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你要理解,非是我们不同意你们的婚事,硬要拆散你们。实在是……实在是陆大人的下半生,就是一个废人。你嫁给他,太委屈了,不会有幸福可言的。”
苏木耳残接脑残,一不小心,把下半生听成了下半身,以为父母担心陆大人身为男人,下半身有问题,不能履行丈夫的责任,从而影响自己的下半生幸福,担心自己嫁过去守活寡,这才不同意两人的亲事。
心中吁了一口气,苏木轻快道:“娘,你听哪个太医瞎说的。陆大人下半身没问题,他就是腿脚不便,我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说完,苏木顿时感觉气氛不对劲,爹娘脸上的便秘色非但没有缓解,还愈加严重了,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心直口快,说了些什么不堪入耳的混账话。
生生忍住捂脸的冲动,苏木厚着脸皮,努力把话圆了回来:“娘,我的意思是,他的腿脚虽然不便,但并不是残废,只要坚持锻炼,早晚有一天会好的。就算不能恢复如常,也没关系,我不嫌弃的。”
也不知道苏木哪句话说的不对,一下子刺痛了苏夫人的心,苏夫人怒道:“不行!什么叫没有关系?我的木木怎么能嫁给一个残疾人!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能嫁给他,我和你父亲已经说好了,明天就去陆家退婚。”
苏夫人向来宠着苏木,从小到大都没对她说过什么重话。就算她赌气任性地离家出走,回来后,苏夫人也没有说过她只言片语。像现在这样,态度坚决,言辞犀利,跟苏木说话,一点回转余地都没的情况,还从未发生过。
苏木一听,事情严重到明天就要退亲,这才意识到父母的态度有多坚决。
她性子本就不好,又急又冲动,一时气恼,口不择言:“你们若去陆家退婚,那我以后就不嫁了。如果不是他,我宁愿孤独终老。反正我不嫁,他也不会另娶他人,我们两个隔着墙,仍能在一起。就是少个名分而已,我不在乎……”
“你!”
一番话说得苏夫人差点被她气晕过去,什么叫隔着墙仍能在一起?
她这是准备天天翻墙过去与人私会吗?
一想到自己宝贝女儿那无法无法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苏夫人顿时有一种,想要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冲动。
忤逆不孝女啊!太扎心了。
“木木!”
苏昭苏大人眼看自己夫人怀柔政策说不通,还被气得说不了话,无奈之下,只能自己亲自上了。
颇具威严的唤了宝贝女儿一声,却见对方眨着明澄的杏眼看着自己,眼中没有一点畏惧,满满都是张扬任性,挫败感油然而生,苏大人现在才后悔。
活该自己平时惯孩子!看看,惯得没边了,大人说话,一点用都没有。
“木木,”苏大人败下阵来,偷偷瞥了眼一旁的夫人,见她默不作声,只好喃喃着道出原委。
“皇上已经说了,不会给你和陆大人重新赐婚的。改日,他会给你另择佳婿。”
见老爹突然把皇帝老子搬出来说事,苏木的脑子“咯噔”一下,当了一会机。
然而,也只一瞬间,立马反应过来,弄了半天,不是父母坚决反对,而是皇帝老子这个多管闲事的不同意啊!
陆言拙为了大明,选择带领上百锦衣卫,坚守象头岛,誓死不退,这才等到援兵,前后围攻,一举灭了上千倭寇,毁了他们想要入侵台州的计划。
在此一战,陆言拙被狗急跳墙的倭寇炸成重伤,腿脚不便。皇帝老子倒好,有功不赏也就算了,还把人媳妇给截留了。
一时间,苏木越想越气,怒火冲天之际,管你是皇帝老子还是谁,不经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凭什么啊!他有什么好人选,留着给他自家闺女好了,为什么要管到我头上啊!我早就跟他说了,不用他赐婚,一天到晚瞎操心些什么呀!”
第224章 不要随随便便离家出走
苏木肆无忌惮地一通乱嚷,她自己倒是痛快了,屋里却仿佛被她放了一道雷,炸得苏大人和苏夫人外焦里嫩,动弹不得。
愣了半晌,两人堪堪回过神来,一个忙着环视四周,查看有没有人听到苏木这番惊天言论,另一个则一把搂过宝贝女儿,死死捂住她那乌鸦嘴,生怕她再语出惊人,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让人听了去,全家跟着一起凉凉。
“木木!你怎么能说这话?!”苏夫人被吓得脸色煞白,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这臭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苏大人观察四周,发现门窗紧闭,没有闲杂人等,暗自庆幸自己准备工作做得充分,没有留下不该留下的人。
“木木呀,你这孩子……”苏大人看着宝贝闺女,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骂不得打不得,说道理对方又不听,简直就是狗啃刺猬,无从下口。
经此一通乱吼,苏木算是看出来了,父母其实对陆言拙并不感冒,只是因为他腿脚不便,担心他以后一直好不了,走路一瘸一瘸的,觉得宝贝女儿嫁给他有点亏。
现在问题出在皇帝老子身上。这老头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非要多管闲事。这么喜欢当月老,自己怎么不多生几个,多招几个上门女婿啊!
