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峥勾唇,“听你的意思,她跟你提过我?”
大概是职业的关系。
李修延在他面前莫名不敢撒谎,回答得老实,“提过,安北的时候,她说是你送她去的机场。”
骆峥轻点了下头。
李修延问他,“那小满跟你提过我吗。”
“没,”骆峥嗓音发倦,“但我从她嘴里听过你的名字。”
“什么时候?”
“在安北,我送她回去的那晚。”
李修延神色了然。
不由觉得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
说话的间隙。
周亦侬端着酒杯过来,站在两人中间,“你们俩在这儿聊什么呢,我怎么听到梁满月的名字了。”
他嗓门儿大,把一屋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跟着就有人大着舌头道,“小满?小满要来吗?”
旁边的男人笑着给了他一下子,“别他妈舔狗了行吗,人都不带搭理你的。”
话音一落。
众人哈哈大笑。
李修延白了他们一眼,嘟囔了句傻逼。
周亦侬摇头晃脑的,“你说你这妹子,多少人眼馋,多少人。”
“馋也没用,我们满儿看不上你们这群纨绔子弟,”李修延看起来不大爽,“还有你,你特么少做穿针引线的活儿,你觉得这些人配得上她吗?”
“配不配的上我不知道,”周亦侬一脸坏笑,“但我可听说了啊,你妹子之前和杨家老三单独出去一晚上,后来还跟姓曲的一个富二代——”
“你可闭嘴吧,”李修延恨不得把酒倒他脸上。
“啧,生什么气啊,我也只是绯闻的搬运工,”周亦侬扯了扯领口,“反正她现在名声不太好,这阵子不还开个路虎,就她那工资,自个儿攒多久也买不了。”
这个李修延倒是没解释。
因为他也不知道梁满月那台路虎是从哪儿来的,就是有一天莫名其妙开上了。
就算是米翀给她买的。
李修延也不能说。
因为他之前答应过梁满月,不对外曝光米翀和她的关系。
想了半天,好像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李修延格外的不爽。
偏生周亦侬说得不过瘾,转头看向骆峥,“哎,峥哥,你也认识梁满月吗?”
骆峥安静垂着眼,神色寡淡不明,“认识。”
听这话,周亦侬来了兴致,“卧槽,这妞儿手段可以啊——”
话音刚落,李修延就急了,“我说周亦侬你有完没完啊,你一大男人逼逼这些有意思吗?”
“怎么,我说她你急了。”
这一嗓子,惹得另外几人瞧过来。
周亦侬酒劲儿上来,横得不行,他早就看梁满月不爽,这会儿见李修延还护着她,直接把他椅子上拎起来,想好好说道说道。
说不出来是觉得丢脸还是愤怒,李修延一股火冒上来,第一反应就是把手甩开。
结果劲儿大了,一下甩到周亦侬脸上。
周亦侬当即骂了句脏话,“操,李修延你他妈为了个女人打我你傻逼吧!”
李修延红着脸吼回去,“你傻逼,你全家都傻逼!”
就是这句。
直接把愤怒拱到最高点。
周亦侬哪被人这么骂过,气得目眦欲裂,轮起胳膊就上。
眼看情况不对,其他几人赶忙过来拉架。
包间里顿时沸反盈天。
直到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脆裂的“砰”。
绿玻璃撞击大理石地面,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天女散花般崩开,犹如一道极其刺目的耳光,狠狠甩到众人脸上。
场面在这一刻真正地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转过头,目光惊愕地看向那个坐在椅子里,漫不经心擦着手的骆峥。
男人锋利的眉眼荡着阴鸷,下一秒,倦意低哑的嗓音响起,带着莫名渗人的温度:
“闹够了吗?”
