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无宠却有孕了——枕雨眠
时间:2021-09-27 08:58:06

  燕语然脑中思绪万千,许多想不通的事一下想通了,严娉婷报复她,因她家投诚殷牧昭,致使前朝国破,“她和你不也……”她激动地拉高了嗓音,“为什么她会相助你啊?”
  “她本来活不下去了,是我暗中派人救济了她,她很感激我。我告诉她你害我进宫之后,她说要替我报复你。”林绿萼低头拍着她的肩膀,“整个局都是她布置的,你中计了。”
  燕语然这才知道昨天为什么林绿萼如此淡定,原来这两人早就交好,她本已干涸的泪水突然又流了出来,眼皮红红的,哀怨地看着她,“你做这么多好事,养这么多好狗,罢了,是我输了。”
  “本来麻将三友中,你也是我心中不可缺少的珍贵朋友。凡事是你自己选错,也怪我父亲,怪皇上,他们害了你。我也怪我父亲,你如果将你心中的愤恨告诉我,痛意与我分享,我愿意替你出谋划策,我们一起杀掉皇上!可你却将这些事都怪到我头上,不止欺瞒坑害我,还要害与我交好的人,是你自己选错了道路。”林绿萼站起来,霞光照在她发间的珠翠上,她迈步出去。
  莫公公端着毒酒进来,还跟着几个内侍,他对着贵妃点头,“今日不管德妃愿不愿意自尽,老奴都要送她上路了。”
  林绿萼回头看向她哭泣的花颜,低头叹了一声,“永别了。”
  走出披香殿,她扶着檀欣的手,耳旁似乎听到乌鸦发出嘎嘎的叫声。她回望朝霞,说不上有多少获胜的喜悦,只有一点苍凉的无奈。
 
 
第96章 重逢   去宴会吗
  转眼到了小暑, 阵阵蝉声中迎来了皇上的寿辰,这是淑妃第一次操办重大的宴会,她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 她的出身比杨氏低太多,内心总会不安宁, 时常东想西想,害怕别人拿她筹办的宴会和先皇后比较,挑剔她的不足之处。
  德妃不愿毒酒自尽之后,淑妃去皇上面前求情, 她表面求情, 实则是让皇上不能放过这种诬告上位之人,又叮嘱莫公公, 若德妃不愿赴死,就强行灌毒酒让她死。她害怕德妃活着, 万一想不开招供了她,那她会落下话柄, 想要成为皇后就更难了。
  杨氏死了也有六个月了, 她虽然明示暗示过皇上,可皇上却暂时没有将她立为皇后的打算。这让她不得不更加讨好贵妃与林相, 无论如何, 在贵妃的孩子出生之前, 她再不能落下一点错处, 对贵妃要尽力的关怀照顾, 万一她生的是公主呢?那林相依旧会支持三皇子继位,她也依旧能与林家保持良好的关系,那一点因德妃诬陷贵妃混淆皇室血脉而造成的误会,就让它随着德妃服毒自尽而散去吧。
  淑妃想起偷看到的山林居士的卜词, 山林居士不让皇上接近贵妃,待贵妃生产之后,她要提醒皇上贵妃是天煞孤星的事,不能再让贵妃有孕,这样的烦恼经历一次已经够让她头疼了。
  她又想到,过完年之后,皇后、贤妃、德妃、李充媛相继逝世,宫中妃嫔越来越少,除了一个不中用的赵充仪外,贵妃、杨昭仪、宁昭媛、梁婕妤四人关系甚好,她想要做点什么,难免孤掌难鸣。
  淑妃不禁产生了在颜氏本家中挑选几位合适的女子进宫侍奉皇上的念头,可她家族实在没有可用之才,又想在世家贵女中挑选、培养几位能进宫替她出谋划策,拢住君心的人,但又不敢贸然向皇上提及,因去年林相多番提议充实后宫,最后也只送进来一位梁氏。
  她这种时候不禁有些自省之意,都怪她太招皇上喜爱了。
  “娘娘。”应星在淑妃身旁轻语,打断了她的思绪,“可要戴这支金凤钗?”
