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游迟压下心头细微地慌乱感,好一番摸索,直至云梦兮看他的神情逐渐改变。
低咳了一声,解游迟试图将云梦兮的注意力从腰封转移到他这个人身上。
接着,才故作镇定地抬了抬手。
云梦兮一时间搞不懂解游迟刚才乱摸她的腰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设局悔婚之时,解游迟也不曾有过什么,甚至可以说完全是目不斜视。
想来他也不是一个好色之徒。
只是有些疑惑,云梦兮最终还是把注意力放到解游迟身上,看他的动作应该是示意自己扶他起来。
就在两人相扶相携时,马车外传来了安定侯的声音。
“迟儿,昨日是你大喜之日,又逢文来同日大婚,为父一时分身乏术。今日父亲做东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梦兮一颗心都替到了嗓子,就怕解游迟会和安定侯在宫里直接就冲突上了。
到不是在意名声。
她是忧心解游迟的身体状况。
而且,云梦兮是奇怪,安定侯莫名来这一出指不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看云梦兮难掩的担忧,解游迟轻轻揽着她的肩头,这才用左手撩起帷幔。
安定侯的脸缓缓地出现在俩人的眼前。
云梦兮在安定侯眼中看到一瞬间错愕,这才发现自己和解游迟此时的姿势过于暧昧。
要不是解游迟的视线就在她身上,要不是马车外是安定侯,云梦兮一定会甩手就走。
看云梦兮垂下头躲避自己的视线,解游迟反而笑了,他揽着云梦兮肩头的手臂越发收紧了。
“兮儿,你说,侯爷可是在与骞之说笑。”解游迟指尖微动,摩挲着云梦兮肩头的秀发,“骞之的家人除了夫人之外,也只有义父一人。”
听解游迟这样说,云梦兮心头直打鼓。
果真是无垢楼少楼主,还真是谁的脸都敢打。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云梦兮知道解游迟不是自卑过度而导致的自大,而是他却有这个实力。
若不是解游迟想借皇帝堂堂正正地给安定侯府有力的一击,他想要取安定侯的狗命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侯爷算哪门子的父亲?”解游迟说到此处,这才抬眼瞅着马车之外的老者。
云梦兮听着他特意拉长的尾音,只觉脑仁子一麻。
看来她这个夫君还真是惯会挑衅对手。
噢不对,安定侯在解游迟眼中怕只是一个人渣而已。
虎毒尚且不食子,人却做出让一个才出生的婴儿自生自灭这种事。
然而,夫妻本是同林鸟,更别说,她还有求于解游迟。
自然是要跟他站在同一战线。
最重要的是,惹了安定侯,对大将军府反而有利,可以减少定远候试图利用她爹兵力的企图。
“悦华见过侯爷,夫君身子欠佳,吃食方面颇有考究,这团圆饭……”云梦兮一边说一边注意安定侯的神情。
就在她说到团圆饭时,解游迟揽着她肩头的手蓦然握紧了。
原本云梦兮还想把话说得婉转一些,至少不要说死了。
她本想说团圆饭日后也是有机会安排的。
如今看来……
“这团圆饭还是免了吧。”云梦兮把心一横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安定侯。
不仅如此,她还在解游迟气场的威压之下补了一句。
一句足以让安定侯整张脸都黑了的话。
“侯爷莫要费心,眼下夫君入了祖籍,我与夫君的大婚已成,祭祀过后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加之,我与夫君在侯府本也只是暂住,不日便要回徽州了。”
云梦兮说完,心里也颇为舒爽。
对于解游迟的身世,她本就对安定侯府十分有芥蒂,又遇到解文来如此下作无赖,她早就想要惩戒这家人了。
如今这样一说,无疑是把不敬祖宗的罪名扣在安定侯的头上。
企图害死解家血脉,这说到天边也会被人诟病,这就是安定侯不提解游迟母亲的缘故,只说他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云梦兮看怒不可遏的安定侯,不仅自己舒爽,应该也和了解游迟的心意。
解游迟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云梦兮还会稍稍顾忌一下自己将军府嫡女的身份,没想到她所说的比他所想的更为犀利。
至于安定侯,被云梦兮的话气得后牙槽都咬痛了。
然而,此地是皇宫,容不得高声喧哗,更不能大发雷霆。
于是,就在安定侯要拂袖离开之际。
云梦兮却又开口了。
