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得上好事的很少,谢临安躲开了原书中重伤的结局算一个, 提早知晓齐训侯的阴谋算一个。
马车很快到了谢府,还没下车,宋引玉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谢老夫人谢老大人和宋夫人及宋大人。
她一愣,赶紧跳下车。
谢临安在身后怕她摔了,扶了一把。
宋引玉走上前站定,分别施礼叫了两位父亲母亲。
谢老大人仔细看了看小夫妻两,见除了因赶路有稍许疲惫外并无什么大碍,眉心几不可见地一松:
“进去吧。”
他一动众人跟着入了府。
宋夫人拉着宋引玉的手走在最后,母女两耳语说了几句话。
原来是瑞王押送犯人进京时, 事情闹得有些大。
的确去了一趟淮安,抓了几十个贪官够吓人的, 因这点京中瞧热闹的人开始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慢慢的,有不少似是而非的消息传出, 有说瑞王差点被害, 有说谢临安重伤未愈,还有说周怀琅差点死了的。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宋引玉与家里报信时又总是报喜不报忧,所以家里人心里不踏实, 今日知道他们回来才会等在门口。
听完母亲和话,宋引玉笑着安慰了几句,捡了些事说了几句。
宋夫人听着听着悬了几宿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当父母的,只望儿女平安就好。
屋里早摆好饭,时间掐得刚刚好。
入席后,分明是谢临安受累最多也瘦得最多,但大家都像是怕她饿着了,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
装菜的小碟子里不到一会儿就堆得尖了。
好久没吃府中大师傅的手艺,宋引玉也是真想了,现在也是真饿了。
一吃就停不下来,只顾埋头苦吃。
她这分明是馋了,可落在长辈眼里那是吃足了苦头。
一个个看她眼神更为怜惜,连谢老大人都动容。
起先她是一无所觉,后不经意间抬眼看见众人的眼神登时一愣。
谢临安夹了一块松鼠桂鱼放在碟子上,眉目含笑,温声说:
“吃些鱼。”
宋引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吃东西时收敛了不少。
用过饭后,大家还未坐下来多说几句话,宫里就来人传旨,皇帝招谢临安进宫。
宋引玉抿了抿唇,大致明白是为何事。
心中隐隐有预感,京中怕是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但为了不让大家多想,她压下心中的不安,与谢老夫人和宋夫人说笑。
宋夫人见女儿除了瘦些,黑些外,整个人精神气鲜活,身子也无甚大碍,便放心下坐了会儿就和宋大人回家了。
随后谢老夫人也不让她陪着坐了,摆摆手让她回屋歇息。
谢临安这一去,深夜才踏着月色而归。
他本想去食锦阁给宋引玉买些点心,但他回来得太晚,街上闭市,所有大小商铺都关门歇息。
他叹息一声,只能空手回去了。
宋引玉一直没睡,她倚在床柱上,手里捏了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间或打个小哈切,眼睛都困得犯泪花儿,却还是没睡。
她一听到门口传来动静,连忙放下书起身,恰好看见走进来的谢临安。
“你回来了,用饭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命人给你煮些吃的东西来?”
她连连问到,随后不自觉地伸手要去牵他。
谢临安却是移开了手,低声说:
“手凉,小心冷着。”
宋引玉一听,皱眉一把抓住他的手握在手里。
果然如他所说,许是夜里冷,他的手有些冰凉。
“你冷不冷啊?要不要加件衣服?”
她有些担心,上次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那毒霸道伤了他元气,后来又操劳事物,他人一下就瘦了好多。
宋引玉特别担心,怕他又病了。
谢临安摇摇头,说了句不妨事,然后用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将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轻声细语地说:
“别担心,我没事,也不冷。”
他耐心地安抚着宋引玉的不安,随后牵着人坐到桌边。
宋引玉知道她如今有些惊弓之鸟,她抿了抿唇,一手还是拉着谢临安不放,固执地要替他暖手。
可另一方面又转移了话题说:
“饿吗?我让人给你弄些吃的送来。”
事实上,谢临安还真饿了。
他晚膳是在宫里用的,那时都忙着商讨要事。囫囵对付几口就完了。
这会儿他倒是饿了。
所以他没拒绝。
宋引玉叫来的阿月让她去通知厨房。
在等的间隙,两人聊了起来。
谢临安并不避讳给宋引玉讲些公事,特别是这次涉及的还是与淮安府有关。
他说皇帝对于淮安之事震怒,齐兆兴等人均判了抄家夷三族,这结局倒是与原书中一样。
除此之外,皇帝还紧急提拔了一批官员,放了外任,去的地方就是淮安。
那地方现在官少,又才被清理过,正是百废待兴之际,遂皇帝派去的都是得他看中的人。
这一趟要是能将淮安治理好,往后再回京,就能平步青云。
这政绩不得了,朝中不少人看得明白,所以许多人都让手底下的学生或是看重的人如争取。
但皇帝最后选中的都是实干家。
宋引玉安静地听谢临安说着,很快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她不禁问到:
“齐兆兴还是不招吗?”
