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的小玫瑰——言之深深
时间:2021-09-28 09:27:04

  光影晃得沈皙栀有些睁不开眼。
  她的手揪着乔纵衬衣的布料,侧头去看路边。
  有走在一起的女孩子们盯着她和乔纵看,然后扭过头去和同伴私语, 大约是在讨论她和乔纵。
  沈皙栀不太自在的晃了晃脚, 低下眼,盯着乔纵的后背。
  单车穿过林荫路、骑上桥、路过广场, 一路驶出校门口。
  乔纵骑车很稳,只是偶尔拐弯时, 车身会晃一下。沈皙栀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乔纵不说话, 她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主动开口说话, 显得她在倒贴他一样。
  单车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家养老院门口。
  养老院在小巷子里, 清净却也偏僻, 像是从未有人来过。门口的木牌子边缘发黄, 有腐朽的痕迹。
  沈皙栀下车时闻到了一股难言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发馊, 却又像是下了雨之后, 衣服很久不干的潮湿又沉闷的味道。
  乔纵将车停在养老院门口,见她盯着铁门发呆,拍了拍她的肩:“皙栀,进去了。”
  “来这里干什么?”沈皙栀回过头, 眼中茫然。乔纵有家人或者朋友在这里吗?
  对上少女的视线,乔纵低眉,忽而笑了一下,“献爱心。”
  他的语气认真极了,神情也严肃,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沈皙栀:“……”
  沈皙栀感受到了被欺骗。
  养老院的院子里排排坐着一群老人,院子里是粗糙的水泥地面,地上有痰、灰尘,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粘液。
  护工拿着扫帚胡乱的打扫着,扫把刮过水泥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老人们眯着眼睛在晒太阳,偶尔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他们的脸庞上有了老年斑,肤色或白皙或黝黑,眼角皱纹层层叠叠,头发花白。
  沈皙栀很少来这样的地方。
  然而看着这样的景象,心里莫名很不好受。她微抿了一下唇,扯了扯包包的带子。
  愣神间,乔纵和护工说了些什么,拿着把扫帚和簸箕过来了。
  他拿着扫帚弯腰帮护工打扫卫生,低声和沈皙栀说着话。
  这些老人有的没有子女亲人,无处可去,只能来养老院。还有的老人是因为子女不孝顺,不愿意将老人养在身边。
  沈皙栀沉默地听着。
  “小姑娘,你们是来看谁的?”有个老奶奶忽然在她身后问。
  沈皙栀下意识看向乔纵。
  男人笑的温和,没有半点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像个很乖很乖的晚辈:“奶奶,我们是来这儿帮忙的。”
  “哦哦哦。”那个老奶奶穿着还算体面的宽松蓝紫色的长袖,点着头:“来找人的?”说着,她扯了把身边的另一个老奶奶的胳膊:“来找你的,你儿子来了!”
  另一个老人浑浊的眼珠子缓慢的转了转,慢慢地有了灵动的色彩,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四处张望着:“我儿子来了?”
  沈皙栀的心口陡然一阵酸涩。
  她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脚步动了动,却不知作何反应。
  这是一个期待儿子来看望自己的老人家。
  可是,来的并不是她的儿子。
  下一瞬乔纵搀扶住了她。
  老奶奶抓着乔纵的胳膊,眼睛瞪像铜铃般大,直直地盯着乔纵的脸看。像是看得清,却又像是什么都看不清。
  乔纵的脸上没有半分嫌恶。
  一旁的护工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解释:“乔先生,这位老人这儿有点儿问题,老是觉得她儿子来了。”
  “那这位?”乔纵下巴指指那个最先说话的老奶奶。
  “这位啊,”护工说:“她耳朵不太好,最近精神也不太好……”她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可能是日子快来了。”
  沈皙栀有些听不大懂。
  可她猜测着,日子快来了,约莫就是“快去世了”的意思。
  乔纵点点头,将手中的扫帚放到一边,扶着那位老奶奶,叫了声:“妈,儿子来看您了。”
  老奶奶猛地把他抱住了。
  乔纵拍着她的背安抚着,柔声的宽慰:“妈,你放心,以后儿子天天来看您。”
  “那什么时候接我回家?”老奶奶噘着嘴,像在撒娇。你为什么不接我回家,我养你这么大,把你拉扯大,你为什么不接我回家?
