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起不存在的裙摆,朝谢飞松跌跌撞撞地跑去,满脸怒容地呵斥周围不存在的仆从:“谁敢动他!”
你几乎是跌跪在地上的,还好谢飞松在这里放了道具垫子。
他面上带着迷蒙的笑,朝你伸出手,却又没有足够力气,好在下落之前被你一把抓住。
在他的配合使劲之下,你将他上半身抱在腿上,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摸着他的脸,发出哭声。
这里该有王爷的演员训斥你。
你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是有火在烧:“要杀他你就先杀了我!”
谢飞松用仅剩的力气握紧了你的手,艰难地摇头:“郡主……不要……不要和王爷吵……他是为你好……”
谢飞松没能接着往下说,在没有血包的情况下凭空表演起吐血,你已经磨出默契,惊惶地为他擦“血”。
他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才能勉强继续说话:“其实我有想过……要带你走……可那样我能给你什么……什么都不行……而你也有……你要做的事……不可能这样……随随便便地离开……”
你在他停下的间隙里埋在他身上哭,一边摇头一边说:“不要说了……”
谢飞松勉强抬手,拍了拍你的背,继续道:“我也有想过……既然当不了你的夫婿……就当你无名无姓的面首……可我又放不下我的抱负……”
你抬起手,摸着他的脸,泪中带笑:“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说好了从此陌路……我却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你一眼……落到这个下场……是我活该……”谢飞松看着你,面上又哭又笑:“这样也好……我不用再放弃什么了……”
他想要伸手抚摸你的脸,却没有力气,你慌慌张张地将他的手贴在你的脸颊旁边。
他闭上了眼,手也突然变重,在你没注意之前,滑了下去。
你像是疯了一样,看向四周:“请大夫!去给他请大夫!”
没有人敢动。
你又抓住空气里王爷的衣服下摆,歇斯底里道:“爹,给他请大夫!你听到了,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在一起!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剧情里,王爷在这里始终没有说话。
你抓着他衣摆的手不住下滑,整个上半身也蜷缩下去,趴在地上放声大哭,不断喃喃:“救救他……救救他……”
直到谢飞松将你拉起来。
轻轻拍了拍你的背。
第48章 尾声 轻浮
你们原本想让康乐郡主和冯生私奔, 失败被抓以后再让冯生被王爷活生生打死。可后来一想,这样老套也就算了,还很容易因为铺垫不足显得两个人都很冲动愚蠢。
而康乐郡主作为配角, 不可能用太多戏份去为人物行为做出足够铺垫,这样喧宾夺主只会让整部戏变得更加难看。你们先前特地提醒不让大家做出这种行为, 自然自己也不会这么做。
商量过后, 你们决定让冯生和康乐郡主在教学中生出情谊, 在理智和情感中痛苦抉择,最终决定为了彼此放手。康乐郡主不能放弃宗族和郡主的身份,去隐姓埋名, 洗手作羹汤。冯生也不能放弃过去数十年苦读出的一身学识,去做个甘于后院的面首。
这一段缘由不需要你们细细演出,会在女主和男主的感情线上得到详细阐述,后边再插一段你们的回忆,观众自然明白你们遇到的是相同的问题。
高高在上的女君和心有抱负的下臣,如果无人牺牲,就只能选择放手。
女主和男主作为喜剧的主人公,双双选择了为对方牺牲,得到了一个舞台意义上的圆满。而你们这对恋人, 作为映照,在过去选择了放手, 却因为心中留恋不舍的那份感情,悲剧于彻底陌路前情不自禁的最后一次私会。
逻辑线便圆上了。
不能说完美无缺, 但不会再影响观众的观影体验。
“还好吗?”谢飞松问你。
你刚刚不能说是完全入戏, 但要喊出那样的感情,确实有种被掏空的感觉。你索性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 对谢飞松道:“还好,就是有点累。”
谢飞松坐在你旁边,道:“累是正常的,这可是体力活。”
你轻轻应一声,将脸埋在膝盖间,调整好情绪后重新抬头,问谢飞松:“我演的怎么样?”
谢飞松看你两眼亮晶晶的,对他答案充满期待的样子,不知怎么,就笑道:“有点可爱?”
