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夫君给悦华一个机会,以半年为限如何。”
解游迟的状况好了起来,云梦兮的心情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放松,唇角自然而然的微微上扬。
这一笑,为她清灵的容颜带去一抹如花地笑靥。
解游迟愣愣地看着身边的女子,她的悲伤,她的笑容不知何时竟然也带动了他的心绪。
见她笑了,他的心没来由地就松快了。
方才那般紧蹙的疼痛竟然悄然消失了。
云梦兮也没想等解游迟开口,她立刻站了起来,托着解游迟的手腕,用他的手指沾了一沾鲜红的朱砂。
就在解游迟震惊的神情之中,云梦兮掌握了主动权,她握着他的手快速地在放妻书上按下了他的手印。
解游迟想收之时,已然是晚了一步。
接着,云梦兮用自己的丝帕仔细地替解游迟擦拭了手指,口中说道:“现在夫君应该满意了,不过,既然是放妻书,就应该由我保管。”
之后,在解游迟呆愣的表情和困惑的眼神下,云梦兮将放妻书仔仔细细地叠好,藏在自己的腰封之中。
“半年,倘若半年之后,夫君依然认为,我们这段婚姻成为了我的负累,束缚了我的人生,届时悦华再按手印,夫君以为如何?”
这一刻,解游迟后悔了,他真没有的这样想……
方才是他真的在气头上,气解文来这般侮辱他还亵渎云梦兮,气自己要将这些不公发泄在云梦兮身上,气自己深藏内心的自卑。
如今,他如何是好。
这放妻书,他还能要回来吗?
想着,解游迟感到嗓子很干,口中一阵阵苦涩,涩到他无法开口。
看解游迟的神情,云梦兮似乎感受到他口不对心的焦灼感。
她俯下身,手搭在解游迟的肩头,柔声问道:“夫君可是渴了?”
……
解游迟忽然发现,自己这一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在,云梦兮应该并不知情。
半年……
他一定要找机会将放妻书收回,以免哪一日,这小丫头要丢下自己,按上手印就跑了。
看解游迟别别扭扭的样子,云梦兮故意扬起笑脸,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腰封道:“夫君可是不放心,这放妻书悦华定会好好保管的。”
解游迟抬头之时,就看见云梦兮眼中的狡黠。
他立刻垂下头,懊悔不已。
果真是小瞧这丫头,竟被她察觉了自己的目的。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解游迟,这会儿,是真正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回到上一刻,最好是能将上一刻的自己打晕。
*****
大郾城的白日熙熙攘攘,繁花似锦。
随着中秋将至,节日的气氛越发的浓烈起来。
云梦兮身在马车内,依旧能闻到一阵阵浓郁的桂花香气,即便不看,只是听着也能知道马车之外一派繁荣的景象。
解游迟的马车比一般王孙贵胄的马车更为宽敞,此刻,他正躺在软塌之上闭目小憩。
与解游迟同车而行,对云梦兮来说是第一次。
上一次,是解游迟邀她上车,问他是否愿意与他合作,嫁给他。
那时,她不曾仔细看过,而这一次她不仅仔细看了车,更仔细看了人。
这一看,云梦兮才发现解游迟身量颀长,他便是躺着她也瞧得出,定是比那解文来还要高出些许。
虽说瞧着体格有些孱弱单薄,可他的身姿体态自带一股高洁之气。
无怪乎老百姓会评价他生的芝兰玉树。
云梦兮看的舒坦,却没想到,被盯着看的解游迟浑身哪哪都不自在。
他本欲趁着车行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番,可如今,很显然是泡汤了。
解游迟无奈地睁开眼,对上了云梦兮的视线。
云梦兮眼神一亮,抬手拉了拉解游迟身上的被褥问道:“夫君怎的不多睡一会儿,现在离宫门尚有一段距离。”
解游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又不能说,云梦兮这般瞧着他,他当真是睡不着。
而且,这一说,岂不是要赶人下车?
毕竟他们是夫妻,又是新婚燕尔入宫谢恩的,不同乘一辆马车也太说不过去了。
然而,他是真不知道这云家嫡女内里竟然是如此古灵精怪,与她的外表截然不同。
清冷宛若仙子的面具,怕也是迷惑大众的。
看着解游迟的神情,云梦兮笑着取了一块点心在手。
解游迟看了看那纤纤素手,捻着雪白地糕点,心头微微一动。
可下一刻,解游迟就那么看着,云梦兮张开嘴小小地咬了一口,随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椰蓉糕清香甘甜,入口绵软,夫君可要尝尝?”