  乔纵仍旧很有耐心地陪她说着话。
  老人家的情绪慢慢地平缓下来,乔纵叫护工去拿了一堆废纸,他扶着老人家在座位上坐下。
  男人半蹲在地上,衣着工整精致,与周边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然而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半分不适。
  他仰着头和老人家说话:“妈,您乖乖的听护工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儿子下个月接您回家,好不好?”
  “不……”老人家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说:“今天就带我回家。”
  沈皙栀有些想哭,却又有些想笑。
  护工拿着一摞废纸出来了,递给乔纵时问了句:“乔先生,您要这些纸做什么呀?”
  乔纵未答话,他垂下眼眸,将那摞废纸放到膝上,拿起一张,说:“妈,我给您折千纸鹤玩,好不好呀?”
  老人家止住哭声,抬起手背想擦眼泪,乔纵先一步拿纸巾给她擦掉了。
  他嗓音温柔的像方才拂过沈皙栀脸颊的微风,“不要哭呀小公主,哭了就不漂亮了。”
  大约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个公主梦。
  听到这话,老人家立马就不哭了。她像个小女孩儿,歪着头:“那我要最漂亮的千纸鹤。”
  “好。”乔纵说:“最漂亮的千纸鹤给最漂亮的小公主。”
  另外的几个老人也吵着要。
  乔纵耐心细致的一个一个地哄,好到没脾气。
  他给每一个老人都折了千纸鹤,还有的折的是爱心、小青蛙、纸飞机。
  老人们拿着他折的小玩意儿,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沈皙栀揉了揉眼角,见乔纵还在哄老人家们,她悄悄地从院子门口出去了。
  她不知道乔纵还有这样的一面。
  以前觉得乔纵这个人放纵顽劣,偶尔正经起来,嘴巴却也不饶人。
  可她却不知道。
  她的乔美人,也是一个从骨子里就散发着温柔的人啊。
  而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却只有这短暂的寿命。
  养老院外面有一个洗手池,沈皙栀拧开水龙头,用水打湿手,拍了拍脸。
  她回头,院子里乔纵还在和老人们说话。
  男人半蹲在地上,拍着手,给老人家们唱儿歌。
  有那么一瞬间,沈皙栀很想冲进去抱抱他。
  她忽然明白乔纵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了。
  这里的老人们,和乔纵有一个共同点。
  时日无多,大约就是这几年,就要“到了日子”。
  老人们好歹经历过许多事,有着数载的年华。可是她的乔美人,他这年也才不过二十八岁啊。
  在这一刻,那些犹豫纠结似乎全都散了。
  沈皙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她的乔美人,死的时候没有任何遗憾。
  她眨了眨眼睛,将里面的泪意逼退。心里悲伤却又勇敢。
  沈皙栀从随身带着的包包里拿出钱包,她悄无声息地去找了养老院的院长。院长的办公室也简陋,中间吊着吊扇,办公桌桌面起了漆。
  院长问:“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沈皙栀晃了一下手里的钱包,“院长您好,我打算资助这里。”
  钟鸣鼎食之家形容沈家大约较为贴切,沈皙栀从小被娇养长大,没缺过钱花。
  她打算资助这家养老院。
  就当是为她的乔美人祈福。
  资助的流程有点长,她填了许多张表格,最后院长送了她一束百合花和红旗。
  沈皙栀抱着花去开办公室的门,门口站着乔纵。
  男人长身玉立站在那儿,后背微微靠着墙,侧颜清冷,低眸盯着走廊的墙,听到开门声抬起头。
  沈皙栀见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
  她心口微涩,抱着花走过去,站在男人身前,仰起头,说:“乔先生。”
  乔纵眼中又恢复成往日的戏谑,模样颇有三分不正经,他捻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略一偏头:“沈小姐?”
  他吊儿郎当的像个风流二世祖。沈皙栀把花递给他,命令的口吻道:“你要帮我拿花。”
  少女的模样矜娇。
  乔纵单手拿过花,低头嗅了嗅百合花香,笑了笑,眼梢微挑,像在抛媚眼:“遵命。”
  这男人简直像个妖精。
  沈皙栀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儿生气。她抿抿唇,不理他了。
  “沈小姐,还有红旗。”院长从身后跟上来:“您忘记拿了。”
  沈皙栀刚伸出手想去拿,却又想起了乔纵。她下巴微扬,神色不善,声音听在人耳里却又娇又嗲:“乔先生,你拿。”
  乔纵便又笑了一下,从院长手里拿过那面旗,低眸看了眼,被旗帜上面的那句“好人一生平安”逗笑了。
  他跟着说:“栀栀好大方啊,什么时候也资助资助我?”