他开始习惯在你跟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第一次被男生当面夸奖可爱,按道理是该心动一下的,可你一看谢飞松懒洋洋的笑,便气得推了他一下:“轻浮。给我重新认真点评。”
谢飞松笑呵呵的,将手撑在身后,身子后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道:“嗯……和社里的同学还不能比,他们都有好几次上台经验,台下更是练了不知道多少回,脸皮早就丢在地上不管,感情足够充沛。”
这点你也知道,听了不觉沮丧,只认真记在心里,但多少还有些期待,眼巴巴地看着他,心想就算哄小孩也好,希望能听到一句夸奖。
谢飞松没让你失望,看着你道:“不过在所有第一次练习的人里,你进步最快,也许你很适合在舞台上表演,起码我就很喜欢看你表演。”
也许青涩不纯熟,有时也出戏,但带着一种特别的劲,看着表演时的你,他偶尔会忘记你是陈方圆。
有人夸,你难免高兴,嘴角就翘起来了,不过还是摇摇头:“我挺喜欢演戏,虽然有点羞耻,但演着演着,忘记那一点不好意思的时候,感觉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人的人生,很有意思。可我不是很喜欢演给别人看,成为那种半公众的讨论对象,能有这一次体验机会就很好啦,我以后还是帮你在后台做事吧。”
谢飞松看着你,点点头,轻笑道:“好。”
他是能理解你的。
谢飞松起身,朝你伸手,拉了你一把,道:“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你的戏份不多,感情比较激烈的就这一场,剩下的戏没那么难,不用害怕。等我们把剧本都打磨好,傅和玉会来,你和他再好好排练几场就好。”
练了这么一天,他要是不说,你差点忘记你的搭档是傅和玉。你微微摇头,在心里骂自己忘性大。
——
高三的课业不轻松,也就运动会松快两天,很快又陷入题山学海之中。谢飞松把写剧本当作调剂,每天写上一点,偶尔还和你吐槽两句,让你不用问都知道大概进度。
总之,离他完成初稿还有一两周,在这期间戏剧社都没什么事情要做,你便把心思放到练自行车上来。
你和游戏里的父母申请,买了一辆足够日常上下学使用的自行车,在小区楼下全副武装地练习,期间也磕磕绊绊地又摔两回,不过没再受伤,慢慢也就学会了自行车,路上撞见王绪时,还能秀秀你的车技。
王绪知道你在小区里练车,偶尔还会在一旁帮你看看,见你笑得这样开心,也跟着笑:“看来以后不用我做人力车夫了。”
你高高仰起头,哼了一声,不过没一会儿又低下头来:“车夫是不用做了,但你还得陪我走两趟,刚上路有点怕。”
虽然这里的自行车道修得还算不错,但总有些需要在大路上过马路掉头的时候,自行车就这么小小一个,人骑在上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大车难免害怕。
“没问题啊。”王绪一口答应,还问你:“怎么,走两趟不怕以后就要丢掉我,让我一个人上下学啊?”
说得好像你很没良心似的,以前他谈恋爱的时候你们也常常路上路下的不见面啊。
不过你没拿这话来挤兑他,而是道:“没啊,那就一起走。”
你松口了,王绪又道:“那我得想想。”
你无语凝噎,简直怀疑王绪又重新进入青春期,阴晴不定的。
和奇奇怪怪的王绪相比,聂时秋则显得过分沉默了。他原本已经开始会在晚上写作业时问你一些想不明白的题目,可最近不知为何,一个问题都没问。
比起他突然开窍,作业上的题没有一道能难倒他,亦或者你在不知不觉中戳中他的肺管子,让他像王绪一样闹情绪,你更倾向于他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很奇怪,你和其他三个人都能很肯定的说一声是朋友,偏偏和聂时秋还有些别扭。也许是从一开始就是教学关系的缘故,你们说起学习上的事是很轻松,一旦涉及学习以外的东西,就觉得有些逾越,一句话要来回想半天。
发还是不发?
