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有些感慨,果然权力动人,即便旁人再讨厌你,等你坐到高不可攀的位置上时,也会放下身段献殷勤,谁还敢与你作对。
掐着时辰,差不多算是将已到的家眷见过一轮后,纪挽棠立马就让她们散了,只留林皎夕留下陪着说话。
她们刚走,林皎夕就道:“娘娘放心,纪小公子在将军门下一切安好。”
纪挽棠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弟弟被扔给了卫国将军,嗤嗤笑道:“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成,我对这些也不懂,不多掺和,不过确实有些好奇,他表现怎么样,适不适合当兵?”
林皎夕回道:“纪小公子十分有毅力,从不轻言放弃,吃苦耐劳……”
“等等,”纪挽棠透过现象看本质,“也就说他应当是没什么天分,是吗?”
林皎夕微窘,连忙补救:“有天分之人才是少之又少,夫君手下十万大军,佼佼者不过十数人,纪小公子能这般训练,假以时日,定非池中物。”
“他自己心中有数就成,”纪挽棠对家中人并无太大期望,能吃饱穿暖,活着就好,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没想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矢哥儿乖乖坐在凳子上,只是时不时望望娘。
林皎夕看着自己孩子,眼睛柔了下来:“娘娘,臣妇已二十三了。”
纪挽棠无不羡慕道:“若是我能生出矢哥儿这么乖的孩子就好了。”
林皎夕笑出声:“娘娘您可别被他骗了,也就在您面前乖一些,等到家里,他自诩混世魔王,闹腾的很呢。”
矢哥儿听了红了脸,努力争辩:“娘,矢哥儿很乖的。”
“行行行,你最乖,那回去后好好吃饭,要不然你爹又要打你了。”
纪挽棠心疼:“卫国将军还会打矢哥儿呀?”
林皎夕无奈:“可不是,将军是从小被打大的,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若不是臣妇拦着,他只敢用手拍两下,说不准会用棍子。”
纪挽棠:惊!日后若是隋定衍敢动她孩子,她肯定是要打回去的,谁怕谁!
见纯妃似乎被吓到了,林皎夕又补救:“有臣妇在,将军不敢动大手的,只是他小时确实受过许多苦,且当年……他险些被家法打的断腿。”
好恐怖……
纪挽棠坚定:“不行,人是很脆弱的,稍有不当就会造成难以回转的伤害,林夫人日后定要看着卫国将军,可不能打矢哥儿。”
林皎夕赞同点头:“好的,娘娘,臣妇谨记于心。”
等双方告别后,忽的醒悟:到底谁是矢哥儿她娘啊。
……
“怎么样?”时辰尚早,隋定衍坐在书房写大字,见她这么早回来,问了一句。
纪挽棠叹着气坐下,惹得隋定衍放下笔,担忧走过去,却听她嘟囔:“矢哥儿太可怜了,卫国将军也好可怜,可怜人何苦为难可怜人啊。”
“……”听到自己的女人嘴里念叨着别的男人,隋定衍一瞬间觉得怪异无比,还没等他问什么,就见她眸光闪闪,问他:“陛下,日后我们孩子做错了事,您不会打他吧?”
她表情泫然欲泣,隋定衍一时斟酌,是该说打呢,还是不打呢?
“若是小错,自然是说教为主,但若是大错,不打不成器。”
虽然隋定衍并没有被打过,但不妨碍他也被某些育儿理念说服,谁知下一秒,就见臻臻猝不及防落了泪,怨念地看着他:“小孩子能犯什么错,您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她无理取闹:“嫔妾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十月怀胎,骨肉连心,您就这么糟蹋我们娘俩吗,陛下,您好狠的心呜呜呜呜……”
“……”隋定衍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哄,怎么哄?
“不是,你听朕说,小孩子自然不会打,等他大了……”
“大了也是嫔妾的孩子,您若是从小就好好教他,他长大怎么会犯错呢,都说子不教父之过,若是他犯错了,该打的不应该是您嘛!”
好一个大胆之言。
隋定衍应该生气,但看着眼前人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这心怎么都硬不下来,只是纳闷了,谁在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若是我们有了孩子,朕定会好好教他,不叫他犯错,犯了错,也都是朕的错,可以吗?”
纪挽棠的眼泪渐止,还有些抽噎:“这还差不多。”
“哭好了?”
