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兮有些意外, 解游迟竟然没有在强调,他竟然接受他们同床共寝了。
这反而让她心中莫名一涩,这种心情很复杂, 云梦兮一时间说不清,也不知缘由。
解游迟阖上眼, 却并没有入睡。
因为,他是第一次与人同床。
而且,还是一名女子。
最重要的,这是他的发妻, 是将陪他走完余生的人。
解游迟曾想过追求感情,可换做云梦兮了,他却又不敢了。
他可以爱她,却不希望她同样会爱上他。
不知等了多久,解游迟再一次睁开眼,云梦兮的睡颜就在眼前。
解游迟细细地看着,直至困倦袭来,再也支持不住时,他才被迫入眠。
*****
翌日清晨,鸟鸣声声,流水潺潺。
云梦兮早早地就醒来了,她先是看了看解游迟,见他依旧沉睡,这才松了一口气。
昨夜她按阿诚指导的方式为他盥洗时,心中还颇有些忧虑。
她怕他突然醒来,无法接受。
眼下,看起来他当真是力有不逮。
云梦兮仔细看了看,解游迟眼下还微微泛着青色,不过较昨日已经好了些许,看起来不像是被人打过的模样。
一想到昨日的误会,云梦兮也是耳根子发烫。
今日,她得寻个机会和春满好好解释一下。
以解游迟的身体情况,他们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事情,更不可能因为纵·Y过度令她出手打他。
现在想起来,都怪昨天她那句话。
其实,她只是想让解游迟好好睡觉,别一晚上都在胡思乱想。
云梦兮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解游迟,替他把了一下脉搏,确定他情况安定,这才小心翼翼帮他又翻了一个身。
做完这些,云梦兮才下了床。
她轻声低唤了一声,秋绪便立刻进来伺候。
秋绪这丫头,年岁小,也就比阿语稍稍大了一点,替云梦兮更衣时,还忍不住好奇地偷瞧床幔内的情形。
看小丫头鬼鬼祟祟地模样,云梦兮轻轻地敲了一下秋绪的额头。
秋绪缩了缩脖子,陪着笑脸,却还是好奇地问道:“姑娘,姑爷昨夜有节制吗?”
云梦兮瞪了秋绪一眼,才多大点的女娃,怎么问出这般问题。
看云梦兮瞪着自己,秋绪心虚地辩解道:“姑娘,真的不怨奴婢多嘴,您不知道,昨日我们一回来,院子里那些暗卫总缠着春满姐姐。”
云梦兮有些意外了,解游迟的属下都是这样浪荡不羁的吗?
主人家的闺房之乐,他们也这样乐忠于吃瓜,也不怕主人家怪罪?
“奴婢只是想不通,姑娘那么一个天仙似的人物,怎么在他们眼里,会是打人的主呢?”秋绪嘀嘀咕咕,手上却没有停,“何况,姑爷是男子,姑娘纤弱如何能打的过姑爷。”
在秋绪看来,那些暗卫所说的简直是匪夷所思。
虽然昨日她也误会过,可后来一想,她们家姑娘十指纤纤,是弹琴的手如何会对自己的夫君拳脚相向呢?
秋绪哪里知道,自己伺候了六年的主子身怀武艺。
就别说是身残体弱的解游迟,便是再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云梦兮憋着笑,她哪能真的去说解游迟孱弱,别说还手了,怕是真的见到拳头,直接就躺倒了。
当然,她不是这种欺负弱小的人。
“骞之为人正直,岂是一个会欺凌弱女子的人。”云梦兮只能颠倒黑白,试图蒙混过关。
她总不能对秋绪这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说,有些人是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导致睡眠不足,活活熬出了黑眼圈的。
可没想到这话在秋绪听来,又变成一颗成熟的大瓜。
她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了一句:“原来姑爷真的毫无节制,不过还好他是个男人,还知道打女子是不对的!”
云梦兮差一点笑出来,连忙看了看卧室,好在一切如旧,解游迟还没有醒。
不过,云梦兮没想到,秋绪居然还没说完。
小丫头趴在她肩头,咬着她耳朵叮嘱道:“姑娘,我娘说了,姑娘年纪尚小,需得等等,莫要……”
后头的话,秋绪是越说越轻,越说脸越红。
就连云梦兮后来都羞得听不下去,直接推开了秋绪。
“好了,你先出去,骞之不喜旁的人伺候。”
秋绪福了福身子退至房门处,就这会儿,她还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姑娘千万记得奴婢的话呀。”
云梦兮见秋绪离开,总算是吁出一口气,她抬起手,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
好烫!
