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刮进来，将窗帘吹得疯狂乱舞，头顶的水晶吊灯摇晃不已，水晶吊坠之间碰撞出瘆人的声响。
下一秒，距离杜小希不过几米远的餐桌椅子也自己动了起来，其中一只升到半空又狠狠摔下。
结实的木椅刹那间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杜小希靠在沙发上，心跳得有点快。
但她表面上仍然保持着镇定，将狼牙手电打开照明。
屋内这疯狂的诡异现象只能证明一件事－－她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
女鬼闹得这么凶，一定是心中具有强大的怨气。而怨气的源头就是关于赵俊杰这个男人的。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导致他们婚姻的破裂？
杜小希不禁又产生了好几个疑问。
“哐当！”
寒风再次呼啸，不但将杜小希的长发吹得遮住脸，茶几还硬生生被移了位。
放在茶几边上的物资袋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里头的拍立得和录音笔滚到地板上，出现在电筒直射光线的正中间。
杜小希看着那两样东西，突然心念一动。
她把东西捡起来放到沙发上，思索半晌，将录音笔别到了自己的身上。
“既然节目组提供了具，那就干脆用一下，看看能不能录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对着镜头说完这句话，又拿起了拍立得。
都说摄像摄影器材最容易捕捉到鬼影，拍立得会拍到东西么？
杜小希平时不怎么玩这些时髦玩意，还得研究一下该如何使用。
摆弄拍立得的时候，哪怕屋内还在疯狂闹腾，但心中那股子害怕的情绪却被压下去不少。
就在此时，摆放在杜小希身侧的手电筒的光线却猛然熄灭。
屋内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杜小希暗自叹息，这是又要发大招的节奏。
果然，那诡异莫名的红色光线再次出现，杜小希正对面白色的墙壁上渗出一鲜红的血迹，就像是无数伤口。
“伤口”中涌出鲜血，缓缓往下滑落，最后滴落到地上。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
杜小希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不要怕，都是假的，是幻觉。
墙壁上的血水越来越多，看得人头皮发麻。
就在杜小希眨眼的瞬间，墙壁上的血水却不再往下滑落，而是违反物理规律一般有的横向移动，有的逆流而上，以极快的速度形成一个巨大的血字－－
死。
这个字狰狞扭曲，换做其他人大概早就吓到肝胆俱裂，魂魄出窍。
杜小希却在怔愣之后苦笑一声。
说到死那她就真不怎么怕了哈。
她一个病人，早就做了千万次的思想建设，现在用这个吓她？
屋内红光闪烁，寒风刺骨，墙上的血字鲜艳恐怖。
杜小希心情奇迹般平静下来，安静坐在沙发上。
熬吧，把这个夜晚熬过去距离成功就又近一步。
就这样呆了好几分钟，屋内的寒风停止了，诡异迷离的红光也消失了。
狼牙手电再次亮起。
难今晚的程序走完了？
但万万没想到，杜小希嘴里那半口浊气还未吐出，又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寂静黑暗的屋内响起。
啪嗒－－啪嗒－－
是拖鞋碰触到地板发出的声音！
杜小希无语至极，怎么还没完啊。难真要折腾一宿么？
容不得她细想，只听见这个声音由远及近，以不急不缓的频率逐渐向她靠拢。
不得不说，看不见又碰不到的未知最为令人恐惧，可怕程度甚至超过死亡本身。
杜小希攥着的拳头微微颤抖，手心不知不觉渗出汗水。
啪嗒，啪嗒。
声音像是已经来到了餐桌旁。
转眼间，拖鞋的啪嗒声穿过饭厅，来到了客厅。
杜小希不自觉屏住呼吸，整个人仿佛凝固住。
脚步声却在此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头顶上的吊灯发出叽嘎叽嘎令人牙酸的声音。
虽然知按照恐怖片里的惯例，此刻不该往上看，但杜小希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眼神缓缓上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条套成圈的麻绳。
下一瞬，麻绳突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连同吊灯发出吱嘎的吃重声，如同真的吊了一个人在上面。
杜小希下意识去抓沙发上的拍立得。
正要举起来拍照，她想到自己根本还没琢磨出该怎么用。
电光火石间，杜小希心念一转，将自己的手机对准那根猛烈摇晃的麻绳，按下了拍照键。
就在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手机屏幕中出现了一副令人惊骇万分的画面。
一个穿着白裙子，披散着长发的女人正吊在绳套中！
