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希的身体反射性一抖，但内心却没有太大的波动。
无它，这玩意被吓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转过头看了门一眼，屋内的窗帘却又突兀地被风吹得胀鼓起来，像是有个人站在窗帘后面张牙舞爪进行威胁。
“开始了么？”杜小希喃喃自语，“不过没所谓。你不让我呆在这里，那就说明这屋子有探索的价值。”
也不知节目组是故弄玄虚还是保护房主的隐私，他们提供给嘉宾的资料里关于房子的背景信息相当有限。
杜小希只知前任主人姓费，死的时候恰好三十三岁。
现任房主是费女士的父母。
其余比如费女士从事什么工作，有没有配偶子女这样的信息一概不知。
最绝的是这样一个凶宅，网上居然也查不到什么具体信息。
想想就很奇怪。
杜小希走到窗边，窗帘还在张牙舞爪地飘舞着，隐隐透出股凶悍之气。
“既然你这么活跃，那就从你开始吧。”说着她一把将窗帘拉开。
一个宽敞的露天阳台出现在她眼前。
漂亮的复古双人摇椅放在一侧，另一侧养着花草盆栽，布置得错落有致。
只是因为没人伺弄，花花草草们枯的枯死的死，只有景观盆栽和少部分多肉还顽强活着。
杜小希咋舌，昨天进来的时候慌里慌张，竟然没发现主卧外还有个阳台。
阳台布置得清新别致，一定出自原房主费女士之手。
花草仍在，斯人已逝。
可惜啊……
杜小希有些感叹，将手放到阳台门把手上，想要推开出去看看。
可此时心里一个没来由的念头却阻止了她。
不要出去，危险。
杜小希触电般将手收回，同时脑子里闪现出一个推测。
应该是老两口还没来得及把女儿的所有物品都搬出去，这房就开始闹腾了，最后这些东西也就摆在了这里。
难之前屋内出现的种种诡异之处全是因为阳台遗留了原主人的物品，她不舍得离开屋子？
也就是说，屋子里的鬼就是原主人费女士？
杜小希对着摄像头说出自己的想法，随即决定暂时先放弃阳台，先在卧室找找线索。
“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杜小希双手合十，学着电影里士的样子，对着虚空拜了拜，“还请见谅。”
做完这个动作，她莫名觉得心里踏实不少。
“先从最近的梳妆台开始吧。”杜小希为了腾出手，将微型摄像机又别在了胸前，打开手电筒，开始翻找梳妆台。
如她所料，里面除了一张三个月前的购买发|票，什么也没有。
衣柜也一样，除了发|票和保修证明，空空如也。
只剩下那张双人床了。
左边的床头柜里放着空调的遥控器，右边的则什么也没有。
杜小希掀开席梦思床垫，仍然一无所获。
难是她想错了？
不会的，这种感觉不会骗人。
杜小希站在床边琢磨了一阵，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看。
床底。
只不过床底一向是恐怖片里可怕剧情的触发点，实打实要去检查的时候心里难免有点发怵。
可杜小希转念一想，现在的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心一横，反复深呼吸几下后，杜小希单膝跪地，将电筒的光线扫向床底。
地板上厚厚一层灰尘，还有不少灰尘在灯光下纷飞起舞。
至于其他的，暂时没看到。
杜小希这个人有时候就挺较劲的，她不接受一无所有的结果，干脆整个人趴到了地板上，借着手电的光亮一寸寸寻找。
明亮的光束在床底的黑暗之下被吞噬了不少，但依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发挥着作用。
终于，当光芒扫到床头的时候，杜小希在那里发现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白色物品。
像是一个什么卡片嵌进了木地板裂开的缝隙之中。
她挪动位置，将身子半塞进床底，伸出手，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将这白色的玩意扯了出来。
不是卡片，是一张照片。
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里面是一对年轻男女在游乐场里的合影。
女孩子面容清秀，身材纤细，长发齐腰。她穿着白裙，挽着身边的男人笑靥如花。
她身边的男人穿着带帽卫衣牛仔裤，背着黑色的背包，看上去活力满满。