不过,好险解游迟没醒,要不然。
收敛好情绪,云梦兮缓步来到卧室,先是将床幔打开,随后固定好,她准备尝试叫醒解游迟。
可等她垂眸一看的时候,正对上解游迟那双烟灰色的眼眸。
他醒了。
而且,似乎早就已经醒了。
云梦兮先是一喜,随后却脑瓜子嗡嗡了。
因为,解游迟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疑惑,更藏着一份云梦兮曾经在解文来眼中不止一次见过的Y·望。
这让她顿时感到眼前的男子变得陌生了。
只是,陌生归陌生,她竟一点也不厌恶,甚至还有一点期待和好奇。
解游迟在听见秋绪的言论时,总算弄明白昨日身边的人为什么一个个都奇奇怪怪,原来他们将他当成了泄·Y不成,还被打肿了双眼的登徒子。
这让他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难怪昨天云梦兮说那句话时也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原来,她是故意让人想歪,甚至于今日如果他还是顶着两个黑眼圈陪她回门。
那么吃瓜群众的人数会从无垢楼一直扩展到大将军府,甚至于……
北祈国整个军队,乃至后宫。
这可不是好事!
其实,要说他身体的真实情况,真正完全了解的不出五人。其余那些就连宫中的御医也不过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云梦兮好半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君能起身了吗?悦华替你更衣如何?”
解游迟看着云梦兮,也是好奇的不得了,看她的模样似乎对这个误会不屑解释。
她是故意的,还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一肚子疑惑的解游迟,正想要开口,却感心房一阵紧蹙感,疼痛随后便向他袭来。
他下意识得皱了皱眉,微微一顿才开口道:“有劳夫人让阿诚进来,骞之有事要嘱咐他先行去办。”
云梦兮原本就因为解游迟可能听见刚才她和秋绪的谈话,心虚的很。
这一下简直是如蒙大赦一般。
她立刻应诺,很快便退出了房间。
那时,她忽略了解游迟逐渐惨白的唇色,以及额间溢出的虚汗。
阿诚一进卧室,就察觉到不对,立刻将解游迟扶起。
“少楼主……我去叫星洲。”
解游迟说不出话,却一直摇头,阿诚进退两难只能先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物喂给解游迟,以缓解病痛。
良久,解游迟才能开口。
可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别让她知道。”
“少楼主……”阿诚哽咽了,他本想劝解游迟今日不要出门,好生将养着。
这两天,他多次犯病,甚至还犯了疯病。
就连穆星洲都一直悬着一颗心,除了吃饭睡觉为解游迟诊治,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扑在研究医书上了。
所以,阿诚知道,解游迟的情况愈发严重了。
“今日是回门日,与她来说……”解游迟闭了闭眼,再一次睁开时,像是做了一生最为重要的决定,“我,能给她的本就不多,当倾尽一切。”
阿诚只能猛点头。
“即使,是我的性命。”
*****
云梦兮的回门日,同样也是柳玉茹的回门日。
故此,安定侯府的大门外又一次熙熙攘攘了,大婚那日世子爷夫妇被侯府的庶子压着,毕竟没有人能和皇帝斗。
可今日是回门,一众好事者都忍不住好奇,没有皇帝在场,徽州刺史又会遭遇怎样的麻烦。
当然,这其中不乏想要见见天下第一美人云梦兮的人们。
见一见新嫁娘,成了妇人的仙女是何种模样。
而且,不仅安定侯府外有,大将军府外以及执金吾柳家之外也是人头攒动。
更有甚者,包好了最佳位置,就为了一看今日的戏码。
这可比戏台子上演的精彩多了。
说起回门对于每一个北祈国的新嫁娘来说,都是尤为重要的。
倘若是正妻,那自然是要从夫家的正门出发,至娘家正门口。然后由新嫁娘在前,其夫婿在后,寓意女方带男方回家认门。
同时,男方会准备回门礼,而女方则备下回门宴,宴请男方。
这回门礼的轻重则代表着女方在男方家的地位。
同样的,回门宴的隆重程度也预示着女方的长辈对男方的重视程度。
由于要从正门离开定远侯府,解游迟也就无法在山河院提前上马车。
云梦兮难免忧心,这样从正门离开上马车势必会遇到同要回门的柳玉茹夫妇。
她不畏惧,却不想解游迟操心。
因为,解游迟从房中出来之时,她看见了他的脸色,是那么苍白羸弱,甚至坐都坐得十分勉强。
