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不用怕，你现在是安全的。”杜小希抓住刘文鸣的肩膀，极力安抚着他的情绪，“你看，我们都在这呢。谁都伤害不了你。”
她温柔又坚定的声音似乎神奇般地起了作用。
刘文鸣散乱的目光聚合起来，将视线缓缓移到杜小希的脸上，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安全。
杜小希冲他肯定地点点头，轻声问：“能告诉我们，你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刘文鸣回忆起刚才那一幕，脸上浮现出惊惧之色。
他狠狠将剩下的半杯水灌进肚子，声音带着颤抖，“我、我上完厕所洗手，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水龙头怎么也关不了，水一直往外冒。就在这时，厕所的灯突然黑了。”
联想起刚才客厅所有灯一起熄灭的情景，听着故事的杜小希三人也不禁汗毛一竖。
“接下来呢？”福寿忍不住开口。
“我脚下一滑，头磕到了浴缸边上。灯再次亮起的时候，我看到……”说到此处，刘文鸣手抖到几乎握不住杯子，“我看到满地都是水，好多好多头发从排水口涌出来，它们张牙舞爪，想要缠住我！我想打开卫生间的门，可门却死活打不开！”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大为震惊。
事到如今，杜小希也承认这个屋子绝对不简单，甚至还透出一股子邪性。
但也没邪到这份上吧？
小丁和福寿显然跟杜小希有相同的看法。
“兄弟，你描述的情景跟我以前看的恐怖片都差不离了。”小丁从刘文鸣手里拿走杯子，又续了半杯热水递给他，“这房子是有点怪，是瘆人。但头发从下水涌出来……你确定没看错吗？”
福寿也迟疑：“会不会是你精神太紧张产生的幻觉？”
“我没看错！”刘文鸣气得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哐一下把杯子放到沙发上，“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受够了，我不录了。”
“你说真的？”小丁舔了舔嘴唇，不可置信看着他，“真不录了？”
刘文鸣没答话。
他用毛巾将湿漉漉的头发使劲擦了一遍，走到客厅转角处的摄像头下，对着镜头双手交叉，“我不录了，从现在开始正式退出。”
这个手势是节目组事先跟真人秀嘉宾约定好的，一旦有人做了这个手势，代表决心退出，不会反悔。摄像头上下摇晃了三下，表示同意。
刘文鸣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苍白如纸的脸泛起一抹血色。
他转身拿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背包，对其余三人微微鞠躬，“刚才谢谢你们的搭救，再见。”
说罢打开门，头也不回逃命似的离开。
直到防盗门传出关门的咔哒声，沙发上的三人这才如梦方醒。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全是几个大字－－
这 就走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三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是没想过这危险的真人秀会有人退出，可谁也没想到不到半天就有人受不了崩溃败走。
桌子上的马克杯冒着热气，沙发上的浴巾还湿漉漉的，一切都显示刚才是真实发生的场景。
一个声称世界上没有鬼的无神论者被吓到破防，最先退出了本次录制。
这个结果既魔幻又真实。
“你们说……”半晌后，小丁弱弱开口，“刚才刘文鸣说的，是真的吗？”
“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杜小希思忖：“就是不知他看见的是真实的景象还是他幻想中的场景。”
“我也觉得他不是在说谎，他那双眼睛真实透露出了恐惧和绝望。”福寿咬咬嘴唇，“要不要我们再去卫生间看一眼？”
杜小希跟小丁同时点头。
去看看也好，免得疑神疑鬼的。
三人来到卫生间门口，门上还有刚才小丁踹门的脚印。
福寿和小丁别看之前念叨着想见鬼，一旦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就怂了。两人慢慢挪到杜小希的身后，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叶公好龙。
杜小希推开虚掩着的门，打开里头的灯。
卫生间的灯光惨白惨白的，光线打在白色的浴缸和洗面池上，反射出诡异的光线。
地上都是水渍，浴缸的边缘上还能看见丝丝点点的血迹。
“我进去看看。”杜小希说着走进卫生间，准备一探究竟。
