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两个丫头没动,宋引玉眉毛一皱,话里难得的有了火气,
“还不快去。”
阿月阿星不明所以可看宋引玉脸色不好,也不好多问,只得遵守她的命令。
宋引玉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打自己几下。
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能忘了,临到头了要不是阿月无意间的一句话,说不准就真来不及了。
她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心里不断地往下沉。
原书里,南边在一个月前发生了干旱,民不聊生。
到六月时下了第一场雨,结束了漫长的灾难。
可是天灾过了人祸却才刚刚开始。
宋引玉记得就是今日,民乱的折子和南边百姓的情愿会同时到达皇帝的面前。
当官的说乱民犯上作乱要造反,百姓说当官的贪赃枉法官官相护,逼死百姓。
双方各执一词,不知道谁说的真谁说的假。
但可以肯定的是,南边饿死了不少人,且真的发生了民乱。
所以初九这日皇帝会派谢临安前去赈灾平乱。
而谢临安,他会在南边出事的!
第65章 阿月伺候了宋引……
阿月伺候了宋引玉这般久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色。
那模样仿若天快塌下来一样。
虽心中揣满了疑虑, 不明她为何突然开始准备出行的事物,但仍不敢怠慢了,糊弄了事。
反而更加小心谨慎。
“还有没有料子糙些的衣服?”
阿月正收拾着, 宋引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开口问到。
她险些吓了一跳,随即便捧着衣服, 无奈地摇摇头。
宋引玉早先的衣裳早就穿不得了, 这里都是新作的。
当初做时都是奔着好看舒适去的, 便是挑出里面最粗糙的布料都是锦缎制的。
宋引玉蹙眉,看了那些衣裳半响。
想了好一会儿,她蓦地眉头一松道:
“这些都不要了, 你去找小桃替我拿些她的衣裳来,记得要料子糙些的。”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
“我拿走的衣裳,吩咐府上给小桃都补上。”
小桃的身量与她差不多,她的衣裳宋引玉能穿。
阿月呆了一下,她面露担忧情不自禁地拉着正欲走的宋引玉道:
“夫人。”
宋引玉回头,见阿月满脸的忧色,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被她吓到了。
也恰在这时,宋引玉一直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阿月, 微微闭眼吐出一口浊气。
宋引玉反握住阿月的手,抿唇认真地说道:
“阿月, 我要做的事很重要,可是我暂时不能跟你说。你只要知道我必须去做, 还有相信我就好了。
可以做到吗?”
宋引玉的表情很郑重, 脸上没有一丝戏玩的意味,眼神全是坚定,好似是谁都无法动摇她的念头。
阿月就是在这样的眼神下, 重重点下了头。
宋引玉抿唇笑了一下,然后拍拍阿月的手,轻声道:
“好阿月,帮我收拾东西吧。”
“是。”
不仅是宋引玉的行李,谢临安的行李宋引玉让匆匆赶来的非乐也收拾好了。
非乐一头雾水,但见满院子的人都动了,他以为是大人单独跟夫人嘱咐过什么,便跟着老老实实地去了。
而厨房那边忙活了一下午备好了宋引玉要的东西。
她去一看,却见全都是面饼和馍还有米饼之类的。
她眉头一皱问到:
“怎么没有荤腥?腌肉有吗?”
厨房大师傅闻言为难地说:
“回夫人,肉都要提前备好的,至少三日后方能晾干,现下府里没有。”
三天?那是来不及了。
她想了想道:
“那劳烦厨房采买的师傅跑一趟,去外面买些回来。
最迟今晚就要,有多少买多少?”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宋引玉却没再理会,离开了厨房,回了院子。
恰好行礼都收拾妥当了。
宋引玉抬头看着日光还正热烈的太阳,怔怔地,心底抑制不住慢慢滋生出焦灼之感。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谢临安去南边后到底会遭遇何事?
