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帝疑惑地看了一眼宋从极,宋从极并没有立即解释原因,而是在屋子里检查了一圈。
房间里还残留着些许熟悉的味道,虽然淡,但隐约能闻得出来。
“陛下,你中了媚药。”宋从极淡淡说道,然后指了指浴池。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今圣上在皇宫里被人下了媚药?
这怕不是……疯了吧?
虽然后宫无嗣,但伺候过他的妃嫔们可都知道,身强力壮的盛帝是有多勇猛。
根本不需要吃药的。
这要吃了药……
众人看向小太监的眼神立马变成了同情。
“……混账!”
盛帝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气的脸都绿了。
他之所以会在小皇子的宫殿,主要还是因为对丰逦的恩宠。
因为前些天丰逦说他身上有着真龙之气,所以他才会选择在有孩子哭的时候来这里坐守,希望能镇压住孩子的不安。
没想到居然敢有人对他下药。
简直不要命了!
想想刚才被所有人围观的那一刻,他都恨不得原地死过去算了。
他以后还怎么在这些妃嫔面前抬起头来?
“查,给朕查到底是谁干的!”
“陛下,人就在我们中间。”
盛帝眉目一敛,“谁?”
宋从极没有立即作答,视线从丰逦的身上一扫而过。
他的掌心里是刚才捡起来的耳环,在小太监之前,在这个里面的人,肯定是白优。
不过这短短片刻,宋从极已经大致猜到了丰逦如此做的意图。
若今天盛帝真把白优强办了,那宋从极杀了他祭天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挑拨盛帝与宋家的关系,这简直是兵不血刃最好的办法。
丰逦故意把他叫来这里,甚至还叫上了那么多人,想必就是等着宋从极与盛帝翻脸的。
但白优成了小云子,这一切可就不一定了。
丰逦此时安静的待在一边,显然也在和宋从极一样,思考白优去了哪里?
再不确定白优行踪之前,宋从极不好贸然开口。
“陛下稍安勿躁,很快就会知道怎么回事了。”宋从极一脸平和地说道。
然后关上了门,将所有人都关到了这个屋子里。
众人本来听说来鬼屋还有点害怕,但一下子送来这么大个瓜,也顾不上害怕了,一个个激动的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惊天大事件。
此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紧接着,一个人连滚带爬的摔了进来,看得出来是被人从外面给丢进来的。
“程妃?你怎么穿成这样了?”月贵妃又一次大胆开口,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穿着一个黑色斗篷,狼狈不堪的女人。
程妃往后瞥了一眼,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大家好奇地往外看去,只见白优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白优看到宋从极已经来了,脸上浮现起甜甜的笑意,“来了?”
宋从极也只有面对她的时候,脸上的冰雪才会消融:“嗯,怎么样了?”
“我找到鬼儿子是谁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住了。
白优往屋子里扫了一眼,发现里面还跪着一个小太监,一脸被摧残过后的痕迹。
再看看这屋子里的人数,白优大概也已经知道,在她来之前发生什么了。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面前的人。
白优走到程妃的面前,其实,当初月贵妃跟她吵架的时候,白优也只从月贵妃的嘴里听到过她的名字,作为四个角的四位宠妃之一,白优当时还真没怎么留意过她。
不过是一个看上去胆小怕事的怂包,却没想到竟然搞起装神弄鬼这种事情。
“给大家哭一个吧。”白优推了她一下说道。
程妃哆嗦地看了她一眼,“……就……不用了吧?”
白优冲她笑了笑。
程妃噗通一声,直接跪到盛帝面前,发出之前和鬼儿子一样的哭声。
大家听到这个哭声都愣住了。
“这……这不是那鬼儿子的哭声吗?”
“原来是你啊程妃!”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搞了半天居然是你在搞鬼?”
