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萧锦程的反应更伤了她的心。
张以珍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她都这么惨了,大家却都不能理解她体谅她?
张以珍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明明大家都应该怜惜她的遭遇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张以珍不明白,张以珍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自己这种几乎是处处碰壁的现状。
——其实她如今的生活似乎还算平顺,比能接触到的绝大部分普通人要自在地多。
张素花会用尽各种办法来满足她的需求。孙立刚虽然不喜欢她,但每个月也会按时打来他那部分的生活费。
可张以珍不满足,张以珍想要的不止是这些。
然而她越想要什么,却似乎就越无法得到什么。
她不甘平凡,却偏偏平凡。
她想攀高枝,却偏偏得不到任何贵公子的偏爱。
张以珍痛苦,张以珍压抑,张以珍几乎要喘息不过来……张以珍定定盯着萧锦程,眼底情绪几度变化。
“莫名其妙。”萧锦程没了耐心,直接跨上了车。
“砰”的一声。
车门一关,直接隔绝了外部的所有动静。
萧锦程示意司机开走。
本来宴会结束就很晚了,他根本不想再在张以珍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哪怕张以珍的状态似乎看起来不太对劲。
可……那又与他何关。
萧锦程坐在车里,漠然想,能叫人过来把压根边都没擦到的张以珍送去医院检查,已经够了。
更多的,没必要。
何况张以珍也不像是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萧锦程没有兴趣再跟小时候一样,屁颠屁颠地追在张以珍后面讨她欢心。
回头还要被她编排几句,讨不到任何好处。
坐在地上的张以珍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车辆绝尘而去。
不对,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张以珍死死咬着下唇,望着车辆离去的方向,又恨又慌。
虽然她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但,至少不该是这样。
张以珍就这么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
“——小姐,小姐?”
“请问你是张小姐吗?萧锦程先生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张以珍猛地回过神,然后一把推开凑上前的中年男人,拧眉,“离我远点!”
她自己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大步离开。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然而张以珍还没走几步,一个不慎,脚下踩到石块,倏地一扭,整个人差点又摔回地上。
她狠狠扭头瞪了眼中年男人,再次迈开步子,单脚跳着离开。
中年男人:“……”
这位小姐,倒是还挺有“骨气”。
*
天际的朵朵烟火绚烂地炸开,再星星点点地飘落下来,铺满大片天空,把天空都染上了昳丽的色彩。
蓁蓁跟司从白一起坐在铺了地毯的阳台上,眼睛亮晶晶地喝酒,边喝边看烟花。
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我可太喜欢烟花了”“怎么看都看不腻”“可漂亮了”“就是时间太短了点”“要是能一直放就好了”之类的话。
没等喝完一瓶,就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司从白的肩膀上。
蓁蓁的酒量其实没有太好。
但她自己没什么认知,今天司从白又没拘着她,宴会上喝、回来也喝,这一喝,就直接给喝醉了。
司从白手上微顿,然后轻轻抬手,环住了蓁蓁。
略一思索,肩膀靠着可能有点硌,便又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落地窗外,烟花还在绽放,“砰砰”炸开的声响接二连三,阳台上明明只有两个人,却莫名有种热闹的错觉氛围。
蓁蓁闭着眼睛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迷迷蒙蒙地半睁开眼,一手抓着司从白胸口的衬衫,一边小声说,“我是大人了。”
司从白低眸看她,抬手安抚性地轻摸了几下她的脑袋,附和:“嗯,大人了。”
蓁蓁轻轻打了个酒嗝,又闷闷嘀咕道,“不知道我大学能不能考上你那所。”
蓁蓁今年刚高中毕业,分数还没出来,但她感觉自己似乎考得还不错。不过,她的“不错”,对标司从白的成绩,可能就有点不够看了。
蓁蓁整个高三的压力很大,
司从白轻拍她的背,“考不上也没关系。”
其实司老爷子的意思是让司从白出去留学。
国内大学能教的东西,司从白早就自己学会了。
不过司从白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但如果蓁蓁想的话,一起出国也不是不可以。
蓁蓁动了动脑袋,努力睁开眼瞅了瞅司从白,然后又闭上,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哝:“那不行啊,还是要在一起的。”
“在一起”三个字,听得司从白眸光微动。
他没有说话。
蓁蓁也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阳台上。
外边的烟火声渐消。
蓁蓁忽地一激灵,从司从白怀里爬起来,懵懵看他。
司从白眨了下黑眸,问:“怎么了?”