“……”
骆峥抬起头,看着周亦侬冷笑,“不够我给你换个地方。”
第11章 为什么不回信息
这话说得轻飘飘。
却让人生生打了个寒噤。
特别是周亦侬。
本来他是想借着这个饭局和骆峥叙叙旧,攀攀关系,结果一时得意忘形,竟忘了这位公子现在是干什么的。
有人反应快,忙把脑袋发木的两人扯开,一边跟骆峥解释,说这就是哥们儿平时闹惯了,喝点儿酒也没个分寸。
骆峥垂着眼,闲闲散散地点着一根烟,不动声色地听着,再多的话,也没说。
也不需要说。
毕竟谁都能看出来,他刚刚是真打算把周亦侬带到警局。
这叫什么。
这他妈叫“太岁头上动土”,不收拾你就怪了。
好在是有场面人在中间圆话,周亦侬才没有特别下不来台,回头赶忙给骆峥倒了杯酒赔罪。
骆峥看起来还是那副好说好商量的样子,笑说,“你该赔罪的人不是我。”
周亦侬以为他说的是李修延,点头刚要说是,却不想下一秒,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有梁满月电话吗?”骆峥语气不咸不淡的。
李修延原本在气呼呼地倒酒,听到动静,怔了一下,抬起头。
周亦侬愣住,“小、小满啊。”
骆峥勾了下唇,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语调懒散却不容置喙,“是个爷们儿,就给人姑娘道个歉。”
……
那边,梁满月正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夜幕低垂。
万家灯火犹如一盏盏明亮的星,鳞次栉比地排列在黑夜中,光影像是跳跃的蝴蝶,随着前行从她面庞上飞驰掠过。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梁满月偏头瞥了眼。
是号码陌生。
想着可能是工作室那边的新客户,她用车载蓝牙接通,结果第一秒,就听到周亦侬醉醺醺的口音在车内3D立体环绕,“喂,小满啊,我是你周哥!”
梁满月:“……”
晚饭差点儿没吐出来。
李修延的所有朋友里,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人,仗着家里有钱,眼睛长在头顶,平日里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梁满月看不惯他,从来都不给他面子,正因为这,周亦侬才总在背后编排她。
如果是平时,梁满月直接摁断电话,可这会儿,手碰到按钮,不知怎么就收了回来。
默了默,她淡声问,“有事?”
话音刚落。
就听到那头窸窸窣窣的低笑。
周亦侬拧拧巴巴,“也没什么,就是给你道个歉。”
此话一出,那头笑声更明显了。
“……”
猜是那些男人的恶作剧,梁满月没什么好气,“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她嗓音清冽又干脆,像是带着刺儿似的往肉上扎。
周亦侬听得一脑门子官司,回头求助似的瞥了骆峥一眼。
骆峥散漫地靠在椅子里。
深邃的眉眼明明白白写着俩字——“继续”。
操了。
周亦侬认命地闭上眼睛,慢吞吞地解释,“内什么,就刚才,我跟李修延打了一架,我激动了,说了你几句不好,现在峥哥让我跟你道个歉。”
听到这个名字,梁满月眉心一跳,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滑了滑。
骆峥?
让他道歉?
这都什么跟什么。
梁满月一脸天方夜谭。
周亦侬还在逼逼,跟老和尚念经似的,说什么我这不好那不对,全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
梁满月左耳听右耳冒,十来分钟的电话,到最后一句愣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到家时,刚好九点。
梁满月脱掉束缚的衣物,栽倒在沙发上,本来应该去洗澡的,谁知那句“峥哥让我跟你道个歉”莫名其妙地蹦出来。
休息了会儿,她拿出手机,给李修延发信息——
Fullmoon:【你们这群人在玩什么?】
Fullmoon:【骆峥为什么让周亦侬给我道歉?】
发完这两条,梁满月起身去洗澡,可等她洗好澡出来来,李修延都没回复。
梁满月默了默。
Fullmoon:【你人呢?】
依旧没动静。
梁满月打电话过去,结果发现关机。
“……”
梁满月莫名有些担心,找出骆峥的新号,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
谁知米翀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跟算好了似的。
梁满月敛了下眉,按下接听键。
米翀嗓音有些疲惫和沙哑,“喂,姐,下班了吗?”
听到这个称呼,梁满月就知道他现在应该一个人在酒店,说话也不由大声了点,“在家呢,怎么了?”
