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盼他一定要中状元,亦或者别的官员。
*
宋欢欢晚间回了东宫,天黑沉得月都不出来,她在马车里躺得浑身不爽快。
陆矜洲这几日忙了,科举越来越近了。
晚膳摆了好久,等不到陆太子,宋欢欢肚皮都饿瘪了,趴在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汤勺,眼神巴巴看着进来的那条长廊,久不见陆矜洲的身影。
平日里太子来晚了,都走这条路进来的。
淑黛看宋欢欢饿得没力气,特地从膳房给她先端来了一蛊玫瑰饮。
“姑娘先吃些垫垫肚子罢,殿下政务繁忙,很快就回来了,奴婢看您今日多喝了几口,想着您爱吃的。”
好久了,潭义才匆匆回来,“属下替殿下给三姑娘传话,殿下今夜在外头的事还没解决,让姑娘先吃饭,不必等殿下过来了。”
说罢,潭义,又匆匆离开,瞧着的确很忙很忙,忙到脚跟不沾地。
有些反常了,宋欢欢撑着下巴一口一口喝了玫瑰饮,陆太子平日里再忙,都会回来陪她吃饭的,吃了饭又出去,今儿个究竟是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跟。
幺女想了一会,只觉得费神,想那么多,不如多吃些膳房做的八宝鸡。
真真是太合她的心意和胃口了,宋欢欢一口一口,那叫一个欢快愉悦,满桌的菜,生叫她一个人吃了精光。
吃饱了擦擦嘴回寝房,由着淑黛给她洗漱,弄了一番。
人到榻上,再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
本以为陆矜洲忙不迭一日便罢了,殊不知道,一连三四日都这样,面都碰不上,唯一能察觉到的是,夜间,陆太子的确是回来了,旁边有他身上的沉水香味。
宋欢欢第二日起来,身上总是黏糊糊的难受,特别是前头。
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谁做的了。
宋欢欢今儿个回去,她正要看看今个儿膳房做了什么好吃的,就看到陆矜洲回来了,两人好久没打照面。
幺女刚刚要笑呢,要过去给太子捶捶肩膀捏捏腿。
谁知道平日里她常做的位置对面,有一个陌生的女人,那女人打扮和上京的贵女不像,浑身利落,发髻也和他们的不一样,宋欢欢的脚步停了下来,停在长廊下。
听着陆矜洲用她听不懂的外邦话和那个女人交流。
淑黛忙过来牵她,不知道是得了谁的命令,害怕宋欢欢过去吵闹,甚至开口劝她,“姑娘,您要想开些,殿下心里还是疼您的。”
“您位置上的糕点和饮食都是素日爱吃的,您没来殿下都没先吃。”
宋欢欢小脸垮了,心里却静,她问,“那女人是谁?”
淑黛很为难,这怎么好说啊,还没想好怎么和宋欢欢解释,陆太子已经看见小姑娘了,招手让她过来。
潭义杨管家等人都在亭子里伺候。
只听着主子说话,半句嘴不敢插,三姑娘指不定要闹。
“你去膳房给我端些吃得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若是没猜错的话,那女人陆矜洲带回来,便是太子妃了,她不能直直撞上去,她是做小的,横冲直撞的三儿,都是活不长的。
她要委屈,也要闹,委屈的闹。
陆矜洲眼睛对上小姑娘,恍惚间,隔着不远的距离,仿佛看到小姑娘眼里有水光,没等到人过来。
幺女负了气,甩袖子敢和他蹬鼻子上脸人就走了。
啧,当真是几天没收拾,脾气见长。
柔然公主不解,自然看见了,用柔然话问陆太子那女人是谁,是不是他的妹妹,陆矜洲看着旁边幺女常做的位置。
呵笑一声,“家里养的玩意,用来逗趣。”
玩意么,又有什么紧要,话虽如此,这桌饭,太子殿下一口没吃。
宋欢欢真觉得装模作样,装久了好累,她回寝房后等了好一会,淑黛去膳房给她端了吃的过来,宋欢欢拿了吃食,将淑黛关在门外。
她真是饿了,张口就吃,吃饱了才把食盘递给淑黛,淑黛看她脸上不好过,想安慰一番,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姑.....”
宋欢欢吃饱了有力气,待会有力气和陆太子周旋,她其实不盼着陆太子过来,想倒头就睡,但又怕。
入了夜,小姑娘在桌上等久了。
脑瓜子一点一点的,陆太子推门进来,她也没发现。
人是彻底睡昏了,陆矜洲在书房的,他以为幺女跑了会去什么地方呢。
指尖点点小姑娘的鼻头,“瞧你还算乖,孤今儿个不同你闹了。”
科举就在三日后,陆矜洲忙得脚不沾地,本想着今儿个早些回来,谁知道柔然公主到了,梁安帝怕他不去,还特地传了一道圣旨就叫他过去接。
“......”