谢临安说:
“自被抓后,便没再开过口,审他时威逼利诱手段用尽还是无用。”
宋引玉有些意外,她跟齐兆兴是直接打过交道的,这人是个什么人多少看得清楚:
“他怕死。”
她皱眉说到。
谢临安颔首道:
“是,他怕死。”
既然这么怕死的人,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这么硬气?这不符合常理。
思及此,宋引玉不禁猜测道:
“难道是他背后之人跟他承诺过什么?”
说到这,她又看向谢临安问到,
“他背后的人查到了吗?是齐训侯吗?”
当初宋引玉猜的就是他。
这猜测凭的是她比让人多知道些东西,所以对于这个猜测她还是挺有自信的,认为自己猜得定是没错。
事实也确实如此,宋引玉没有猜错。
“是他。”
接下来谢临安的表情就要凝重得多,他眸光里的认真严肃让宋引玉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
“窈奴,接下来京中会不太平,易生事端,若是出门多带些人在身边。”
宋引玉一下就反应过来,既然齐兆兴身后的人已经查明是齐训侯,就说明皇帝知道他有造反的心了。
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许多矛盾很快就会摆到明面上来。
只是现在皇后失势,贵妃得势,不知道齐训侯会不会有所顾忌。
但皇帝要除他的心,是板上钉钉的。
京城的确是要乱了。
这些原本是该发生在两三年后,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介入,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
还有贵妃,她如今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又怎么样?
当初他们出城时,贵妃刚刚流产。
那她现在与皇帝是剑拔弩张还是进入了蜜月期?
这些宋引玉当然不可能问谢临安所以也无从知晓。
因而心底焦虑不已。
贵妃可是这场博弈中最重要的一环。
宋引玉的眉头紧蹙,看起来十分紧张。
谢临安见了大约是知她愁什么,片刻后他叹息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摩挲了几下她的手背,道:
“别担心,万事有我。”
宋引玉抬头看他,烛火之下,他的脸上像是被罩了一层暖光,更显温柔。
在他的目光下,宋引玉的那点不安,慢慢被安抚。
她笑了笑,眉眼间明媚还带着丝天真,她抱着谢临安的手臂蹭了蹭,依赖地说:
“是,有夫君,我万事都不愁。”
她话里带着撒娇,娇娇软软的,是谢临安很久都没看过的。
在淮安府时,小姑娘像是一下子长大了许多,行事很有章法,能独当一面看起来很成熟。
谢临安欣赏于她的成长,同时也疼惜她。
因为这背后代表着她不高兴和忧虑,而这两样恰好都是谢临安不想看到的。
他原是希望她事事顺心,欢喜无忧的。
谢临安垂眸看着宋引玉,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安静地坐了会儿,房门被轻轻敲响,宋引玉抬头扬声让人进来。
很快,阿月和阿星提着食盒进来。
里面装着些简单的吃食,但都是比照着谢临安的口味来的。
饭菜摆上桌后,宋引玉说:
“先吃些东西吧。”
谢临安嗯了一声,然后捡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宋引玉双手捧着脸,眉眼弯弯看他用饭。
谢临安真的饿了,吃了不少,桌上的饭菜基本都一扫而空。
用完饭后,子鱼非乐进来伺候洗漱。
宋引玉脱了外衣钻进了被子里躺好,不一会儿换了寝衣谢临安走了出来。
侍从们最后吹灯关门,屋里陷入了安静。
宋引玉靠在谢临安身边,闻着他身上熟悉清幽的竹香味,眼皮不住地往下坠。
在快要陷入沉睡时,她恍惚间好像听见谢临安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她困的时候反应有些慢,过后她才意识到那句话是说,让她夜里别等他了,早些睡。
第84章 京城的天越发冷……