可惜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因为他脸部那一块早就被刀划得稀巴烂。
“这……”杜小希第一反应，“白裙子的姑娘就是二十多岁的费女士吧？那这位男士是谁呢？是男朋友，还是老公？”
她对着镜头的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原本关闭的卧室门突然自己打开，重重砸到墙上，像是在发泄着无尽的怨气。
看来猜测的方向是对的。
这个屋子里闹腾不休的恐怕就是前任房主，费女士。
……
杜小希拿着照片，回到客厅。
这时候正是中午，阳光最为强烈的时候屋子里闹的动静最小，杜小希决定趁机再探索一下其他几间屋子。
两个客卧里面什么也没有，厨房也基本被搬空了。
那么剩下的只有主阳台和之前让刘文鸣吓到变色的厕所。
阳台这个地方有些危险，杜小希暂时不打算去以身犯险，还是再去厕所看看。
推开厕所门，里头满眼的白。
白色瓷砖的墙壁，白色浴缸，白色洗面池与白色的柜子。
杜小希打开灯，连灯光都是惨白的。
镜中那张熟悉的脸，也被衬得有些惨白。
不想看自己病秧秧的脸，杜小希避开目光，开始在厕所里进行无死角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马桶盖背后一处非常隐蔽的角落，找到了四分之一张废纸。
纸的抬头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离婚协议。
杜小希心中一喜，正欲细细查看，卫生间的灯却拼命闪烁起来，随即身后的门再一次关闭。
与此同时，水龙头像是被谁拧开，哗啦啦开始往外流水。
第13章 013
杜小希饶是早有思想准备，也不禁被眼前这诡异的画面给震住。
这阵势……不但灯光闪烁，水龙头自动出水，神秘力量还把她关在了卫生间。
－－不用猜，这情况肯定跟昨天的刘文鸣差不离。
刹那的惊骇之后，杜小希奇迹般冷静下来。
她想开了，既然要搞事，那就让它搞好了。
反正每天都是这些程序，见多了也就慢慢变得习惯。
杜小希不管哗哗流淌的自来水，也不管明暗闪烁的灯光，更不在乎自己被锁的处境，一屁股坐到了浴缸边上。
还是先看看找到的线索要紧。
手头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可惜只有四分之一张。
除了抬头那几个大字之外，只能看见协议的第一条的某些部分。
「我因与费芸芸女士感情破裂，经双方友好协商后决定自愿解除婚姻关系……」
“原来费女士名叫费芸芸。”杜小希喃喃自语，并且有了个不好且合理的猜测。
恐怕费芸芸的自杀与她的婚变有关。
杜小希的心念刚动，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推理，她身后挂在墙壁上的淋浴头毫无预警喷洒出水，自动对准杜小希，把她淋了个透心凉。
“……”说来好笑，杜小希被整多了，当下内心居然没什么波澜。
她用袖子擦了把脸，伸手关掉了淋浴头。
杜小希来到洗面池前，对着镜头无奈地耸耸肩，“人生第一次这么狼狈。”
说着准备扯出纸巾整理一下狼狈的仪容。
就在此时，明灭灯光下，原本自动放水的水龙头却停止了流水。
卫生间寂静得像是被与世隔绝一般。
杜小希一愣，又要搞什么？
果然，下一秒，只见暗红如血的液|体从水龙头中喷涌而出，刹那间积满洗面池，并疯狂向往涌出。
很快地面血水横流，将杜小希的鞋子和裤子都染上不少血迹。
不得不说，这个画面的视觉冲击感是相当强烈的，比在电视机里看恐怕片震撼十倍。
可杜小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
相反的，她内心笃定又平静。
眼前的一切，十有八|九是女鬼制造出的幻觉。是用来吓退她，逼迫她离开的重要方式。
“是芸芸姐么？”杜小希抬头，对着虚空开口，“我真的没有恶意，也不会一直住在你的房子里。我自己租了房的，只是来这里呆几天就走。”
回应她的是闪烁的灯光和疯狂喷涌的血水。
杜小希叹了口气，自己的行为果然还是太可笑了吗？竟然想跟一只鬼谈一谈。
既然讲不通理，那就只能强行离开。
杜小希抓住卫生间的门把手，使劲一拧，纹丝不动。
原本已经被小丁踹坏的门锁，此时坚如磐石。
看来常规方式是行不通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某部老式恐怖片。
里头一位高人说过，遇到幻觉或者鬼打墙时只要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就能破除鬼物制造的幻境。