纪挽棠抹了把眼泪,有些讪讪:“好了。”
隋定衍点点头,随即一把将她抱起,进了内室:“在讨论朕会不会教训孩子之前,先给朕把孩子生出来再说吧。”
纪挽棠连忙攀上他脖颈,紧张道:“可是、可是,这是白日啊……”
“绵延子嗣乃国家大事,朕看谁敢多说什么。”
噗哈哈哈哈神特么国家大事。
随后刚升起的笑又变成了哭,帐内旖旎挠心。
第64章 生了(二更) 生了(二更……
一年一度的秋猎终于到了, 这回是不论官位高低,能来的都来了,到后面几天, 纪挽棠一天就能收到二三十张帖子, 她索性就谁也不见, 反正在这么多人的面下交朋友也不靠谱。
秋猎一共持续三日, 身上有事的参加一日即可,隋定衍三日都要在, 只不过除了第一日作为主角大出风头,其他两日就没什么事, 带着纪挽棠各处跑, 这下所有人都知晓皇帝对纯妃宠爱至极, 到哪都得带着。
纪挽棠被隋定衍手把手教导着,到后面两日技术可谓是突飞猛进, 已经能射中野鸡了, 还阴险地放陷阱抓了几只兔子玩,玩完之后送给了后厨,再见已是香喷喷的红烧兔肉。
纪挽棠一边吃一边忽然想到前世的电影“怎么可以吃兔兔, 兔兔这么可爱~”, 嘴里还塞着东西,笑的止不住, 惹得隋定衍频频看她。
“明日秋猎便结束了,朕也能休息几日,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朕陪你去逛逛。”
纪挽棠连连点头:“有啊,这么大一个温德行宫,这几日就光在西风猎场了, 什么月儿湾,汤云温泉,文成山,嫔妾都还没去过呢。”
隋定衍失笑:“这么说来,确实有许多地方都没带你去过,那明日开始,朕便同你一道,好好在温德行宫游玩一番。”
**
温德行宫百官齐聚,热闹非凡,皇宫里却一片阴翳。
皇上不在了,哪个人都没心思打扮,但论最糟心的,还是娴妃。
本以为有机会出来了,便能打探到所有消息,谁知刚出来,表哥就带着纯妃直接离宫了,两位主角都不在,只剩刁钻的太后与皇后,娴妃的心情很是崩溃。
虽说太后不敢对她怎么样,但在甘泉宫外总是藏着隐患,娴妃便后悔了,想装病不去请安,可谁知太后早就知晓她的心思,一切都安排妥当,容不得她退缩。
娴妃感觉身心疲惫,可再一摸已经八个多月的肚子,她咬牙想着,不行,死撑也要撑下去,胜利就在眼前,太后和皇后不就想她不好过吗,她定不会让她们如愿!
……
十月底,圣驾终于回宫了。
这一个多月,隋定衍与纪挽棠可算是撒欢了,在温德行宫无所顾忌,若不是隋定衍有要事在身,还真不想回来,年都想在行宫过了。
只是一回来,就有人急急来报:“皇上,娴妃娘娘发动了!”
纪挽棠在一旁粗略估算了一下,娴妃估摸是一月多怀的孕,现在也差不多九个多月了,算是足月。
她可真不容易啊,又是喝薏米水,又是与太后斗智斗勇,还能这般坚强地将孩子足月生下来,可见她心智异常坚韧。
这种时候,纪挽棠自然也是要去的,只不过与隋定衍一前一后,她可不想惹什么非议。
纪挽棠到时,大部分嫔妃都到了,等候在门外,甘泉宫内满是来来往往的嘈杂声,惹得人心烦意乱。
“如何?”隋定衍拦下一名医女,医女猛然见到皇上,瑟瑟发抖,险些软了腿:“回皇上,娴妃娘娘发动地突然,此时有些虚弱,已经上了人参,应该没什么大事。”
隋定衍点点头,皱眉在一旁坐下,太后姗姗来迟,见动静不停,轻飘飘问了句:“还没生?”
“母后先坐吧。”隋定衍没这个功夫应付她,只淡淡说了一句,太后轻哼了声,在宫人的服侍下坐下。
娴妃这胎生的不是很艰难,约莫一两个时辰后,忽听到里面一声虚弱的叫声,然后是婴儿哇哇哭泣声。
隋定衍还没站起来,却又听里面传来尖叫,一声连着一声。
“怎么回事!”隋定衍皱眉问道,里间的接生婆踉跄着出来,见到皇上一下子就跪下了,连话都说不出,隋定衍便叫人把她拖了下去。
有两位女官快步进去看了下,但立马就出来了,脸色难看,回见隋定衍时十分默契地一同跪下:“回禀皇上,娴妃娘娘生了位公主,只是……您还是亲自进去看看吧……”
隋定衍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但里间没有传出哭声,应无关性命,那是出了什么事呢?