  沈皙栀心想这人比她有钱多了,她翻了个白眼,说:“应该是你资助我。”
  乔纵仍是笑。
  笑的叫人想打他。
  和院长道别后,两人一齐出了养老院。
  离开前那群老人家们都很舍不得乔纵,挨个儿要和他拥抱。尤其是乔纵刚认的“妈”,哭的像是丢了糖果的小孩儿。
  沈皙栀只好自己抱着花,拿着旗子,站在一边,像个等家长来接的小学生。
  抱完后,老人们终于肯放人。
  沈皙栀见他能走了,抬脚就出了养老院的门,一点儿等他的意思都没有。
  “栀栀。”乔纵从身后追上来。
  少女抱着白色的百合花,并不看他,傲娇又别扭,低头说:“我要去珠宝店。”
  “好啊。”乔纵也不问为什么,只道:“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她也有礼物的吗?“什么东西?”沈皙栀咕哝着,强装镇定,压下心里的小雀跃。
  “是这个。”乔纵说。
  一枝纸叠成的花被放在了那束百合花中间,虽然是用废纸叠的,然而花瓣却一瓣一瓣的,逼真极了,花瓣的尾端还会翘起来。
  像是一枝玫瑰花。
  可这毕竟只是纸花,沈皙栀也不确定这到底是是什么花。
  她有些扭捏地问:“这是什么?”
  “是送给栀栀的玫瑰花。”乔纵说:“好看吗?”
  沈皙栀脸颊有些烫,她别开眼,嘟囔说:“难看死了。”
  乔纵低头,唇吻上她的眼角。
  “果然难看,都把我女朋友丑哭了。”
  沈皙栀:“……”
  她很凶很凶地瞪了一眼乔纵。
  乔纵的嗓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却又无比的虔诚认真。
  他说:“沈皙栀,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玫瑰花。”
 
 
第52章 ……
  沈皙栀捏着那枝纸折成的“玫瑰花”转了转, 眼角余光见到乔纵将单车推了过来,她抿了一下唇,将“玫瑰花”放进了怀里的百合花束里。
  乔纵坐在座位上, 一条长腿斜撑着单车,冲她扬了扬下巴, “上车。”
  阳光吻在他侧脸上,有了几许少年感。
  沈皙栀低下头,坐上单车后座。
  学校附近没有珠宝店,最近的珠宝店离这里大约有好几公里路。
  骑单车过去大概要二十来分钟。
  沈皙栀侧坐在后座上, 一只手抱着花, 另一只手拽着乔纵的衬衣。
  男人的衬衣偶尔会被风吹的鼓起来,白色的衬衣看着像是皮薄馅大的包子。
  她的耳边风声阵阵, 混杂着汽车鸣笛声、人声鼎沸,还有街边商铺放出来的音乐声。
  第一次和乔纵见面, 好像也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
  她不能和这个人白首,但是却可以一起走过一段快乐的日子。
  许久后, 沈皙栀低低问:“乔纵, 你以前念书的时候,骑单车带过别的女孩子吗?”
  少女的嗓音太轻, 带着股天然的软糯, 被风吹散了。
  乔纵并未听清, “什么?”
  沈皙栀大声问:“你以前带过其他女孩子吗?”
  回应她的先是一声笑, 而后是男人的“你说呢”?
  沈皙栀最烦乔纵这种什么都要她去猜的习惯, 她将贴在额上的碎发拂开,没好气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我说嘛。”
  小姑娘还跟他置起气来了。“没有。”乔纵说, 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就带过你一个人。”
  原来,她是第一个啊。沈皙栀唇角忍不住往上扬,她假意咳嗽了两声,没再说话了。
  “别人都怕摔,”乔纵笑:“就我家栀栀不怕。”
  沈皙栀:“……”
  说得好像她特别抗摔一样!
  乔纵将单车停在了商场门口。
  珠宝店在商场一楼的正中间,沈皙栀抱着花跟在乔纵身后,亦步亦趋的。然而没走几步就注意到前面的乔纵停了下来。
  沈皙栀抬起头,有些不解。
  乔纵单手插兜,往后退了两步,停在她身边。
  少女茫然的眨了眨眼眸。她鸦羽般的长睫自然卷翘,因为刚晒过太阳,脸颊微粉。
  乔纵伸出了右手。
  沈皙栀低眸:“干什么?”
  “能牵个手吗?”乔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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