“侯爷留步。”云梦兮轻轻地先扶着解游迟的腰背,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躺下。
解游迟虽然好奇,却也难得配合。
等安顿好解游迟时,云梦兮才继续说道:“今日一早,悦华本想前来向侯爷请罪,不能向侯爷敬茶,于情于理都有些不敬长辈。”
安定侯差点没气吐血,这悦华县主明里暗里都在讥讽他因为不顾亲生儿子的死活,落下骂名。
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给祖宗蒙羞呗。
所以,他忍不住转过身,细细打量车上的少女。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此女与往日里所见有些不同。
可具体哪里不同,却又不好说。
“是文来侄儿告知,说侯爷已然进宫了。”云梦兮轻轻地将手覆盖在解游迟的手背上,随后垂下眼眸,“然而,悦华没有料到,文来侄儿竟然想逼迫婶婶与他苟合。”
解游迟在云梦兮提到解文来时,便已经猜测她接下来会说的话。
可他依旧震惊非常。
寻常女子对名节极为看重,便是被侮辱了也不敢声张。
这便是许多男子,特别是有身份背景的男子敢为所欲为的根本原因。
他没想到,云梦兮竟然会如此直白将此事说与安定侯知。
且当着外人的面。
解游迟不由得开始沉思,云梦兮真正的想法,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她仅仅是为自己不平,想惩治解文来。
又或者与他有关?
可安定侯听见此事,着实无法淡定了。
就在云梦兮要继续说时,安定侯厉声喝止:“一派胡言,文来岂是这等小人。”
云梦兮也不做强辩,只是静静地直视着安定侯,随后淡淡地应了一声:“是否胡言,侯爷大可回去问问文来侄儿,是如何在他的叔父跟前大放厥词,要借种给他的叔父。”
话说到此,解游迟才出声。
他低咳了两声,缓缓地说道:“闫中尉,莫要让陛下等急了。”
解游迟说完,云梦兮才松开手,马车的帷幔自然也就落下了,将安定侯愤怒的视线彻底隔绝了。
听了如此内幕,期门军在场的将士都感到惊骇。
特别是闫明。
他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暗潮汹涌。
徽州刺史和安定侯不和,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
不提他们的家事,借种这种事旁的人也不好干涉。
可如今,连大将军府都和徽州刺史同仇敌忾了。
看来,朝中局势丕变,储君之位究竟花落谁家还真是无法揣度。
*****
马车终于停下了,只是没有阿诚在,解游迟的行动难免受阻。
云梦兮正在车内和解游迟大眼瞪小眼时,闫明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刺史大人,可需要末将援手。”
云梦兮正想答应呢,就见解游迟哀怨地盯着她。
到口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云梦兮顿感难办。
要说起来,以她的能力也确实能独自协助解游迟下车,可这不就等于暴露她身怀武艺的事了?
虽算不上欺瞒,可到底是隐藏了那么多年。
用她师父的话来说,这是她的底牌,轻易不可展露。
“闫中尉稍后。”解游迟应了一声,随后垂下眼眸,低声唤了一声,“夫人,骞之不喜旁人触碰。”
云梦兮内心感叹,得……
还不得她亲自伺候这少爷。
好在,方才她想了法子了。解游迟的马车本就宽敞,他的轮椅也能推入,只要她协助他上了轮椅,再让期门军的将士将轮椅抬下马车即可。
说干就干,云梦兮先将轮椅推入车内,接着才低声问道:“夫君,悦华扶你上车,再让闫中尉他们将车抬下可好?”
解游迟此刻,就想着怎么能接近云梦兮,刚才他已经琢磨出这女子腰封的特点。
这一次,他应该可以摸一个遍,寻得那放妻书。
到时候直接销毁,再也不给云梦兮任何机会离开他。
故此,他仰起头薄唇微微抿着,看了良久才点了点头。
云梦兮吁了一口气,要说,她长那么大也没伺候过人,这第一次喂饭,她做得不错,第一次协助解游迟应当也是一样吧。
信心满满的云梦兮自觉还是十分有照顾人的天分。
闫明站在车外,车内的低语声,他也不敢仔细听。
不说解游迟官拜二品,就是人家小夫妻说话,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听着也不合适。
于是,一群期门军下意识得走远了些,随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着。
直至,车内忽然响起女子愤怒的声音,让一众期门军顿时面面相觑。
这是他们能听的话吗!