原书中的重点一直都是在宫中,男女主身上,其余配角都是为了推动他们感情存在的。
所以根本不可能详述这些人的身上到底发了什么。
如这次谢临安去南边平乱赈灾,书中只有寥寥几笔道他于六月初九去往南边,两个月后重伤而归。
此次他受伤颇重,直接弄垮了他的身体。
养了半年虽然表面上的伤好了,但内里却是伤了底子,且留下咳疾,为他日后早亡埋下引子。
而贵妃和皇帝因这事更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贵妃认定皇帝明知道南边事态危险,不派武将去偏偏派谢临安一介文臣前去,摆明了是想借机要他的命。
但其实谢临安会去,是皇帝和谢临安还有文渊阁众臣一致商议后的决定。
可皇帝被贵妃激怒,嫉妒烧灼了他的心,居然没否认。
反正后续就是各种扯皮冷战,总之离不开那虐恋情深的套路。
这一情节的重点因此又移到了皇帝和贵妃的身上,关于谢临安到底怎么受的伤,在南边遇上了些什么都没谈及。
这一点正是宋引玉不安的源头,也是她一定要跟着去的原因。
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可怕。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宋引玉一直坐在廊下等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院子门口。
但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那人依旧未归。
夏日昼长夜短,按说谢临安早该回来了。
渐渐黑下去的天,让人感到了不安。
阿月走到宋引玉身旁小心道:
“夫人天色晚了,您用了饭再等大人吧。”
宋引玉没动,须臾,她目光一一扫过候在院子里的人。
阿月,阿星,小桃,杏儿还有非乐。
人人都因着她白日吩咐的事严阵以待。
她顿了顿,终于起身。
阿月松了口气,正待要去摆饭食时,宋引玉突然停下脚来,转过身来,对非乐道:
“非乐。”
非乐愣了一下,忙拱手道:
“夫人。”
“你去装些饭食坐车去宫门口候着,大人出来时,好吃口热饭。”
宋引玉估摸着他回来应该就会连夜出发,饭都不来不及吃,只能啃干粮。
与其如此,不如在回府的路上先把饭吃了,免得受罪。
“是。”
非乐恭敬应声便出去了。
“夫人要摆饭吗?”
宋引玉深吸一口气,道:
“摆吧。”
这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囫囵用完后,宋引玉开始洗漱沐浴,接着换了一身小桃的衣服穿上。
随后她也没让阿月给她盘发髻,只她将头发简单的固定在头上,看模样很像上辈子她扎的丸子头。
看着白皙的脸,她又找出墨粉抹了上去,把脸涂黑了些。
浑身上下的首饰发簪更是摘个干净。
等装扮完以后,宋引玉整个人有几了分灰头土脸,任谁也没法把她和当朝首辅的夫人联系在一起。
经历白日的事后,现下已无人觉得她样子奇怪了,只应她的要求,做好分内之事。
只是今日出去和常管家和裴娘子忙了一天的秦嬷嬷听说后,回来看到宋引玉的模样当即担忧得不行。
宋引玉无法只得花些时间又来安慰安慰秦嬷嬷。
不过念及秦嬷嬷要处理院内大小事,还得掩藏她的行踪,宋引玉便说了实话。
“夫人,南边去不得,嬷嬷听说那里正在闹民乱,你怎可去那等地方?”
秦嬷嬷今日在外面吃听说了南边出事了,回来就听宋引玉说要去,她怎么不忧心。
那南面是个什么情况她知道的可比宋引玉清楚。
宋引玉闻言一愣,心知秦嬷嬷不好糊弄便将早就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嬷嬷,我也不想的,可您不知,这是谢家先人要我去的。”
这话说得玄乎若是换个人定是不信,可秦嬷嬷历经了宋引玉死而复生还有冲喜一事,她对这些事可是信得很。
果然一听这话,她立马迟疑了起来:
“夫人莫要唬我。”
宋引玉摇摇头:
“嬷嬷是真的,之前谢家先人托梦,他们说,我是该早死的人,可因借了谢家的福泽,又和夫君共享八字福运,得以存活至今。
但眼下夫君命里有这一死劫,必须由我去替他解了,否则他若出事,我定是不能独活的。”
秦嬷嬷听这话顿时吓了一跳,可端看宋引玉说得信誓旦旦的,她不由得就信了几分:
“夫人可是说真的。”
宋引玉一脸正色的点头:
“是真的,嬷嬷,原本我也以为这只是一个梦。
但那梦太过真实,先人们言之凿凿道夫君将在今夜去南边平乱赈灾。
您想,我甚少出门,若不是先人托梦,我又是如何知晓南边出了什么事?”
