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着小脸,去瞅司从白的表情。
司从白没什么表情。
甚至,脸上还有点笑。
蓁蓁鼓了下腮帮子,轻哼,闷闷道,“你想笑话我就笑吧,不用憋着。”
早在答应这人的时候她就做好了闹笑话的准备……果然她就不该心软!
现在蓁蓁只庆幸宴厅的灯光暗,旁边的人如果不有心注意,应该注意不到他们这点小动作。
蓁蓁没看到周围一些人憋笑和隐隐暧昧的神色。
司从白:“哪里敢。”
他也压低声音,像是在跟蓁蓁说悄悄话,“你以前踩得还少吗。”
今天倒是踩一脚就不好意思了。
蓁蓁沉默了一下。
然后扭开脑袋,不是很想理他了。
司从白笑,“继续吧。”
这之后的“继续”,蓁蓁当然还是几步一个脚印。
舞池外,眼睁睁看着蓁蓁在里头晕头转向,时不时地还要往司从白的怀里撞,姜以佶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蹙眉,手上酒杯捏紧,“司从白什么意思,蓁蓁明明不会跳舞他还非要拉着她,一点都不……”
姜母轻飘飘地睨他一眼,好笑,“你啊,就这点觉悟,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姜以佶:“……母亲。”她怎么还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姜母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语调轻缓道,“今晚过去,估计大家也都知道蓁蓁‘名花有主’了。”
她倒也没什么自家翡翠白菜被拱了的不高兴。
毕竟司从白应该算得上还不错的……咳、人了。这些年也几乎是姜母看着长大的,知道他在商场上的手段和对蓁蓁的维护。
原本许多暗地里不论真心假意、但凡想打蓁蓁主意的人估计都要歇了心思。
毕竟如今日益壮大的司家并不是轻易就能招惹的。
别说司老爷子,就是如今还只是个年轻“后辈”的司从白走出去,还没有谁敢不给个面子,哪怕私下不和,面上也要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权势是永远的话语权。
“蓁蓁自己都没说不愿意,你倒是挺急。”姜母看着姜以佶,还有些无奈,“你对从白的意见就这么大?”
姜以佶抿唇,“蓁蓁还是小孩子,这也太早了。”
姜以佶都没怎么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蓁蓁就从那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变成了现在的大姑娘。
如果再这么一不经意,蓁蓁就成了别人家的……姜以佶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姜母闻言默了默,随即轻叹,“可她总归要长大的。”
人不可能一直停滞在一个时间里,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原地。
能看着蓁蓁向前走、往好的方向走,姜母也便欣慰满足了。
*
一曲结束,周边的人还在笑意盈盈地等着第二曲的前奏,蓁蓁则是迫不及待地把司从白给拉离了舞池。
走到角落,蓁蓁刚停下,就又被司从白反手拉往另一个方向。
蓁蓁:“……?”
想了想,她还是没挣扎,乖乖地跟司从白走。
到了阳台,她还有些高兴,趴在栏杆上望望底下的植物,迎着清新的晚风,眸子微弯,“外面还挺舒服~”
旁边的司从白低应了声。
蓁蓁扭头看他。
她眨眨眼,忽地,就踮脚凑近司从白,两人几乎脸贴住脸,近在咫尺。
司从白呼吸微滞。
从蓁蓁的角度,只看到司从白的眼睑轻颤了下,深色的眸底仿佛划过什么情绪,转瞬又隐于晦暗。
司从白的神色惯常没什么波澜。
于是蓁蓁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对,语调上扬,高高兴兴地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现在我也长大了,真好~!”
司从白便颔首,“恭喜。”
蓁蓁:“……”怎么感觉就这么不对味呢。
她瞅他两眼,又退开两步,跑去宴厅里面拿了杯色泽斑斓的鸡尾酒回来。
在司从白沉静的目光下,蓁蓁试探着把酒杯凑到了自己嘴边。
一边喝,一边圆眼去瞅司从白。
见司从白真的不阻止,便惊喜地乐了一下。
嘿,居然真的没拦她?
