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从极脸色一变,“去救火!”
*
“咳咳咳咳……”
白优是被一阵刺鼻的味道给呛醒的。
干涩的气味呛得人嗓子生疼。
等她再睁开眼,入目却是满眼火光。
浓烟在牢房里蔓延。
白优急忙去开门,发现上面的锁没了,但门却依然打不开。显然是从外面给锁住了。
地面还有一些不正常的湿滑,显然这牢房的火是被人故意放的。
想到那一双碎花鞋,不知到底是何人,要将她置于死地,甚至为了除掉她,连公主都不放过。
必须得赶紧出去。
白优看了一眼周围一个个昏迷过去的人,率先把南婇给叫醒。
南婇被呛得眼泪直流,看到起火也吓了一跳,“咳咳咳,这怎么会起火的?”
“明显,有人想烧死我们。”白优冷静道。
南婇抹了把被熏出来的眼泪,“什么人敢如此大胆?我可是公主!”
“行了,你是公主有什么用,再不出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白优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这里有没有别的出口?”
“没了。”南婇弱声道,“我用来关别人的地方,当然都封死了。”
“……你就没给自己留个后路什么的?”
“我堂堂一国公主要留什么后路?”
“……”
行了,白优不能指望她了。
这间屋子已经没有路了,只能折返回到刚才的地方。
趁着火势还没有完全烧到里面,他们得尽快出去。
白优看了一眼身后那些人,“先把他们叫醒。”
南婇显然不能理解,她被呛得快待不住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他们干嘛?先带我走啊?”
“他们可是你的人。”
南婇语气无比冷漠和理所当然,“一群奴才,死就死了。”
白优没有理会她,而是强忍着不适,一人割一刀用疼痛把他们叫醒。
南婇在旁边急得跳脚,“你快点啊!火要烧过来了!”
白优:“等等。”
“你们跟我走。”
众人醒来本来还无比茫然,但看了一下周围情况就瞬间懂了。
甚至从白优冷静无比的脸上,他们也立马意识到,要想出去,或许只有依靠她。
所有刚才还指责她想要对她动手的人,此时一个个安静如鸡的跟在她的身后。
“快,进到里面去。”
大家老老实实地往里跑。
好在这里毕竟是牢房,没有太多可燃烧的东西,但外面火势不停,很快就会烧过来。
而且空气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不用等被烧,他们就会先倒下了。
白优发现牢房里正好还有个水桶,里面的水应该是用来泼人的。
白优扯了自己的衣服用水沾湿捂住口鼻,然后抓紧研究这地方。
“你这房间是什么改造的?”
南婇脸上被烟熏得黑了一半,也顾不上形象了,忙于跟着白优照做,捂着的嘴说话都不太清晰,“……厨房。”
厨房的话……
“这里应该有通风口,在哪儿?”白优追问道。
南婇一脸茫然。
还是婢女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在这里。”
白优看了一眼她指的地方,是一个被木板钉死的小门。
婢女:“之前这里是一个烟囱,因为怕有人从这里面逃跑,后来就封死了。”
“打开看看。”白优对身后的侍卫们说道。
侍卫片刻不敢耽误,几下就把木板给劈开了。
尘土和新鲜空气的味道,伴随着这满屋的烟熏火燎瞬间扑面而来。
“有救了!”
旁边有人激动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是,从这里爬到烟囱口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尤其对于面前这些人来说,而且里面的壁面湿滑,长满了青苔,想要爬上去几乎没有可能。
白优往里看了看,烟囱的宽度正好能够容纳一个人从这里面走。
但是,怎么让他们出去是个问题。
南婇也挤了过来,“这得怎么上去啊?”
白优:“爬。”
“???”
白优看了一眼之前捆住她的架子,“把这个拆了。”
这架子是全木打造,当初为了能捆住人不乱动,费了很大劲儿,侍卫们用剑砍了半天,都没能将它完全劈开。
白优直接上手帮他们一起。
其他人见状也跑了过来搭手。
生死面前,所有人紧张地手都在发抖。根本不敢看一点点燃烧而来的火势。
再不快点,他们就会真的死在这里的!
火已经渐渐烧了进来。
南婇在旁边急得跳脚,“好了没啊?快烧到我们了。”
“你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白优无比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南婇本来想说她一个公主怎么能干这种事情,但看了看身后的火,也来不及管公主不公主的问题了,连同大家一起出力。
架子终于开了。
白优将拆开的架子用了几个错位的方式搭了上去。
然后又捡起之前捆她的绳子系到了一起。
南婇一看架子搭好,“快,送我上去。”
白优把她拨到一边,找了一个灵活的侍卫,“你先上去探一下路。这些架子距离烟囱还有一点距离,到时候你用这个绳子把人拉上去。”
“是。”
侍卫不敢耽误,率先踩着架子钻烟囱里钻。
下面的人紧张无比,一会儿看看身后的火,一会又看看侍卫。
虽然里面热的不行,但身上却流淌着恐惧的冷汗。
快点。
再快一点。
不然就死定了啊!!!!