凌乱的黑发遮住她的脸，只能看出是为身材修长的姑娘。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许自缢的巨大痛苦让她本能地后悔了。白裙子女人双手抓住绳套拼命挣扎，双腿不住乱蹬，想要拼尽全力自救。
可惜已经太迟。
而在她的脚下是歪倒掉的凳子和一双白色丝质拖鞋。
杜小希胆大没错，但说穿了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看见这样的惊悚画面，当即吓得扔掉了手机。
哐当一声，手机掉落在地上。
眼前恢复一片黑暗，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早已不见，只剩吊灯的绳圈在诡异红光中摇摇晃晃，如尘世浮萍。
杜小希刚才吓得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她的额角落下，又无声无息落到指尖上。
湿润而寒冷的触感让杜小希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目光转向地上的手机。
刚才绝对不是幻觉。
她真的在手机中见到了女人上吊的画面。
如无意外，这个女人就是费芸芸。
按照推测，手机也许拍下了刚才她看见的那一幕。
要拿起手机看一看吗？
杜小希住进这个屋子后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犹豫。
如果在触碰到真相的同时会带来巨大的危险，那么这件事还值得做么？
半分钟后，杜小希做出了决定。
她弯下腰，捡起了自己的手机。
第15章 015
杜小希拿起手机，重新坐回沙发上。
她狠狠咬了咬下嘴唇，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既然决心寻找真相，那就不要害怕。
冲就完事儿。
给自己打完气，杜小希按下手机的解锁键。
刚才那一摔让手机屏幕裂开几浅浅的口子，屏保上可爱卡通小猫的脸因此显得有些狰狞。
稍有犹豫，杜小希的手指伸向相册那一栏。
指尖轻触屏幕的瞬间，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令人防不胜防。
杜小希全身有些脱力，瘫倒在沙发上。
这种感觉她已逐渐习惯，尽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大约半分钟后，身体上的难受劲终于过去，杜小希脸上已满是汗水。
这次犯病的时间比以前要久，痛苦的程度也更深。
还有三天半，撑过就去医院。
杜小希如此安慰自己后，慢慢将身体坐直。
擦过汗，灌下半瓶矿泉水，她平静地对镜头说：“现在我要查看刚才拍摄的画面了。”
所幸这回打开手机相册的时候没有再出幺蛾子。
杜小希成功看到了这张照片。
随后她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照片里只能看见吊灯下有一团黑色的雾气，却没有那个上吊的白裙女人？
杜小希揉揉眼，再次凝神看向照片。
照片上依然是一团黑雾，但是这次却能从黑雾中隐隐看出一纤细的身影了！
如果再仔细看几次，是不是能看更真切些？
正在杜小希有些激动之时，屋内又突兀刮起阴风。
这阵风大得可怕，咆哮着将窗帘撕烂，屋内所有的装饰品都被吹落在地，就连电视机都移了位。
屋内叮铃哐啷乱响，各种物品乱飞，宛如飓风灾害现场。
杜小希感觉自己要被风刮到半空，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各种小东西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她根本不敢动弹，只能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头徒劳地保护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变小，直至完全停止。
屋内陷入了完完全全的寂静。
听不到任何声音，如同身处真空一般。
杜小希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她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怀着忐忑的心情慢慢放下手臂。
她的眼睛到目前为止还是闭着的。
一阵若有似无的微风拂上她的脸颊，弄得她痒痒的，就像有谁淘气地在对着她的脸吹气。
杜小希心中也跟被猫轻轻抓了一把，忍不住睁开了眼。
毫无防备，一张惨白如纸，眼中流着血泪的脸近在眼前！
最致命的是一条长长的紫红色舌头从嘴里伸出，距离杜小希最多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视觉冲击力实在太过强悍，导致杜小希连尖叫都无法发出，整个人如遭雷劈，连带着灵魂都升了天。
她就这样跟女鬼对视了不知多少秒，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就在此时，原本恢复了干净状态的墙壁再次涌出血水。
血水毫无规律，四面八方流动，最终汇聚成了几个扭曲的大字－－
「不离开就死！」
大大的感叹号显示出对方的愤怒。