“马上要进组了,”米翀答得痛快,“去厦门拍戏,有些贴身的常用品,你帮我寄过来。”
梁满月想了下最近的工作安排,“周末吧,我到时候去你那儿打包收拾。”
“行,我不急,”米翀顿了下,又道,“要我说,你就去我那住,二百多米的大平层,不用交物业费和房租,而且开车上班又不远。”
这几年,他事业蒸蒸日上,赚了不少钱。
梁满月这台路虎就是他给买的,本来想写在梁满月名下,但她没同意。
用她的话说就是粱爸走了,两人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姐弟。
梁满月不想占他的便宜。
但米翀不这么认为。
好歹是吃一锅饭长大的,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亲人。
梁满月知道他的好心,又不知该怎么回绝,就找了个借口,“你那房子太大了,我一个人住害怕,再说了,你最近私生不是闹得挺厉害,万一她们知道你家里地址,骚扰到我怎么办。”
米翀都无语了,“您想得可真多。”
梁满月笑了笑,转移话题,“粱爸的忌日快到了,你是不是又回不来了?”
“正想跟你说呢,”米翀苦笑,“协调过了,实在没档期,只能再麻烦你买双份鲜花,顺便替我跟梁爸说句好话。”
早预料到这样,梁满月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米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忘了问你,你在你姑那儿住的几天,她家人没难为你吧。”
关于她过去的事,除了梁振康。
要数米翀知道的多。
以至于他对于那边的人没有一丁点儿好印象,就连去年有一部和江惺合作的网剧,米翀都毫不犹豫地拒绝。
用他的话说,就是那家人全都是豺狼虎豹。
想到这,梁满月莫名觉得好笑,“难为倒是没难为,”她语气慢下来,“就是遇见了小时候讨厌的人。”
“谁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
骆峥的名字,她只跟李修延一个人提过。
米翀瞬间提起兴致,“你指的不会是上次你问我的,想报复的那个人吧。”
梁满月没说话。
米翀话里有话,“他长什么样?帅不帅,有钱吗?没钱我劝你还是算了,你长得太好看我怕你吃亏——”
梁满月啧了声,“米翀,你好烦。”
“瞧你,还急上了,”米翀笑着揶揄她,“你要是想玩也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一个在安北一个在颐夏,不现实。”
梁满月本想解释他的前半段话,可张口却鬼使神差地回答他的后半句。
“他来颐夏了。”
“……”
米翀顿住,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梁满月顿了一秒,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手机忽然“叮”一声。
短信的声音。
注意力瞬间被拉走。
梁满月把手机挪到眼前,下一秒,就看到挂在屏幕上方,骆峥给她发来的一条写着地址的短信。
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梁满月下意识蜷起指尖,还没分辨地址是什么地方,手机又叮了声,另一条信息冒出来——
很了不起的阿sir:【李修延喝多了,过来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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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延酒量是真的差。
五瓶啤的,半瓶白的,还没喝那些花里胡哨的,人就已经糊涂了。
至于其他的人,夜生活才开始,一个个红光满面地讨论着去哪个酒吧,周亦侬结完账回来说不行,峥哥受伤喝不了酒,我们去会馆里打麻将。
结果骆峥连个眼神都不给,直接拒绝了周亦侬的邀请。
说是伤口疼。
要找个地方打点滴。
跟着就叫了两个侍应生把李修延扶下了楼,带上车坐着。
这时候,李修延连坐都坐不稳了,直接躺在后车座说胡话。
骆峥坐在驾驶位上,夹着烟的那只胳膊搭在窗边,奶白色的雾气随着吞吐在空气中散开。
等了会儿,他低头看手机。
梁满月还是没回。
骆峥扯着唇角弹了下烟灰。
生平第一次为了别人不回信息而不爽。
就挺好笑。
想着再等几分钟,如果梁满月还不回,他就把李修延带回自己那儿,不想下一秒,一辆橘色出租车停在酒楼门口。
梁满月就在这时推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