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你说皇帝老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天下那么多大事,我们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何德何能竟然入了他的法眼,居然管起我们的私事来了。
不提你这次在台州立的功,我们两个好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堂堂大明皇帝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什么人啊!
对了,你对历史上这个皇帝的生平熟悉吗?我历史不怎么好,就记得他娶了一个大他十几岁的姐姐当老婆,其他真没什么印象了。”
“莫莫,”见苏木小嘴叭叭叭,说个没完没了,陆言拙一把搂过她的肩膀,叹了口气,幽幽道,“有件事,我怀疑很久了。现在,越想越觉得可疑。也许,我的猜测是对的。”
苏木顺势歪了歪头,找了个舒服而又熟悉的位置,靠在陆言拙的肩膀上,喃喃问道:“什么事?”
陆言拙认真地低头看了她一眼,问了个不怎么认真的问题。
“你是你爹娘亲生的吗?”
苏木:“……”
苏木猛地一把推开陆言拙,嚷嚷道:“喂!熟归熟,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这具身体吧,跟苏夫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肯定是她亲生的。你是没见过我娘跟我爹那腻歪劲,若是我爹头顶呼伦贝尔大草原,以他的性格,会成天乐呵成这样?更不会把我宠得无法无天吧。”
陆言拙看了眼身旁厚颜无耻之人,这家伙倒是有点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个性张扬任性妄为,行事肆无忌惮无法无法。
陆言拙沉吟半晌,道:“我记得你娘有个妹妹,好像比她小了十几岁,是不是?”陆言拙的记性可比苏木好多了,只要看过听过,基本就记住了。
苏木点点头,道:“嗯,我小姨二十岁的时候就死了。你怎么想起问她的事了?”
陆言拙神色稍变,低头,轻声问道:“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苏木眯了眯眼,似乎在努力回忆:“好像是我出生后没多久,她就去世了。以前听我大哥提起过,说我这个小姨长得很漂亮,又温柔又贤惠,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走了。”
苏谦的话,苏木掐了半段没有转述,后面半句是吐糟,“你小时候跟她长得一个模子里出来似的,连性格都很像,有点内向,很是乖巧。哪像你现在啊!”
苏谦不知道。
真相是,真正的苏木五岁后,就被莫醉这个臭不要脸的孤魂野鬼给替代了,模样是延续了,没变。性格却变得南辕北辙,完全换了个人。
“她嫁人了吗?”大明女子结婚都早,苏木的小姨去世虽早,但也年满二十,照常理说,应该是嫁人了,再不济也是定过亲。
苏木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哎!从没听我娘提起过,我有小姨夫什么的。要不,我回去问问我娘?”
不想,陆言拙却是摇摇手,阻止了:“不用,就算你去问了,她也不会说的。”
苏木不明白了,问道:“为什么呀?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言拙摸摸她的脑袋,感觉这个家伙越来越笨了:“因为……我怀疑你是你小姨生的。”
陆言拙说完这句话,苏木就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过了半晌,忽然莫名其妙生起气来,狠狠地打了他一下,怒道:“你瞎说什么呢?我爹才不是这样的人!”
陆言拙被她打得一脸懵逼,惶惶道:“我没提你爹啊!你揍我干嘛?”
苏木见他还敢狡辩,更生气了,道:“你不是怀疑我是我爹跟我小姨生的吗?我跟你说哦,我爹对外人虽然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但对家人可好了,对我娘尤其好,对她言听计从。如果他跟我小姨生了我,那他们两个的感情绝对不会这么好的。所以,你别不负责任地随便乱说!”
陆言拙见苏木误会了,忙摸摸她脑袋,安抚道:“我没说你爹是你爹啊……哎呀,你这家伙能不能把话听完。”
眼看苏木杏眼圆瞪,又要炸毛了,陆言拙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一把将人拉过来,搂在怀里,低头,狠狠亲了一下,然后看着她,柔声道:“乖,听我分析完。”
苏木的脸皮虽厚如城墙,但好歹是个女孩子,被心上人亲一口还是会害羞的,当即就像是被拎着颈皮的猫,安静下来。
陆言拙让苏木靠在自己身上,闻着她发间茉莉花清香,摸着她略显散乱的发髻,整理了一下心中所想,缓缓说道。
“我怀疑你的亲生父母不是你现在的爹娘。你可能是你小姨跟另外一个人生的,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当今圣上,成化帝。”
苏木:“……”
一时间,寝室内寂静如斯,静的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苏木感觉自己被雷劈中了似的,外焦里嫩。
第226章 盖着棉被纯聊天(下)
陆言拙说这些话,自然不是空穴来风,随随便便做的推断。
想了想,陆言拙分析总结道:“我来京城好几年了。这三年看着你父兄频频升级,好几次都是破格提升,连升两级。
你父亲升级,是因为万通之女万婉仪策划与锦衣卫千户石净友私奔,将你炸下悬崖,企图拿你当替死鬼。
事发后,苏大人由北镇抚司的从四品镇抚使升为锦衣卫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此次升级,与其说是,锦衣卫指挥使万通万大人良心过不去。倒不如说,因你受伤,你亲生父亲大怒,但又不好补偿,所以将你养父升职,以作弥补。”
苏木挠挠头,道:“我父亲当镇抚使好多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升职很正常,只是正好遇上万婉仪的案件而已。”
陆言拙点点头,又道:“对,一次升迁并不能说明什么。你还记得你大哥是怎么从正六品的百户,连升两级变成正五品的千户吗?”