  淑妃如今执掌六宫事宜,四妃中虽然以贵妃为尊,可林绿萼在宫中更类似于一个华贵的花瓶,宫婢和妃嫔们恭敬地对她,但都知她不会成为皇后,皇上龙驭宾天后,她也只是一朵老死庙中的富贵花。
  淑妃手抚在金凤钗上,她过往不敢僭越,可内务府都将首饰送到她面前了,她难免跃跃欲试,“戴吧。”
  淑妃望着镜中的自己,穿戴华贵,发髻上插着沉沉的簪子、金钗,柔弱的面庞在华丽的衣饰衬托下也威严了起来。
  ……
  “这不能吃,那不能碰,不想怀了。”林绿萼面前放着一盘冰镇西瓜,才吃了一点,檀欣就要强行收走,说娘娘吃凉容易腹泻,会伤着身体。
  温雪忙凑上来打开一条长匣子,里面摆着四支珠花,样式新鲜,做工精致,“林夫人送来的,说娘娘一定会喜欢。”
  林绿萼拿起一支红梅金丝镂空珠花,因吃不够西瓜而嘟着的嘴一下笑了起来,“好看。”
  “皇上寿宴有什么意思。”林绿萼近来食欲不振,肚子里揣着个宝贝,天气燥热还不能放肆贪凉,又十分思念云水,连宴会露财的活动都提不起兴趣了。
  林绿萼转头问檀欣,“你说他也不给我写信,一天到晚在忙什么呢?听说边关有许多胡姬,双腿纤长,腰如水蛇,他不会被人给勾去了吧。”
  “额。”檀欣怪只怪云水没给她托梦,她接不上话,指着衣架上的衣裙,“这枣红金丝蟹爪菊花裙颜色很亮丽。”
  林绿萼也懒得挑了,天气炎热,她随手挥着团扇,“就这件吧。”
  穿戴整齐后,她往摘星阁赶去,先皇后崩逝后,每年一次的围湖宴会终于消停了,淑妃选了更加富丽堂皇的摘星阁为皇上举办寿宴。
  摘星阁外搭着彩棚、金棚,棚内挂满了寿幛,寿幛上书写着对皇上的赞美和贺词。林绿萼瞥了一眼,每年都是这一套,换汤不换药。
  她走进阁中,来的时辰不早不晚,今日不是家宴,大臣也会携带家眷出席。妃嫔们坐在左边,大臣及家眷坐在右边,中间亮敞的地方表演歌舞。
  林绿萼看了座位,略感惊讶,淑妃穿戴华贵坐在靠近皇上的位置,俨然是皇后。她坐在淑妃下方,罢了,她也不想搭理这些有的没的,离皇上远点,还能靠近杨昭仪、宁昭媛,多说话会儿闲话。
  “梁婕妤怎么没来?”林绿萼坐下,笑着问杨昭仪。
  “粉珠因早产身子不太好,总是啼哭不止。珍意便留在碧玉宫陪粉珠了。”杨昭仪伸手晃了晃,温润的羊脂玉镯衬得她肤白胜雪,“你看我这镯子怎么样?”
  宁昭媛伸手搭在杨昭仪手上,露出手上通透的碧玉镯子,“还是我的更好看吧,我们刚比好一会儿了,你来评评。”
  林绿萼拉了拉袖子,纤细的手腕上一支缠枝纹金镯子耀眼夺目,她轻咳一声,“谁的好看,大家有目共睹。”
  “嘁。”三人各自发出不屑的声音,收回了手。
  林绿萼抬头看到了坐在对面的林相和林夫人,她对着母亲摸了摸头上的珠花,含笑点头。母亲欣喜地举杯,目含思念之情,嘴唇动了动,身子可好?
  林绿萼连忙点头,张了张嘴,好着呢。
  宴会开始,首先是枯燥的歌舞表演。
  林绿萼懒得多看,拿起筷子品尝面前的菜肴,她一样动了几筷。贵妃食用的菜肴是淑妃特意嘱咐的,务必清淡又滋补,她放下筷子,实在太寡淡了,嘴里总没什么滋味,吃着难免反胃。她想起年宴的时候,云水在后面记录她每样东西吃了多少,她不自觉地低头笑了笑。
  杨昭仪与宁昭媛两人玩着莫名其妙的小游戏,两人低声笑着,杨昭仪输了,她举杯自罚一杯,她在桌下晃着手中的骰子问林绿萼,“猜大小,你要来吗?”