这让云梦兮忍不住迎上前。
可一时间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可以不在意回门,可若是这般父母兄长定会担忧。
最重要的是,解游迟一定会自责。
云梦兮此刻才意识到,刚才解游迟是故意借着她不知所措时,支开她。
他一定是又犯病了。
解游迟微微仰头,才想开口,却忍不住闷咳起来。
身后的阿诚一颗心顿时就悬到嗓子眼。
“骞之,今日我们不回去了,待三日后的中秋节,你随我回家过节可好。”
云梦兮的话让阿诚忍不住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可解游迟却没有应允。
他静静地看着云梦兮,今日她的回门装是枚红色的,与他所穿的青灰色外衣分外搭配,她是那样美。
美的灵动。
美的不染凡尘。
便是已做妇人打扮,也丝毫不损她如仙的气质。
她含着担忧的眼神令他难以忘怀,就像是晨露一般清透。
“我曾允诺岳父,不叫你受半点委屈……咳咳……”解游迟半握着拳,抵着唇,扭开了头,好半响才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星洲与我们同行。”
就在这个时候,阿语和秋绪自山河院的小径上跑来。
跑至云梦兮和解游迟的跟前才停下,阿语恭恭敬敬地给两人行礼之后才开口道:“主人,有一妇人携一老者上门,说是世子夫人撞伤了人,竟逼迫他们私了此事,他们不从便被世子的人强行带走。”
云梦兮一听,忽然明白了,解游迟今日为何要势在必行了。
果不其然,秋绪也看了看解游迟,随后才凑在云梦兮身边,低声说道:“姑娘,那两人说要找刺史大人,若是姑爷也包庇侄儿侄媳,他们便要告御状了!”
云梦兮听得出秋绪心急如焚。
在他们眼中,这不是耽误她回门嘛!
第29章 拳头都硬了
云梦兮看出了解游迟的计划, 却依旧担心他的身体。
毕竟这是在解文来和柳玉茹的眼皮子底下。而且,也许还有可能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就在这个时候,解游迟却握了握云梦兮的手。
云梦兮知道, 解游迟这是用他的方式在安抚她,让她不要担心。
之后, 当云梦兮和解游迟一行人来到侯府正门时。
门口正吵得不可开交。
不仅仅是有当事人,更有不少好事者和瞎起哄的围观群众。
毕竟, 能吃侯府的瓜,看侯府的好戏,对底层老百姓来说, 机会难得。
这些人, 恰好挡住了柳玉茹和解文来准备回门的脚步。
侯府里里外外的人头熙熙攘攘, 看着就像是热闹的市集一样。
云梦兮看到这一幕, 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安定侯的脸, 她打赌,安定侯知道后一定会气炸了。
凭他的老谋深算,肯定知道这事内里乾坤。
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解游迟一出现, 尚未开口时, 阿诚便一声呵斥,平息了吵闹之声。
“刺史大人再此,何人胆敢喧哗!”
解文来和柳玉茹回过头, 便瞧见轮椅之中的解游迟,与他身边的云梦兮。
云梦兮今日回门, 穿的自是耀目非常,虽比不得大婚当日那般,却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这一下,让解文来更是看傻了眼。
要不是解游迟冷冷地话语声, 解文来怕一对眼珠子直接就黏在云梦兮的身上。
当然,一众看好戏的群众,也伸长了脖子企图看见看清云梦兮的模样。
“将当事人带上前来。”
解游迟一开口,立刻就有两名随行的暗卫前去将那名妇人和老者带了上来。
侯府家丁自然是不敢阻拦,他们只能堵着门。
至于侯府的近卫军,算起来是隶属安定侯管辖,他们的任务是严加守护安定侯府,以防有人浑水摸鱼进入侯府对安定侯不利。
解文来在听见解游迟开口时,就已经对一旁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见解游迟要开始问责了,他便直接出口阻止了。
“叔父,侄子有句话需要言明在先。”解文来拽了拽柳玉茹的衣袖,两人一起对云梦兮和解游迟行了礼。
解游迟抬眼看了看,并未言语。
“叔父虽然官拜二品,又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但此事……”解文来看了看被带上来的妇人与老者,指着老者道,“此人阻拦了玉茹的花轿,是侄子亲眼所见的,侄子当时只让人将他送回家,并未有任何触犯律法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