶婶两个女人则坐在右侧,旁边还多了一个空位,据说堂姐南敏今天也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来的路上,所以大家也就先开饭了,没有等她。
“爸爸,边正听说您病了,是放下工作特地带我一块过来的,要不然,这会我还……”
南嘉见父亲始终没有反应也没有表态,只好找机会就向他说着边正的好话,可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南建国却夹菜进了她的碗里,打断了她的话。
“食不言寝不语,出去一趟全忘光了?”南建国好像是故意的,直接将南嘉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部堵死。
南嘉只好乖乖闭了嘴,低头闷闷地扒着碗里的饭。
边正插不上话,只能偷偷瞥了眼南嘉,跟着在那边闷头吃饭。
餐桌上安安静静的,只有筷子与碗碰撞发出的声音。
其实本来他们平时吃饭是不这样的。
叔叔南建华想缓缓气氛,可是刚咳了一声想开口,却被南建国用眼神瞪了回去。
南建华会意,这纯粹是未来岳父在给初次登门的女婿下马威啊。
婶婶郑美花喜欢直来直去,有话就说,这时候她已经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到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只见她给边正盛了碗汤递了过去,笑吟吟地开口问:“小伙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警察。”
“哦,警察啊。”郑美花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以前小时候断断续续上过几年学,满打满算是个半文盲,也没有太多的见识,潜意识里直接将边正划分进了地方派出所片警的类型,夹根青菜放碗里,随口说:“整天调解那些鸡毛蒜皮,小偷小摸的事情很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