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小手默默捏紧了被角。
她的眉眼耷拉下来，几乎想把自己重新给塞回被子里，再也别让司从白看到她了。
但还没等蓁蓁把想法付诸行动，就听司从白继续道，“但如果是你的话……”
他黑眸半阖，又缓缓道，“大概，只要你愿意诚恳地道歉，我就不会生气了。”
司从白对蓁蓁似乎还没生过气。
他思索了一下，也想不出来自己对蓁蓁生气会是什么样子。
司从白并不觉得蓁蓁的什么过错会让他生气。
更何况蓁蓁隐瞒的初衷，可能只是不想他把她当成“妖怪”。
蓁蓁愣了下。
她呆呆仰头去望司从白。
她憋红了小脸，然后说，“那、那对不起……”
蓁蓁瓮声细语，“你可以原谅我吗？”
司从白笑了，“当然可以。”
说完，一顿，司从白又认真道：“谢谢蓁蓁救我。”
那时候，蓁蓁似乎还没跟他接触多久。
蓁蓁的耳朵尖尖跟着一起红了。
她眨巴眨巴圆眼，“不用谢。”
她小声嘀咕，“你也救了我的。”
要不是有司从白，蓁蓁早就饿死了。
……
姜母姜父在离开蓁蓁的房间后，没多久也准备休息了。
也许是心里这段时间一直存在的疙瘩终于消了点，姜父躺下去没多久就没了动静
姜母躺在另外半张床上，却是迟迟没睡意。
自从张以珍前段时间开始闹腾，姜父就是长期睡在公司。枕边突然多了个人，姜母到底有点不适应。
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
她此时脑海里一直循绕的，是蓁蓁的影子。
姜母一会儿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带蓁蓁去过户合适，一会儿又想，有些事情操之过急会不会给蓁蓁留下坏印象。
后来又想，要不要给蓁蓁改名。蓁蓁会愿意改名吗。
随即再想到，蓁蓁之所以叫“蓁蓁”，这个名字饱含了张素花对蓁蓁的恶意，姜母就一阵心悸心恸，几乎喘不过气来。
姜母就这么直愣愣地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终于还是抹黑起身，走到饮水机前准备喝口水。
饮水机亮起指示灯，温水轻缓地流进杯子里，姜母的视线却是虚的，没有对焦在杯子上。
她忽然就想去看看蓁蓁怎么样了。
换了个房间，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做噩梦。
她看看床上的姜父，又看了眼房间门。
姜母没去管已经接满的水杯。
饮水机的提示灯自动熄灭，姜母步子挪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扳动把手，轻声出门。
姜父姜母的房间与蓁蓁的房间隔了个上下楼梯。
走廊亮着昏暗的灯光，姜母走得不急不缓，没多久就停在了蓁蓁房间的门口。
她视线对着这扇门，一时竟有些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在。
明明、明明蓁蓁已经回来了。
而另一边。
在姜母停在房门外的瞬间，系统助手就在蓁蓁的脑袋里疯狂提醒。
不断刷屏的警告直接把蓁蓁给说懵了。
没几秒，蓁蓁反应过来，立刻慌里慌张地从被窝里爬出来，道别，“那，那我先走啦，再见，晚安！”
司从白：……？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故事书，有些茫然地想，蓁蓁不喜欢这个故事吗。
司从白又抿了下唇，不喜欢的话，他也可以再换的。
蓁蓁离开之前，又匆匆忙忙地丢下一句，“那边有人来房间了，我得过去。”
说完，蓁蓁的身影这才彻底消失在手机屏幕。
司从白稍愣了下。
他缓缓放下手里的故事书。
他又看看空荡荡的系统房间。
也是，蓁蓁现在有自己的家了，当然要以那边的家人为重。
司从白垂下眸子，有点失落。
而后，又忽然有些别扭地想，怎么搞得……像是偷情一样。
司从白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下。
他拧起眉，觉得自己似乎不太对劲。
他默默站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姜家。
姜母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走廊里昏暗的房间随着门缝一起泄露进去，她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床上那一小团的突起。
姜母忍不住就笑了下。
她踌躇了下，还是进了房间门，走近去看在床上安稳躺着的蓁蓁。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脸红扑扑的，唇瓣微张，模样霎是可爱。
