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儿率先蹲下将那颗被踩扁的菘菜拯救一下,随后边做示范边教顾言。
讲完后宋墨儿将顾言安排在她刚刚忙活的这垄,她蹲到旁边的那一垄重头开始忙活。
顾言的确没有做过这些事,毕竟父母再不喜他,也没有把他打发到庄子里种田。
刚开始顾言做的很慢,被宋墨儿轻松赶上后,宋墨儿还帮他把没除干净的草清理一遍。
不过很快顾言掌握了技巧,除了有些手疼腿酸外,速度渐渐提上来。
没一会顾言就清完一垄,他坐在地头,伸手揉着膝盖四下望,发现还有一小半的地没清。
用力揉几下后,顾言埋头继续干。
“你歇歇吧。”宋墨儿看到后喊道。
“没事。”顾言说着,手上动作加快。
除草的累并不单单在于薅草,而是蹲下身子在地里一点点移动,双腿会酸疼不已。
又清了一垄后,顾言注意到宋墨儿也加快了速度,干脆将长袍下摆系在腰间,跪着移动,这样下来又快了不少。
等终于忙完,两个人都有些灰头土脸,顾言抬手擦汗把自己蹭成花猫模样,让宋墨儿扑哧一声笑出来。
顾言见宋墨儿终于笑了,抬起占满泥土的手指去点她的鼻尖。
“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吗?”他笑着说。
宋墨儿仰头向后躲,反而差点把顾言的手指吃进去。
她呸呸两下,抬手去擦,也把自己蹭成了小花猫。
大花猫拉着小花猫去井边洗手,互相舔毛……不对,是互相帮对方拍打身上的泥土。
忙完后两个人坐在井边的石桌旁,茂密的树荫遮盖在头顶,两只翠绿的鸟儿并排站在树枝上一起唱歌。
宋墨儿看向举杯饮井水的顾言。
清洗后顾言的脸上还带着湿意,两鬓沾湿的发丝不听话的垂落下来,他身上的墨色长袍沾染些许土灰色,看似不修边幅的模样为他平添一丝飒然。
宋墨儿垂下眼,面前杯中的井水倒映天上飘浮的云朵,缓缓在她的视线中移动,她的思绪也不自觉飘散开。
如果……她和顾言能做一对寻常夫妻,该有多好。
自从宋墨儿答应顾言的求亲后,没少在私底下想以后的生活。
那时她已经隐隐意识到顾言家世不俗,所想的未来中会有一个嫌弃她出身和年龄的婆母。
不过顾言性格那么好,婆母也不会差,到时候她努努力,一定能和婆母好好相处。
幼年宋墨儿曾听父亲说过京都的繁华,她知道大户人家里都是要娶小妾的。
如果顾言不是寻常人家,以后肯定也会有。
这种想法仅仅是在宋墨儿脑海里一出现,她就感觉受不了。
到时候她能怎么办?宋墨儿忍着心痛努力思考,她也许会先劝顾言,如果顾言不听,她就和离,因善妒被休弃也无所谓,大不了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宋墨儿自认已经看清一切,可以面对和顾言成亲后所有最坏的结果。
但所有的想法中,都不包括顾言是皇帝。
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怎么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即便是许她后位,也代表她以后要和后宫的那些莺莺燕燕争宠。
嫁入帝王家,和离是别想了,甚至绞了头发当姑子都不能。
也许她的未来就是等宠爱不在,被其他嫔妃陷害后打入冷宫,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了却残生。
在院落里种地不是宋墨儿的一时任性,而是在为进宫后的生活做准备。
这样至少在顾言去陪其他女人时,她既有事做,以后出事了还不会被饿死。
明明还没有成亲,宋墨儿却感觉她已经将自己的一生都望进了。
“墨儿?”
“嗯?”宋墨儿慌乱应道。
顾言笑了笑,“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声了,你想不想看戏法?”
