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对着弱小可怜的游榫笑得张扬任性,那副嘴脸看着委实讨打。
小爱好生无奈,好想装作不认识她,转身离开。
驯鹰也叫熬鹰,是件苦差事。具体做法就是不让鹰隼睡觉,不给它吃饱饭,等它又困又饿的时候还要惨无人道地戳醒它。
就这样熬了两天,别说阿飞受不了了,苏木也受不了了。
废话,谁两天两夜不睡觉吃得消啊!
苏木顶着黑眼圈,苦着脸:“小爱啊,我们这样熬法,好像有虐待小动物的嫌疑啊。”
小爱头也没抬,一边绣着花,一边回道:“玉不琢不成器,驯鹰也是同一个道理。”
苏木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用手支撑着头,有气无力地瞪向同样灰头土脸的“小可爱”。
“我说爱爱啊,就没有简单一点的法子吗?”
再这样下去,还没驯服,阿飞会不会因为营养不良或操劳过度而英年早逝啊。
小爱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一大一小,悠悠道:“快啦快啦!再过一会,你就吹笛,让它熟悉你的笛音。这样,以后你就可以用笛音来呼唤它,这个是最快的法子了。”
听到这,苏木这才感觉到了一丝丝希望,努力打起精神,准备再垂死挣扎一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隔壁忽然响起了熟悉的袅袅笛音。
苏木还未有所反应,小爱猛地抬头,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坏了!”
果然,阿飞闻声而动,展翅高飞,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呼地一个俯冲,消失在隔壁院子。
苏木:“……”
小爱愣了半晌,从来不说粗话的她终于没有忍住,爆出来一句:“你大爷的!”
苏木非常悲催,辛辛苦苦熬了两天,熬到皮肤发黄眼睛通红,最终功亏一篑。
阿飞在驯服的前一刻,被隔壁的笛音所诱惑,飞向了陆某人的院子。恰逢,陆大人煮了牛肉面,见小东西可怜就扔给它一块。
等苏木在小爱的提醒下,不顾发型凌乱,衣衫不整,□□而至时,阿飞已经为了一口吃的,彻底叛变了。
你大爷的!
现在,苏木非常能理解,为何温柔贤惠的小爱会骂出这话了!
“哎……”苏木非常惆怅,此时的她又疲惫又沮丧。
怎么说呢?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玩王者荣耀,好不容易从青铜升到王者,却因为自己一个疏忽,删号了。
GAME OVER.
陆言拙可不知道里面的这些门门道道,他就是在煮面的时候,闲来无事吹了个小曲,谁知道会引来一只穷困潦倒,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可爱,看着怪可怜见的,他想都没想,就扔了一块肉过去。
就因为这一个无意的举动,成功捕获了一只鹰隼的忠诚,这个也是所料未及的事。
得知前因后果后,他也很无奈,这鹰隼可听不懂人话,说两句就能明白苏木不是在虐待它,是为了它好,为了它成材,才不给吃不让睡,拼了老命虐待它的。
为此,陆大人坚持自己是无辜的。
抚摸着手中的阿飞,陆大人沉默半晌,不知道如何是好,看了眼苏木,轻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苏木伸手过去,想要摸摸自己的小可爱,不料被狠狠地啄了一口,阿飞现在若能说人话,肯定还要骂上两句。
让你丫的虐待我!
活该!
苏木摇摇头,叹了口气。
忽然想起以前科室里的阿姨跟自己的诉苦,说自己工作压力那么大,天天起早贪黑,还不忘监督自己儿子好好学习,天天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好不容易逼着他上了大学,找了份好工作,结果人家谈了个女朋友,转眼就跟人跑了。
未来丈母娘成了最大赢家!
何其相像的遭遇啊!
苏木气得想哭。
第66章 一拍脑袋就决定的行程
苏木这人虽然行事张扬,脾气也不怎么好,却不是一根筋走到底的人。
遇到困难,她首先是想解决办法,若是没有,她也不会逆天而行,非要拼个头破血流。她会妥协,她会换个角度说服自己,接受事实。
所以,苏木在沮丧了一碗面的时间后,她就被残酷的现实打败,很没出息的屈服了。
“大人,阿飞既然跟你有缘,认了你这个主人,我就把它送给你吧。”
苏木放下手中的面碗,大气地说道。
阿飞在陆言拙的肩膀上扑腾了两下翅膀,昂首挺胸。个头不大,却有傲视群雄的气势,长大了必能展翅高飞,不可一世。
陆言拙听了苏木的话,淡淡道:“不要轻言放弃,我觉得可以换个方式尝试一下。比如,你好好练下笛音,说不定阿飞能听从两个主人的命令呢?”