“解游迟,刚才我就察觉你不对劲,你乱摸什么呢!”云梦兮双颊绯红,眼神之中是极为复杂的神情。
有愤怒,有羞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她几乎要站直了身体,可马车高度有限,而她的双手还紧紧地握着解游迟十分不安分的手。
至于解游迟,为了拿回放妻书,他也是拼了。
到这会儿,他的手还不肯松开,指尖都已经抠进云梦兮的腰封,害的云梦兮就连衣襟都快被他扯松开了。
要不是当头棒喝,解游迟只怕还没醒悟自己的此刻的动作,有多豪横!
云梦兮这样一叫,解游迟顿时仰起头,只看见了云梦兮眼中的愤怒。
他心中唯有二字:要遭!
第21章 021 只能装病了
解游迟当然不会承认, 他是为了拿回被云梦兮收去了的放妻书。
这要是被这小丫头知道了,那他一世英名可就彻底毁了。
眼下,得先让云梦兮息了怒火。
解游迟左思右想, 这事他确实不在理。在说了,云梦兮武艺非凡, 来硬的他也不会是对手。
看来只有一招。
于是,解游迟一不做二不休, 原本已经坐上轮椅的他,顿时整个人一软,重心完全都靠在云梦兮的怀中。
不仅如此, 喘息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解游迟觉得, 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就不信, 云梦兮向来心善, 会忍心将他推开。
云梦兮正打算好好质问解游迟, 想不到他突然整个人都软了,她心里一惊连忙松手想要查看。
这一松,解游迟的双手也得到了解放, 顺势滑落。
这可把云梦兮急坏了, 忍不住低呼:“骞之,骞之你怎么了。”
到这会儿,外头原本等待的期门军也察觉了不对, 闫明立刻靠近马车问了一句:“刺史大人,刺史大人?”
云梦兮扶着解游迟, 让他可以靠在轮椅靠背上。
眼前的解游迟,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就连发间都隐约有些湿润。
云梦兮哪里知道, 解游迟这是被她的气势吓出汗来。
还以为他旧病复发呢。
云梦兮平复了心情,眼下穆星洲不在,解游迟不省人事也唯有靠她。
“麻烦闫中尉立刻请太医来,夫君他晕倒了。”
闫明顿时神色一紧,他负责接解游迟进宫,若是他有个好歹,那皇帝那里他也不好交代。
于是,闫明立刻让人去请了太医,自己则先一步去了福聆阁禀报。
而云梦兮则一手握着解游迟的手,一手扶着他的脸,令他靠在自己的怀中,这样可以稍稍舒适一些。
少女的馨香一阵阵传入解游迟的鼻息,令他的心跳加速,原本一直较低的体温无端端地开始升高。
就连云梦兮都察觉了不妥。
解游迟的脸色逐渐转红,就连饱满的额头也像是被阳光直接照射一样,不仅开始发红还有些烫手。
云梦兮担心的不得了,解游迟不同寻常人,身体底子本来就差,若是高烧定然会损伤加剧。
这个时候的解游迟也着急,就想着太医能快些来,他也好快些醒,最好是云梦兮将他乱摸这件事揭过去。
要不然,恐怕今日之事会成为这期门军乃至整个皇宫茶余饭后的话题。
解游迟第一次,在意起自己的名声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解游迟第一次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受,他是不怕装病之事会穿帮,他怕的是,如此欺骗云梦兮。
因为,事情还没过去,他已经开始于心不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责,解游迟有些装不下去了,他的身体有着细微的颤抖,让云梦兮一下子就察觉了。
“骞之,你怎么样,你是不是醒了。”云梦兮不疑有他,直接将解游迟揽在怀中。
对她来说,没什么比他的身子更重要了。
解游迟缓缓地睁开眼,可他当真不知道说什么,又只能闭上。
云梦兮只当解游迟是气力不济,无法开口。
也就是这个时候,太医赶到了。
就连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也随着闫明一同赶来。
众人将解游迟的轮椅抬下马车,又着急忙慌的将云梦兮和解游迟送去福聆阁。
福聆阁说起来就是皇帝的书房,当然皇帝的书房可不同一般。
可以说是什么也不缺。
云梦兮看着解游迟被安顿在平日里皇帝休息的榻子上,这也能看得出,皇帝对解游迟的器重。
人安顿好了,另一头的皇帝也在太监的引领之下赶来。
众人一见,自然纷纷下跪行礼。
云梦兮为首,俯身一拜时,宣帝已然阻止了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