她先是从马桶的地方走到洗面台前。镜子映出一张面容俏丽却有些疲惫的脸，杜小希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算是给自己打气。
随后她打开洗面池的水龙头，镀金的水龙头流出一股清凉沁骨的细流，丝毫没有夏天的暑气。
洗完手，杜小希又将水龙头拎紧。
她转身对门口的福寿和小丁，“看上去没问题。”
两位大学生的表情同时放松，宛如劫后余生。
“我就说嘛，肯定是刘文鸣看错了。”小丁这下子又胆大起来，“哪有那么夸张啊。如果真的有……”
他一句话没说完便被福寿狠狠踩了一脚，疼得“嗷”一声，一蹦三尺高，“你干嘛呢！”
“明明很害怕就别再得瑟了。”福寿瞪了他一眼，挽住杜小希的手，“姐，我们回客厅呆着吧。”
虽然验证了卫生间没有什么灵异现象发生，但此刻三人的心态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尤其是福寿。
刘文鸣那个绝望惊惧的眼神把她吓到了。那太真实了，完全不可能装出来。
她觉得自己之前想要见鬼的想法很中二，特别不成熟。
等这次完成拍摄她就要退出学校那个灵异爱好者社团。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如无必要，这几天就呆在客厅不要随意走动。
……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渐渐西斜，黄昏将天空染成绚烂的金色。
窗外壮丽的景色却完全与这个屋子无关。
房内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自然的光线，全靠灯光带给众人光明与安慰。
杜小希三人为了转移注意力，开着电视机充当背景音，玩起了斗地主。
－－感谢胡导和节目组，在装食物和水的口袋里塞进了一副扑克牌。
年轻人总是喜欢玩的，斗起地主来连恐惧都抛之脑后。
杜小希运气不错，连抓好多把地主都赢了，给其余两人脸上贴满了纸条。
不知不觉间，最后一丝晚霞被乌云笼罩，真正的黑夜来临了。
而这三个年轻人沉浸在游戏中，丝毫没感受到屋外的变化。
就在他们玩得正开心的时候，客厅的吊灯突然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灯泡无力地闪烁了几下后全部熄灭，屋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第9章 09
停电的刹那，福寿把手中的扑克牌一扔，“啊”地一声尖叫起来。
小丁骂了句“卧槽”，呼吸听上去明显急促不少。
众人心知肚明，恐惧只不过是被暂时的欢乐掩盖，伴随着彻骨的黑暗，它以更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
杜小希虽然也被吓一跳，但眼下她还算是能保持镇定。
赶紧抓住身旁吓到吱哇乱叫福寿的手，安慰：“没事，没事，别怕。”
福寿的手冰凉凉的，她像是找到救星一般双手紧握住杜小希的手，“姐，这是怎么回事？”
“别搞我啊。”小丁带着颤抖的声音碎碎念，“求求了，真的别搞我啊。”
黑夜让宽敞的客厅显得更加寂静，像是陷入了永眠的深海。
唯有几个夜视摄像头的红点依稀闪烁着，告诉他们这是公寓1902，正在录制真人秀。
“也许是停电了。”杜小希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慌，千万要冷静。
她对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小丁说：“物资包就在你脚边，把里头的电筒和蜡烛拿出来。”
小丁这会儿脑袋正懵得不行，杜小希的话立刻让他清醒不少。
他打开自己手机的电筒，借着光线拿起离他最近的一个物资包，胡乱掏了一阵，终于翻到了电筒和蜡烛。
节目组准备的是狼牙手电，亮度很高，一打开立即将黑沉如淤泥的屋子辟出一块明亮的区域。
小丁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我的妈，终于有光亮了。”
等到小丁又将几根蜡烛都点亮之后，福寿这才缓过劲来，慢慢松开抓住杜小希的手。
“小希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丁不知何时凑到了杜小希身边，三个人挤在大沙发上。
别看杜小希身材单薄，像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但小丁觉着她气场强大又平和，只有挨着小希姐他才安心。
“现在才八点半。”杜小希看了眼手机屏幕，“距离日出起码还有九个小时。一直用蜡烛照明大家都受不了，我去看看是不是电闸线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就坐沙发上等我吧。”
“不要！”
“别啊。”
小丁跟福寿异口同声表示拒绝。
“我们要跟你一起。”福寿小小声。