苏木眨了眨清澈的杏眼,不太相信:“是吗?可小爱说游榫性傲,一生只认一人。”
陆言拙轻轻一笑,脸上布着淡淡的自信:“那如果……身为主人的我训练它听从另一个人的命令呢?”
苏木恍然大悟,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还能这样操作啊!那自己多舒服啊,不用努力,就能拥有自己的游榫。
“好啊好啊!那就麻烦大人了。”苏木喜不甚收,谄媚地笑道。
一不小心,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不知何时她的笑容她的神情已渐渐跟某人的记忆深处融为一体。
陆言拙看着她那灿烂的笑容,思绪渐渐飘远。
那时的“她”正值高考,为了离他近一点,就准备报考警察学院。可是她平日里懒散惯了,虽然文化分数够了,体能却不达标,眼看着要功亏一篑。
当时,也是如此,她先是寻了一大堆理由,说服自己,想要放弃。自己看穿了她的心思,就挤出时间,每天天不亮就陪她跑步,训练体能。经过两个月的痛苦磨砺,她终于坚持了下来,体能达标了,最终如愿进了警察学校。
之后……
“大人?大人!”苏木见陆言拙面吃了一半就傻了,忙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啦,回神啦!”
陆言拙收敛神色,正色道:“何事?”
苏木笑道:“也没什么事,那阿飞我就放你这了,有事你喊我啊!”
“好!”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决定了阿飞的一生。想来,它也是命苦,好好的游榫,傲气凌然,现在不光要认主,还要认两个,太悲催了。
接下来的日子,阿飞每天刻苦训练,渐渐熟悉了两个主人的模式。陆言拙和苏木隔墙吹笛,阿飞已经能听从指令,来回传讯。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即将入夏。
再过月余,便是苏谦和庄柔的大婚之日。苏夫人整日忙的脚不沾地,苏庄两家的婚事是皇帝御赐的,自是马虎不得。
苏家虽然有财有势,但却人丁稀少,跟豪门世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为此,苏夫人兢兢业业,唯恐行差踏错半步,落得他人嘲笑。
苏昭苏大人近日渐得皇上器重,待在北镇抚司的时间越来越多。
苏谦更是忙碌,他连升两级本就招人羡慕,更御赐良缘,更是遭人嫉妒。为了不辜负皇帝陛下的赏识,他跟苏父一样,成日扑在公事上,忙的早晚见不到人影。
整个苏府,苏木最是清闲。
她琴棋书画不会,洗衣做饭嫌累,整日就招猫逗狗,训练阿飞,根本帮不上忙。
老实说,她做事粗枝大叶的,苏夫人也不敢让她干什么活,若是闹出乱子,还要帮她善后。不过,苏木也知情识趣,乖乖把小爱借了出去,大大减轻了苏夫人的负担。
日子过的悠闲又忙碌。
直到有一日,在饭桌上,苏木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父亲,大哥成婚,二哥是不是也要参加啊?”
苏大人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是自然。”
苏木托着下巴,道:“可是二哥公出好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啊!”
苏氏夫妇闻言,这才愕然抬头。
是啊,怎么把这个家伙忘记了?!
苏谦倒是手足情深,还记得这个弟弟,道:“我已经写信通知阿逊了,不过还没收到他的回复。真定府眼下正在闹蝗灾,他去暗中查探赈灾情况。十天前,我收到过他的回信,似乎有点麻烦,可能还要有段时间才能回来。”
苏木放下筷子,眼里满是担忧:“那可不行啊,他这人糊涂的很,心里没数的。再耽搁下去,就赶不回来参加你的婚礼了。”
苏夫人深有同感:“是啊是啊,你们就不能派人将阿逊换回来吗?”