  “檀欣不准我喝酒,你们愿意我以十全大补汤代酒的话,我可以来。”林绿萼说完,那两人白了她一眼,继续悄悄玩游戏了。
  听着热闹的丝竹之声,看着舞姬的裙摆翻飞,林绿萼思绪飘了好远好远,她仿佛看到云水在广袤的草原上骑马驰骋,面前又浮现着他遇敌遭袭之后受了重伤,没法给她写信的弥留模样。
  哎。她举起茶杯,遥寄相思。
  林相举起酒杯对皇上敬酒,皇上畅快地喝了,又与林相闲话了几句,林相说:“对了,听闻徐之今晨已到京都了,怎么未来参加皇上的寿宴。”
  “哦?”皇上举着酒杯,挑眉看向莫公公。
  莫公公道:“使者午后来传话,他们连夜赶路,狼狈不堪,进宫赴宴害怕失了礼数,所以稍事休整一番,徐之就来赴宴。”
  “嗯。”皇上点头,又与大臣们饮酒作乐。
  徐之,是谁啊?林绿萼提不起兴趣,闷闷地坐着发呆,想着再待一会儿,便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提早离席。
  她的眼睛望着欢闹的人群,宫灯华美,烛火摇曳,妃嫔与舞姬身上香气飘浮。她瞥到摘星阁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当头的一人穿着玄红相间的直裰,身形是青年人的精瘦与结实,他面色姜黄,五官倒是不差,一双眼睛深邃又明亮,脸庞上长着一圈与年岁不太相符的络腮胡子,眉毛也粗黑浓密的不像话。
  “噗。”林绿萼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惊得檀欣和温雪一人擦拭桌子,一人擦拭贵妃的衣裙,她怔怔地望着走进殿中的男子,云水怎么乔装打扮成这个样子?不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97章 宴会   去偷瞄吗
  云水一行人走进来后, 皇上挥了挥手,场上的舞姬拢着水袖退了下去,丝竹鼓乐声也暂时停了下来。
  他到京都之前, 用银两打点了同他一起回来的使者们,他说自己看着太过年轻俊美, 害怕受到皇上的轻视,想给自己粘点胡子,使者们拿着银钱笑道:“徐小将军自便。”只要他们带回来的人是徐之就行了,他想弄点胡子也由得他。
  今日他在驿馆收拾整顿出来后, 使者们看着他的模样都惊呆了, 他将皮肤涂得蜡黄,脸上粘上一圈胡子, 又将剑眉粘上了粗厚的眉头,他问:“怎么样, 我看着帅气多了吧?”他在宫中待了大半年,担心被人认出来, 故而打扮了一番。
  使者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点头附和,“徐小将军英武非凡。”
  云水走到皇上跟前, 跪地叩首, “末将徐之参见皇上。”他又恭贺皇上寿辰, 命人将徐仲准备的礼物搬了上来, 是一批西域运来的珍奇器玩。
  皇上看徐之态度恭敬, 年纪轻轻怎么长了一圈络腮胡,召使者到近旁来问话,使者笑着说:“徐小将军怕皇上看他年轻瞧不起他,故意打扮得老成一点。”
  皇上听后哈哈大笑, 他喜欢这种讨好他的姿态,命人给徐之赐酒、赐座。
  林绿萼抓起一旁的六菱纱扇遮住了自己的脸,她喷茶水出来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但实在控制不住面上杂乱的表情,她怕自己一直盯着他看,引起皇上的注目,又怕自己脸上的笑容像花一样绽放,在这安静的时刻显得奇怪。
  杨昭仪已喝得小醉了,面色驼红,侧身用胳膊撞了她一下,“你看着好奇怪,你认识他吗?”
  宁昭媛一下就发现徐之是云水了,她胆颤心惊地拉住杨昭仪,揉着手中的骰子说:“你少说话,还玩不玩了?一直喝输不起了是吧?”