姜母的心都软成了一片。
她站在床边定定看了蓁蓁许久，才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就跟来时一样轻悄悄的，把动静降到了最低。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
努力装睡的蓁蓁总算松了口气，并在大床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
她觉得她的表演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不过要是姜母再不走，蓁蓁可能就真的憋不住一直维持同一个动作了。
晚上折腾了这么久，蓁蓁也有点累。
因此，没多久，她脑袋一歪，就真正地沉入了梦乡。
……
第二天，蓁蓁一睁开眼，就是整整齐齐的姜家人。
她呆了下。
姜父清咳：“我们看你睡得熟，就打算再过几分钟再叫你，没想到你自己醒了。”
姜母：“妈妈做了点早餐，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起床下去看看？”
姜以佶则道：“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等蓁蓁洗完脸刷完牙，再换好校服下楼，才发现桌上哪里是“一点”早餐，只是四个人的早饭，盘子却摆满了整张桌子。
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十几盘，从水饺小笼包，到面包三明治，再到牛排土豆泥，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姜母神色有着轻微的忐忑，“蓁蓁，你尝尝看味道？”
蓁蓁手里捏着筷子，视线落在桌上，一时间神色有些茫然。
她还从来没……一次性吃过这么多的早饭。
她瞅瞅姜母期待的脸，伸手夹了个生煎，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嚼。
等咽下口，蓁蓁试探着夸，“很好吃。”
姜母便笑了。
吃过早饭，蓁蓁就准备去学校。
姜以佶比蓁蓁先吃好饭，他看了蓁蓁一会儿，就走到蓁蓁位置旁边，想帮蓁蓁拿书包。
蓁蓁却先一步跳下椅子，急急忙忙地把自己的书包背起来，一边拿着纸巾擦嘴，一边抱歉道，“是不是等久了，不好意思啊，我好了，走吧。”
姜以佶微怔，他动了动唇，最后却只是收手，道：“没有等很久，你不用道歉。”
姜母跟两人一起上了车。姜父则是坐另一辆车去公司。
姜母跟蓁蓁坐在一排，姜以佶坐在对面。
一路上，姜母都在积极地寻找话题，蓁蓁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硬着头皮回答，应付得有点吃力。
姜以佶也总是试图找话跟蓁蓁聊天，不过在几次察觉蓁蓁似乎没什么兴趣后，就没再开口。
蓁蓁被姜母拉着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校门口，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道别下了车。
一下车，蓁蓁就看到了正站在校门口的司从白。
明明这时候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小朋友和家长很多，司从白在里面不算显眼的，但蓁蓁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
蓁蓁顿时就顾不上后面下车的姜以佶，背着书包就高高兴兴一路小跑向司从白，大喊：“司从白~！”
刚站定的姜以佶望着蓁蓁的背影，抿唇。
他眸子沉了一瞬。
姜以佶有点不高兴，却又知道自己似乎没什么不高兴的资格。
他站在车子旁边，看着那边已经汇合的蓁蓁和司从白有些犹疑。
姜母在看到司从白时一愣，但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伸手推推呆站着的姜以佶，低声道，“妹妹毕竟跟人家玩了那么久，这段时间也是一直司家在照顾的……跟人家亲近些也正常，你不要有些什么想法。”
姜以佶摇头，“我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姜母便又道，“那你一直不过去的话，妹妹就一直喜欢别人家的哥哥了。”
姜以佶一顿，他被姜母点通，都不用姜母继续说，就立刻上前走了过去。
蓁蓁原本还在跟司从白嘀嘀咕咕些什么，见他过来，顿时恍然，然后红了耳根，软下语调小声说，“对不起，我看到司从白太高兴了，就没有等你。”