“没想什么。”宋墨儿扯动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很想看。”
“那就好。”顾言站起身,撸高袖子走到宋墨儿旁边坐下。
原本两个人是对坐的石桌前,此时改成坐到相邻的两个座位。
“这是我的手。”顾言展示完手心手背表示空无一物后,右手向上一抓,“这是我为你摘下的星星。”
说着顾言将右手举到宋墨儿的面前,打开手掌,露出里面光芒微弱的光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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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暴君19
不等宋墨儿伸手去摸光点, 顾言又合实掌心,再展开后已经变得空无一物。
虽然之前宋墨儿看过一次,但仍是觉得很惊奇。
她抓住顾言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 因为顾言将袖子撸上去,小臂处一览无遗,根本没有任何藏匿的地方。
“到底在哪里啊?”宋墨儿疑惑地松开顾言的手。
顾言忽然抬手到她耳后的头发里一抓。
刚用井水洗过的手微凉,指尖擦过宋墨儿的耳朵让她不禁一抖。
“在这里。”顾言低声道,光点又在手中出现。
宋墨儿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耳朵和头发。
“你什么时候藏过来的。”
“还有。”顾言抬起左手也伸过去一抓, 另一个光点出在他的手中。
他将两个光点都放在右手后, 像是有无形的力在作用,光点在掌心上来回转圈。
这已经超过寻常戏法的范畴, 宋墨儿用手去捉,滑溜溜的光点立刻安静下来。
她赞叹道:“你好厉害, 怎么学到的?难道因为你是……”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宋墨儿不想在这时提起顾言的身份破坏气氛。
“嗯?是什么?”顾言没多想, 笑着问:“有没有开心点?”
宋墨儿望向顾言温柔地笑呼吸一窒, 连忙垂眸装作研究光点。
“我本来也很开心。”她不愿承认。
顾言没再问, 而是转头看向菜园说道。
“你要是喜欢种菜,可以让福顺在太央宫安排, 其他有什么想要的和我说就好,换个地方住而已, 别怕。”
自从降旨赐婚后,太史丞相就告知顾言大婚前不能见面,一切都可由他代为转达。
聘礼一车车的送,太史丞相的反馈都是宋墨儿很开心, 在家备嫁之类的。
顾言想到认亲宴那天宋墨儿闷闷的样子, 有些不信, 这才微服过来。
不过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顾言以为宋墨儿只是有些不适应身份的转变,于是向宋墨儿说起婚后的安排。
“进宫后你跟我在太央宫住,皇后应该住的坤明殿在后宫,距离上朝有些远,早晨我想多陪你一会。
来送聘礼的福顺是我的贴身内侍,跟了我十年,我不在时你找他就好。
前几天福顺的小孙子出生了,胖乎乎的很可爱,宫中无聊可以叫他带孩子进宫陪你玩。
宫里还有一些番邦种子,如果你喜欢可以慢慢研究。
……”
一桩桩一件件,帝王家的生活竟让顾言比作如同寻常百姓般描述。
在他的缓缓介绍里,宋墨儿脑海中浮现出她和顾言在宫中生活的景象。
渐渐地,宋墨儿指尖把玩光点的动作停住,目光也不禁落到顾言脸上。
忽然间她在意的那些都变得不重要了,无论以后顾言会宠幸多少女人,至少在这一刻,顾言是想和她好好生活的。
“陛下。”
“嗯?”
“民女想早点入宫。”
“呵,我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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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三年秋九月十八,帝后大婚,大赦天下。
宋墨儿穿着皇后朝服接受册封时,在高高的祭台上与顾言一同接受朝臣和命妇的参拜。
两人并肩而站,宋墨儿牵着顾言的手,眼望叩拜的万众,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她嫁的是这一国的君,而不是她的夫。
宋墨儿的手不禁颤抖,顾言感受到,众目睽睽下只好微微用力攥紧她的手以示安抚。
这竟让宋墨儿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封后大典结束,宋墨儿直接被迎进皇帝寝宫太央宫。
婚后日子果真与顾言描述的一样,除了上朝和在御书房与众臣议事,平时顾言多是带着折子在未央宫处理。
福顺在花园中开辟一片田地,宋墨儿在里面忙活时,恰巧顾言处理完公事,也会撸起袖子过去帮忙。
终究还是顾言忙碌的时候比较多,福顺带了小孙子来宋墨儿面前,小孩闹过一次后,顾言又命人在宫里添了一只狗和两只猫给宋墨儿解闷。
各方各面都十分体贴,但宋墨儿的情绪还是越来越低迷。
因为选秀的日子快到了。
终于熬到选秀这天,一贯服侍顾言起床的宋墨儿埋头装睡。
她感受到顾言亲了亲她的背,又捏了捏她的脸,掖好被子后没有叫太监服侍,自己起来更衣离开。
等寝殿中安静下来,宋墨儿才仰起头看向紧闭的门。
她唤人进来梳洗更衣后,坐在桌边发呆一会,想到她都没听到宫中准备选秀的消息,也不知是不是顾言怕她伤心特意瞒着。
终究宋墨儿没忍住命人去叫福顺过来。
总要让顾言知道她不高兴的。
很快福顺赶来,宋墨儿鼓起勇气问:“今天选秀怎么样?”