因为舌尖血蕴含人体阳气，有暂时克制邪物的效果。
这玩意听上去挺扯淡的，但此时杜小希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
她狠狠咬破了舌头，刺疼之后一股子铁锈味充斥在鼻尖。
舌尖血是弄出来了，往哪儿喷好呢？毕竟这卫生间到处都不正常。
杜小希匆忙看了一圈，本来准备对准门把手喷，可她脑子里另一意识阻止了她。
门把手、淋浴头、水龙头都是女鬼制造出的幻觉，喷他们任何一个恐怕都是在做无用功。
就在犯难之际，杜小希感觉一灵光闪过，她不再犹豫，对准手上那四分之一张离婚协议喷去。
雪白的纸张顿时沾上满天星似的血点。
杜小希感觉眼前一黑，脑子一阵眩晕，稳不住身形一脚踩滑摔到了地上。
……不是吧，在关键时刻又犯病？
地上积满了水，弄得她更加狼狈。
但杜小希管不了这么多，她扶住浴缸边缘，深呼吸几口，静静等待难受的瞬间过去。
几秒后，眩晕感和无力感消失，杜小希睁开眼。
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浴缸。
水龙头没有再流出“血水”，卫生间的门把手歪向一边，门跟之前进来的时候一样虚掩着。
杜小希看着手中被舌尖血染红的离婚协议书，不禁有些兴奋。
难刚才那口血真喷对地方了？
经过了这无厘头的“驱邪”插曲之后，杜小希之后没再遇见一丁点怪事。
就好像那只名为费芸芸的女鬼已经离开了屋子一般。
但杜小希心知肚明，这不可能。
她这种非专业人士搞出的名堂效果极为有限，恐怕一到晚上就会失灵。
凡事有利有弊，不如趁着还有好几个小时的安全时间，再搜索一下屋子。
可惜她把除了两个阳台之外的地方都找遍了，却再也找不到一点线索。
杜小希曾也站在阳台外踌躇过，纠结要不要去看看。
可强大的求生欲和非常不好的感觉迫使她放弃了这个作死的念头。
时间转眼就到了下午六点，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
随着夜晚的临近，杜小希已经感觉屋内令人舒服的气场越来越弱，空气中的寒意慢慢上涌。
恐怕舌尖血的效果快要彻底消失了，得抓紧点时间。
杜小希随便弄了点饼干面包，一边吃，一边在网上搜索费芸芸的相关信息。
同名的人不少，恰好还有个稍有名气的网红也叫这个名字，搜索数据靠前的信息全是这位美妆博主。
翻了好多页，杜小希终于翻到一个疑似费芸芸的早年校内社交媒体主页，可惜从链接点进去，空间已被锁住。
只能从头像的历史纪录中看见一张男女合影，从服饰判断，应该就是杜小希在屋内发现的那张残破的照片。
可惜由于像素太低，完全看不清男人的脸。
杜小希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她把费芸芸三个字加上这座公寓的名字一起搜索，一番猛如虎的操作之下，终于翻出点有用的东西。
第14章 014
杜小希找到的是一则三年前的新闻。
点开页面，此新闻已经过期失效，只能用快照的形式查阅。
快照显示的新闻内容是郊区新建了一所民工小学，费用由社会各界捐款而来。
里头列举了捐款人的名字和居住小区以示感谢。
杜小希一眼就看见被搜索记录标红的费芸芸和华美天凌。
但让她眼前一亮的是，在费芸芸的后面，还跟着几个字－－赵俊杰先生。
「华美天凌公寓费芸芸女士、赵俊杰先生捐款三十万元」
自此，重要线索终于出现。
能一起捐款，必然是非常亲密的具有法律效应的关系。
比如夫妻。
毫无疑问，那张离婚协议的主角就是费芸芸与赵俊杰。
而费芸芸的自杀则九成九与破碎的婚姻有关。
杜小希心中涌起一股既紧张又兴奋的情绪。就好像她一直穿行在迷雾中，终于在一番艰难困苦的找寻之下，发现了通往真相的大门。
之前二十多年平静又平凡的生活没有掩埋掉她心灵深处的冒险心和好奇心。而所剩不多的时间又给了她无以伦比的勇气。
杜小希正要继续用“赵俊杰”三个字作为关键字进行搜索，手机的信号却在此刻离奇消失，处于无服务的状态。
紧接着，一阵蹊跷而起的泠冽寒风吹得她浑身一抖。
鸡皮疙瘩一瞬间全部冒了起来。
深入骨髓的寒意几乎让杜小希握不住手机。
她抬起头，屋内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昏黄的光线一丝也透不进来，如同被封闭严实的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