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低估了傅安铎对周以寻的兴趣,亦或者可以说,是他低估了周以寻的魅力和对其他人的吸引力。
他没想到连傅安铎这样的人都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疯狂。
陈烬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算什么?周以寻的追求者里,比他疯狂的,比比皆是。这种用打架抢人的低级手段,他们看都懒得看,更别提是做了。”
江京峋:“……”
盛萤今晚就是来幸灾乐祸的,她往江京峋心上扎着刀:“你活该!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我看就傅安铎这个架势,没多久他们就要官宣了。”
江京峋:“……”
他扫了盛萤一眼,跟陈烬说:“管管,行不?”
陈烬无奈耸肩,意思是——你看我像是管得住的样子?
江京峋按了按眉骨,“我出去一趟。”
池芮却堵在门口,“江先生,我们送您离开。”
江京峋看上去耐心已经耗尽,眉眼间的桀骜尽数释放,冷笑:“我有说我要走?”
“或者您可以在IN继续消费,我带您回大厅?”
她想做什么,两人心照不宣,无非就是不让他去找她。
他的意思更明确,“她在哪?”
池芮才不会说呢,老板特意交代的,说了不想见他。
不过她有点被江京峋吓到,他这模样还怪吓人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拎起来扔了似的。池芮心肝颤了颤,握紧拳抿紧唇强行给自己壮胆,咬紧牙关就是不说。
江京峋没再理她,伸手挥开她。他手劲很大,池芮像个纸片似的被撇开。她咬牙,挥着手挣扎,但根本拦不住他。
办公室就在休息室旁边,江京峋轻而易举就找到了,拧门把,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也没人告诉他周以寻就在里面,但他就是知道。
他屈起食指敲了两下,“要谈谈么?”
没有动静。
她不想理他,八成也没准备跟他谈。
而且他们之间,在她眼里,应该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这里怎么也说是IN,喧闹繁杂,莫名给他的情绪添了一丝躁乱。可他根本没走的意思,她不出来,他就在这耗。他倚着门,单腿微屈,跟里面的人打着商量:“开个门?”
“为什么躲在里面?”
“出来说说话?”
“要不要回去休息?我送你?”
“不困吗?凌晨一点了。”
像是个话痨,在那里说个不停。
周以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子前来到了门后,靠着门,静静地听他讲,即使讲的是一堆废话。
“你离傅安铎远点,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以为他只是简单地看上你了吗?指不定心里藏着什么坏心眼。”
周以寻听着听着,忽然勾了下唇。她垂下头,低低地笑了一下,有些忍不住。
明明他才是最危险的,却还在这里说别人。难道他的坏心眼会比谁少吗?
“我听说莫老的六十大寿要到了,到时候你去吗?”
周以寻嘴角浅浅的笑忽然卡壳。
莫老,是一个曾经的她提起来会尊重爱戴的名字,也是一个如今的她提都不敢提的名字。
她走了多久,就与莫老有多久没见。可这位老人,她发自内心地敬重,他的六十大寿她不可能不到场。作为他的弟子,她怎么可能,也怎么可以不露面?
周以寻一阵的无力。
她可以当乌龟,但乌龟也有躲不过去的坎。
外面的人等不到她的回答也没关系,转了话题继续说,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的,说起来没有条理没有规律,像是瞎扯,也像是他所说的闲谈。
周以寻从来不知道他能说这么多话。
“真不出来?抛掉别的不说,也算是老朋友吧?喝一杯去,行不行?”
周以寻默默腹诽:就不出去。
她抿了抿唇,想等他离开。按理来说,对着个毫无回应的房间说了这么久的话,不是应该怀疑一下里面是不是真的没有人吗?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怀疑,还能说这么久?万一真的没有人呢?
“我记得你挺能喝的,这个我没记错吧?”