小丁赶紧补充：“对啊，姐，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你别丢下我们。”
“……”杜小希无奈地笑了，“行吧，咱仨连体人一起。”
于是杜小希带着俩“弟弟妹妹”来到了厨房外的电闸前。
小丁跟福寿举着手电照明，杜小希拿了把椅子，脱下鞋踩了上去。
掀开电闸的塑料盖一看，屋内电源总闸的开关果然是向下的。
“跳闸了。”杜小希暗自松一口气，“把它推上去就行。”
几秒钟后，随着卡嚓一声，屋内重新焕发了光明。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从地狱回到人间。
身心一片舒适。
谁知三人刚回到客厅，还没来得及吹熄茶几上的蜡烛，屋内的电灯闪了几下，又熄灭了。
福寿吓得身体一抖，飞快地挽住杜小希的胳膊，缩在她身边。
“妈了个巴子的！”小丁恼怒大骂，“不是号称高级公寓么，怎么电压这么不稳啊！”
恐怕不是电压的问题。杜小希在心中默默摇头。
“我再去试一次。”她说，“如果还是继续断电，那就只能用蜡烛撑过今晚了。”
再试一次的结果依然如此。
杜小希不死心，又试了两次。可惜每次刚把电闸推上去不到五分钟就会跳闸，就像是有谁故意在跟他们对着干，致力于把他们气死。
“姐，别试了。”小丁颓废地倒在沙发上，变得毫无脾气，“就这样吧。我们也别睡了，熬到天亮再说。”
福寿的恐惧也逐渐变成了麻木，只是她依旧紧紧拽着杜小希的手臂，死活都不愿放开。
杜小希点点头，她也累了，不想折腾了。
爱谁谁吧。
狼牙手电电量有限，不能一直开着，今晚只能靠那几根蜡烛度过。
烛光摇曳，烛泪滴滴滚落，仿若凄怨的结晶。
三人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现在连聊天的心情都没有，只窝在沙发上各自恍惚发呆。
高度紧张后的疲乏让几人都涌上些许倦意。
小丁首先撑不住将睡袋拿了出来，准备就铺在茶几边上睡会儿。
“你们不弄睡袋吗？”快要搞好的时候，他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两位女士。
福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看着杜小希，“小希姐，我想跟你呆一起，可以吗。”
杜小希不忍心拒绝这个害怕到极点的小姑娘，点点头：“我们俩就在沙发上凑合着对付一宿吧，挤一起还暖和点。”
安排完毕，小丁钻进睡袋，两位姑娘裹着节目组提供的毛毯，蜷缩在沙发上打盹。
屋内再度陷入深深的沉寂。
只有烛芯燃烧时的噼里啪啦为屋子增添了一些微弱声响。
杜小希本就生了病，又上蹿下跳折腾了整整一天，睡意如潮水般瞬间上涌。
就当杜小希正要去见周公之时，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利刃般袭来，刹那让她浑身如坠冰窟。
一个激灵，杜小希猛然睁开双眼。
不知何时也不知从何处涌进来大片薄雾，几乎将屋内彻底包裹。
微弱的烛光在雾气中更显暗淡，摇摇晃晃，快要熄灭。
深重的寒意席卷而来，杜小希毫无防备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将小丁跟身边的福寿一同惊醒。
他们一睁眼看到的便是眼前这番诡异的场景，惊到几乎失语。
就在此时，从窗外刮进一阵大风，将原本就不坚强的烛光直接吹灭。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蜡烛熄灭后，屋内并未陷入黑暗，而是被一抹诡异的红光所笼罩。
风哗啦啦刮着，将窗帘刮得凌乱飞舞，却刮不散屋内的雾气。
“啪嗒－－啪嗒－－啪嗒－－”
从远处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像是谁穿着拖鞋，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杜小希的心揪了起来，此时此刻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她身边的福寿吓得脸色惨白，抓着杜小希胳膊的那只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出青色。
小丁双眼瞪得滚圆，整个人呆若木鸡。
脚步声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可杜小希却无能为力，就连挪动一下身子都没有力气。
就在此时，脚步声却突然停住了。
屋内的红色光芒如探照灯一般对准客厅大吊灯。
三人下意识地缓缓朝上看去－－
红色灯光一闪，一根套着圈的麻绳正悬挂在他们的头顶！
第10章 010
片刻的沉默之后，房间内爆发出直掀屋顶盖的男女混合高分贝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