京城的天越发冷了, 树叶枯黄盘旋落下添了几分萧瑟感。
自淮安府回来的第二日开始,天便下起了绵绵的细雨,有时一下就是一整天夜里都不停。
午时停了会儿, 用了饭后又开始下。
几场雨过后,天比之前凉了许多, 瞧着都像是要入冬一样。
宋引玉怕冷, 夏衣早就穿不住了。
这样冷的天, 她却是好几天都没好好看过谢临安了,连跟他说句天冷加衣都没机会。
他很忙,非常的忙, 比之前在淮安的时候还要忙。
每日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深夜才归。
宋引玉只有偶尔半梦半醒摸到身旁有人时才知晓他是回来过。
宋引玉心里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忙成这样,遂根本不敢惊扰他。只能好好嘱咐厨房每日做些家里的菜,炖些补汤,送去宫门口让子鱼拿进去给他。
而随着他早出晚归,京中的气氛也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这股紧张即使在府中也能感受到,因为总能听见一些风言风语。
比如久未出门的齐训侯开始活跃起来,早朝时,且不知何故还与皇帝当朝吵过几次。
除此之外, 京中莫名出现了许多生面孔。
每日都有没见过的人出现,起先无人发现, 但人多了后,就有所察觉。
这一点秦嬷嬷还抱怨过几句, 说近日的米盐肉菜卖得很快, 素日那个时候去,都迟了,差点买不到。
京中的小贩卖了这么多年的柴米油盐, 心里早有数,几乎不可能不出现这种情况。
除非是真的涌入了不少外来人口。
种种非同寻常的情况都让人感到不安,宋引玉更清楚,皇帝和齐训侯之间的斗争恐怕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什么时候绷紧的那根弦断了,京城就该乱了。
不知是接连几日未停的雨还是京中动荡不安的局势,宋引玉心中不由得憋闷不已。
这日雨一停,她心里一松,皱了几日的眉头也跟着松了。
宋引玉呼出一口气,看着天上悬挂的太阳。
不热,很舒服。
她呼出一口气,唤道:
“阿月,阿星准备一下我要出门。”
“是。”
两个丫头笑着应道,跟着就去准备了。
夫人这几日愁闷她们自是看在眼里,只是两个丫头想得浅只以为她是想大人了,如此也想不出开解之法。
眼下夫人自己愿意出去逛逛,也好宽宽心,疏解闷气,她们当然高兴。
已经很久没出门了,但那马车还是与之前一个模样。
地毯,点心小桌子煮些热茶。
宋引玉一下子找回了以前出门时的熟悉感,而不是像在淮安府时,那般简陋。
她嘴角一弯,脸上的消息更深了。
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向集市,与之前一样先去的食锦阁买了些点心,随后他们步行去了浮生楼。
几月未去,不知道浮生楼说书的先生是不是有了新故事可讲。
宋引玉去浮生楼去得多,早就清楚说书先生几时开讲,她到时说书先生也才到。
茶楼小二认得她,一见她来眼睛一亮立马迎上来,恭敬地请她往二楼雅室去。
上楼的间隙还关切地询问了她身子可否好些了。
宋引玉是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当初去淮安府时,是暗中去的,明面上她是借口身子不好在家调养,遂几月不出门,不见人。
所以小二才由此一问。
回过神来后,她便笑了笑简单地回应了两句。
站在雅室门口,小二推开了门,满脸是笑地说:
“谢夫人,请。”
宋引玉颔首正要迈脚进入,却突然听见有人喊她:
“谢夫人?”
说话的人是个姑娘,声音里有几分不确定,宋引玉则本能地回头看去。
喊她之人果然是个姑娘,一对上她的目光立刻笑开了,快步走来。
这姑娘杏眼粉腮,皮肤白皙浑身气质不凡,生得一副好样貌身上却有股利索劲儿。
宋引玉看了会儿觉得这姑娘长得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仔细想想她又觉得自己是不认识的。
见她走过来,便迟疑道:
“姑娘是?”
那姑娘杏眸一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