屋内弥漫着的浓重血腥味和刺骨的寒意让杜小希从失魂状态中霍然惊醒。
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跟面容恐怖的女鬼对视了那么久。
就在此时，女鬼突然悬空而起飞到了半空中。
她浑身被黑气笼罩，直直看着杜小希，布满血丝的眼里含着深重的怨恨。黑色的长发蓬乱飞舞，白色的裙子上满是血迹。
冷汗在一瞬间打湿了杜小希的全身。
她感受到了自己在对方强大的力量下，弱得就像一只蝼蚁。
女鬼收回了紫红色的长舌头，张了张嘴，像是说了句什么话。
杜小希要疯掉，这关键时刻，她却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
她只看到了女鬼眼中的杀意。
真真切切的杀意。
心里一个声音告诉她：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今晚恐怕要完。
“芸芸姐。”杜小希压抑着恐惧，决定变守为攻，主动出击一把，“我知的，你生前是个好人，还为民工子弟学校捐款，现在也不是坏鬼。你只是有很多委屈，很多不甘，很多不舍。”
女鬼眼中的杀意和怨恨似乎减少了那么一点点，墙壁上也不再流淌血水。
但她却仍然死死瞪着杜小希，似乎是如果杜小希下一句话说得不如她的意，就要把她撕成碎片。
一滴汗从杜小希的额头滑落到鼻尖。
她的心脏狂跳不已。
刚才的棋行险招起了作用，她居然稳住了这位名叫费芸芸的女鬼。
那么，接下来该说什么呢？
这时候千万不能提她前夫和破碎婚姻的事情，明摆着就是火上浇油给自己找死。
心念电转，杜小希看着费芸芸，心平气和：“芸芸姐，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哪怕变成鬼也没有变。不管是前来买房的，租房的，抑或是我们这些住进来录节目的，你都只想把大家吓走，并没有真的伤害任何人。不然以你的能力，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们。我猜，你只是舍不得这套房子，不想离开这房子，对吗？”
听完这番话，女鬼表情一滞，神情哀怨，两行血泪从无神的双眼中滑落。
她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动了动嘴，说了句什么。
……杜小希内心一万匹羊驼飞奔而过，该死的为什么她能看见费芸芸，却听不到她的声音啊！
这关乎她的生死啊老天。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猜测费芸芸的意思再进行下一步沟通。
杜小希调动起全部的脑细胞对刚才女鬼的表情行为甚至口型进行了分析。
半晌后，杜小希坦率地开口：“芸芸姐，不知为什么，你说话我听不见声音，就像声波被屏蔽了似的。我猜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离开这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也走不了？”
女鬼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旋即点点头。
包围在她身上的黑气消散了一些，眼神中的杀意也减去大半。
杜小希想到之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片。
电影里的女主角因为带着深重的怨气自杀，画地为牢成为地缚灵，凭借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自杀的屋子。
费芸芸的情况跟那部恐怖片的女主角很像。
离不开屋子就得不到解脱，会让女鬼越来越痛苦，怨念也越来越深。
如果再这样下去，普通鬼魂最终会泯灭最后一丝人性，变成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厉鬼。
不能让费芸芸走到那一步。
“芸芸姐，虽然你喜欢这公寓，但无法脱离它其实你也很痛苦，对不对？”杜小希看着费芸芸，目光坦然无畏。
也许是杜小希真诚的表现打动了女鬼，她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但旋即她又用怀疑中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杜小希，似乎在问：你想干什么？
“如果我能帮你摆脱公寓的束缚，你可以让我在这里呆满五天吗？”杜小希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女鬼明显被她的话惊到，表情凝固，失神的眼珠子转了转，写满了疑惑。
半晌后，她缓缓摇头，表示杜小希不可能办成这事儿。
女鬼低垂眼眸，似乎是回忆起什么往事，脸上挂满哀伤与绝望。
很快这份哀伤变成了怨恨，费芸芸的眼中再度流出血泪。
她身上的黑气本已消得差不多了，此刻却又再度变浓，屋内寒气弥漫如坠冰窟。
杜小希心中一凛，她又感受到了强大的怨气和杀意。
不好，费芸芸怕是要狂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