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无宠却有孕了——枕雨眠
时间:2021-09-27 08:58:06

  林绿萼站起来扶着肚子,未再多看德妃一眼,仍由莫公公带人将哭泣的她拉了下去。
  林绿萼叹了一声,只觉多年情分最后化为恨意,略微有点惋惜,但这惋惜也如云一般,被风一吹就消散了,更多苍凉的疲惫涌上心头,“本宫累了。”
  她指着殿中两人和殿外昏迷的一人,对淑妃说,“这些人也很可怜,平民百姓受强权压迫,竟能保持真心,实在不易。本宫会护住赵氏商行,也会派人去燕府搜查,将袁侍卫的家人完好无损地还给他。”
  淑妃冷哼着点头,语气温柔:“贵妃心善。”
  “是的,心善则貌美。”林绿萼摸了摸步摇和襦裙上的花纹,“真美。”
 
 
第94章 回京   去议事吗
  张干占据了永城周围数十镇, 粮草充足,手下十万余将士养精蓄锐。他不急,急的是儿子在他手中的徐仲。
  徐仲从北青城带兵打到永城, 已收回了张干占据的几个城镇,此刻屯兵在永城城外, 派兵在城门叫嚣。
  永城城墙高耸入云,由乌黑色的石块堆筑而成,遥看似巨大的黑蛇盘旋在荒芜的大地上,城墙上立有塔楼, 张干的黑金色旌旗插在塔楼上, 在烈风中招展。
  烈日当空,边境的云似几条白色的披帛, 在碧蓝的天幕中飘荡。士兵身穿盔甲,手执□□, 站在城墙之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城下叫嚣的钱思。
  张干在府中洗了凉水澡, 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被城外的徐仲部下将士辱骂了几天,他决定今天去城门口溜一圈, 让徐仲暴怒一番。
  “把他儿子带来。”他穿上黑金色的盔甲, 戴上兜鍪, 掏着耳屎对侍从说。
  张干想到徐仲, 就忍不住骂骂咧咧, 都怪田丙那个废物无用,前些日子一百多人追两个人,竟然能被他们逃了!让田丙出去迎战徐仲的侄子,他竟然又被徐之那个黄口小儿斩于马下, 幸好田丙的部下充实了他的军队,否则他连一块棺材都不想赏给田丙。
  徐仲的儿子徐景兮被侍从绑着带了上来,垂髫小童一张脸饿得干巴巴的,惹张干发笑。他一把抓着徐景兮的衣领,扯着他往外走去。
  张干登上城墙,看着黑压压一片的士兵,和在风中飘扬的藏青色徐字旗帜,对着城下的钱思喊道:“让徐仲滚出来,老子今天大发善心,让他看看他儿子!”
  说着,张干倒抓着徐景兮的小腿,把他倒立着荡在城墙边上,小儿披头散发,满身污秽,被吓得哇哇大哭,干红的唇里竟然能发出这么刺耳的尖叫声,又引得张干哈哈大笑,“徐仲,你儿子要吓死了,你可别怪到老子头上。”
  钱思在下面急得跳脚,额上布着密集的汗珠,勒着马缰跑来跑去,大声呵斥张干,嘴里充满了污言秽语。
  云水骑马出来,走到钱思身边,“鸣金收兵吧,你越与张干对骂,张干越要折磨徐景兮,他不会这么轻易将他丢下城墙摔死,先退回营地再议。”
  “好吧。”钱思瞪向城墙,耀眼的日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张干背着光,拉着徐景兮的腿在城墙边上甩来甩去,耳边充斥着小童无助的哭喊声。
  钱思挥手示意退兵,张干还在背后辱骂,但瞧着无人搭理,他一把将哭得声嘶力竭的徐景兮扔到侍从身边,“带他回去灌两碗粥,别让他死了。”
  他们撤回了营地。营地建在永城以南三十里的平原上,四周树木砍伐干净,营地外又挖了深深的壕沟,以防张干夜袭营地。
  云水在军中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徐之,如今大家亲切地称他一声徐小将军,他过往在马厩学武的时候,也不知自己武艺如何,只知与师傅对打已不落下风。后来他与钱思闲谈时,告诉钱思他曾跟一位谢姓师傅习武,钱思问可是谢易?他才得知,钱思是那年武举的武榜眼,而谢易是那年的武状元。
  如今谢易还在相府任职,钱思得知他未死之后,心潮澎湃,放出豪言,下次回京都之时必要约谢易较量一番,十几年后,看看谁强谁弱。