是没记错。
在周以寻的努力下,当年其实他们的交集并不算少。
她跟金融院的几大才子混得都挺熟,甚至成功加入他唯一参加的协会——音乐协会。
和学生会那些大社团比起来,这只是个小社团,江京峋也是阴差阳错进去的,本来就没准备加社团,所以也没担任什么职务。
他的钢琴弹得很好,还会一点架子鼓,在会里逐渐成了个骨干,有什么表演都得让他来撑门面的那种,他也没意见,该参加的他都会参加。刚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架子会很大,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挺好相处。
至于周以寻,完全是因为无意中认识了协会的会长徐嘉南,这协会本来就缺人,徐嘉南知道她想来,立马拍板同意了。她闲来没事就在协会打打杂,再——看看江京峋。
少女的心事很简单,也很容易满足,这对于她而言就足够了。
她加入没多久,江京峋就参加了校级的一个表演,表演结束,音乐协会再次夺得万众瞩目,一结束就去了KTV。周以寻平时是不参加这些娱乐活动的,但是她看到江京峋要去,立马也跟去了,当时想都没想过自己的生活费还够不够,一股脑的只有冲动和激动。
他唱歌也很好听,好听得周以寻耳根微微泛了红,为了掩盖自己的不正常,她拿了罐啤酒,拉开拉环就喝。回过神时,已经半罐下肚。周围几个人惊讶地看着她:“以寻,没想到你这么能喝啊。”
徐嘉南刚和别人猜完拳,一转头就看到她喝了一罐,差点跳起来:“哎哎,你别喝得太猛,待会醉了。慢点喝慢点喝!”
周以寻脸上的温度好像又升腾了,她支支吾吾地说好,生怕自己的动静惹起他的关注,更怕自己在他面前丢脸。
平日里的她活泼热情,像个太阳,一遇到他,她就安静了。
徐嘉南是个大大咧咧的大男孩,根本没看出来她的心思,往她旁边一屁股一坐,撕开一包薯片,“来,吃点薯片缓缓。”
周围的人还在打趣,江京峋唱完也看了过来,眼角挑起,也有些不可思议。周以寻接过薯片,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社团里有个女孩,和她一样喜欢江京峋。徐嘉南不知道,赵芊桐可没那么瞎,她早就看出来了。见状,赵芊桐笑道:“以寻这么能喝啊?平时练出来的吧?”
周以寻可不喜欢她了,听到她开口下意识就反击,“一般般,但应该没有你厉害。”
“我不行,我喝不了酒的。”她笑着。
“是吗?喝酒这种东西,喝的了喝不了,好像也证明不了什么,你说对吧?”
难道能喝酒就是好女孩,不能喝酒就是坏女孩?
赵芊桐没想到她这么牙尖嘴利,她怕得罪人,忙否认了,一边否认一边去看江京峋,没想到他也在看这边,一时不免有些慌张地解释:“我就是随口说说,京峋,你唱的真好听,我们一起再唱一首好不好?”
她撇开了周以寻,笑着迎向江京峋。
周以寻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江京峋把话筒随手递给身边的人,“不唱了,我也喝点。”
他不是个刻薄的人,赵芊桐分辨不出他这话是不是对刚才的自己的回应,眼睛突然就红了。
周以寻都以为会看到他们合唱的准备了,没想到局势反转之下,她弯了弯嘴角,下意识拿起手边的易拉罐,又是一口。
当意识到她喝完了剩下的半瓶时……周围的目光再次在她身上凝聚……
一罐其实不多,只是她看上去太乖了,所有人都没想到她这么会喝。
周以寻:“……”
想到当年,周以寻的耳根还是有点烫。
不过她一点也没准备跟他喝一次,在办公室里找了找,准备自己喝。
酒这种东西,要是能醉掉理智和情感,那就是个好东西。
她没找到别的酒,只有一瓶啤酒。
——也行。
她随手撬开瓶盖,发出不算小的声响,把她吓了一跳。
掉在地上乒乓作响的瓶盖,更是将她无情出卖,周以寻无奈蹙眉。
好了,暴露了。
果然,下一秒,外面就传来江京峋的低笑,闷闷的,很有磁性。
他吊儿郎当地笑着:“别躲了,出来吧。”
周以寻不乐意了。
……谁躲了?
▍作者有话说:
好高兴在这里看到泥萌!!!么么!!
第17章 别哄 [VIP]
江京峋像是一个在龟壳门口探着头想把乌龟揪出来的猎手, 周以寻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他进不来,就算知道她在里面,他也没有办法进来, 索性继续装死。
江京峋久等不来动静, 他思忖了下, 继续道:“我觉得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不然不会放手得这么突然, 又这么坚定。
“要不我们敞开说说, 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周以寻终于出声, 闷闷道:“没有误会。”
她以为他会追问,没想到他哼小了一声:“舍得出壳了?”