苏木回忆了一下,道:“是因为京城郭家的案件。郭寺卿郭大人的妻子重男轻女,害得自己亲生女儿成了自己儿子的小妾。”
“对,就是这起案子。案情曝光后,郭家颜面无存,就仗着长公主的关系,跑去皇帝那告状。
一开始,皇帝还向着郭家说话,好言安抚了一番。直到郭寺卿不依不饶得寸进尺,说你父亲放纵女儿抛头露脸,有失体统,请求皇上追究苏家管教不严的行为,这才逆了龙鳞。
结果,你大哥不但被破格提升两级,成为锦衣卫史上最年轻的千户,还好事成双,皇上好人做到底,顺便给他赐了个婚。”
苏木喃喃道:“也许皇帝最讨厌旁人唧唧歪歪,我大哥这次升迁只是因为皇帝陛下正好想要向朝臣表明,自己不是没主见的人呢?”
见苏木还是不信,陆言拙笑道:“好吧。就算这次是机缘巧合,那你二哥那次呢?”
苏木不解,道:“我二哥?我二哥怎么啦?他可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处理了真定府那个混蛋知府,这才得到升迁的。”
陆言拙看了她一眼,正色道:“你二哥虽然在真定府有功,但凭心而论,连升二级还是很罕见的。倒是你,在真定府染上瘟疫,险些丧命……若他真是你的父亲,看在你的面子上,将你二哥破格连升两级就说得过去了。”
苏木:“……”
陆言拙继续说道:“不光是你父兄,就连带我,也曾沾你的光。”
苏木讶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陆言拙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你忘啦?你逃婚前,我还是正六品。你一逃婚,皇帝赏无可赏,就把对我的赏赐变成了连升两级,我现在可是正五品。拜你所赐,工资涨了不少。”
苏木撇嘴:“这也算啊!”
陆言拙道:“我说这些,只是想说明,皇帝对你们苏家异常偏爱,有功必赏不说,还是破格大赏特赏。这其中,固然因为你父兄有能力,但也不排除,皇帝陛下假公济私,借机给自己女儿的养父母大发福利。
我之所以觉得他有可能是你的亲生父亲,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你手中那块令牌。你说是苏大人给你的,可如今,你也知道了,那块令牌上的小篆是皇帝陛下亲笔所书,令牌上雕刻的纹路还是四爪龙纹,这可是皇亲国戚才能拥有的东西。
你无权无职,又是一个女孩子,你爹再宠你,也不会不知轻重,把这个东西交你手上。除非……这块令牌,本来就是皇帝陛下赏赐给你的,但是没有名义,就由苏大人偷偷交给了你。”
苏木抬头,提出了一个疑问:“这个令牌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救驾,皇帝才赏赐给我的呀!”
陆言拙叹气:“你是猪咩?你再想想,这块令牌是什么时候到你手上的?反正,我第一次见你用,是在皇家别院,救圣驾之前。”
苏木一想,可不是这样,顿时哑口无言。
陆言拙又道:“皇家别院那次是你跟皇帝第一次见面吧。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这个陌生的中年人怎么看你的眼神那么奇怪。无亲无故的,却对你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意。你没留意吗?”
粗线条的苏木两手一摊,无赖道:“我当时忙着破案,怎么会留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陆言拙睇了她一眼,苏木这才挠挠头,面对现实:“你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若能查到,我小姨跟皇帝有过接触,那才有说服力。”
陆言拙指了指一旁的柜子,道:“柜子第二层有个木盒,里面是你的生辰八字和庚帖。”
被子外面天寒地冻,苏木舍不得离开。按照往常,若陆言拙没受伤,她肯定一脚,将他踹出去,让他自己去拿了。现在嘛……
苏木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踮着脚,快速从柜子里拿了陆言拙所说的八字和庚帖,问道:“看这个能看出什么来?”