每一个人都焦急地等待着。
直到外面传来一个明朗的回音,“我到了。”
白优信不过南婇,万一她出去了故意不救自己,所以不管她在旁边有多跳脚,还是优先让其他人先走。
宫人们平日里没少被南婇欺负,但这个时候生死关头,谁也顾不上她了,都没理会南婇的咆哮,一个挨着一个的踩着往上走。
最后只剩白优和南婇两个人。
火也已经烧到了她们脚下。
好在两个人身形都比较瘦弱,两个人同时往上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一起。”白优提议道。
“我是公主,你垫后。”南婇已经气得不行了,这会儿恨不得立马就从这里离开。
白优也没跟她争,两人一路沿着往上走。等到架子交界处的时候,烟囱口丢下来了一根绳子。
南婇拉过绳子就要往自己身上绑。
白优一把拦住了,“不行,不能让你先走。”
南婇斜睨了她一眼:“咱们两个他这样怎么拉?绳子就这么点长度,根本不够。”
白优脸上写满了对南婇的不信任,“可以。刚才准备绳子的时候我就算过长度,烟囱外已经救出去那么多人,拉我们两个绰绰有余。”
“……”
白优无视南婇愤恨的目光,将一头系在了南婇的身上,然后空了一段距离,剩下的系在自己身上。
“我们一起走。”
南婇瞪了她一眼,示意外面拉她出去。
白优始终警惕地看着南婇。
南婇在上面,一路表现的都很正常。
眼看着已经到了烟囱口,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忽然,她低头看了白优一眼,诡异地笑了:“白优。”
白优眼皮一跳,心里漫起一丝不安。
接着,便看到南婇直接抽出不知道何时藏起来的刀,割掉了自己下面的绳子,“你真当本公主会放过你吗?”
白优瞬间炸毛了:“你……无耻!”
“你死了,宋哥哥可就是我的了。”
“……”
南婇恶毒地笑了起来,绳子在顷刻被她割断。
白优根本来不及自救,猝不及防直接坠了下去。
整个人砸到那些搭建起来的架子上,架子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一节节溃败。
最终,白优重新坠到了地面。
烟囱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吵闹声:
“公主,她救了我们啊,你怎么能这样?”
“对啊,下面都烧起来了啊,掉下去怎么办啊?”
“干什么?你们一个个反了嘛?本公主就是要她死。”
“公主可是……”
“谁敢求情,我就把他丢下去陪她!”
“……”
白优这一坠落因为速度太快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到底她也不是钢筋铁骨,身体经历这样的冲击,四肢百骸犹如散架了一般,根本连动弹都动弹不了。
疼痛钻心,让人浑身都在颤栗。
她想挣扎着重新站起来,可是,却连手指都无法使出力气。
那已经烧进来的火一点点朝着她靠近。
灼热的高温围绕在身侧,烫得人难以忍耐。
浓烟已经熏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没想到会在南婇临门这样阴了一道。
她至少以为这公主……还是个人。
现在看来……说她是人,都不配。
疼痛与灼热的炙烤交织在身体里,所有求生的意念在坠落的那一刻变得模糊。
甚至就连她的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她的心跳很快。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她也是会害怕的。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明亮的火光里,她仿佛看到了爷爷,他伸出手想带她一起走。
“霓儿,辛苦了,跟爷爷走吧?走了就再也不用受欺负了……”
“爷爷……”
白优的眼眶里漫起水光,难道真的只能到这里了吗?
白优想说,爷爷不行,我还没有报仇。
但爷爷慈祥的笑却近在咫尺。
她刚想要伸出手,耳边却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白优……”
“白优……”
“白优……”
对了,她现在不叫时霓了,是白优。
她已经重生了。
她有了新的身份。
爷爷已经不能随便带她走了。
白优!
白优!
白优!
是谁?
谁在叫她?
白优扭了扭头,一个宛如神祗一样的身影蓦然出现在视线里。
是神仙吗?
哦,不是。
是宋大人啊。
不对,她是在做梦吗?
宋从极怎么会出现在火里?
对哦,她都忘了,他们约定好要合作的。事情都没办成,她就走了,那是不对的。
“爷爷……对不起……我好像不能跟你走了。”
宋从极穿越火光来到了白优的面前,“白优!醒醒!”
宋从极的脸在她面前放大,白优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宋从极脸色难看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别怕,我来了……”
第60章 19 算账
“……回司主, 这白小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一般人不死也残了, 她虽然伤的不轻,但好在都是皮外伤,养一养就能好了。”
天玄司专属太医在给白优诊治完以后, 擦着满头的汗对宋从极汇报情况。
宋从极的脸色却并不好,抢救白优的功夫,他已经把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了。
没想到南婇身为一朝公主,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千防万防,宋从极盯着了所有人,却偏偏忽略了南婇。
他本以为她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罢了,现在她才意识到, 宠坏的本质, 还是坏。
不该掉以轻心的。
“不过……”
太医犹豫了一下, 还是如实把情况都说了,“白小姐除了摔伤, 还有不少鞭痕,应该是在此之前被人用过刑。”
宋从极眸色深沉地看了过去, “有多少?”
“大概……二十一道鞭痕。”
“知道了,有劳太医了。”
太医摆了摆手, 特地把房间让了出来, 留给二人。
宋从极走进去。
床榻上,白优虚弱地缩在被子里,整个人看上去脆弱无比。就连睡着的时候,她的眉头都紧紧地皱着, 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宋从极从未懂什么是心痛?
但是这一刻,一颗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疼得他原本冰冷的面容都无法维持。
他实在难以想象她那么脆弱的身板,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经历了什么,他甚至恨不得那些伤口都在自己身上。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让她来冒这个险的。
悔恨、自责,还有不知名的揪心交织在身体里,宋从极望着她熟睡的脸,本来想对她说点什么,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