解游迟从没有过这样委屈的感受,他平时都是少食多餐,但凡外出,阿诚的媳妇总是会做各色的点心放在车上。
这些都是给他吃的,云梦兮不经过他同意,不给他先尝尝,竟然……
云梦兮忍着心头的笑意,将剩余的糕点一下塞入口中,不断咀嚼赞美。
随后端起一旁放糕点的碟子递到解游迟眼前。
“夫君想吃哪一种。”
看着云梦兮晶亮亮地眼眸,解游迟忍不住舔了舔双唇,可他才伸手,云梦兮竟然将碟子端走了。
解游迟猛然瞪大了双眼,这小丫头简直是个小恶魔。
“让我来猜猜,夫君喜欢哪一款的。”
云梦兮如星辰一般的眸子含着笑意,视线在糕点与解游迟之间来回游移。
解游迟抿着唇,神情一点点流露出委屈。
看云梦兮一直也不动,不给吃,也不开口,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摸出怀中的帕子抵在唇边。
发现云梦兮再次看向自己,解游迟连忙阖上眼,微微扭开头低咳了两声。
惩罚够了的云梦兮到底还是心软,放下糕点碟子,立刻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一瞬间果香四溢,弥漫在整个马车内。
今日,就在上车之际,云梦兮第一次见到准备了松茸鸡粥的人。
原来,她便是阿语的母亲,蒋允城的发妻。
听说,她比蒋允城更先认识解游迟,他们夫妻能走到一起,还是当年解游迟做了个小媒人。
果茶是用新鲜的当季水果熬制的,据闻有好些水果还是宣帝亲赐的。
“夫君先喝点果茶。”云梦兮一手协助解游迟,试图扶着他的后背,一手将茶杯凑近他的唇边。
没成想,解游迟仅仅抬眼看了看,便又一次阖上双眼,他沉重的呼吸声敲打在云梦兮的耳内。
云梦兮有些担心,不由得靠近了一些。
“咳咳,身子乏的厉害。”解游迟语气有些哀怨。
说完,他抬起手,轻轻握着云梦兮拿着茶杯的手腕:“劳烦夫人了。”
云梦兮本也不是恶意,只是试图改变解游迟深藏内心的自卑。
没想过会让他难受,故此,她连忙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小勺,一小口一小口亲手将温热的果茶喂入解游迟口中。
满心的担忧,让云梦兮忽略了解游迟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欣喜和满足。
喂完茶水,云梦兮才开口问道:“夫君可好些了。”
解游迟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在糕点之上,他薄唇微启,清透的嗓音带着一丝哀求道:“我饿了,劳烦夫人。”
云梦兮顿时有些愧疚,明知道解游迟一早只喝了半碗鸡粥,之后经历了那么多,眼下都已经过了巳时,如何能不饿。
可她刚才竟然还以故意不给他点心以此来惩罚他,当真是不应该。
就在云梦兮挑了一块糕点递到解游迟眼前时,她见到了男子眼中明媚的笑容,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骗了!
云梦兮的动作停了一停,可这一回,解游迟聪明了,他一把就拿走了云梦兮手中的点心,咬了一口才道。
“夫人当真了解骞之,这枣泥花酥是骞之平日里最喜的糕点。”
给你惯得呢!