苏父和苏谦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感到很为难。
他们何尝没有想过这点,只是他们现在处于高位,深受皇帝陛下重用,行事若不低调谨慎,马上就会受到某些人的弹劾。
苏木见父兄不语,也明白几分他们的难处,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建议:“父亲,我在家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如让我跑一趟吧。去看看二哥,怎么忙得连回信的功夫都没了。”
苏父不语,其实他也有点担心。
苏逊没有苏谦谨慎,行事大大咧咧的。起初,他外出五天,必有一封家信寄回。现在超出数日,他也担心苏逊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
可因为这点事,就派锦衣卫的人去真定府查探,也确实有点大动干戈。
现在苏家正处于风尖浪口,他虽素来处事强硬,手段毒辣,却也不是傻的,有些事可以嚣张,那是因为给皇帝办事,若是为了私事嚣张跋扈,那就是找死。
所以赶在苏夫人出声制止前,苏大人及时帮着小女儿说话了:“你去跑一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望了眼苏谦,父子连心,苏谦紧接着说道:“不过要带上成氏兄弟,还有家里的护卫。”
听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配合无间,苏夫人蓦然抬头,狠狠地瞪向两人,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苏谦一看,忙又见风使舵,赶紧说道:“对了!陆大人刚被调到都察院担任正六品经历,他正好要去真定府,巡视蝗灾一事。我觉得木木可以跟他同行。”
苏木和陆言拙之间的那点事,外人虽不明白,但苏家人其实都看在眼里。尤其是苏夫人,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陆言拙为人虽然冷清,又素来沉默寡言,但他外冷内热,实则是个性情中人,正合苏家人的脾性。
所以除了苏木,全家都是乐见其成。
“我觉得行。”苏大人与夫人心灵相通,一锤定音。
苏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止不住的笑意,嘴上却犹豫不决。
“那……那好吧。不过,出远门一定要带上小爱!”
苏木没意见,难得父母都同意自己出远门,趁这个机会一定要带上小爱,不然一个女孩子老是关在家里那该多闷啊。
苏家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行程路线到随行人员,商量地热火朝天。苏夫人更是快手快脚,麻利地回房,和小爱一起,给苏木打包去了。
忙完这一切,苏木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对了,陆大人什么时候出发?也是明天吗?”
苏父:“……”
苏谦这才想起,压根就没人问过陆言拙的意见,人家肯不肯同行都是一个问题呢,更别说时间了。
老脸顿红,苏谦强行挽尊:“我这就过去确认下。”
苏木不傻,看老哥这德行,就知道他还没问过陆言拙呢,忽然觉得,别光嫌弃二哥了,全家人都挺不靠谱的。
苏木担心道:“他不会已经出发了吧。”
这点苏谦倒是可以保证:“不会,我今天放衙还看见他来着。此时城门已闭,他肯定还没出发。”
事关重大,苏谦又言:“我现在就过去跟他商量,你们先睡吧。只要他还没走,肯定愿意跟你同行的。”
虽然不知道大哥哪来的自信,信心满满地觉得人家会答应带上自己,不过苏木也不担心,不肯带就自己去呗,又不是没有出过远门。
第67章 总有失算
苏谦溜达到隔壁的时候,陆言拙还没睡。
他有个习惯,人家是闻鸡起舞,他则是临睡前打一套拳,出身汗。运动过后,再洗个热水澡,睡得格外好。
院门没关,苏谦推门而入,见陆言拙身着淡青色单衣,握拳如卷饼,出掌如瓦楞,步伐行云流水,动作却刚劲有力。见他进来,陆言拙忽然想起苏木使的那套军体拳,心念一动,冲苏谦微微一点头,两人顺势过了几招。
苏谦一身功夫习自苏昭,世代相传。
他在锦衣卫混了好些年,各色江湖人物见了不少,虽不至于记性好到过目不忘,但眼界总是有的,南拳北腿总能看出一些门道。
几招过后,他就发现陆言拙的拳法虽然大开大合,却十分的简单有效。
一般来说,拳法掌法里总会有一些虚招,可陆言拙却招招都是实的,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击中。
这不,苏谦一不小心,就见陆言拙右手快速穿到自己右腋下,紧接着上前一步,随后拽住自己右膀,用力一带一扭,自己措手不及,被他反手擒住,死死按在地上。
“妙!这招可真妙!”
苏谦输得心服口服,这套动作不过简简单单的三步,却步步精妙,环环相扣,一点虚招都没有,出其不意就将人制服了。
陆言拙手一松,放开苏谦。本想问他,这不是你教给苏木的招式吗?
可话到嘴边,却似在顾虑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你们兄妹三人的功夫都是苏大人教的吗?”
他说的是你们,苏谦不疑有他,自然而然答道:“是啊,我们兄妹的功夫一脉相承,都是跟我父亲学的。不过,木木擅长的枪法却不是。她对火铳有一种特别的天赋,不用学就会,且枪法特别准,北镇抚司可没人是她的对手。”
陆言拙听了,微微一笑,心中有个难解的谜团,又清楚了三分。
“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苏谦笑得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也是,什么都安排好了,只把结果告诉别人,让人照办,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