  他们一起回到大帐之中,徐仲正与将士议事,强攻永城,徐景兮必死无疑,徐仲只有这一个孩子,如何也舍不得他牺牲。他们商议,试图派细作进城,收买看守徐景兮的侍从,将他偷偷地救出来。
  云水在旁听着,他方才在想,若是下次张干再将徐景兮抓着在城墙边上甩,是否可以一箭射在张干的胳膊上,提前准备好松软的垫子和人墙,在下面接住他。可此法太过冒险,他不敢轻易说出口,因他的身份略显尴尬,若到时徐景兮出了事,别人恐怕会妄议他是想故意谋害堂弟,以博得徐仲的势力。
  他来了边境这些日子,徐仲很信任他,出入都带他议事。但徐仲部下众多,过往曾得力的某些将士对他感到不满,因觉他年龄小又与徐将军沾亲带故,他虽屡屡展现自己的能力,但依旧或多或少的让曾在徐仲手底下卖命十几年的将士妒忌或是非议。
  他不在意这些说他的话,他来边境的时日尚短,别人一时接纳不了他也是常事,他只需做好该做的事。
  云水正在侧头倾听众将士议事,外面传来喧哗之声。
  一对士兵将来人迎进了大帐,徐仲见到这行人,略感惊讶。他们头戴纱帽,身穿华服,一看便是来自京都,领头的人四十多岁年纪,面容青黄,风尘仆仆,手中拿着明黄色的圣旨,蔑了徐仲一眼,“徐仲接旨。”
  大帐中的十几人纷纷跪下,徐仲的心咚得一声响,难道京都出什么事了?他听到使者读完圣旨,更加不解,皇上竟然急召徐之回京任职?
  帐中传来低沉的议论之声,皆不解皇上何意,为何要将才崭露头角的徐之接回京都。
  云水手捏成拳,怔怔地盯着圣旨上龙的图案,难道殷牧昭发现了他的身份?要将他传回京都处死?
  徐仲抬头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接过圣旨,又派人打点了使者一行人,然后问领头的使者:“敢问使臣,皇上为何会召末将的侄子回京?”
  使者接过递来的银子,淡淡笑道:“那是因为徐之得力啊。他年纪轻轻将田丙斩于马下,这消息传回京都,皇上大叹他为少年英才。”他在营帐中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徐仲身后那个俊秀的少年郎身上,他挥手指了指,“真是少年英雄,仪表堂堂。”
  “所以……”徐仲回过味来,皇上是怕他势头越来越强,知他的儿子如今凶多吉少,想将他的侄子也掌控在京中,为了让他后继无人,安分守己。
  使者笑道:“所以皇上接他回京享福啊。新修的徐府,宽敞亮堂,先让徐将军的侄子,徐小将军享受一番。”
  使者走到云水面前,“明日就随我等启程回京吧,徐小将军。”
  “明日?”云水眼眸微闪,方才议事正到紧要关头,正在商议派谁伪装进城去救徐景兮,他本想主动请缨去城中救堂弟,未曾想京都竟然传来旨意让他回京。
  他望向徐仲,徐仲也定定地看着他。徐仲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事,我写信回京,求皇上……”
  使者打断道:“皇上说了,如果徐将军舍不得侄子,那皇上就会怀疑徐将军的忠心,对于不忠之人,皇上可没什么耐心。”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永城,“皇上自然会扶持忠心之人,替他镇守边关。”
  使者充满威胁的语气,让帐中的议论之声停了下来。
  过往本就不爽徐之在徐仲面前更加得力的将士走到徐仲耳畔低语:“徐将军,我等征战沙场多年,没有徐之也一帆风顺,何况皇上是派他回京去任职,这是皇上重用徐之啊。”
  另一人也在徐仲面前附和道:“是啊,徐将军想想,徐之回了京都,还能时常在皇上面前替将军美言几句,我等如今在边境吃苦还要受皇上猜忌,有将军的侄子在皇上面前进言,将军会更得皇上器重啊。”
  钱思顿时来了火气,一拳砸在这二人身上,“你们太过分了,这种时候还想着如何排挤徐之,争权夺利,这点心思若放在排兵布阵上,也不会这么多年没点长进!”许家四兄弟也义愤填膺,认为不该让云水回京,因为他们知道云水的真实身份,害怕他回京之后遭到皇上暗害。
  徐仲挥了挥手让他们住口,他看向云水,“你怎么想呢?”