你思来想去,到底还是发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试探,直接问了再说,如果聂时秋不愿说,你再当不知道吧。
聂时秋果然不愿说:“没事,只是最近打工有点忙。”
学习搭档了这么久,你多少也知道他原本只有周五晚上和周末两天会去打工,平常上学的晚上是不打工的。毕竟学习才是他的出路,把所有时间花在打工上反而本末倒置,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还这样做,是他最近缺钱吗?
这话就更难问了,问了也多半不会有结果。
你纠结了很久,只能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告诉我。”
他了一个“好”,心平气和的样子,却一点详细说说的打算都没有。
你叹了口气。
结果第二天上课就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去了才知道,不是班主任有事找你,而是聂时秋的班主任找你。
聂时秋的班主任姓俞,是个会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黑框眼镜的中年女老师,看起来很严厉,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板正。
你向来最怕这种老师,站到她跟前,连背都挺直了点。
不过听她说两句话,你这种紧张就慢慢褪去,能感到她除了生性严谨以外,并不是对学生十分严苛的人。
她找你来是为了聂时秋的事:“方圆,我看你和聂时秋结成学习搭档以后,他成绩提高了很多,你们平常是有一起学习吗?”
你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点头,道:“我每周会给他辅导一次。”
俞老师问你:“那你平常和他有没有联系?”
你看了俞老师一眼,见她神色平和,并不像要抓早恋的样子,才道:“有时候会联系,主要是讲题。”
俞老师这才一点点问出她真正想知道的东西:“你最近有没有和他沟通,他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你有些惊讶,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吗?”
俞老师看着你,犹豫了一下,道:“他两天没来上课了,我联系不到他父亲,联系他本人,他也只说请假不说原因。再这样下去,我怕他旷课太久。你知不知道他家地址?”
你还是只能摇头,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俞老师问到你这里,显然是因为聂时秋在学校里太过独来独往,几乎没有朋友的缘故。
她见从你这里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道:“没事,你回去上课,别多想,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俞老师还从抽屉里拿了两颗糖出来给你,像哄小孩子一样。
你拿了糖,回到教室后偷偷用手机给聂时秋发了条信息:“你多久没来上课了?”
聂时秋没回。
你一直等到晚上回家,等到昨天他回你消息的时间,他还是没回。
你给谢飞松发了消息:“你知不知道聂时秋的家在哪里?”
第49章 桃花源外 说不出的对不起
谢飞松问你:“如果我说知道, 你是不是又要骂我变态了?”
你诚恳道:“你没说之前不会。”
毕竟你知道他们先前就认识,谢飞松知道聂时秋住处也不奇怪,但谢飞松这么一说, 显然他本来是不该知道的,多半是调查了聂时秋。
有些奇怪, 你难免去想, 他是调查前知道聂时秋是他表弟, 还是调查后?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你对他道:“你先告诉我地址,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谢飞松没再多话,发了一个地址给你, 问:“要不要我陪你去?那边有点乱。”
你一问地址,他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你觉得聂时秋可能连你都不想看到,更不用说谢飞松。安全问题确实值得注意,但带上谢飞松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你对他道:“谢谢,但你可能不太适合出现在那里,希望你不要探究这件事。”
谢飞松虽然有时不地道,但他答应你的事情都做到了。
谢飞松明白你的意思,没有勉强:“那好,你注意安全, 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需要的话我帮你报警。”
聂时秋住的地方有那么危险吗?
谢飞松说得你都紧张起来了。
在你打算把手机收起来时, 谢飞松又发来一条消息:“你今晚去吗?”
你想了想,道:“再等两天。”
如果俞老师还是没把聂时秋劝回来, 你再去看看。
“好的, 后天晚上我在线上陪你。”
在你可能说出口的拒绝前,谢飞松又道:“我把那个地址告诉你,我需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你放心, 我不会去参与你要做的事。”
你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从第一次见面起谢飞松便很绅士,在安全问题上从来都很有耐心。
只是你过早看见他黑色漩涡一样的内里,几乎忘记他曾有过的温柔。
“谢谢。”
这个词你说过无数遍。
对将商品装好递给你的收银员,对把菜品端来摆好的服务生,对很多很多人。
可此刻,好像也只有这么一句平平无奇的话,能够完完全全地表达你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