他大步往里走去,雨竹正满脸惊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其余人躲得远远的,隋定衍将孩子抱过来一看,心里一轻,又一沉。
刚出生的婴儿通体红紫,只是仍能很清晰看到,一大块青黑色的斑从左侧脸蔓延到她的脖颈,十分可怖。
而怀中的三公主还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些什么,正像只猫儿一样打了个哈欠睡去了。
“唔……”帘子后脱力的娴妃醒了,见身边空无一人,哑着声音喊,“雨竹,本宫的小皇子呢,快抱来给本宫瞧瞧!”
雨竹颤抖着,不敢出声。
隋定衍抱着手里没多少分量的三公主,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怜惜、痛心、不解都有,五味杂成,他将孩子轻柔地递到雨竹怀中,示意:“去给你主子看看公主。”
娴妃迷迷糊糊听到了他的声音,惊喜泣道:“表哥,是你回来了吗!”
然而她没得到隋定衍的回应,只有雨竹抱着孩子慢慢走近:“娘娘,您要看看三公主吗?”
娴妃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三公主?”
“啊——我不相信!”
里头忽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太后险些没跳起来:“乱叫什么。”
皇后有些忐忑,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她定也要担些责任,不知道里头的孩子到底怎么样,她只盼着她好,毕竟是位公主,全无威胁。
尖叫后,里面又传来崩溃的哭声,谁都能听出哭声里的绝望,许久后,只听那道声音十分痛苦道:“表哥,我们的孩子定是被人害了,到底是何人,如此狠心,害我就算了,还要害我的孩子!表哥,你要替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隋定衍不排除三公主被人毒害的可能,只是他将甘泉宫钉的像死桶,按理说应当没人能下手,那只能是外边的人,首当其冲是太后。
见隋定衍不吭声,娴妃怨气越大:“是太后还是皇后,纯妃也有可能,是不是她们嫉妒我怀了龙胎,还有表哥的宠爱,心生恨意,所以害我的孩子!表哥,你一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门外的太后听了气急败坏:“娴妃你可不要污蔑人,哀家怎么会害自己的孙女呢,明明是你到处作孽,害了哀家的孙女,如今竟还要倒打一耙!”
“行了!”隋定衍皱眉,先对娴妃道,“三公主是朕的女儿,朕自然会为她做主,只是一切以证据定罪,绝不能随口污蔑。”
接着又出门对太后道:“母后,您就暂且先委屈一下,朕让人去慈宁宫搜宫,还您一个清白。”
谁想太后竟十分爽快:“行,皇帝你去吧,此事哀家绝没有做过,哀家行的正坐得直!”
隋定衍点点头,又看向皇后,皇后自然也同意,只是见隋定衍没有下文,忍不住道:“若不再派人搜一下纯妃的瑶华宫,洗清纯妃的嫌疑。”
隋定衍看了她一眼:“纯妃这两个月都跟在朕身边,她做些什么朕会不知晓吗?”
皇后失言,她忍不住瞧了纯妃一眼——这个女人,真是可怕,竟让皇上护她如此。
然而慈宁宫与景仁宫什么都没搜到,慎刑司审问过两宫的宫人,包括甘泉宫的人,都没有得到一丝信息,仿佛三公主生来就是这般。
而唯一的疑点就是,原本娴妃很是器重的齐太医失踪了。
可齐太医与其他人并没有联系,只在甘泉宫为娴妃诊脉,他却无缘无故消失了。
娴妃知晓后,愣了许久,慎刑司的人问她齐太医此人有什么疑点,娴妃提了一口气,飞快道:“没有,本宫从没有发觉他有什么不对。”
慎刑司的人看了娴妃一眼,记录:“好的,那娘娘,奴才先告退了。”
等人走后,娴妃叫来雨竹,连忙道:“去给本宫查,齐太医在宫外接触过的所有人,本宫要找到他!”
如今公主算是平安生下,甘泉宫不再有什么只进不出的条例,恢复了从前的自由。
不久,雨竹便得了宫外的消息,白着脸向娴妃禀告:“娘娘,据线人说,齐太医接生过的三个男胎……均死……”
娴妃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想到从前对他的信任,顿时后悔不已,缓过来后脸色阴狠万分:“齐杂种,本宫竟然被个杂种骗了,快,如果有他消息,一定要把他拦下,本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想到她生下的三公主,娴妃心有愧疚,刚往三公主住的侧屋走去,却猛然想起她出生那日,那块黑斑的丑陋,顿时止了脚步。
她心情万分复杂,最终,回过了身——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生下一个“怪物”,一个注定无用的公主。
第65章 受贿 受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