“我想起来了,程妃以前可是靠着口技征服的陛下,想不到啊……这技巧不仅能勾魂,还能扮鬼呢……”
面对着众人的刻薄讽刺,程妃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盛帝的双眼,整个人因为害怕还在瑟瑟发抖。
月贵妃扭头看向丰逦,只见她神情平静,似乎程妃说着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
月贵妃:“丰逦,你这找人演自己儿子这一招,还真是有意思啊……怪不得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呢,敢情你们两个宠妃都联手了,我说呢,之前派了那么多人来,连个鬼影都找不到……真是高啊。”
“就是就是,用这种办法来抢孩子,你也真够恶毒的,之前陛下看你失去孩子那么可怜,一个个的皇嗣过继给你,结果都死绝了……我都不知道该说是你克孩子……还是你克咱大盛……”
其他嫔妃也跟着冷嘲热讽起来,后宫子嗣稀缺,这些年几乎无所出,但之前因为鬼儿子的事情,多少嫔妃的孩子被逼过继给丰逦,最后都跟这鬼儿子一样消失无踪,后宫虽然再能掩盖秘密,这笔账她们也还都记着呢。
这个时候你一言我一语多少秘密就这样在讽刺里被说了出来。
枯死洞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完全公开,但白优听着娘娘们之间的你来我往,大概也能猜到那些失踪的孩子怕是都成了枯死洞里的一员。
而都到这个份上了,丰逦也依然保持着那一副柔弱的样子,脸上反倒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许久才缓缓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程妃说是我指使可有什么证据?”
程妃懵了,这都是丰逦口头和她说的,哪里来的证据啊。
“哪一次不都是你通知我去扮的?今天我本来月事刚到,还在床上躺着,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悄悄溜出来?”
丰逦:“我今天一直在宫里从未离开过,程妃若是想拉人下水,还是想清楚再说吧。”
“你……”程妃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倒打一耙,“丰逦,当初可是你来找的我,陛下将南婇过继给你,你说你会帮我照顾好她,我才答应帮你的,现在你居然反咬我一口?”
白优惊了一下,南婇居然是程妃的孩子?
娘怂成这样,女儿却那么嚣张,还真是想不到。
只可惜——
怕是南婇的事情,所有人都还瞒着她吧?不然,程妃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帮她一直演下去?
现场一度陷入沉默之中。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每个人都需要点时间消化。
月贵妃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丰逦,又看了看盛帝。
这狗男人为了讨好丰逦,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月贵妃听着两人咬了半天还没什么进展,瞬间加入战局,“哟,程妃,你是脑子进水了?我还当南婇真是她生的,搞了半天居然是你过继的?南婇前几天都被打入冷宫了你不知道吗?”
程妃惊住了,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丰逦,“你骗我!”
“娘娘息怒息怒啊……”
宫人们吓得急忙上来劝阻。
白优不想她们把话题带偏了,与宋从极交换了一下眼神,故意扬声走到了丰逦的面前,说道,“娘娘刚才说程妃的事情与你无关,我却并不这么认为。”
白优的话让所有人瞬间冷静下来。
白优:“我来推测一下吧,根据天玄司所查,之前每一次小皇子的哭声都在来自于出生地,也就你的寝宫,但是今日,娘娘却说孩子是在亲贤阁里,你故意引我来亲贤阁,是打算让陛下对我做什么吧?可惜我一早发现了程妃的踪迹,先去抓她了。”
“所以……小云子……也就是你的贴身太监,为了查看情况,误打误撞成了陛下的……”
白优考虑到盛帝的感受,没有说太多,拐了话题继续道,“当然,凭借程妃一家之言,说是你指使的,自然是不能全信。但这屋子里有媚粉,陛下也是因为中了媚粉才会失控。这媚粉乃是宫外特制品,成分里含有一种鬼祭草的药物,这种药物很神奇,白日里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到了黑暗中却会发出亮光。即便不是自己使用,只要碰了,也会有一定程度的沾染,这基本上是轻易洗不掉的……”
“要判断娘娘是否真的与此事无关,大家把灯熄了就知道了。”
话音一落,天玄司的人马根本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所有的烛火就在顷刻全部熄灭。
亲贤阁瞬间陷入黑暗。
紧接着大家看到有人的身上有星星点点一样的亮光。
而有亮光的人是——丰逦,盛帝,小云子,以及程妃。
看到这亮光再想狡辩也没有用了。
白优将面前的一根蜡烛重新点燃,“娘娘,你说你没见过程妃,那这媚粉该如何解释?”