  杨昭仪哼一声,抓过骰子在手里甩,“我一直猜错是因为我喜欢喝酒,借这个由头多喝两杯罢了,我开始认真了。”她手捏成拳,嘴里喊着,“大。”
  她手掌缓缓摊开,无奈道:“二点,小。”
  宁昭媛叹了一声,拍她的肩膀,“好歹让我喝一口啊,两壶酒被你一个人喝完了。”
  林绿萼将六菱纱扇往下放了一点,不敢看向云水坐的方向,眼带笑意地盯向母亲,抬了抬眉示意道:你知道他要回来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林夫人摇头,瞥了林相一眼,又看向林绿萼,努了努嘴:我不知道啊。
  林相举杯,白皙的脸庞上带着醉酒的笑容,“听闻徐小将军初出茅庐便将田丙斩于马下,少年英雄,我敬你一杯。”
  云水举杯回礼,又代徐仲向皇上敬酒,再次祝贺皇上寿辰安康,说了一堆讨喜的话。
  皇上对他的奉承颇为满意,胡须翘起,笑道:“召你回来,本想让你去兵部任职,但是燕尚书乞骸骨归乡了,兵部的事暂时由林相在负责,是吧林相?”
  林相行礼,自谦道:“微臣蒙皇上信任,但实在年岁渐长力不从心,皇上还是得尽快选调合适的人选接管兵部尚书之职。”
  皇上点头,对徐之说:“你先在徐府住着,等林相将兵部的事务熟悉了,他再给你安排差事。”
  林相的笑容顿了顿,他属意云水在兵部的车驾清吏司当个主事,掌管马政与驿传等事务,够清闲又不会碍事,但是此刻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免得其他人说他排挤他。
  他近来心情愉悦,燕尚书在女儿死了,儿子失踪之后,终于乞骸骨归乡了。
  他厌恶燕尚书,燕鸣在前朝的时候是中郎将,掌管都城禁军,殷牧昭打到京都外的时候,燕鸣率先背叛了哀帝,那时哀帝的密探截下了燕鸣预备传给殷牧昭的投诚信。
  哀帝病重,太子年幼,叛军已打到城外,即使这个时候除掉有叛心的燕鸣,前朝也难以苟全。哀帝将他召到塌前,告诉他在这封燕鸣的投诚信里,加一封林家的投诚信,求林志琅保住太子殿下的命。
  那夜林志琅回去之后,眼见即将国破却无能为力,还要背叛自己过往的清高投降反贼,他悲痛欲绝,嚎啕大哭。林夫人安慰了他一番,冷静下来思索,以山林居士的名义给殷牧昭写信让他接受投降之人,之后第二日林志琅再送出了他与燕鸣的投诚信。
  他是假投诚,燕鸣是真投降,他将那时的痛苦挣扎都怪到了燕家头上,这些年他无所不用极其的获得皇上的信任,又架空燕尚书的权力,让他女儿心爱的人被皇上杀死又痛苦进宫。林绿萼被算计进宫,燕明冶悲愤地来相府中看望林绿萼,他却借机悄悄告诉他:你在京都举步维艰,不如去边关投靠逸阳王,海阔凭鱼跃。
  燕家遭受的种种磨难,林志琅自认都是他的功劳。
  但他也是为了报复,报复燕鸣的不忠与背叛。这些年午夜梦回之时,他也在想,如果当年没有假投诚,清清白白地随那些忠臣们一起死了,那也不用做这么多坏事,汲汲营营的苟且偷生,自己越来越恶,他不愿承认是自己贪恋权力的欲望作祟,所以将自己错误的源头怪到了燕家头上。
  若不是燕家不忠又愚蠢地被哀帝的人截住投诚信,他林志琅又怎会成为背负天下骂名的人呢?
  林志琅举杯,对着空气敬了一杯,时也命也,一切都助我也。
  舞女穿着轻纱粉裙,似一朵朵桃花,又盛开在了宴会中央。林绿萼终于寻了这个大家注视舞者的机会,偷偷打量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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