蓁蓁瘪嘴,“外边怎么没有烟花了。”
司从白:“……放完了。”
蓁蓁再瘪嘴,圆眸里肉眼可见的失落,小声说:“这就没有了吗。”
司从白停顿两秒,道,“还有。”
他低声哄着蓁蓁再躺回去,说烟花工作这么久了要休息一会儿,等休息好就重新开始工作了。
“真的吗?”蓁蓁困惑地皱起眉头。
司从白:“真的。”
瞅着司从白一本正经的表情,蓁蓁信了。
她慢吞吞地把脑袋重新挨回司从白腿上,然后说:“那我也休息一会儿。”
“等烟花出来工作了,我再看。”
司从白失笑:“好。”
趁着蓁蓁闭眼的这段时间,他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没多久,绚烂的烟火便再次在天际炸开。
蓁蓁听到声音立刻起来去看,然后高兴了。
她也不嫌折腾起来累,起来之后又重新倒进司从白怀里,嘿嘿笑了声,小表情亢奋说,“我好喜欢~”
司从白的手抚上蓁蓁的脑袋揉了揉,刚要开口应声,又听蓁蓁小声道,“喜欢你。”
司从白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他默了会儿,而后低下眸子,问蓁蓁,“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蓁蓁望着透明玻璃外的烟花,嘀嘀咕咕,“知道啊,我又不是傻的。”
“你总是以为我不知道,对不对?”
司从白没吭声。
蓁蓁又笑了两下,然后晶亮的眸子瞅着他,说,“你也不想想,我都看了那么多的漫画和小说了,喜欢而已……怎么会不知道~!”
等这后半句出来,司从白就意识到蓁蓁是在胡言乱语了。
他轻叹出一口气,还是顺着蓁蓁道,“好,是我错了。你当然知道。”
但,蓁蓁能说出这句话,他心底还是觉得她是不知道的。
他想,也没关系,他们之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忽地,唇上覆上一片柔软。
温温凉凉,还带着点芬芳的香甜酒气。
司从白愣住,黑眸显出两分惊愕。
蓁蓁退开了点,弯起眸子,笑,“吓到你了,对不对?”
她说,“我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啊。”
“就是……”蓁蓁认真想了想,然后说,“就是看到你的时候,心跳好像都会快一点。”
“还有只要一想到可以去见你,就算已经很高兴了,还能再高兴一点。”
然后蓁蓁仰起脑袋,看司从白像是还没太反应过来,就眨巴眨巴圆眼,伸手戳戳他,“嘿,吓得这么厉害吗?谁让你不相信我……唔。”
蓁蓁呆呆看着眼前骤然凑近的脸。
室外烟火还在炸响,阳台上的画面却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了下来。
……
第57章 更
【系统提示:世界意识彻底脱离……】
【系统提示:系统即将解绑……】
【系统提示:系统内部物件及功能将保留使用权利】
【系统提示:世界脱离既定轨道, 自由发展……由衷地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一本书浮现在了蓁蓁的面前。
书页迅速翻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然后就这么在蓁蓁的眼前骤然消散, 化为零碎的粉末飘飘扬扬地洒下。
有那么一瞬间,蓁蓁好像感觉到什么束缚在隐隐间彻底消散了。
周围的世界仿佛更加鲜明和清晰。
耳边的细风, 远处的鸟鸣, 甚至连草长水流的动静, 在这瞬间仿佛也被蓁蓁确切地感知到。
万物生长,生机勃勃。
她愣愣看着这本书出现和粉碎,张了张嘴, 问的却是:“你要走了吗。”
似乎是一句废话。
随着长大,蓁蓁渐渐就知道了系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蓁蓁不知道系统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系统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会跟她绑定。
但蓁蓁知道系统对她没有恶意,甚至还救了她的命。
这就够了。
虽然系统的存在感不是很强,可蓁蓁知道它一直在。
可现在,系统要走了。
蓁蓁一时间有些无措。
没有回音。