福顺微微一愣,立刻回道:“禀皇后娘娘,选秀早就取消了。”
宋墨儿呆呆地沉默片刻,腾地站起来,“陛下此时在御书房?”
得到福顺的肯定回答,宋墨儿都等不及太监抬来步辇,提起裙摆往御书房跑。
后宫就皇后一人,根本没有不可窥探帝踪的要求。
顾言特意嘱咐过福顺告知宋墨儿他的行踪,更是对宋墨儿说过御书房随时可以去。
只是宋墨儿心中还有疙瘩,假装忙碌,从来没有去过。
到御书房时,守在门外的侍卫连通禀都没有直接宋墨儿进去。
她放缓呼吸,抿去唇角的笑意。
明明顾言做的这么明显,她为何一直视而不见。
刚进去宋墨儿便听到顾言厉声道:“朕意已决,休要再劝。”
大臣们跪倒一片,还要劝解时顾言已经看到宋墨儿,摆手让大臣们退下。
太史真也在其中,经过宋墨儿身边时,他低声道:“你好好劝劝陛下。”
“什么?”宋墨儿有些疑惑,但太史真没有多说,与其他人一起退出去。
“墨儿,你怎么突然来了?”顾言再开口时语气已经缓和。
宋墨儿直接扑过去,顾言连忙抬手接住,揽住她的腰。
“什么事这么高兴。”顾言笑着问。
宋墨儿埋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小声道:“你说的土豆种出来了,我好开心。”
“那交给让御膳房做。”顾言没想到是这种小事,松开宋墨儿准备带着折子回太央宫。
“刚刚你在因为什么发脾气啊?”宋墨儿过去帮忙一起收拾。
顾言动作顿住,他看向满脸喜意的宋墨儿。
“边疆蛮人进犯,我准备御驾亲征。”
刚摞好的折子被宋墨儿不小心碰到,散落到桌面,两个人谁都没去管。
宋墨儿昂起头与顾言对视,凶巴巴地说:“不许去!”
“墨儿,乖,别闹啊。”顾言抬手去揉宋墨儿的头,被她一掌拍开。
“你为什么要亲自去,难道国家没人了吗?我不管!你不许去!”说着宋墨儿眼中蓄满泪水。
顾言垂眼不愿去看,抬手继续整理折子。
宋墨儿推了他一下,“你说话啊,你怎么能这样!”
“墨儿!”顾言语气严厉,看向双眼通红的宋墨儿,不禁又缓和了语气。
“蛮人在边疆只知掠夺不知经营,每到一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镇国将军去世后朝中武将青黄不接,只有我去这场仗才有获胜的希望。”
“获胜的希望?”宋墨儿哭笑道,“如果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不会,无论如何我都会活着回来。”
顾言正说着,被宋墨儿抓住衣领。
两人贴得很近,宋墨儿仰头看他,又问道:“那你要是死了呢?回答我!”
顾言垂眸望进宋墨儿水盈盈的目光,说出真心话。
“大丈夫身死报国,何言憾哉!”
无声的对峙中,宋墨儿率先松开手,喃喃道:“你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呵……”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言蹙眉辩解。
宋墨儿根本不听,转身直接离开御书房。
顾言留在原地,等宋墨儿离开后,挥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推到地上。
沉默许久,他叹了口气,弯腰去一一捡起,随后命太监带着折子回太央宫。
宋墨儿好似打定主意不理会顾言,无论顾言怎么哄都不说话。
夜晚顾言忙完上丨床,以为自己会被赶走,谁知宋墨儿却主动靠过来,将手沿着衣领伸进胸口。
“墨儿?”顾言抓住她的手,呼吸变重。
宋墨儿直接倾身过去堵住顾言的话。
第二天白日宋墨儿依旧不理顾言,晚间继续热情的靠近。
连续几天下来,顾言都怀疑宋墨儿是不是想让他舍不得走。
转眼到了出征那天,一大早宋墨儿为顾言换上盔甲,并将亲手绣制的荷包塞进他的胸口。
“我走了,你在家等我。”临行前顾言十分不舍,
“嗯,我在家等你。”宋墨儿望向顾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