陆矜洲拥着幺女睡觉,第二日,又出了门去,忙过科举,才能和小姑娘说话了。
柔然公主留在东宫,宋欢欢早起,东西都叫人传来膳房,她从淑黛的口中知道了柔然公主的身份,倒也和料想的差不多。
“姑娘,您要想开些,殿下纵使娶了太子妃,身边也会有您的位置,殿下疼您,宫里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
殿下舍得您,也舍不得孩子,这句话淑黛没说出来。
宋欢欢打打哈欠,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我能想得开,没什么事,人前不好见面,我身份特殊嘛,避开就好了,不给殿下惹事。”
她巴不得陆太子娶亲,最好是碍于柔然公主的身份,将她甩了。
这样多好啊,她就能抱着思谦的大腿过活了,可不比现在恣意么。
“今儿个膳房,琢磨出了新的金丝蜜枣桂花糕,您这里是头一份的,姑娘带去路上吃,早膳是开胃的荷叶鸡,藕粉丸子,还有八宝粥。”
难为膳房的人还肯对她费心,宋欢欢吃过饭,打包了一份金丝蜜枣糕。
往国子监赶车,她最近总是。
柔然公主在东宫的西南院子里练鞭子,她也着人打听宋欢欢的身份。
小姑娘一只脚才踏进国子监,陆潮汐已经在那里抱着手臂等她了,上赶子奚落宋欢欢似的,“父皇给太子哥哥挑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太子妃,本公主听人说已经住进东宫里了,你见着人了罢?”
“生得美不美?”
淑黛在旁边着急,公主怎么老是和三姑娘过不去,到这里三姑娘都避不开那柔然公主,三姑娘要被气出来个好歹,如何是好。
“公主想知道,可以去东宫里看。”
陆潮汐围着幺女转圈圈,“你心里不痛快了罢,太子哥哥要娶了妻,身边可就没有你的位置。”
宋欢欢善解人意道怎么会呢,“多一个人伺候殿下,奴婢喜不自胜。”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伺候,什么叫喜不自胜,这不是变了法子告诉她,太子哥哥馋她,舍不得她,爱不释手么。
“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说话怎么半点忌讳都没有。”
宋欢欢磨牙,心里的话没说出来,到时候抢了小道士,看你哭不哭。
第34章 抓住他的怜悯,揪着他的心肝……
“奴是粗鄙的人, 又没上过几日学,说的话不中听,入不了公主的耳朵, 请公主不要见怪。”
幺女端端正正给她行了礼,陆潮汐想要激怒她, 决计不可能,她要是闹了,陆潮汐一定会告诉陆矜洲。
暗里委屈些就好,不能让人挑出错, 不要让陆太子觉得她不识趣。
思谦还没科考, 她还不能急。
柔然公主进来了,她不能自己站不住脚跟, 卖些可怜,柔然公主容不下她, 不让她在东宫。
只要抓住陆太子的软心肠。
男人嘛,你磨磨他, 他撒不开手你, 家里搁不下,也会在外面养着你。
好吃好喝供着你, 不要沉不住气。
抓住他的怜悯, 揪着他的心肝, 前提这个男人对你要有心思。
陆太子对她是有心思的, 而且还在兴头上。
没吃过的东西, 总会惦记。
“奴从来没有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在殿下身边伺候,从不求什么,奴婢贫贱, 能在殿下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从来都知道,也清楚。”
陆潮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她今日趾高气扬,不过是想出口气,想看她气急败坏,原地跳脚。
也不会对这个幺女如何么。
太子哥哥派来的尾巴天天跟着她,好不容易抓到她落空的时候。
怎么这局面,三言两语就变成她帮着那柔然公主欺负这个女人了。
“如今殿下身边有了别的人,奴....也是为殿下开心的,柔然公主身份尊贵,艳丽无双,更胜过奴百倍。”
“不必公主警醒,只要殿下一句话,奴婢会自己处理掉自己。”
她话里很干脆,小脸的神情也很坚决。
处理这两个字越说越不对劲,陆潮汐想叫她别说了,谁知道宋欢欢这时候跪下来。
她两手交叠,睫毛挂着水珠子,眼尾红润,可怜又柔弱,像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
“你先起来,你跪我干什么啊。”
“要、要丢你的人是太子哥哥,不是我,你起来。”
两人就在国子监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好些个都在指指点点,陆潮汐仗着公主的身份。
在国子监算是女门生的一霸,就算是男门生都不敢惹她。
惹过不少仇家,如今幺女处于弱势方,她站着气势足,不明真相看不明白的人,已经在指指点点说她欺负人了。
看不惯她的人太多了。
有几个女门生就站在原地兜转说道,“看到没有潮汐公主又在欺负人了。”
“人家小姑娘没有惹过她。”
“可不就是嘛,这个小姑娘不是才来几回么?看着乖乖巧巧的,能有什么得罪公主的啊?”