“爹!娘!陆大人怎么也算救过圣驾,打过倭寇,立过功。不提陆家世代忠良,镇守西南多年,光凭他在京城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你们还对他的能力和人品有质疑吗?没有吧!”
既然爹娘只是承受不住皇帝老子的压力才想退亲,那就好办了,先搞定一方再说。否则,双线作战,扛不住啊!
俗话怎么说来着,囊外必先安内!
诚如苏木所料,苏氏夫妇其实对陆言拙一点意见都没。陆言拙无论长相还是人品,皆是上品,更别提他的家世和个人能力了。撇开他这次受伤,腿脚不便来说,苏家对这门亲事满意的很。若是早一年,早就催着苏木完婚了。
现在搞成这样,还不是眼前这个臭丫头,自己吃饱了撑的,闲得没事做,玩离家出走闹得?
“爹!娘!我跟你们保证,陆大人的腿脚肯定会好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若他以后好了,康复了,我却抱着遗憾另嫁他人,过得一点也不开心,那你们岂不是更后悔?且以我这个臭脾气,若是嫁的不心甘情愿,三天两头跟夫家对着干,那日子也不好过,是不是?”
苏木歪理十八条,条条都是她有理,半是威胁半是耍赖道。
苏氏夫妇对视一眼,知道自己女儿难搞,没想到这么难搞。父母之言不听,皇帝老子的话也没用。
当下,两人齐齐叹了口气,无奈道:“木木,就算父母依了你,但皇上那关,你要怎么过?”
苏木杏眼流转,想到了缓兵之计,回道:“本来腰腿受伤,康复就慢。这才一个多月,根本看不出什么呢。我和陆大人好歹也算是圣上的救命恩人吧,我们两个一起去求皇上,应该可以说服他老人家的。”
苏大人伸手捻了捻胡须,想了半晌,缓缓道:“木木呀,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事可没有后悔回转的余地。万一圣上恼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可承担的起?”
苏夫人也言:“且你的态度如此坚决,你可知陆大人的态度如何?若他惧怕圣意,不肯与你同进共退,那你的一腔热血岂不是成了京城的笑话?”
苏夫人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苏木这头不顾一切豁出去了,万一陆家退缩了,那苏家就真成了京城的笑话。
若陆言拙不是林渊,苏木还真不敢保证,但她既然知道了陆言拙就是前世的林渊,那她就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和不安了。
“爹!娘!你们放心吧!不管我做任何决定,他都会支持我的。”
“即便是跟你一同大逆不道,违抗圣意?”
身为锦衣卫同知,苏昭苏大人看惯了人生百态,世间炎凉。不能怪他悲观消极,只因世人大多是能同富贵,不能共赴难。没事的时候,你侬我侬,一切都好。一旦有事,劳燕各自飞的事太多了,飞得慢的那个,永远是最倒霉的那只。
“嗯!你们若不信,尽可以去试探他。若他有一丝犹豫,我就听你们的,不嫁他。”
苏木如此笃定,倒令苏氏夫妇对陆言拙刮目相看。知道他们两个感情好,陆言拙也向来依着她惯着她,没想到苏木居然对他如此信任。
苏大人拗不过宝贝小女儿,跟苏夫人对视一眼,随即做了个决定。
“好吧,为父也知道你的性子,不到最后绝不会轻易放弃。既然你这么坚持,为父就入宫,禀明圣上。有言在先,成与不成,为父不能作任何保证,但为父一定尽力,可好?”
苏木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打蛇随棍上,笑嘻嘻道:“父亲,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入宫啊!”