这句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姜以佶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对司从白礼貌颔首，矜持打招呼，“你好，蓁蓁之前麻烦你照顾了。”
姜以佶这句话带了点宣誓主权的意味。
司从白抬眼，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哪里，我跟蓁蓁什么关系，都是应该的，不需要这些客套。”
蓁蓁圆眼一亮，连忙点头附和：“对呀，我跟司从白是最好的好朋友了~！”
姜以佶笑容一僵。
蓁蓁没发现姜以佶的不对劲，牵着司从白的手就往里走，这回没忘跟姜以佶挥手，“我跟司从白是同一栋教学楼，就不跟你一起走了，再见哦~”
姜以佶：“……”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小朋友格外和谐地并肩往学校里走。
犹豫几秒，姜以佶到底有点不甘心，几个大步追了过去。
在蓁蓁疑惑望来时，又从容地笑，“没关系，我送你去教室吧，你们教室在一楼也方便，距离没有多远。”
蓁蓁眨眨眼，“好吧。”
于是姜以佶成功加入队伍。
只是……姜以佶状似不经意地低头，视线落在蓁蓁跟司从白相牵的手上，手指微动。
他的手是空的。
蓁蓁没有要跟他牵手的意思。
第40章 更
司从白极顺手地拿过了蓁蓁的书包。
蓁蓁也很顺手地配合司从白的动作, 把自己的书包递了出去。
姜以佶：“……”
姜以佶一路用凉凉的视线盯着司从白。
在蓁蓁偶尔看过来时，脸上又会及时扬起得体的笑。
最终，两人一起把蓁蓁送到了教室。
蓁蓁跟司从白道过谢, 又跟姜以佶挥挥手，这才抱过书包走进教室。
蓁蓁一走, 司从白跟姜以佶之间的气氛就有了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站定。
司从白抬眼, 皮笑肉不笑, “你似乎对我有点意见。”
姜以佶也笑，“哪里，是你的错觉。”
司从白黑眸沉静地盯着姜以佶, 淡声道：“你们家最好对蓁蓁好一点，也最好别只把蓁蓁当做你们的附属品。”
“你应该知道只要我几句话，蓁蓁就会回到司家。”
姜以佶脸色微变。
他开口却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把蓁蓁当成附属品，不用你说，我们当然会对她很好。”
“——当然，也请你这个外人跟蓁蓁保持一下适当的距离，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姜以佶似有若无地加重了“外人”两个字的语调。
司从白却是黑眸微微睁大，模样讶异,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是‘外人’呢。”
他状似苦恼地想了想，然后自我肯定地点点脑袋, “我肯定不是‘外人’，蓁蓁都说了她跟我是最好的朋友了。”
“谁说异性之间不能当朋友的？”
“再说了, 我如果不跟蓁蓁玩的话, 蓁蓁会伤心难过的。”
司从白又狐疑看向姜以佶：“原来你是想蓁蓁伤心啊。”
姜以佶黑了脸：“我没有。”
他抿了抿唇，压根说不过司从白，只好丢下一句“反正我们家的事情才轮不到你操心, 我们迟早让蓁蓁承认我们”，就匆匆离开了。
司从白扬了下眉。
姜以佶走开没多久，上课的预备铃就打响了。
司从白便收敛起脸上的所有情绪，漫不经心地迈开步子，往自己的教室方向走去。
至于姜以佶的话，那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
教室里。
宋可可疑惑看看已经没了姜以佶和司从白踪影的门外，又看看走进来的蓁蓁。
蓁蓁的身后没有跟着姜以珍的身影。
——也当然没跟着姜以珍，之前班主任就来正式说过姜以珍转学的事情了。虽然具体转去了哪里没有说，但肯定是不会继续在这边上学了的。
可……奇怪啊。
等蓁蓁走近，宋可可立刻就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
她张嘴，想问怎么回事，却忽地想到姜以珍之前对蓁蓁的针对，便又硬生生地把自己的问题给憋了回去，只剩了最后一句，“蓁蓁，姜以佶没找你麻烦吧？”
宋可可有点担心。
姜以佶的存在感还是比较强的，来接了姜以珍几次，班级里的同学们就都认识了姜以佶。
蓁蓁愣了下，然后摇头：“没有。”
蓁蓁在位置上坐下，一边从书包里掏作业，一边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姜以佶才是她哥哥这回事。
一旦解释了姜以佶，就要解释姜家，还要连带着解释姜以珍。
而那句“哥哥”……其实蓁蓁也说不太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