秦嬷嬷听后陷入沉思,的确,南边的事被捂得严实,她也是今日跟着常管家去了铺子上处理事情才听说的。
那夫人近日未曾出过门,府中更是无人知晓,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嬷嬷,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等夫君回来便知真假了。
不过若是确有此事,我是一定要跟着去的,到时只怕夫君不准,你可要帮着我说话。”
秦嬷嬷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只是问到:
“那夫人一道去,可会遇上危险?”
宋引玉忙摇头:
“不会,谢家先人说了,我跟着去才能化险为夷,不然我就是待在京中,要是夫君遇险,没了人跟我共享福运,我也活不长久的。”
宋引玉怕秦嬷嬷犹豫,便是将后果说得极为严重。
果然秦嬷嬷闻言,虽然还有几分将信将疑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好,要是大人真的会在今晚去南边,那嬷嬷帮你说。”
眼看终于把秦嬷嬷说服了,宋引玉松了一口气笑着道:
“谢谢嬷嬷。”
没了后顾之忧,宋引玉又去看了看干粮。
这一次秦嬷嬷一起去了,她翻看看着一下,又让厨房另添了些东西。
厨房的行事很快,东西很快备齐,预计能装满一车,且都是耐放的,剩下的就是等谢临安回来了。
这一等就是半宿,谢临安却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直到天边泛着鱼肚白,快要天亮了,宋引玉已经打了无数个瞌睡,又无数次惊醒。
终于,院子里传来了声响。
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从椅子上起身奔了出去。
谢临安踏着凌晨的微光,大步走了进来。
他眉头紧皱一身的肃杀之气,后头的非乐子鱼险些没跟上他的脚步。
但当他见着宋引玉时,明显一愣。
随即上前来,道:
“怎么这幅装扮?”
宋引玉没答,只问:
“用过饭了吗?”
谢临安站住脚没再走,也没深究宋引玉的装扮,只颔首点头:
“路上用了些。”
非乐的饭一直温在马车里的小炉子上。
“我便不进去了,窈奴我要出门些日子,你好好待在家里,若是有事便找父亲母亲,外出别一个人出去,我会把非乐留下,等我回来。”
他话说得急,没往日的从容,甚至一说完人转身就要走。
府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他,确实是急。他回来这一趟只为了跟宋引玉说一声。
宋引玉疾眼快抓住他的袖子道:
“我和你一起去。”
谢临安人被扯住,有瞬间疑心自己是听错了,但袖子上的力道不见小。
他遂转头看去,果真是宋引玉。
宋引玉抿着唇,看着谢临安的眼睛,认真地重复一遍道:
“我和你一起去。”
“窈奴,我有要事在身,不是去玩。你听话。”
谢临安被紧紧抓住袖子,只能耐着性子哄到。
宋引玉态度却极为坚定,她摇摇头说:
“我没有胡闹,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去。”
一见宋引玉的神色,谢临安方才意识到她不是在戏话,而是认真的。
他眉头皱得更紧斩钉截铁地拒绝说:
“不行。”
宋引玉不甘示弱地仰头看他,没有半分退缩一字一句道:
“谢临安,我必须跟你去,我一定要去。
如果你不带我去,我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去。
我说了我知道你要去哪儿,没人拦得住我的。”
谢临安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从来对宋引玉都温柔以待的人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
“我身上系着乃是万民性命草率不得,更不可与你,拿此等事来儿戏,窈奴,不可任性。”
他话说得严厉,整张脸面无表情但纵使如此瞧着都十分骇人。
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惧意。
宋引玉见之却是心里一揪,疼得忍不住红了眼眶。
便是这样的人,他一心向民,为此就是奉上性命都甘愿。
在书中,即便是到了临终前,他都要呕心沥血提笔写下他那无法上任的地方该如何治理。
那地方穷苦,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谢临安从离京开始笔便没停过,写下一条一条的良策。
但终究那厚厚的册子只能留给后人来用。
谢临安,他心中一直以来都存着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