还有一些人给陆潮汐泼脏水。
“能有什么啊,咱们大名鼎鼎从无敌手的潮汐公主,指不定就是看人家小姑娘生得美,抢了自己风头,所以大早上欺负人了。”
“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
“管她谁家的,谁家的孩子谁疼呗,对上公主可倒霉了,谁家手腕大,能大得过公主,指不定公主到天子面前挤挤眼泪,颠倒黑白。”
“咱们也见不着这个小姑娘,你还真别说,她生得真好看,她一来,好多男门生都在盯着她看呢。”
“有人风头被抢了,心里不痛快了,大早上折磨人。”
陆潮汐何时这般难堪过。
她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但被人翻开讲出来,谁愿意,谁会觉得这种感觉好。
骨子里的高傲,让她这时候低不了头,她就是没做,也要给自己驳回几分气势。
她是公主,她不要让步。
陆潮汐被周围人添油加醋的话,脸都气红了,跺着脚,手指着宋欢欢的额头,只差一点点就戳到她的脑门上去。
“你哭什么,我让你跪了吗,是你自己跪的,叫你起来不起来,本公主不过说你几句,你就污蔑我叫你跪下欺负你。”
周围看戏的人一点不嫌事情大。
“听听,这是承认欺负人了。”
陆潮汐叫她起来,宋欢欢没起来,她一味的啜泣。
梨花带雨,身子单薄,叫人看着就心疼。
“你不起来是不是!”
周围的人话越说越难听了,陆潮汐咬牙切齿,扬起手掌,要打宋欢欢。
周遭的人都惊呼捂上了嘴。
这时候从暗处冲出来一抹身影,挡在幺女前面,清脆的巴掌声,落在男人的脸上。
很快就红了,力道不大,但是男人皮肤白,能看得很清楚,陆潮汐指甲长,刮出一道红痕,蔓延刮到思谦的嘴边。
红得让人心悸。
宋欢欢本想着怎么躲,冷不防有人挡到她的前面,将她护住了。
“小道士?.....”
陆潮汐打人就后悔了,她不该下手的。
冲动劲头一过,她想到太子哥哥对这个幺女的眷顾,要真给她上脸一巴掌,要生什么事端,可是她又觉得气愤,委屈。
她是陆潮汐,头上冠着天家姓,更是梁安帝唯一的女儿,凭什么要受人指指点点。
如今气是撒出来了,那一巴掌实打实打在了脸上,她的掌心都在发麻。
依然是觉得委屈。
小道士居然也护着她,甚至还为她挡难。
凭什么啊,所有人都护着她。
陆潮汐觉得更委屈了,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到她这边为她说话。
这个女人心计深沉,除了那张皮有什么好。
值得所有人都为她回护,她会什么啊,不就是会娇滴滴躲在太子身子底下哭上几声。
男人都吃这套,她陆潮汐学不来。
陆潮汐打了思谦,她觉得理亏,对上思谦的脸说不上,便将矛头转向了宋欢欢。
“你早就知道思谦在这里,你才不躲的!你这个女人好歹毒的心肠!”
幺女下意识一惊,只在心里嘀咕,哪里知道了,她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就歹毒了?
打人的又不是她。
她不想反击,只一味的扮委屈不过是想借着陆潮汐的嘴巴,给陆衿洲知道,她很可怜。
仅此而已,她没想过,柔然公主这件事情,将思谦拉进来。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
为什么呀,她出现了呀,陆潮汐就会明白了,她其实是喜欢思谦的,陆潮汐一旦明白,她会想方设法阻拦。
为什么要说喜欢呢,从糕点这些计较的枝桠末节就可以看出来了。
陆潮汐不过是当局者迷。
而宋欢欢清醒得可怕,她太清醒了,所以陆太子才会在一开始掐住她喉咙的时候,慢慢被她哄得松了手。
逐渐变成她的羽翼,将她护在怀里。
掏心掏肺。
所以知道,陆潮汐喜欢思谦。
到底是谁被人迷住了眼睛,宋欢欢从来不说话。
“本公主从未见过,如你一般叫人恶心的人,你!小道士你知不知道!她...她是什么人?!!”