  他闻着帐中的汗味,看了一眼前几日还一同杀敌,如今却盼着他离去的几人,心里不是滋味,又看了一眼关切地望着他的几人,害怕自己不回去皇上就派人协助张干,张干如今本就掌控着易守难攻的永城,若还得皇上派兵助力,那更是如虎添翼,皇叔会更难获得胜利。
  “我随他们回京。”云水说。
  帐中有人送了一口气,有人愤愤地跑到他身边劝他,他转身往外走去。
  ……
  夜半,云水躺在营外的草地上,手枕在脖子后,遥望星辰密布的苍穹,星星连成的线仿佛一张娇俏的笑颜,那笑颜在对他招手,耳畔好像也响起了姐姐柔媚的笑声,他也不禁对着繁星笑了笑。
 
 
第95章 送别   去送别吗
  银白的月光洒在平原上, 云水躺在草地上,边境的杂草结实而干燥,咯得背痒痒的。草地上有萤火虫在飞舞, 蟋蟀在草丛中交.合发出嘶嘶的鸣叫。
  云水不太愿意这样离开,他终于发现了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能力的, 他的能力不止在宫中小打小闹的争斗中能够发挥,在万军对垒之时,在突逢险境之时,他也能够发挥武艺与智谋。
  在边境这些日子, 他享受了骑马纵横的快.感, 天高任鸟飞的自由,以及拼搏杀敌之后被重用的喜悦。
  皇叔知人善用, 但他底下的人却明显的形成了两派,一派是知晓他真实身份而跟随他的前朝旧臣, 一派是他在边关时发掘的人才和武将,两派如今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但张干没了之后, 这种平和还能维系多久?云水想帮助皇叔,将边关的势力一举拿下之后, 再东征殷牧昭。
  空中的萤火虫发出绿莹莹的光芒, 与苍穹璀璨的星河交相辉映。他在边关的这些日子, 得空了也经常给姐姐写信, 可惜信都石沉大海, 了无音讯。他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他很想她。
  那种思念比之在马厩之时,更加刻骨铭心。曾经是想再见她一面、不想她忘记自己的执念,如今是深爱却不得相间的思念, 这种思念像是一株绿色的藤蔓,藤蔓在他的胸腔中,随着不得相见而成长,如今藤蔓的枝条已将他的心层层叠叠的包围,每每想到她,藤蔓便缠得更紧,勒得心口生疼。
  边境白日炎热,到晚上的时候,风却带着一点凉意拂过他的面庞,像是温凉的水。
  他担心她在神石寺寂寞,也担忧她的身孕。本以为会尽快结束的争斗,拖到如今皇叔与张干依旧你死我活,难分胜负。
  云水想起在宫中的那些恬淡岁月,每天早上起来便会看到姐姐带着几分起床气梳妆打扮,每天夜里她裹着被子安稳入睡,她偷偷看春宫话本的时候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娇俏可爱,她出席宫中晚宴时盛装打扮后的模样得意洋洋……一张张生动的俏颜在面前浮动,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想起在轻纱飘荡的床榻上,她兴奋地扑进他怀中,彼此唇舌若即若离,喁喁低语,掌中的软玉是直触心底的柔软,耳畔缠绵的呼声似黄鹂的清啼,时而高昂,时而低吟。她会泪眼婆娑地责怪他不懂温柔,却又紧紧地搂住他,让他睡在身边不要走……
  云水听到耳旁响起脚步声,警觉地醒来,橘红的晨光刺破云彩,东边的朝阳缓缓升起,他本觉得帐中太过燥热,所以来草地上吹吹风,想想事情,没想到竟然在草地上睡了一夜。
  他低头看着身体,小腹温热,一些难以言喻的湿热感觉让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对着寻找他而靠近的士兵说:“你们先回营地吧,我马上过来。”
  ……
  林绿萼迎着朝霞走进披香殿中,檀欣推开了房门,温雪将食盒摆在桌上。
  燕语然坐在地上,在黑夜中痛哭了一夜的双眼布满血丝,朝阳射进眼中,她用双手遮住霞光,愤恨地低语:“怎么,来看我笑话吗?”