苏夫人一听,柳眉倒竖,警惕道:“你别得寸进尺啊!就你这一言不合就耍无赖的性子,要是皇帝不同意,你是不是要赖在地上不走啊。”
苏木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一语被老娘道破,略感心虚,喃喃道:“哪能啊!苏家的颜面还是要的。”
苏夫人瞪了她一眼,道:“你知道就好。”
将苏木赶回房,苏氏夫妇就把大儿子苏谦喊了过来。三人在书房窃窃私语一番,苏谦趁着天色未暗,悄悄去了趟陆府。
等他回来的时候,正值华灯初上,苏氏夫妇顾不上吃饭,三人又鬼鬼祟祟地躲在书房,一通密聊。
“他真这么说?”苏大人一撑桌子,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得桌上的茶壶都差点被他掀翻。
不能怪他吃惊,他虽答应苏木,进宫禀明皇上,但他还是觉得陆言拙不会像苏木想的那样,面对皇上的重重施压,仍能不忘初心,同进共退。
苏木那点破事,苏谦都从父母那听说了。
撇开个人感情不论,他也认同苏木的观点。陆言拙受伤才一个多月,腿脚不便只是暂时的,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要退婚,实在是太伤人心了。
苏家虽然不怕与陆家交恶,但苏家也有自己的尊严在,这种事还是干不出来的。这也是苏昭苏大人答应苏木去进宫面圣的原因之一。
落井下石的事情,苏家不愿意做。
“是的,临岳的态度很坚决,若不能跟木木共结连理,他宁愿终身不娶,孤独终老。”说这话的时候,苏谦是笑的。妹妹眼光不错,找了个有担当的男人。
“广平侯府可就剩他一个人了。他这样做,不怕寒了老侯爷的心?”
苏昭苏大人讶然,广平侯府的事,他是知道的。陆言拙是广平侯唯一的血脉,他若是不成亲,那就断了陆家的子嗣,也断了广平侯府的传承。这在古人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也不怕被广平侯那个暴躁的老东西打死?
苏谦跟陆言拙相识也有三年了。陆言拙那人看似冷冷清清,凡事漠不关心,其实内心却执着又坚定,是那种打定主意不动摇的人。虽然跟苏谦的性格不太一样,但苏谦却很欣赏他的这种风格。
苏大人想了想,又问道:“除了这些,他还说了什么?”
苏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道:“哦,还有……他让我给木木传句话。”
“什么话?”
“他如今行动不便,让木木不要随随便便离家出走,他追不上。等他好了,两人可以结伴同行。”
苏大人:“……”
苏夫人:“……”
看来这位陆佥事很了解自家宝贝女儿的德行啊!
第225章 盖着棉被纯聊天(上)
冬日的夜晚格外宁静,除了北风偶尔呼啸,树影随之摇曳,发出微弱的“沙沙”声,四周一片静谧,安静如斯。
踏月而行,月华如水,波纹似练,苏木几个起落,就悄悄翻墙进了陆府。
熟门熟路找到陆言拙所在的小院,整个院落漆黑一片,唯有头顶的月影绰绰,星光点点。
推开房门,凭借着窗外的月光,苏木赫然发现床头坐着一人。陆言拙居然还没睡,就直直地靠着床头,似乎在等什么人。
“怎么不点灯啊!这乌漆墨黑的,我还以为你睡了呢?”苏木笑着从怀里掏出火折,点燃了桌上放置的青花书灯。
陆言拙披着外套,坐在床边,笑着解释道:“我若不熄灯,陆平肯定会守在屋外,彻夜不眠。他在,你大半夜地跑来,也不合适。”
苏木咧嘴一笑,恬不知耻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月上柳枝头,人约黄昏后,才子佳人月下相会,他一条单身狗看了不服气,尽可以去追小爱啊!羡慕嫉妒恨是没有用的,只有勇于追求,才能脱困致富,老婆孩子热炕头。”
陆言拙听了,哈哈大笑,拍拍苏木的狗头,示意她挨着自己坐下。
见苏木不走寻常路,翻墙而来,依旧那么潇洒自在,陆言拙笑着打趣道:“没被你父母禁足啊?”
时至小年,京城早已下起了漫天大雪,天气也变得格外寒冷,苏木脱下鞋,跳到陆言拙床上,把脚塞进暖暖的被窝,垂头丧气道:“别提了,我现在过的比禁足还惨。”
陆言拙抬头,吃惊地“咦”了一声,问道:“说说看,怎么个惨法?”
苏木扳着手指,举例道:“父亲把我的绣春刀、火铳和令牌都没收了。母亲则替我保管了银票和首饰。我本来是个隐形小富婆,现在穷的口袋里就只剩下五两碎银子,外加一百多个铜板。他们不用对我下禁足令,因为没钱哪都去不了,我只能乖乖待在家里。”
难得见苏木颓废又无奈,满满地挫败感,陆言拙笑道:“在京城要这些也没用,反正我也走不了,我们就在京城好好过个年吧。”
苏木见陆言拙身上就披着一件外套,看着甚是单薄,就把他拉进被窝,两人头靠头,肩并肩,颇有秉烛夜谈,盖着棉被纯聊天的意思。
“你都知道了?”
陆言拙一个病人,大晚上的不睡觉,专门等她,苏木就觉得他应该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陆言拙自然不会瞒她,点点头,道:“嗯,晚饭前你大哥来过了,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苏木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疼欲裂,心中一烦,老毛病就犯了,嘴上开启了碎碎念模式,叨叨叨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