这种感觉对蓁蓁来说还有点新奇,还有点刺激。
跟上次闹着司从白喝酒不一样,这回司从白是清醒的,
终于,在司从白的注视下,喝了大半杯的蓁蓁忽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忍不住开口,“你真的……”
司从白抬手,递上了个盒子。
蓁蓁眨眨眼,低头,“这是什么?”
司从白又摸了下她的脑袋,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就算了,以后少喝点。”
一顿,再道,“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不过,成年这天的生日,总归是特殊一点的。
司从白之前去各国的拍卖会逛了好几圈,也拍下来了许多压轴出场的名贵珠宝。
但……最终送出的,却是这么一个外表质朴的盒子。
蓁蓁抬头看了他一眼,隐约察觉到司从白的语气似乎比平常要低沉些。
不是单纯的声调低沉,而更像是……连带着心情也低沉了下来。
蓁蓁打开了盒子。
里头静静躺着一个玉镯。
玉质温润透亮,泛着晶莹的色泽,一看就是上乘的料子。
没有什么过多的雕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镯造型。
蓁蓁又去望司从白:“那我戴了?”
司从白取下盒子的手镯,帮蓁蓁戴了上去。
白皙细嫩的腕间多了一抹翠绿。
司从白扬了下唇角,说,“很好看。”
当然,在司从白眼里,蓁蓁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蓁蓁眸子晶亮,盯着手上的镯子看了好几眼,也不在乎这一抹绿色跟自己今天的造型搭不搭,直接点头,“好,那我就戴着了~!”
因为宴会已经临近尾声,蓁蓁跟司从白又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没待多久,就又回到了宴厅内。
姜母看到了蓁蓁腕上的玉镯,微愣了下,而后笑问,“是从白那孩子送你的吗?”
蓁蓁吃着小蛋糕,点头,“对啊。”
姜母多看了玉镯几眼。
如今送礼送镯子……似乎不太多见。
她还以为从白会送些其他什么年轻人会喜欢的东西。
倒是旁边的司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笑了下,道,“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蓁蓁没懂。
她看到司老爷子手里也拿着个蛋糕,就过去把蛋糕拿走,嘀嘀咕咕道,“奶奶说你不能吃太多这么甜的东西。”
说完,蓁蓁还强制往司老爷子手里塞了块无糖的糕点。
司老爷子无奈,他摆摆手,“这边差不多结束了,从白不知道去哪了,你去把他叫回来,我们一会儿要回去了。”
“好~”蓁蓁想着司从白之前从阳台离开的方向,转身小跑开。
晶莹剔透的玉镯在她腕间折射出绚丽的光线,一闪一闪。
司老爷子看着蓁蓁的身影融入人群,好半晌,才长舒了一口气。
姜母意识到什么,问:“那镯子……”
司老爷子:“是从白母亲的遗物。”
当年,向冰兰进司家的时候司从白还小,生母走了没多久,就来了个向冰兰占了那个“母亲”的位置。
留给司从白的,就只有这唯一的一个镯子,当作最后的念想。
姜母蹙眉,“那有点太贵重了,万一蓁蓁不知道……”
玉镯还是易碎的东西,蓁蓁有时候活蹦乱跳的,到时候磕了碰了,怕是别成了这两个孩子的芥蒂。
司老爷子倒是在短暂的感慨后就乐呵呵的了,他摆手,“从白既然送出去了,就是蓁蓁的东西了。”
他送的只是一份心意罢了。
不过,司老爷子又认真想了想……“到时就是真碎了,做个金镶玉应该也能凑合继续戴。”
姜母:“……”
第56章 更
与此同时。
张以珍魂不守舍地走在大街上。
萧锦程参加完宴会, 因为跟不少长辈攀谈过,也敬了不少的酒,因此整个人有些疲惫。
他躺靠在车里, 抬手解开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半阖着眼, 随口嘱咐司机, “开得稳一点, 我休息一会儿。”
不等前面的司机应声,倏地一下急刹——
刚躺下的萧锦程差点没滚下座椅。
萧锦程当即就黑了脸。
“你怎么开车的?!”他刚让他开稳点,差点把他甩出去!