  檀欣端来圆凳,摆上牡丹纹的软垫,林绿萼悠悠坐下,盯着她:“那不然呢。”她对温雪示意,温雪将食盒打开,将还冒着热气的红枣糖糕、糖蒸酥酪放在德妃面前的地板上。
  “呵。”燕语然也不客气,拿起糖糕便放进嘴里,冷哼着说,“正好饿了。”
  “听闻你昨日打翻了毒酒,哭闹不止,不愿服毒自尽。淑妃替你求情,让皇上宽容了一日,许你忏悔己过,今日再死。”林绿萼叹了一声,“也好,这样我能送你一程。”
  “我一直有一事不明,你恨我就罢了,为什么要害杨昭仪、宁昭媛、梁婕妤。”
  燕语然吃了糖糕,又端起糖蒸酥酪,舀了一勺放进嘴中,哼哼笑道:“宁离离和梁珍意不都是你的狗吗?打狗还要看主人,看着主人是何等让人厌恶的模样,那这狗更要好好地打啊。”
  “至于杨静媛,她入宫之后分去了我的宠爱,皇上本就甚少宠幸除淑妃外的妃嫔,她比我年轻,又比我貌美,我看她活着不快活,就想帮她一把,送她入黄泉,顺便诬陷你的狗,没想到她……”燕语然不解地盯向她,往日温婉多情的眸中尽是憎恶,“她是先皇后的侄女,竟然也是你的人,你给了她多少好处,让她抛家弃族也要相助你!”
  “人之相知,贵相知心。我们心中都有情这个字,所以互相吸引,你过往也有的,如今都变成恨了。”林绿萼看她坐在地上眼含热泪的模样,摇了摇头,其实她心中对燕语然是有一点感激的,若非燕语然主动来相府与她交好,她还不知自己会困在高阁中,到什么时候才想通。
  可这一点感激,和之后相交多年的好感,在燕语然多番阴谋算计她之后,也化为了憎恨,两人必须做个你死我活的了结,否则彼此都不会心安入睡。
  “我心中的情为什么会变成恨,不是因为你们林家吗!你此刻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让我作呕,可我拿你没有办法,你们林家只手遮天,无恶不作,迟早不得好死!”
  林绿萼脸皮微颤,阴阳怪气地说:“不得好死和好好地死,人总归都是要死的,谢你吉言了。”
  “呵。”燕语然冷笑,本想站在林绿萼面前,刚起到一半的身子,因久坐双腿发麻,又缓缓坐下,罢了,她抬头盯着她,依旧看到她让人烦躁地昂头姿势,“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赵夫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林绿萼四周看了看,又让檀欣去把门口守着的侍卫支走,她低头小声说:“她是严娉婷,你还记得吗?前朝严国公家的嫡女,从来用下巴看人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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