“庚帖上有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还有籍贯,以及最重要的,你祖宗三代的信息。”陆言拙指着其中一行,“你看这有你娘和你小姨的年龄。照此推断,你出生的时候,你母亲三十九,你小姨二十。以她们两个的年龄,你小姨更容易生出你来吧。当然,三十九也不是不能生,只是生不出来的概率更高一点。”
苏木:“嗯,然后呢?”
“再看这,你外祖父只有你娘和你小姨两个女儿,最最关键的是,你看他的职位。”
苏木越听越糊涂,看着上面的字,不明所以:“我外祖父的职位……咦?他居然当过大内侍卫……天顺三年到天顺八年还是在太子东宫任职的……”
抬头,苏木瞪着明澄的杏眼,不耻下问:“天顺是个什么鬼?”
陆言拙叹了口气,道:“天顺是明英宗复位后的年号,而明英宗就是当今圣上的父亲。”
听到这,苏木渐渐明白了:“你是说,我外祖父曾担任过当今圣上的侍卫,所以我小姨有可能因此认识了当今皇上?”
陆言拙点点头,接着道:“假设你的父亲是皇帝,你母亲是你小姨,那他们生你的时候,年龄刚刚好。且我记得,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很有意思,这老头控制欲特别强,规定子孙后代的名字都要带五行。明英宗叫朱祁镇,镇是金字旁。当今皇帝叫朱见深,深是水字旁。而当今太子……叫朱佑樘,樘是木字旁。也就是说,成化帝的子女名字中应该都带一个木字。而你……正好姓苏名木。”
苏木彻底懵了,经陆言拙这么一分析,搞得自己好像真是皇帝的私生女似的。
陆言拙看火候差不多了,给了苏木最后一击:“当然,以上都是我的猜测,作不了准。最最可疑的是,我们两个的婚事,若你不是皇帝老子的私生女,那关他屁事啊!”
苏木猛地反应过来。
可不是嘛!
就算自己是锦衣卫同知的宝贝女儿,陆言拙是广平侯唯一的孙子,但在京城,他们两个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屁都不是。堂堂皇帝陛下,大明最忙的大忙人,居然管闲事管到他们头上,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
苏木知道陆言拙向来谨慎缜密,他看着好像云淡风轻,不喜欢出主意,也不喜欢管闲事,但一旦有所决策,基本都是对的。最起码,前世跟他相处的十几年间,就没见他决策失误过。
苏木败下阵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哎!若真如你所推测的那般,我真是皇帝老子的私生女,那可怎么办呀?天底下他最大,如果说服不了他,我们还真的要凉凉了。”
陆言拙却不像她那么消极悲观,笑道:“既然知道了有这个可能,那我们就要善加利用起来。”
苏木抬头,茫然问道:“怎么个利用法?”
陆言拙罕见地露出狡黠的笑容,老奸巨猾道:“他之所以阻扰你我的亲事,是因为他觉得愧对于你,要给你最好的,来补偿你。我们可以利用他这个心理,这样……这样……再这样……”
苏木听完,掩嘴而笑:“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地道哎。不过,值得一试!”
第227章 你给我矜持点!
两人头并头肩并肩靠在一起,越聊越开心,分别十几年,好久没有这样腻在一起了。被窝里暖暖的,说了一会话,苏木睡意渐渐上来,头一歪,靠着陆言拙的肩膀,说着说着就没声了。陆言拙低头一看,只见她双目紧闭,呼吸渐渐悠长。
得,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自己在她身边,她就能粘着枕头秒睡。
将被子往上拉好,这么冷的天,陆言拙也不想喊醒苏木,让她冒着风雪回自己家,睡自己床。这半夜三更的,虽然不会遇见坏人,但受凉感冒的风险很高。
当然,以上种种皆是陆言拙找的理由,其实他就是喜欢苏木粘着他,不愿意她离开。胡乱找了个理由,他的睡意也上来了,眼睛渐渐模糊,连灯都没熄,就此搂着苏木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没听见鸡叫,醒来后,却发现房间已经洒满了阳光。
揉了揉眼睛,陆言拙正要唤陆平进来,帮自己洗漱,忽然觉得肩膀又酸又麻,扭头一看,旁边睡着一头猪,四仰八叉的,腿搁在自己身上,手抓着自己的中衣,嘴角还毫无形象地流着口水,宣誓自己的睡眠质量一级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