前面的司机有点心虚, 也无奈,“不是,少爷,我不是故意的……前面好像有个人,突然从路边走出来,我不刹车就要撞到了。”
“撞到人?”萧锦程蹙起了眉。
他看了眼前面,在昏暗的夜间道路上没看到什么东西,想了想,就把刚脱下的外套随手披上, 开门下车。
张以珍被惊得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撑地被磨破了一点皮。
她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涌上心头的就是恼怒和愤怒。
即便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张以珍却还是被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惶恐给激得又急又气。
她瞪着眼前名贵的车标, 咬了咬后牙, 张嘴刚想骂,定睛一看却发现下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萧锦程。
张以珍又是一愣。
过了好几秒, 才勉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抿唇道:“是你啊。”
语气有点埋怨和控诉,又有点压抑下的欣喜。
张以珍轻哼一声,而后别开脸,“世界还真是小,偏偏不想见到的人就非得碰到,一天天可真是倒霉……”
萧锦程没有走近,听到张以珍的话之后面色也没什么波动。
他就这么站在车边,扫了两眼张以珍,在确定她看起来没什么事情后便直接转身,重新拉开车门,一副准备上车不管的架势。
张以珍:……??!
张以珍瞳孔微微放大,不敢置信萧锦程居然真的连问都不问,当即管不了太多,立刻喊出声:“喂,你撞了我,你就打算直接不管?!”
“你们就是这么处理交通事故的?!”
“——你这是肇事逃逸!知不知道!!”
萧锦程动作顿住,回头再次看向张以珍。
蹙眉想了想,觉得张以珍这话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
于是萧锦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那头嘱咐了两句,然后道,“你在这别动,几分钟后有人过来带你去医院检查。”
张以珍:“……什么?”
“放心,检查费我出。”萧锦程挑眉,“这点责任我还是会负的。”
张以珍憋了憋,好半晌才道,“你、你就这么把我扔给别人?”
萧锦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她好几眼,感觉莫名其妙:“不然呢?”
他又不是把她丢在路边不处理。
他宝贵的视线可不是用来浪费在张以珍这点小事上的。
有这个功夫他早就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缓酒劲了。
张以珍张了张嘴。
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
但,迎着萧锦程不含半分波澜的目光,她忽然就觉得这样要求质问萧锦程留下来的自己似乎有些难堪。
她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心下不甘,被践踏自尊的恼愤情绪乱糟糟地混作一团。
萧锦程俯视她,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或者说,你想要什么赔偿?”
张以珍涨红了脸,“你、你别想拿钱侮辱我!”
萧锦程:“哦。”
他觉得没意思,便收回视线,一只脚跨上车子。
张以珍涨红了脸,又开口:“等等!”
萧锦程没什么表情地回睨她一眼,显然没什么耐心了。
张以珍咬了咬下唇,秉持着那点骄傲和自尊心,下巴微扬,以一种骄矜的语气问,“喂,你刚刚……是不是去哪里回来的?”
张以珍知道今天是蓁蓁的生日。
毕竟她也曾顶着蓁蓁的身份过了几年这天的生日,那样隆重的生日……自然不可能忘记。
回到张素花身边后,张素花给她过的就是她自己的生日了。
当然,张素花没有家底给她办晚宴,从离开姜家以后,生日对张以珍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甜腻廉价的蛋糕和一件普通的新衣服。
她对生日再也没有过期待。
可她知道今天是蓁蓁的生日,是蓁蓁的成年礼。
鬼使神差地,张以珍只是很平常地去街上逛,想散散心,却不知道怎么,逛着逛着就逛去了姜家常住的那栋别墅附近。
姜家别墅的灯黑着,大门紧闭。
她在远处愣愣地望着那栋熟悉又陌生的房子许久许久。
那曾也是她的家,对她予取予求的家。
然后想,对啊……黑着也是正常的。姜家人又怎么可能会简简单单地就让蓁蓁把这个生日给过过去。
可张以珍不知道姜家会选什么地方给蓁蓁办宴会。
她就这么在楼下发着呆,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站了很久,久到巡逻的保安意识到不对,过来想赶她走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然后落荒而逃。
张以珍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萧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