所有人的视线落到了丰逦的脸上。
沉默许久的盛帝,也终于开了口,“丰逦,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丰逦笑了笑,柔弱的面容上却变得更加无所谓,她看白优,一字一句道,“是,我的确是想除掉你,我让程妃假冒鬼孩子也是为了引你过来。陛下身上的媚粉也的确是我下的,现在你们满意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行了,结果你们都知道了,还在乎为什么干嘛?来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白优没想到她居然承认的这么干脆,“你我之前并无仇怨,你为何要对我出手?”
“任何想要我孩子消失的人,都得死。”
“……”
这话听上去是没毛病。
但白优看着丰逦的脸,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所谓的孩子本就是程妃假扮,何来的消失?”白优反问道。
丰逦看着她笑了,像是疯魔了一样抓着白优咆哮起来,“我的孩子一直就在这宫里,他没有离开过呀!”
“……”
白优才不相信她的鬼话,她即便承认了今晚的事情,但这鬼儿子的事情还有诸多蹊跷,白优想了想,决定再试探一次,当即对丰逦出手,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斗篷人。
可是她的脚都踢出去了,丰逦居然不躲不避,任由她踹了自己。
然后整个人跌坐到地上,咳了一口血。
白优:“???”这么弱的吗?
白优都疑惑了,难道真的认错人了?斗篷人其实是其他人?
盛帝一步一步走到丰逦的面前,其他妃嫔们都摩拳擦掌等待着盛帝的处罚,可是想象中的盛怒却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反而是满眼的悲伤与失望。
盛帝捏住她的下巴抬起脸,“丰逦,你是朕最宠爱的妃子,你却连朕都敢利用,看来……还是朕平日里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丰逦迎上盛帝的目光,却只有冷笑。
这冷笑把盛帝激怒了,一把推开了她,“来啊,丰逦无视宫规,惑乱内廷,即日起贬为答应,打入冷宫,任何人不得探见。至于程妃……贬为庶人,流放……”
等了半天好戏的众人:“???”就这???
盛帝这是在顾念旧情?
对他都这样了居然还不杀,只是打入冷宫???
“陛下不要啊……臣妾不想离开陛下啊……陛下……”程妃哭着求饶,但因为太吵,直接被捂住嘴拖了出去。
丰逦听着盛帝的处罚却没什么表情,依然一副像是别人的事情一样,任由侍卫将她拖走。
“等等。”
白优却急忙叫住了他们,“陛下,虽然目前已经得知鬼儿子乃是人为,但还不能确定绝命煞就是丰逦所为,也不能确定此事与她有关,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行。”
盛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既然宫里闹鬼之事已经解决,就此结束吧。不必再查了。”
“……???”
白优心下奇怪,这么就算了?
断子绝孙的事情都不在意了?
不对啊!
白优横看竖看都觉得不对。
还要说什么,盛帝却已经跨步离开了这里。
众妃子们吃了一晚上的瓜,虽然觉得这瓜吃的没滋没味的,但还是散了。
回去的路上,白优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越走越觉得昏沉沉的。
“宋从极,你有没有觉得陛下处理丰逦,太儿戏了一些?”白优问了问身边的人。
宋从极却不太在意她的疑惑,显然在生她的气,“今日你应该等我一起行动。”
“来不及了。”
“你明知那是陷阱,为什么还这么冲动?”
白优奇怪地看了看他,“你今天好奇怪啊,你干嘛凶我?我不是为了尽快抓到丰逦嘛。”
宋从极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生气,他只是看到她自己冒险,害怕她,担心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都不敢想,要是没有脱身,她被盛帝按住了,她该有多么的绝望。
而那个时候,他却偏偏不在。
他无法接受自己,再让她陷入到险境里。
想了想,宋从极重新整理好情绪,拿出了她掉在亲贤阁的耳坠,“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没脱身,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