蓁蓁垂下眼,抿了抿唇,有点难过, 却又扬起唇角,小声说, “你应该是要去救其他小朋友吧……你真棒。”
“我、我好像,还有句话忘了跟你说。”
“谢谢你啊。”
……
梦醒。
蓁蓁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 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照进室内, 暖色调的光束里仿佛有精灵在跳舞。
蓁蓁愣愣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
她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好像喝醉了,然后亲了司从白。
然后司从白又亲了她。
再然后……司从白说他很高兴。
蓁蓁说她也很高兴,伸手摸摸司从白的脑袋, 再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嘴角,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蓁蓁依稀还能想起司从白温和纵容的神色。
她在司从白的怀里闹腾了不知道多久……就睡过去了。
半睡半醒间能感受到司从白把她抱上床再掖被子的动作。
想着想着,蓁蓁的耳根就泛上了红晕。
她眨了下眼,有点心虚。
可回过神来,蓁蓁还是觉得好像有什么空落落的。
好像,她还忘了什么一样。
蓁蓁努力地回忆,却怎么也没法从完整的记忆里提取出那一点让她怅然若失的原因。
是睡傻了吗。
蓁蓁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最终,无奈起床,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情。
几天后。
蓁蓁在系统里的房间瞎转悠,看看司从白趁她没注意又往这里添了什么东西进来。
有时候蓁蓁还能发现司从白给她藏的惊喜小礼物。
她很喜欢到处去找这些礼物——
不用多名贵或者多有趣的礼物,只是喜欢找礼物的过程,和找到礼物瞬间,想象之前司从白是怎么把这个礼物藏到角落的场景,就止不住的高兴。
期待和喜悦有时候很简单。
蓁蓁逛着逛着,不知怎么的,就逛到了庄园里保留的,那一个跟她小时候的大房间一模一样布置的房间。
这个房间她不常来。
一个房间里挤了满满当当的家具,与其留着说是房间,其实更多的是怀念。
房间里还是有一个白白的圆球杵在那。
蓁蓁看到白球的时候,莫名眼眶一酸。
她有些疑惑地抬手摸了摸眼睛。
然后走过去,蹲下身去戳那个白白的圆球。
圆球一动不动。
不像之前那样会对蓁蓁的动作做出回应。
蓁蓁愣住了。
她又戳了戳。
圆球顺着力道滚了出去。
似乎真的只是个球了。
蓁蓁的表情呆呆的,盯着圆球看了很久很久。
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在了地上。
无声地融进地毯。
……
张素花病倒了。
或许是一直以来的过度劳作,或许是心力憔悴,这么病来如山倒,张素花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她本就瘦削的体型没几天就真的只剩了一副皮包骨。
她的脸色白到像纸,没有丝毫的精神气,行动无力,连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要费她全身的力气。
但,饶是如此,张素花还是心疼钱。
去医院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哪怕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她还是没有听医生的建议选择住院,而是就这么躺在家里那个狭小的房间里。
张以珍不敢相信张素花居然会就这样病倒。
不但不能出去打工,甚至还成为了她的一个累赘。
只是再不愿接受,这也是事实,她只能接受。
起初,张以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素花就这么在床上饿死,她忍着烦躁给张素花带了几顿饭,还会帮她擦把脸,捏住鼻子给她端屎端尿,再跟她念叨几句让她赶紧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