周以寻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她有些懊恼。
而外面的人已经像是逮住了她伸出的触角一样,试图通过抓住这个触角把她带出去:“隔着一道门说话也不容易, 要不你开个门?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想面对面和你说说话,不会伤害你。”
周以寻的手迟疑地握上门把。
“我去拿瓶红酒,一起喝一点吧。”
她闭了闭眼。
算了,太过刻意的疏远反而奇怪,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她也暴露了所在,那开门就开门吧。
她拿出手机检查了下眼睛,果然还是红红的。
江京峋拿了两瓶红酒两个杯子回来时,门已经打开了,他眉骨轻挑, 低头笑了下, 总算是哄开了。
周以寻看到他时已经补好了妆, 依旧是以最好的状态出现, 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赶不走,那就只能请进来坐了。
他开酒的动作和当年一样,利落洒脱,熟稔的,帅气潇洒的。开完后他慢下动作,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把其中一杯推至她跟前。
周以寻当年的酒量其实不行,回了宿舍就吐了个昏天暗地,难受了一整个晚上,亏得盛萤一直照顾。但现如今的酒量和当初不同,红酒而已,她已经可以坦然喝下一杯又一杯。
她端起酒杯,想收回手时,他却摆出交碰的动作。周以寻手一顿,与他碰了一下。
能做到如寻常朋友一样碰杯,她觉得她在面对他时的心理素质有所加强。
“要不要问一下我为什么动手?”
周以寻垂眸,摇了摇头。她猜得到,不想问,也不想听他说。
他紧紧凝着她,“我想了三年,你为什么突然变化那么大,又为什么突然离开,但我一直没想明白。”
他想得到一个答案。
一个他等了三年的答案。
大四上,她突然选择去外地实习,大四下,她回来了,却默默准备完了毕业,又迅速消失。
在她刚回校时,他找过她数次,但均被她躲了过去。后来他忙于毕业诸多事宜,暂时顾不上,等忙完后再回过头来,却发现她又离开了。而这次的离开,不再是半年,而是整整三年。
三年有多长?长到他曾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她。
他最痛苦的不是她离开的半年,而是她后来离开的三年,这三年也是他最后悔、最绝望的三年。因为她离开时并没有给他一个期限,他的等待是没有限期的,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要等多久她才会回来,亦或者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那种没有尽头、没有希望的日子,他无法释然。她想离他远点,可他怎么可能会同意,怎么可能会允许?
“这不重要,”她一点也没有要给他解答的意思,“我不想说。”
“那什么重要?”他追问。
她不答。
“周以寻,当年说喜欢我的人是你,那现在呢?不喜欢了,是吗?”
他步步紧逼,根本没给她留半分退路。周以寻咬紧了唇,低眸不语,保持沉默。
可有时候,沉默就是答案。
江京峋觉得嘴里发苦,只觉得如今这些,全是报应。当初他对她的,如今全还了回来。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喉结滚动,强行压下所有的情绪。
不想说?
行,那他不问。
“谈恋爱了吗?”
他话锋突转,周以寻怔了一怔。
而她的这个反应在他眼里,又是不一样的答案。他烦躁更甚,那天那个“裴先生”一直绕在他脑子里久久不散,他想了一天,想让人去查,可迟迟下不去手——他不想查她。和她有关的、他想知道的一切,他想由她亲口告诉他,而不是他偷偷让人去查。
周以寻反应过来后,诚实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江京峋一顿。
他原以为……
没想到?
不过没有就没有,为什么要说“还没有”?加了一个字,意义就不一样了,这是还没在一起,即将在一起的意思,还是……?
江京峋第一次知道自己还能在感情的事情上这么多愁善感。
不过没有总比有好,他微微勾唇,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并没有适可而止,而是得寸进尺道:“那能不能试着,再喜欢我一次?”
他看出来了,曾经的周以寻是喜欢他的,甚至喜欢到了疯狂的地步,但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冷淡。他不敢奢望现在的她还能对他有那样的喜欢和热情,但只希望,她还能对他们之间抱有一分的希冀,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而不是关上心门,完全将他锁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