云梦兮睨了一眼解游迟,要不是知道他确实饿了,她定不会由着他。
方才她是过于担心了,竟然没瞧出来,倘若解游迟当真身子不舒服,又何来的胃口,就像今日一早。
想那时,解游迟可是需要她用交易的手段才喝下那松茸鸡粥。
眼下,他可真的是饿了。
也好,有胃口,就代表解游迟的情况也比较稳定。这样,云梦兮也放心这一次入宫谢恩的任务。
解游迟连吃了两块,到第三块时,云梦兮回过神来,立刻端走了他手中的碟子。
“不能再吃了,蒋夫人说了,夫君不能多食,若是积食了,那便要吃苦了。”
云梦兮之前选了枣泥花酥时,解游迟就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这般仔细。
能单从他的眼神,以及盘中糕点的分布,便看出他的喜好。
如今,云梦兮还能牢记他身边之人的交代,当真是将他放在心上。
解游迟有自知之明,他所求不多,他们这段合约婚姻,能走到此地步已是他的福分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缓缓地停下了,云梦兮将手中的碟子放在矮几上时,马车外传来了阿诚的声音。
“主人、夫人、我们已经到了光远门,属下等人不能随同入宫这样。”
正说着,云梦兮就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这种脚步声与众不同,夹杂着铠甲摩擦的声音,一听便是军中之人。
很快,马车之外响起陌生的声音。
“期门军中尉闫明见过刺史大人、刺史夫人。”
云梦兮一听,很快就明白了,这是皇帝的人,是来接解游迟进宫的。
而尚在意犹未尽的解游迟此时也开口了:“闫中尉不必多礼。”
语毕,云梦兮和解游迟就听见光远门打开的声音,马车缓缓地再一次行驶起来。
要说起来,云梦兮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了,她的父亲是北祈国唯一的大将军,乃武将之首,身份非同一般。
她又是皇帝亲封的县主,可就算是他的父亲也没有解游迟这般的特权,乘坐马车长驱直入进入皇宫。
云梦兮瞧了瞧依旧斜靠在软塌上的解游迟,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倘若可以,她宁可见到能站起来的解游迟。
这些皇帝的特许,当真是不要也罢。
虽说解游迟是得皇帝特许以车马代步,可到底是皇宫,这马车的速度比常人行走也快不了多少。
云梦兮在车中颠颠倒倒,都觉得昏昏欲睡,就别提解游迟这样的身子骨。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忽而停了下来。
云梦兮纳闷地看了一眼解游迟,反而是她这个夫君一脸闲适,似乎天塌了也与他无关一般。
回想起解游迟的身份,云梦兮也释然了。
确实,有什么是无垢楼少楼主,皇帝眼前的红人需要担心的呢?
就算是天塌了,也有高个的顶。
马车之外又是整齐地铠甲摩擦声,不一会儿便听闫明的声音传来。
“末将见过安定侯。”
一听是安定侯,云梦兮的神情多少有些变化,她又一次不由自主地看向解游迟。
同时,解游迟也睁开了眼,看着云梦兮,他眼眸之中满是柔和的光芒。
像是。
云梦兮想了想,就像是山河院内,阳光透过那些浓密的绿叶洒落的感觉。
解游迟对着云梦兮招了招手。
云梦兮很自然地俯身靠近他。
男子身上的药香顺着呼吸流淌进了云梦兮的体内。
“夫人,可是担心骞之了。”
他的气息清冽,还带着一丝枣泥花酥的甜香气味,云梦兮只觉得脸颊有些细痒,后颈有些奇怪的感受。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第20章 020 你乱摸什么呢
云梦兮才不想承认, 她确实是在担心安定侯会在这个特殊时期,对解游迟造成又一次的伤害。
而且,解游迟的靠近让她的心又快跳到了嗓子眼。
就在云梦兮本能地向后一缩, 想要逃离的时候,眼前的男子忽然伸出手, 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云梦兮惊讶地强忍着叫出声,不敢再乱动, 她怕一动,解游迟控制不好身体会从软塌上跌落。
“夫人怎么不说话,嗯?”解游迟的音质很清透, 似拨弦之声撩人心弦。
云梦兮却苦恼了, 正在她抠脑门子想对策的时候, 就感到腰腹一紧, 身体不由得就倒向了解游迟。
她心头一颤, 连忙用双手撑住,此时,她和解游迟的动作十分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
解游迟斜靠在软塌上, 双手揽着她的腰腹, 而云梦兮的双手则撑在解游迟双肩上方的软塌处。
两人胸腹紧紧地贴在一起,脸与脸的间距也只有一拳的距离。
呼吸在一瞬间交融了。
云梦兮本打算立刻爬起来,却没想到, 看起来孱弱的解游迟,双臂竟然如此有力, 他似乎是故意的。
除非动手,否则云梦兮逃不出他的怀抱。
她不明白解游迟的意图,怔怔地看向解游迟。
突然,男子又开口了。
“昨夜我饮多了, 怠慢了夫人。”说着解游迟的眼神向左侧的帷幔瞥了一眼。
云梦兮忽然领悟了。
她刚才太过注意两人的姿势,竟然忽略了有人靠近了马车!
说来也是,以安定侯的身份,又是解游迟的亲生父亲,他想要走近马车和自己的儿子打招呼,闫明也没有理由阻拦。
所以,解游迟是故意说这些撩拨她的话。
解游迟瞧着耳根微红的小丫头,特地又凑上前,揽着云梦兮腰腹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今夜,骞之……”
解游迟的话还没说完,马车外传来轻轻地叩击声。
云梦兮看着解游迟,以眼神询问,此时应该怎么办。
解游迟却忙于研究云梦兮的腰封,只是……他从未接触过女子,更没有机会研究女子的衣物。
乍一模,女子腰肢的柔软和纤细给了他极其陌生,又有些莫名期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